誰來插花 第七章
    感覺被什麼軟軟的東西撞到了,但陸奕德一時之間並沒「體會」到那是什麼,直到他順著任菲真的目光望去時,他整個人才——僵、住、了。

    任菲真低頭望著兩人肉體的交界處,冷淡的問道:「你沒有發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嗎?」

    陸奕德也是緊盯著那個地方,楞楞應道:「呃……好像有。」

    「那麼不明顯嗎?」任菲真沒好氣的問著。

    陸奕德搖了搖頭,「不至於說很不明顯啦。」

    任菲真見他仍不退開,只好莫可奈何地道:「那你還想這樣子攔住我多久?」

    「喔,抱歉。」陸奕德連忙放下了手,臉紅紅的說:「我這次也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任菲真拉拉外套,裝作無所謂地說:「反正本來就不明顯,我也沒有什麼好損失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是——」

    「明天你可以去學校炫耀了,你是全校第一個打過我,又摸過我胸部的男生。」

    「我沒有。」陸奕德窘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他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解釋著,「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碰到你的,我只是不想讓你那麼早回家而已。」

    任菲真悶聲走著,到了社區的大鐵門前時,她掏出鑰匙打開了偏門,而後轉頭說:「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唔……」

    「我媽今天不在家。」任菲真冷冷地望著他道:「你要進來繼續說嗎?」

    「呃……」陸奕德想了會,只尷尬的笑了笑,「還是不要好了,改天……改天吧,哈哈。」

    「隨便你。」任菲真帶上門後,直直往大廳走去,不再回頭。

    一直在她身影沒人大廳後,陸奕德仍兀自楞在原地,他忍不住想,她剛剛說的到底是真的假的……

    「喂,今天的情況如何?」

    走在回家的路上,接到陽弘武打來的電話,陸奕德有些恍神的應道:「還好……跟預期的差不多。」

    「你跟她講些什麼?」

    「就……」陸奕德抓抓額頭,心虛的說:「就威脅她作我女朋友這一類的,跟她講了大概五分鐘……」

    「五分鐘?」

    陸奕德聽見他語氣中帶著質疑,不禁愣了下,「差不多五分鐘,怎麼了?」

    「她不是應該很怕你嗎?怎麼會跟你講那麼久?」

    「因為……我一直纏著不讓她走。」陸奕德想想,這麼說也沒錯。

    「哈哈,你愈來愈像壞人了!那她今天的反應怎麼樣?」

    「她……她還滿怕的,有一下子還嚇到不敢動。」說到這裡,陸奕德不覺摸摸適才碰到她身子的手臂,澀然的嚥了口口水。「後來……我一直跟著她到大門口,她才逃進去的。」

    「是喔,辛苦你了。那你明天繼續,等到禮拜五回來,我們再配合演一下,以後就不用麻煩你了。」

    「好。」陸奕德結束通話後,握著手機站在十字路口,看著傍晚川流不息的車潮,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到底在做什麼?

    為了想當一個樂於幫助同學的好人,他答應去演一個壞人;結果在任菲真面前,他沒將壞人的角色演好,還對陽弘武隱瞞實情。到最後,他也只是一個很糟糕的好人罷了……

    唉,我到底在幹什麼?陸奕德摘下眼鏡,順著小綠人的指示越過馬路,對於明天還要來找她的事,有一種很糟糕的心情。他不是厭倦了油腔滑調的偽裝,也不是擔心自己又演壞了,而是覺得……如果就這麼照著計畫執行下去,幾天之後,他就會永久的失去……再來找她聊天的權利。

    陸奕德愈想愈覺得不甘心,他垂著頭,拳頭緊緊握著——

    可惡!我才剛認識她而己……

    「財哥,跟你報告昨天的情況。」

    許富財打開便當,同時點點頭,「那個人有繼續跟蹤任菲真嗎?」

    「有,一路跟到她家門口。」

    「哼!」許富財不屑的哼了一聲。「追個女朋友還要別人幫忙,還說是什麼雲山第一高手。」

    「可是……情況有點怪怪的。」

    剛扒進一大口飯的許富財滿嘴米粒的問道:「什麼怪怪的?」

    「我看那個人一直跟在任菲真後面,快走到她家的時候,他有把她攔下來說話。」

    許富財眉頭一擰,「說了些什麼?」

    「不知道。我怕被發現,所以不敢靠得很近。」

    「也許他是去幫陽弘武說好話吧。」許富財老神在在地道,「那奇怪的地方是什麼?」

    「問題是……我看到他對任菲真拉拉扯扯的。」

    「什麼!」許富財掉了半口飯出來,氣急敗壞地罵道:「×的勒,這傢伙是不想活了,竟然敢對我未來的老婆動手動腳的!那你就站在旁邊看嗎?怎麼沒去幫我打他一頓?」

    「就是這樣才奇怪呀!財哥,你想想看,那個人跟陽弘武常在一起,不可能不知道陽弘武的厲害的,但他明明知道,還敢去對任菲真毛手毛腳的,這樣不是自找死路嗎?」

    咬牙切齒的許富財聽到這裡總算平靜了些,他擰眉想想,不覺喃喃地道:「難道他也喜歡上任菲真,想要插上一手?」

    「不知道,都有可能。也有可能……他跟陽弘武串通好在搞些什麼。」

    「好,那你們繼續幫我盯下去,不能讓他們得逞。」

    「是的,知道了,財哥。」

    「好,翻到下一頁。」

    任菲真側過手腕,看了看表面的時間,離放學的時刻還有二十多分鐘,可是她已經開始心不在焉了。

    「任同學……任同學。」

    在老師叫喚兩次之後,任菲真終於回神的抬起頭來,怔然看著台上身兼國文老師的教務主任。

    蕭謙秉好奇的抬抬眉毛問:「你在等什麼?」

    「沒有。」任菲真搖搖頭,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幾乎沒有人見她笑過,全班因此停頓了幾秒,蕭謙秉才回神提醒道:「該翻頁了。」

    點點頭,任菲真將思緒拉回課堂上,但她的心情,仍是有些浮動的。

    放學後搭上公車,轉乘捷運,任菲真雖沒有刻意回頭,卻隱隱有個感覺,他是跟在身後的。前兩天他那莫名其妙的搭訕過程,讓人覺得他是個很無厘頭的人,今天……不知道他會跟她說些什麼?

    出了車站,再度走到這條無人的長巷,任菲真順了下頭髮,平復自己有些不安的心情。待會他應該就會出現在前方了,只希望……他今天不要做出什麼太過分的舉動。

    路走了一半,他卻一直沒有現身阻擋,任菲真走著走著,腳步愈來愈緩,終於她停了下來,回頭凝望著路的那端。

    他應該有跟來的……任菲真感到有些困惑,她依稀在車站中有看見他的身影,為什麼來到了這裡,他反而消失了?

    她繼續走向回家的路,心情卻有些混亂,雖然她並不喜歡他那些無理的言行,也不喜歡他這麼沒禮貌的將她攔下,可是他今天如此反常,她反而覺得……怪怪的。

    我昨天有說錯了什麼嗎?任菲真知道問這個問題很貶低自己,好像他這麼蠻橫的對她搭訕,她還要好言好語的對待他,但離鐵門已只有十步之距了,他卻依舊沒有出現。

    奇怪了,我為什麼在等他?何況,他也沒說今天會來,不是嗎?任菲真開門進入,踏上前往大廳的白磚路。然而,還是忍不住,頻頻回顧……

    「陸奕德,小武去比賽比得怎麼樣了?」

    「昨天三場都贏,今天再贏兩場的話就是冠軍了。」

    「真的哦!你看,你多榮幸呀,要不是我們推薦你陪小武練習,你怎麼有機會當全國冠軍的陪練員。」

    「也對哦……」陸奕德苦笑說著,再拿起手中的紙條問:「買這些就好了?」

    「嗯,不然我再問其他人有沒有要什麼。」

    「欸喂……」幹嘛那熱心替我找事做?陸奕德來不及攔住她,連忙靜悄悄閃向後門,但才走到走廊中央,就看到三、四個女生衝出來叫著:

    「喂!還有東西要叫你買,跑什麼!」

    「好吧。」陸奕德無奈,只好掏出原子筆,登記她們要買的物品。

    「我要蘇打餅乾。」、「我要兩個麵包。」、「我要買衛生護墊……」

    陸奕德停下筆來,回問道:「什麼型的?」

    「我又不知道學校有賣哪些,隨便啦,你幫我選。」

    「好吧。」陸奕德搖搖頭,繼續登記她們要買的東西。就在這群女生吱吱喳喳時,陸奕德無意中抬眼望見了正從走廊那方迎面而來的任菲真。

    任菲真看了他一會,又掃了眼環在他身周的女生們,隨後面無表情的走過他們身側。

    「什麼嘛!那是什麼表情?」

    「她在不爽什麼,我們犯著她了嗎?」

    「以為自己是校花就不起喔?小武怎麼會喜歡這種女生嘛!」

    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陸奕德愈聽愈不是滋味,終於忍不住大吼了一聲,「你們懂什麼!」

    這群女生登時嚇傻,教室內的同學們也錯愕的轉頭望來,目光所聚的陸奕德,這會兒才發覺自己失態了,連忙打著哈哈說:

    「小武他……他這麼聰明,他的眼光應該不會錯的,對吧?」

    被他莫名其妙吼了一聲的女生們,依舊一個比一個沒有好臉色。

    「我是說,小武是我們的好同學嘛,他應該希望大家都能支持他的。」陸奕德見她們不為所動,只好拿起了紙條尷尬笑著說:

    「呃……還有什麼要買的?」

    長巷的枯葉幾乎落盡,僅留下光禿的枝幹。任菲真踏著殘破的沙沙聲,走在回家的最後這段路上,儘管想要壓抑自己,卻還是忍不住想——他會來嗎?

    這是一種陰謀!在延伸著蕭索和孤寂的長路上,任菲真不禁臆測,他這兩日來沒有出現,是一種心機深沉的計算,因為他知道刻意的漠視,反而會使得她對他開始重視,這算是一種……欲擒故縱吧?

    你以為你這麼做,我就會指望你出現嗎?卑鄙!任菲真隱隱咬著牙,然而忽然出現在路中的身影,卻讓她的臉色和緩了下來。

    不過她認錯人了,那不過是個尋常的中年男子,還是個和他外型差異頗大的矮胖男子。任菲真怔然和那人錯身而過,氣惱、欣悅、失落的心情在這幾秒中瞬間變換,她再如何的逞強,也不得不對自己承認——她的心亂了。

    你憑什麼以為我要在乎你?任菲真快步走著,為自己適才那期待的心情感到有些不堪。來到大門時,她顫著手,換了三次鑰匙才將大門打開,像要逃避什麼似的閃身進入之後,重重甩上了大門。

    「……青天上,白日放光芒,看國旗迎風飄揚,梅花遍地……」

    廣播傳來宏亮的歌聲,二個年級九個班,陸續從樓梯走下,準備到操場集合,進行難得一次的朝會。當隊伍就定位,升國旗、唱國歌的程序完畢之後,蕭謙秉走到台前扶著麥克風架,清了清喉嚨說:

    「今天特別舉行這場朝會,主要是想表揚一位同學的貢獻,他參加全國運動會,拿到了跆拳道68公斤級的冠軍殊榮,這位同學就是一年二班的陽弘武同學,現在我們請他上台領獎。」

    台上彈著電子琴的音樂老師,演奏出頒獎的樂曲。陽弘武在自個班哄然的歡呼聲中,高舉雙臂走上台,他志得意滿的站在台上,先用一種「如何?」的眼神看了台下的鄭培文、許富財及苗俊人一眼;接著又微笑望向六班的隊伍,一下子就看見了在女生中相形較高的任菲真,卻見她凝目望著一旁的人群,感覺有些出神。

    「頒獎——」

    陽弘武低頭套上金牌,接過冠軍獎狀以及學校頒發的榮譽狀,而後咬著噴了金漆的金牌,風風光光地定下台。

    「好的,」蕭謙秉再度扶著麥克風道:「既然我們開了朝會,就順便來提醒一些注意事項好了……」

    「唉喲……」台下又是一片哀號之聲。

    陽弘武將金牌、獎狀丟給同學觀賞之後,走向隊伍角落,先確定這裡是六班看不見的角度之後,才拉著陸奕德蹲下來說:

    「準備好沒?今天該我英雄救美了。」

    「唔。」陸奕德低應一聲。他已經逃避兩天了,但顯然今天這場重頭戲,他是躲不過了。

    「今天她看到我領獎,放學我又幫她把壞人趕跑……」陽弘武揉著下巴,想到就想笑。「受不了,她一定會愛死我的。」

    陸奕德撥弄著地上的綠草,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呀。」陸奕德應著,聲音仍是懶懶的。

    陽弘武無心注意他有異的神色,只是不停幻想著放學後那場英雄救美的好戲,他會表現得多麼威風。他忍不住用力搭著陸奕德的肩膀搖了搖,感激地說:「謝啦,謝謝你這些天幫忙演壞人,才能襯托出我的重要,以後你有什麼麻煩,儘管說,我一定幫你擺平,絕對不會推托。」

    陸奕德聽了,只是苦笑想著——我心裡面的麻煩,你能幫我擺平嗎?

    「欸,先幫我保守這個秘密,等到我跟她穩定之後才能說,知道嗎?」

    嗯,知道了……身後幾個別班的男生點點頭,隨後各自輕手輕腳地偷偷摸回到了自個兒班的隊伍中。

    週五的放學時刻,應當滿溢著愉悅輕鬆的氣氛,然而不知為何,鈴聲一響,許多人的表情登時緊張了起來。陽弘武火速扣好背包,拉著陸奕德從鄰近的樓梯溜下,率先衝出校門,揮手搭上了計程車。

    隨後一輛保時捷刷地駛出校門,甩著車尾拐進了馬路,留下滾滾白煙,同樣飆向了路的那頭。

    「快點快點!」苗俊人戴上安全帽,跳上同學的摩托車,催促道:「好了,快走快走!」

    五分鐘後,任菲真收拾好走下樓梯,往校門口走去。期間,她回頭探尋了一眼,然而沒見到那熟悉的臉孔,她又默然的轉回了頭,也沒注意到有個長髮男子就跟在身後。

    「他應該不會再來找我了……」任菲真坐在列車車廂裡,對自己如此說著。看著漆黑窗外自己的倒影,看似淡漠的表情,眼神卻隱藏著疑問。她一直想不透,他到底為何而來?又為何有那些言行舉動?

    計程車後座——

    「今天就看你的了!」陽弘武頂了下陸奕德的肩膀說。

    陸奕德今日一直無法緩和的心跳,似乎又更加快了些,他忍不住猜測說:

    「萬一她今天沒直接回家呢?或萬一剛好有同學陪她呢?或萬一……」

    「哪有那麼多萬一!」陽弘武聽他說那麼多,簡直像是想要推托,於是不耐地問:「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我是怕萬一……她並不怕我呢?」

    「你不是說她很怕你嗎?」陽弘武深深皺起了眉頭,「不然你這幾天到底在做什麼?」

    「怕是會怕……」陸奕德支吾著說:「我是怕她……今天突然怕習慣了,結果就不怕——」

    「哪有這種事!」陽弘武不解又不耐煩的說:「反正今天隨你發揮,等她一叫救命,我就衝出去救她,你被我打跑就好了,很簡單嘛,誰都做得到的。」

    表面點頭的陸奕德,心中卻想著——這哪裡簡單了?

    「其實你能配合演壞人,你不覺得很幸運嗎?」

    為什麼?陸奕德不覺愣了一下。

    「我們四個人那麼努力追她,老實說,沒有一個心裡真的有把握;更何況一般的男同學想跟她談幾句話都求之不得,你喔,已經比別人幸運多嘍!」

    聽到這裡,一直覺得心有不甘的陸奕德,心情似乎平靜了些。

    對呀,別人推薦他跑龍套,他還想接著晉陞男主角,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

    「我說的沒錯吧?」陽弘武用指背拍拍陸奕德的腿側,「這樣有信心待會在她面前表演了嗎?」

    陸奕德閉目想了會,終於認真的點了點頭,「我準備好了。」

    「這才是好兄弟嘛!」

    幾乎每天都在同一時刻,任菲真步入了這條長巷。經過前兩天心情的起伏,好不容易,她不再在走這條路時,期待或是預防著什麼了。然而就當她以為一切雲淡風輕,都成了過往雲煙的時候,那個男生的身影,又出現在道中阻攔著——

    「嗨!」陸奕德邪笑著和她招呼一聲。然而反常的是,以往都會停下步伐的她,今天卻冷著張臉從旁走過。

    陸奕德連忙拉住她的手膀說:「等一下嘛!」

    任菲真斜望了他一會,才回頭看著前方,冷冰冰地說:「怎麼了?和別的女生玩累了,今天才想到要來找我?」

    陸奕德一下子沒意會到她話中的譏嘲,只覺得一愣,「我前兩天都有跟著你回家,只是沒被你發現而已。」

    任菲真面無表情的淡哼一聲,「你以為你隨便說說,我就會相信了?」

    陸奕德端詳著她的表情,莞爾道:「像我就不知道……你昨天為什麼走到一半突然要用跑的,鑰匙還一直插不進鑰匙孔裡。」

    任菲真微紅著臉,感到一陣羞惱,「你幹嘛要鬼鬼祟祟跟著我?我又不怕你!」

    聽到這裡,陸奕德很確定自己頭兩天表演的壞人角色,果然是徹徹底底失敗了,他不禁挫敗的說:「你一點都不怕壞人嗎?」

    任菲真看了他一會,「我自然怕壞人,可是不怕你這一種。」

    啊?這不是瞧不起我嗎?陸奕德頓時有種備受打擊的感覺。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又瞥見躲在休旅車窗後的陽弘武一直做著嘴型叫他「快點」,他想了想,只好無奈問道:

    「唉……要怎麼才能讓你怕我?」

    任菲真輕聲歎口氣,搖了搖頭,「很難喔。」

    「這樣呢?」陸奕德說著將她額前一綹劉海撥開,又輕撫了下她雪嫩的臉龐。

    任菲真緩緩搖了搖頭。

    「這樣呢?」陸奕德接著,用雙手將她的雙臂緊握。

    任菲真輕嗤了聲,翻了下白眼。

    怎麼沒有用?陸奕德已覺得心急,又見陽弘武都快從車後跳出來了,於是將雙手一路滑下,掐住她兩旁柔軟的腰肢,先咽口口水,說:「這樣子你應該怕死了吧?」

    任菲真垂目看了一眼,又抬眼瞅著他說:「兩天前你才對我做過更過分的事,難道你忘了?」

    陸奕德回憶起那天的情景,不禁臉紅。這時又見陽弘武舉起了拳頭雙眉直豎,彷彿在下最後通牒似的,陸奕德心下一橫,咬著牙根道:

    「這是你逼我的!」

    任菲真還搞不清楚,就感覺他的雙手從腰側滑至身後,接著他十指緊扣,雙臂一緊,讓兩人小腹對小腹緊緊貼著,接著他重重咽口口水,挑了挑雙眉說:「準備好了嗎?」

    陸奕德詭異地微微一笑,「你可以叫救命了。」

    「我為什——」任菲真還來不及問完,已見他側過了頭,貼來了兩片熱熱的嘴唇。

    管他的,既然要演壞人,我就演個夠本!

    陸奕德瘋狂地貼住她涼涼的雙唇,貪婪得像要把她吸進肚子裡似的,但心中卻已有準備,下一瞬間就會被陽弘武拖到地上狠K一頓。可是等了十秒鐘,不但任菲真沒有推開他,身周更是靜俏俏的,他睜開眼睛一看,才發現車窗後的陽弘武半張著嘴,整個人……呆掉了!

    喂!不是要英雄救美嗎?快點啊!陸奕德心中如此想著,但礙於兩人緊緊糾纏住的雙唇,只能猛眨著眼睛,做出示意的動作。

    我要殺了你,陸奕德!陽弘武驚醒過來,拋下背包衝了過去,拉開陸奕德後,迎面就送上一個拳頭,怒喊著:「好大的膽子,你這是幹什麼!」

    任菲真沒料到他竟敢如此膽大妄為,從被強吻的那一瞬間起,她就震驚得動也不動,直到他被拉開之後,她才終於回復了意識,卻又覺得整個人一陣虛脫。

    陽弘武惡狠狠的瞪了陸奕德一眼,表情自然生動,遠遠優於事先練習的演技。隨後他趕緊回頭安慰道:

    「同學,你沒事!」

    「學妹,你沒事吧?」

    一名突然現身的長髮男子同時開口,而那人更搶先扶住了有些恍神的任菲真,臉上淨是關懷擔憂的神色。

    COW!鄭培文在這裡做什麼?陽弘武嚇了一跳。又見鄭培文已搶先攙扶住任菲真,奪走了他安慰人的動作,於是趕緊再回頭狠瞪著陸奕德——

    「你這個王八蛋,我一定要教訓——」

    「砰」的一聲,一顆突如其來的籃球砸到陸奕德臉上,把他打得向後仰。陽弘武順著球來的方向一望,果然那出手的正是苗俊人!陽弘武還來不及驚訝這人怎麼也會出現,又聽見另一個人喊著:

    「你這個不要臉的傢伙!」許富財用手挾住了陸奕德的脖子,氣沖沖的罵道:「我要把你宰了!」

    不會吧?怎麼這麼多人!陸奕德還搞不清楚狀況,已被許富財拖倒在地,苗俊人、陽弘武跟著加入,這個一拳、那個一腳,又有人吐口口水,頓時把他打得彎在地上縮成一團。

    喂喂喂,這是演戲,你們怎麼都打真的?陸奕德遭受三人聯手無情的攻擊,雖想逃走,無奈三人打得正火,他連把護在臉上的手移開的空檔都沒有,更別說是站起來了。

    三人中陽弘武雖然出手最重,但打的也是他身體最厚實的地方;可另兩個人亂踢亂踹,下手一個比一個狠,陸奕德在心中暗暗叫苦,要是他們再不停手,待會他真的得叫救護車了……

    「好了,不要再打他了!」

    忽然聽見後方有個女生喊著,他們回過頭來,看見喊話的人正是任菲真,於是才慢慢停住了毆打的動作。

    媽呀,我招誰惹誰了!陸奕德苦著一張臉,慢慢掙扎著爬了起來,摸了下濕濕的嘴角,一看果真連血都流出來了。他痛苦萬分的撿起地上的背包,拐著腳往外走了幾步之後,才又想起似的回過了頭,舉起伸不直的手說:

    「陽弘武,你……你給我記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在他蹣跚離去之後,任菲真用著異常冷冽的眼神,從他們四人臉上一一掃過,每個人看到她的神情,心裡都不禁發寒起來。只見她紅著眼眶澀然一笑,低聲說道:

    「你們都把我當成白癡,是不是?」

    四個人見她拭淚離去,都有種自討沒趣的感覺。一會兒,四人互瞪幾眼,陽弘武不滿地說:「莫名其妙!你們三個跑來幹什麼?」

    「哼,」許富財揉揉打到發疼的拳頭說:「來破壞你的好事呀!」

    「我們不是約好了各憑本事嗎?」陽弘武不爽地說:「你們三個人在追她的時候,我曾經有破壞過你們的行動嗎?有嗎?」

    「如果手段正當的話,別人自然是沒有資格插手。」鄭培文不屑的搖了搖頭,「問題是……你用的手段太下流了。」

    陽弘武無法辯駁,只有冷嗤了聲,「要你們管!」

    「如果一定要用這種方式才追得到女朋友,」苗俊人轉著籃球嘖嘖說道,「我看,你還是把賭金拿回去,不要跟我們比好了。」

    陽弘武哼了一聲,懶得回應他所說的。

    「請大家以後都照遊戲規則來玩,OK?」許富財破壞了他的陰謀,已經沒那麼氣了,可是一回想到那傢伙狂吻任菲真的畫面,頓時又是一肚子火。「順便請你警告一下你那個同班同學,要是他敢再亂來,哼哼,請他過馬路小心一點!」

    說完之後,許富財走向停在後方的保時捷;苗俊人看看,也冷笑著運球離去;隨後鄭培文托了下圓眼鏡,搖了搖頭歎氣走開;最後只留下了叉腰站在紅磚道上,滿臉不悅的陽弘武。

    死陸奕德,到底是怎麼搞的?演得那麼差勁,又給我走露消息,還敢亂碰我的任菲真!禮拜一到學校……

    陽弘武睜大雙眼,咬緊牙道:「你就該死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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