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冷昊就來到客棧樓下吃飯。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無視別人驚訝加驚艷的目光,坐了下來。點了幾樣小菜,要了一壺甜酒,便自斟自飲起來。吃飯的人很多,三教九流都有,冷昊豎起耳朵留心聽別人的講話,希望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情報。
酒還沒喝上兩杯,只聽一陣喧嘩,一群人走上樓來,為首的是一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大漢,一副飛揚跋扈的架勢。
客棧的掌櫃低頭哈腰地跟在他身邊,一臉媚笑著說:「冉大老爺,您可是貴客,好久不見,今天要吃點什麼?我們這兒的廚師可是你最對味的那個,讓他做幾樣拿手的給你怎麼樣?」
那個冉大老爺揮揮手,財大氣粗地說:「把你們這兒最好的全端上來,今個兒大爺高興,要喝他個一醉方休。」
掌櫃連連答應,忙不迭地下去張羅,沒多大功夫,先送上來一罈好酒。接著,各種菜餚也陸續送了上來。冉大老爺和周圍討好他的人開始旁若無人地大聲談笑,整個酒樓的氣氛為之一壞。
酒過三巡,一夥人談論的內容越發下流無恥,冉大老爺一拍桌子對身邊一個總管模樣的人說:「去把羅老頭那個妮子給老爺我弄來,讓她陪我開心開心。」
半晌功夫,一個小廝就帶了個女子上來,儘管是布衣荊釵卻仍掩不住她本身的光彩。
冉大老爺一看見她上了樓,立即站起身來迎了過去。
「羅小姐,小可等了好久,就等姑娘大駕了。」一雙色瞇瞇的眼睛不住地打量著對方。
那位姑娘皺了下眉頭,生硬地說:「冉大老爺,我人也已經到了,你面也見了,可以讓我走了吧?」接著轉身就走。
冉大老爺趕緊一把握住那姑娘的手,把她拉到桌邊坐下,一邊笑嘻嘻地說:「別這麼急嘛!大家既然見了面,談了話,好歹就是緣分,坐下喝一杯,別這麼不近人情。」把手中端的酒杯送到那姑娘的嘴邊,另一隻手則不安分地抓捏起姑娘的手來。
那姑娘脾氣也烈,手一摔把酒砸在冉大老爺的頭上,狠狠瞪了他一眼就開始大聲地叫罵。
「冉進財!你想做什麼?」
那冉進財看來也火了,裝不出君子的樣子,朝著那姑娘就是一耳光,罵道:「賤人!別給臉不要臉。你爹那二百兩賭債還在老子我手裡捏著,我勸你乖乖跟了我,包你喝好吃好,你一個漢人難道還能翻出我冉進財的手掌心?」說著也不管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就把那女子壓在桌上輕薄起來。
那女子大聲叫罵,卻無力抵抗,眼看自己受這等屈辱,只覺悲憤交加,眼角沁出淚珠來。
冷昊自那冉進財一進酒樓就皺了皺眉頭,只覺得他吵鬧的聲音像破鑼般難以忍受。他聽了大半天,酒客們的談話都是些無聊瑣事,正準備離開就遇見了這種不平之事,當即拍案而起。
他一把把冉進財從姑娘的身上甩了出去,隨即便脫下外衫遞給那位姑娘把她護到了自己的身後。
冉進財被他的手下扶起來,正準備大打出手的時候,猛一見冷昊竟是呆了。
他拚命擠出一絲笑容,揚聲對冷昊說:「這位公子,你可知道我是誰?」
旁邊的總管慌忙接話說:「我家老爺是京都有名的富商,家財萬貫,揮金如土。知道皇上最寵信的耶律大將軍嗎?他可是我們老爺的親戚。這兒的事本來不干公子事,公子還是快快走吧!」
另一頭有人趕緊幫腔道:「若是得罪了我們家老爺,準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冷昊聽到耶律大將軍倒是真吃了一驚,不由得呆了呆。
那冉進財看了,以為他怕了,打蛇隨棍上,順勢說道:「公子看是外地人,既然見面就是緣分,何不坐下來喝杯酒,你要是喜歡那小妞帶走就是。只要……」
冉進財一陣怪笑又說:「公子是明白人,那小妞又怎麼比得上你的天姿國色。」
一聽這話,冷昊當真是哭笑不得,好個色膽包天的老傢伙竟然打主意打到他身上來了,這英雄救美,英雄倒成了目標,真是大大的笑話一個。
他也不想理這蠢蛋,掏出一塊碎銀丟在桌上,拉著那姑娘就說:「我們走。」
那冉進財再三大掃面子,一拍桌子大喝道:「想走!恐怕沒那麼容易!」
他的四個手下迅速把樓梯口圍了起來。
四周吃飯的人見勢不妙,早已跑得一乾二淨,樓上只剩下冷昊和冉進財那一幫手下。
冷昊淡淡地掃了一眼這陣勢,鎮定地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冉進財還沒回答,他一個手下已陰陽怪氣地接腔道:「你還不明白?我家老爺看上你了,想帶你回去做個八房。」
一時間,怪笑聲不絕。
冷昊沉了臉,拉著姑娘就向樓梯走去,全然不把四條大漢放在眼裡。
身後,冉進財淫笑著說:「大美人兒,你還是老老實實跟我回家吧!傷了你的臉大爺我可會心痛的。」又是一陣狂笑。
冷昊也不理他,一步步接近樓梯口。
那四條大漢狐疑地交換了一眼正猶豫著,冷昊開口說:「讓開!不然別怪我。」
冉進財的臉也沉下去了,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們儘管動手,只是別傷了他的臉。斷手斷腳有得治就好!」
得到命令的手下答應一聲,全部向冷昊撲了過來。
冷昊把姑娘護在身側,氣定神閒地站在樓梯口,輕輕便閃過了四名大漢的進攻,一閃身已到了其中一個的身後,伸腳就踢中他的伏兔穴,再賞一記橫掃,只見那大漢慘叫一聲便滾下樓去。
另外三個見勢不妙,立即從身上掏出傢伙,齊齊向冷昊招呼過去。
冷昊身形微動,手上已扣了三枚銀針,準確無誤地射中三人的肩胛骨。只聽匡啷幾聲,兵器全部掉在了地上,中針的三人半邊身子也軟了下去,卻是給插中了肩貞穴。
冉進財見形勢不好,正想逃走,冷昊哪能饒他,出手又是一枚銀針,恰好插入笑腰穴。
冉進財完全無法控制地哈哈大笑,笑得一張臉扭曲得更難看了,滾下樓梯的手下一瘸一拐地站起來,扶起笑得直不起腰的冉進財,連同幾個手下趕緊溜走。
冉進財一邊狂笑,一邊猶自逞兇叫道:「你……哈哈……你別得意……哈哈……總有一天……哈哈……我、哈哈哈、我會……給你好看!哈哈哈……」
一夥人狼狽退場。
冷昊也不管他,帶著姑娘下了酒樓,出了客棧。
這姑娘名叫羅秀。在她道謝後想告辭之際,卻又被冷昊叫住時不由得吃了一驚。
冷昊笑著說:「羅姑娘你放心,我斷然不會叫你以身相許的。」
一句話逗得正愁雲慘霧的姑娘笑了,她說:「小女子是斷然不敢動這種念的,我又怎麼配得上公子?」
冷昊暗自歎了口氣,想想自己這惹禍的臉!真是無話可說了。
他對羅秀說:「你去耶律大將軍府,就說是我叫你去的,那裡的人應當會你無事。我想那冉進財是絕對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你的。」
羅秀一聽,這個堅強的女子也不由得擠出兩行清淚,哽咽著說:「冷公子救命之恩,羅秀真的無以為報,如果可以,即使叫小女子為奴為婢也是抬舉我啊!」
冷昊笑了笑說:「是我擔當不起姐姐的服侍!我只有一個條件,就是當那的主人問起我的時候,你要告訴他我已經離開上京了。」
羅秀點點頭,兩人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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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昊回到客棧,便將這件事情拋在腦後。
此時的他一心一意只想在上京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卻萬萬沒料到,這件事並沒有到此為止。接下來的幾天,冷昊都在上京四處打聽,卻沒有找到一點有用的線索。倒是他四處活動時,總覺得有人跟蹤。
看!這種感覺又來了。
他裝作挑東西,在一個泥人攤前站住,回頭一望,幾顆頭立刻低了下去。
冷昊裝做沒看見,慢悠悠地往僻靜的巷道走去。剛在巷道口站穩,便揚聲道:「哪裡的朋友,出來說話!」
那幾個大漢見行跡敗露,也不偽裝了,同時從腰間抽出刀子,凶神惡煞地說:「你得罪我家冉老爺,今天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這時,一群人擁著個滿臉橫肉的人走過來,不是冉進財是誰?他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看著被十幾個人圍住的冷昊先就是一陣狂笑,然後道:「大美人,你上次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回可由不得你了,當初你要是順了我也不會有今天了,雖然可惜了你那花容月貌,但不拿下你好好玩玩,大爺我難消心頭之恨!」
冷昊估計了一下形勢,暗自皺眉,十二個人手上都有兵器,要是硬拚突圍恐怕會掛綵。當然,他們會比自己更慘。不過犯不著硬拚。他摸到腰間的藥囊,心頭一動。原來前幾天,想到近來老遇見好色惡徒,自個兒配了種迷藥,正好拿來試試效果。
計策一定,冷昊隨即向冉進財道:「廢話少說,動手吧!」手裡沒閒著,一把藥粉就漫天飛舞了,當然,自己也趕緊含了顆解藥。
圍攻他的人一怔之下已吸入迷藥,頓時只聽得匡啷之聲不絕於耳,聞到味道的人都手足酸軟,躺倒在地上。剩下幾人見形勢不好趕緊閉氣,剛慶幸倖免於帆隨後便被冷昊發出的銀針擊倒。只剩下冉進財目瞪口呆地呆立當場。
冷昊寒著張臉逼近他冷哼道:「看來你還沒吃夠苦頭,這次我不會那麼便宜放過你了。」
冉進財嚇得腳一軟,撲倒在地,抱住冷昊的腿就開始哀求。
冷昊也不說話,直接將一粒丹藥塞進他嘴裡。
冉進財措手不及,一愣之下已將藥吞了進去。當下大驚失色顫聲問道:「你,你給我吃的是什麼?」
冷昊淡淡地道:「當然不是毒藥!」
冉進財當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連連叩首道:「好漢高抬貴手,大人不計小人過!」
冷昊隨即道:「當然也不是補藥。這藥是我精心之作,你是第一個有幸品嚐的。三月內,禁葷腥,絕聲色。若沾酒肉,腹如刀絞;若有房事,七竅流血,元陽崩潰而死。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話音剛落,就聽到背後傳來擊掌之聲。
冷昊回頭一看,耶律奇斜倚在巷口,含笑地看著他。
「你到底想幹什麼?」冷昊邊走邊不耐煩地對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耶律奇說。
耶律奇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凝視著他。
冷昊心頭突然有著說不出的煩躁,他猛然站住,對耶律奇大吼道:「我問你話呢!你到底要幹嘛?」
耶律奇幽幽地開口說:「跟我回去吧。」
在這嘈雜的集市裡,冷昊卻將這輕輕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心一顫,就這樣什麼也不想地跟著他回到溫暖的耶律府的念頭竟控制不住。
他扭開臉,硬聲道:「我幹嘛跟你回去?那裡又不是我的家,我跟你回去幹嘛?」
耶律奇的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說:「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在看落日時同樣的話又在冷昊的耳邊響起。
冷昊咬了咬嘴唇,惡聲說:「可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你明白嗎?」
耶律奇的雙眼一下子垂了下去,冷昊看他的樣子心中不忍,又說:「如果我和徇的談話引起你的誤會的話,我道歉。我不在乎你喜歡的是男是女,因為你是我朋友。但是,這並不表示我自己可以接受男人。我不想和男人在一起。」
冷昊一口氣未喘地說完,幾乎不敢看耶律奇的樣子,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半晌,耶律奇才抬起雙眼,開口說:「跟我回去吧!」
冷昊受不了地扭頭就走。
他冷昊這一輩子絕不會愛男人,這是他做人的原則,所以,絕對不能再和這個男人有牽扯。
剛走了兩步,就聽到耶律奇在他身後說:「我找到七巧府滅門的線索了喔!」
原則瞬間像沙做的城堡一樣崩塌。
他轉頭對耶律奇說:「我跟你回去。」
耶律奇用和剛才同樣的眼神凝望著他,粲然一笑。
回耶律府的路上,冷昊瞪著耶律奇說:「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
耶律奇含笑搖了搖頭。
冷昊說:「我想其實你是個挺任性也挺狡猾的人。」
「是嗎?」
冷昊看著耶律奇一副什麼都無所謂,只要你跟我回去就行的神情就有氣。他道:「我現在才發現自從我遇上你好像就一直被你牽著鼻子走。」
耶律奇歎了氣說:「被牽著鼻子走的人是我吧?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七巧府的線索來要求你。如果有一天我對你沒有了利用價值,你是不是會毫不留情地離去?」
冷昊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