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虎緣(上) 第一章
——    江南,開春時節。

    兩岸楊柳拂地,江面水波蕩漾,但見幾個公子哥兒們坐著一船從江心慢慢蕩來,是富家子弟藉著賞春一起遊玩。船上應景的有幾名名妓相陪,彈著幾曲琵琶,但聽者並沒有用心聽,彈者也自然少了興致,曲調並不算動人,只是好在還有幾位擅長打趣的,時不時說幾個笑話才算不太冷場。

    船行至前方一處,幾個洗衣娘正在河邊洗衣,令人吃驚的是其中居然有一男孩,看上去年齡不大,也就十歲剛出頭的模樣。他混在女人群中,有模有樣地敲打著洗衣棰,動作熟練,顯然不是一天兩天做此活計。

    幾個公子哥正無聊,不禁拿這男孩取笑起來。其中一人是知府的兒子,猛然一擊掌說道,「我知他是誰,他娘在我府裡幫著洗過衣服。他老爺子原來是個跑船的,沒想到船出了事,翻了,連屍體也沒找到。不過這孩子從小習得水性,你們且看我逗他來耍耍。」說著就大聲叫了起來「叔成!叔成!」那孩子聽到有人叫便立起身來向這邊張望。

    知府公子壞笑著喚著船家靠岸而去,隨手從身邊一女子的頭上拔下一金花,站到船頭對叔成說道,「我知你家困難,你娘也辛苦,你又是個懂事明理的孩子,我今天就做個主,讓你有機會賺次大錢。」說著高舉起手上的金花讓叔成好看得見,「我把這金花扔入水中,你若能找著了,咱這裡每個人均賞你五兩銀子,若你沒做到,這個月,你娘在我家接的活汁,我可要讓別人去做了。」

    說著便用力將那釵子甩入河中間。幾個公子均大笑起來,心裡都小看這個男孩子,那知府公子說,「我這也不難,總好過大海裡撈針吧。」說完便嘻笑著看這個孩子如何做是好。邊上幾個人又一陣哄笑。

    那幾個洗衣婦人明知這是拿叔成逗趣取樂之舉,只有幾個膽大的偷偷用同情的目光看向叔成,接著又低首不語。其餘的均是頭也不抬,只默默地顧著洗自己手上的衣物。

    這叔成年齡不大,行事卻沉穩,他站起身的時候,雖然只十歲大的光景,卻隱隱有種不容小覷的味道,看那釵子入水,再聽那眾人大笑,並不露絲毫怯意和慌亂之色,不等笑聲落定,二話不說,自將身上長物脫去,跳下水便向水中心游去。

    河水裡找個釵子,雖說是好過大海裡撈針,但水有流性,又是乍暖初春時節,水面上哪有不冷的,眾人看到這孩子就那麼跳到河裡,也都不禁驚呼起來。

    叔成游泳速度很快,幾個展臂已到江心,見他神勇,船上已經有人偷偷為他喝了聲采。

    到了江心,叔成扎個猛子下去,好一陣功夫才露出頭來換了一口氣後又接著紮了下去,想著定是在河床裡細細摸索。那坐在知府公子邊上的女子於心不忍,嬌笑道:「陳公子,你別折騰人家小孩子了,找悶也不是這樣找法,定是覺得我們姐妹彈琴不好,是我們的不是,不如來猜酒令,讓那孩子上來吧,可別一會鬧出了人命。」

    那陳公子打開摺扇呵呵笑道,「這小傢伙也是硬氣,他真找不到上來說一聲也就是了,求個饒,我哪裡會和他小孩子計較。不過現在先看看他有多大本事了,不行再叫船夫去拉他上來就是。」他雖是呵呵笑著,口氣卻一點也不鬆動。

    大家也知這會兒也不好勸了,兩人是較上勁了,只相互看了一眼,不敢再說。

    說話的功夫,卻見叔成已向這邊游來,船工用槳拉他上來,但見他沉著臉走到陳公子面前,將手上的金釵撩在桌上。但見他人臉色有些白,微有些喘氣,仰著臉,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就瞅著這陳公子。上身赤裸,褲子往下滴著水,本來是很狼狽的時候,但他做得神勇,卻沒有一人笑得出來。

    「好好,取三十兩銀子過來,」陳公子乾笑數聲,「你還真是有出息。」揮揮手,有下人接了他的指應,便真取了銀子過來。叔成表情仍沒有什麼變化,見了銀子,也不驚不喜,只是伸手接過,連聲謝也沒說翻身跳下船去。

    那陳公子討了個沒趣的感覺,本來是想逗這個孩子出醜,又或者讓他多說幾句,這會兒人家甩手走人了,他一向自詡文人雅士,當然覺得不好強追強打,再與這個小孩子計較。但在這麼些人面前卻是出了個丑,只有揮手讓船趕緊開了,心下卻是暗惱。

    叔成取了銀子,游到岸邊,見那船開走,才「呸」的一聲吐出個字來,然後擦乾身子,將脫下的衣服穿上,從容地收拾了一下衣物,與幾位嬸娘打了招呼返家而去。

    走在路上,叔成方顯露他小孩子脾氣,沒了旁人盯著,臉上也笑開了,掂掂銀子的份量,快活地蹦跳起來。一路跳了回去,剛跨進房門,卻見母親秦氏坐在桌前刺繡,他返家得早,沒想到母親居然在家,一驚之下,才想起自己跳進水裡頭發、褲子都還沒有乾,而母親又是最反對自己戲水,這下想退不是,想進也不是,一時卡在原地,心裡也沒有想到合適的應答,被秦氏一眼盯住,頭不自然的低下了。

    叔成的母親秦氏是個極守舊的女子,命運坎坷,所嫁之人是漁民,卻沉了船,就這麼拋下娘倆走了,她小時讀了些書,就如烈女傳一類,也沒個二心,只把心一狠就準備守這個兒子到老了。因而也是寶貝,也是嚴厲,這一抬頭看見孩子頭髮濕了,又想到是去了江邊,氣便不打一處來。她性子一向溫厚,急到份上,卻是罵也罵不出來,只把眼睛狠狠地瞪著兒子。

    叔成也是硬脾氣,不會勸人,又不會低頭,僵了半晌,看到秦氏心氣略平和了,才把手裡拿的銀子放在桌上,待秦氏驚異詢問,才交待了事情起因結果。秦氏聽了是一陣心酸,想到窮人富人天生命就不同,孩子這麼小,受了委曲,也沒個主事的、撐腰的,這下怨又換成了心痛,不自禁把孩子抱在懷裡,眼中也有了淚。

    「下次遇到這樣的事,你可千萬就低個頭算了,不要再倔了。你呀就是這個脾氣,怎麼從來不知道改呢。」

    叔成默不作聲,點點頭答應了。

    秦氏想到丈夫死後,親戚朋友全無,從沒有人幫忙,她自己也素不求人,只是幫人洗補衣物度日,還好叔成總算是懂事,但越是懂事,也越是讓人傷心。不過才十多歲的孩子,卻總是盤算著要怎麼過日子,事事節儉。只想若當初沒這個孩兒,自己也跟著那死鬼去了,省了這以後許多苦楚。自憐一會,母子二人才收拾了準備吃飯。

    吃飯之時,秦氏便說起今天早回的原因,「叔成,我今天在敬親王府裡聽主管說了,敬親王的孩子和你年齡相仿,他們家中也有些孩子伴讀,我一聽呀,便動了個心,讓你也跟著去學學,你也知道我們這樣的身份,能進王府那不是癡心妄想嗎?那個師傅蔣先生為人真的很好,我去求他,他一聽了我們家的情況,就同意你也跟著學。你說,這可不是天大的好事嗎?你以後不要去做那些粗活,還是讀書有了本事,將來才有出息。」

    「我不去,我最討厭那些個公子哥們。」叔成惱著臉說,再加上聽到秦氏左一個我們這樣的身份,右一個這天大的好事,心裡並不舒服。

    「你這孩子!你這樣將來能做什麼?也不想想難道你要去洗一輩子的衣服,還是準備打一輩子的魚?你這樣打一輩子的魚又能怎麼樣,還能上天?一樣是吃苦,怎麼你就不想想將來?忍一時之氣,再看將來還有誰能欺負我們娘倆。」

    說到此,看到叔成筷子在碗裡撥動,卻沒有把飯往嘴裡送,那是在聽自己說話,估計心思有些活動,便進一步說,「錢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你娘這一輩子圖個什麼,賺的這些錢,就是要花在你身上的。將來你學了有大成,當官最好不過,我也算是老有所依,如你小成,就在這鎮裡做個帳房先生,日子也可過得去,以後呀,討個老婆,我就給你們帶孫子。」說到此,臉上帶著憧憬的笑容。

    叔成年齡雖小,人情世故卻懂得很多,心裡也知打魚過日子陸上有官商來徵稅,水上還有搶匪,辛苦賺來的錢,並不能改變自己的生活,不少人還為此沒了性命。

    這些都是打小聽來的。但他水性好,從小就有船工說他天生的水手,小時候聽的故事,卻都是開船的英雄,水性都如同他的身體的一部分,讓他在意識到他在被別的孩子看不起時,還能提醒他,讓他得到深深的滿足感。他的筷子在飯裡賭氣一樣插來插去,卻沒有將一顆米送進嘴裡。覺得讀了書、當了官,那不是站在和自己一向憎恨的奸商惡官一路去了,心裡又極鬱悶,但他素來孝順,也不愛和母親爭辯,悶頭半晌不說話。

    秦氏也真動了脾氣,「這事就這麼定了,我說了算。」

    吃過了飯,秦氏知道他脾氣,也不理他,自去找了舊布,連夜做起了件小背包。

    第二天一早,叔成就被他娘叫了起來,被領著往王府裡去。叔成雖不十分情願,一看他娘辛苦的臉,心裡也不好受,便有再多的意見也不會使性子鬧彆扭。

    秦氏路上不停地叮囑要他多加小心,別在外面使倔性子,萬萬不要與小王爺起衝突,學本事才是正理。事已至此,叔成萬般無奈地答應下來。

    女人家也愛做夢,一見他答應,禁不住勾畫起將來的風光日子,一邊想一邊描述給叔成聽,逗得叔成也跟著笑起來,心裡想,我若是真做官,難道不能做個好官,那評書裡不也有包青天、魏徵一樣的好官,一時壯志凌雲,想著等自己做了大官一定要把那些對自己不好的壞人大大懲罰,還要讓自己的娘過上好日子:心情不禁大好。拉著母親的手跟著加油添醋地說著,母子倆也算苦中作樂,美滋滋地向王府走去。

    這是叔成第一次去王府,兩人是從後門進去,那門口護衛識得秦氏,娘倆打過招呼便向裡而去,門裡不見有樹,秦氏小聲和叔成解釋說是防賊人爬樹進門,藏身其中,來行刺或者偷竊的。叔成不禁暗歎,到了夏天不是很熱嗎?看來有錢人也不快活,處處都要提防小心。

    跟著他娘拐了個小門到了一後庭,就見一身形微胖個子稍高的女子站在其中正指揮幾個壯年男子修剪擺弄幾個盆景,秦氏上前行禮,喚道:「白姐,這就是我兒子叔成。」說著,推了叔成一把,叔成忙跟著叫了一聲「白嬸」。

    那女人打量了一下他,說:「行吧,你把孩子就放在這,我一會帶他過去。你去把今天的活領了拿去做吧。」說著轉身先帶頭往裡走,「我們王妃昨還誇過你說你繡得很精細呢。」說著把一堆衣物交給秦氏,說:「裡面有一件是火燒破了個洞的,可千萬要仔細了弄,那件是王妃最喜歡的一件,過節擦在爐邊上了。」

    秦氏忙連連點頭,走了幾步,轉頭又和兒子說,「我就走了,該和你說的都說了,你當心些,不要惹事。好好跟著白嬸。」說完,便沿路走出去,走幾步還回頭望望叔成。

    白嬸看著秦氏走遠,說了一聲「隨我來」,便率先往裡間走去。叔成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又全然到了陌生的環境,心裡也有些慌,跟著白嬸走這一段路,感覺腳下也是飄的,渾不記得哪裡拐了,哪裡直行。白嬸帶了一段路,又把他交給一姑娘,那姑娘長得標緻,大概也是十六七歲的樣子,身子也香香的,叔成覺得稀奇,禁不住仰頭多看她幾眼。

    白嬸說:「小佩,這是那個在我們這做針線活的秦媽媽的孩子。上次蔣先生特別說了也和我們小王爺一起讀書。」

    那小佩望著他笑,「就是他呀。」話裡有些看不起的意思,叔成聽得心理不舒服,心裡嘀咕了一句覺得這姑娘白長得好看,眼睛就飄到別處去看院裡的風景。

    白嬸行了個禮,由原路返回。顯然是這裡的規矩,就算是奴僕也還分等級,不是什麼人都可進得了內院。叔成心裡暗暗驚詫,背著身邊的姑娘吐了吐舌頭,沒想到進這個書堂還不容易,是不是書裡說的三步一哨,兩步一卡,這裡的排場這麼大,不知道娘是怎麼求了來的,更不知道花銷是多大,這一番苦心也不知道自己對不對得住,想著把手裡的包又拽緊了些,好像這樣才覺得安心些。

    那叫小佩的姑娘嘻嘻笑著打量著叔成,便往前面帶路,她年齡也大不了叔成幾歲,手上還不斷地喜歡玩著自己的辮子,走了一段,問叔成:「你娘的針線活做得可真不錯。」她是個愛說話的,哪裡想碰到叔成悶慣了的人,只點了個頭,也不謙虛,也不多說。

    她走了兩步,辮子繞了又繞,又問,「你娘可美?」叔成莫名奇妙,還是點了個頭,小佩撇撇嘴,再問,「可有我好看?」先難怪小佩這樣問,彼時官府等級森嚴,更不用說像叔成這樣一介平民可以進王府來讀書,小佩這樣問,倒似乎是以為叔成的媽媽以美色誘人。

    叔成先一愣,後來才想這女人這語氣好似酸酸的,又覺得她自己誇自己一點也不含蓄,仰頭望著她笑笑,還是不說話。小佩看他半天就是笑,又笑得明白,偏就是不說一句話,一下子惱了,便不說話,一個勁直走,很快到了書屋。

    書屋所在地方,就好像房中之房,雖然在內院裡,但又好像獨立開來。書屋園外掛的一區,上面也只寫了二字,叔成一看,居然認得,是「書路」二字,一個門廳裡只簡單擺放著幾個盆景,添了些綠意,並無一般大戶人家設的假山一類東西,顯得簡潔。小佩推開一扇門,就見擺了幾張課桌,一青衣長衫青年站在中間,幾個和叔成年齡相仿的孩子坐在課桌前,見門開了,都抬起頭來向這邊看過來。

    小佩低頭喚了一聲說:「蔣先生。」那青年點頭示意她說話,小佩便接著低聲說:

    「秦媽媽的孩子,我帶來了。」

    她眼睛望著那蔣先生,目光裡流露著傾慕之情,奈何那蔣先生的目光直接掃向叔成。叔成覺得他目光很是有神,一派正氣。邊上小佩低聲說了聲「不打擾了」,行個禮退出。

    叔成觀這光景,顯然這蔣先生在這家裡很有些地位。

    這蔣先生習慣臉上帶著淺笑,目光很有些溫柔,穿的不覺得衣料多好,但衣服整潔,給人很清爽又不壓人的感覺。他招手招呼叔成靠前,扶著叔成的肩,叔成不喜歡有人碰他,自然地肩往下縮了一下。蔣先生卻沒有鬆開他,仍是手放在他肩上示意讓他面向著課桌下的幾個孩子,語調輕緩地說:「你今天來讀書,就和我所有的學生一樣,做先生的只問功課是不是最好,不問你出身怎樣,你且記住這一點。」

    他這話口氣雖然溫柔,但卻自有一種威嚴在,不只是說給叔成聽,也是說給在場的孩子聽,叔成心裡覺得這個老師與以往自己接觸的人均大大的不同,也說不出哪裡不同,只是心裡多少有了些底氣,臉上也鬆弛下來,望著老師的眼睛也溫和一些。

    這蔣先生心裡暗暗感歎,看這孩子年紀雖小,卻像刺蝟一樣,處處防備小心,顯然是打小起人情世故經歷得多了,又想到這孩子的母親,頭髮泛白,比之同齡女子都顯得蒼老些,不禁心頭憐惜之念大起,他指了一位子,就在講桌前要叔成坐下。再對大家說:「這位我們這新來的,叫秦叔成。從今天起,大家將在我門下同窗數年,以後都要好好相處。」說話間拿了自己的紙墨紙硯放在叔成桌上。

    這一下子,大家齊刷刷的目光都看了過來。叔成不禁覺得窘,他剛才看到眾人都是身著錦衣,也知均是些官家子弟,雖然才開春,叔成卻已換了薄衣,褲子也是別人的衣服改小的,雖然秦氏心思細膩,做工也不錯,但多少總有些寬大,叔成下意識用書包擋在身前,又想到原來書包也是舊衣服改的,臉一下子也紅了,頭也低了迴避眼光。

    這低頭一看,屋裡本來極乾淨,只有自己走過的地方卻是灰灰的腳印,更是不好意思。卻只聽身邊坐的孩子「哼」了一聲。屋裡沒人說話,本來極靜,這聲就顯得格外刺耳。他抬眼看去,卻是一雙輕視的眼睛,雖然坐著,但卻腰板挺直,穿著嶄新的紅色小襖背心,一股子傲慢氣。

    叔成最恨就是看不起自己的人,這下一氣,反而把窘迫之心收了,心想,「我穿的雖然破,人卻不比你低賤,你不過是投了個好胎,有好父母照應,可就真比我高貴嗎?」也瞪了回去。那孩子也不服氣,不肯-開眼神,兩下膠著,就比誰厲害。別的孩子見了有趣,有幾個忍不住笑出聲來。直到蔣先生咳嗽了一聲,孩子們才把眼神從叔成的身上轉移開來。蔣先生又在那穿紅襖背心的少年桌上輕敲了一下,那孩子才不情願地收回眼,拿起書。

    蔣先生見大家都拿起了書,便選了些詩文讓大家抄寫,叔成跟著母親也學過字,但家裡沒錢,從來沒有拿過筆,只是撿樹枝在沙上寫字,還是第一次拿毛筆,蔣先生過來扶著他的手,叔成覺得有些面子上掛不住,好不容易握著了筆,要他抄實在是難為了他。

    邊上的小少爺卻是古怪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不敢說話,卻又不肯服輸,一個勁和他眉來眼去的,差點都快練成了鬥雞眼。好在蔣先生課安排的緊,他從沒有進過課堂聽的東西好多覺得新奇,慢慢也就不在意身邊的小少爺的看法。這一天的功夫過得極快,好歹也算平安無事。

    叔成來上課前,總是想著定和外面學堂一樣,念些之乎者也的。有些有錢人家裡也是找些中過秀才舉人的來當先生,他有時經過學堂,總是看著那些先生唸書搖頭晃腦,幾個學生也跟著晃腦袋,就像小和尚唸經一樣,每次看了都覺得他們這些個樣子怪傻的,偷笑不已。

    但這個蔣老師一講課才知道與他的想像大不相同,課程安排得新奇,像籌算、騎射等課他以往都從來沒有聽說過。叔成特別喜歡籌算一術,每每聽到其中一些奇妙之處,心裡便歡喜之極。回到家裡,更是加倍用心背記課本,秦氏見了,也是喜不勝言,極力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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