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矜矜先是一愣,杏目在我臉上流轉了一記,又睨了一眼旁邊的鎮蕭,眼睛微瞇……那是昭彰的輕視!
幾乎要被她的目光灼傷,我知道付矜矜誤會了我和鎮蕭的關係。不過現在境地尷尬,又怎得解釋?
「蘇先生。」
幸虧她還是認得我的,矜持地回了一句,隔了一段距離朝我點了下頭……勉強算是還禮。
「嗯,那這位警官是……」付矜矜稍稍歪過頭,注意到鎮蕭的制服。
「我是……」
「我不認識他!」迅速打斷正要和她招呼的傻大個,我一步踏上擋在女郎面前,試圖引開她的注意:「付小姐路過麼?還是……」
「我是專程來找您的,蘇先生。」付矜矜悠悠道,雖然傲慢,但說話還算大方得體。「能借一步說話麼?」
這般曖昧的邀請,讓我立刻明白她的來意。
「付小姐不嫌棄,樓上便是在下的陋室……」
我比了比聯體別墅的二樓方向,女郎點點頭,隨我進了大門進入時,我還不忘拋給猶自呆立著的鎮蕭一個得意的淺笑。
就這般,付矜矜與我一前一後上了二樓。
出門前,我曾清理過一遍自己的房間,可是剛從外邊回來還是可以聞到,這間簡陋又陳舊的窄室,透著一股淡淡地讓人不適的霉味。
我聞著不禁蹙起了眉頭,回過頭再看那嬌貴的女郎,果不其然已經掩住了口鼻。
有股羞慚的感覺立時蒙上心頭,我不發一言,入內打開了所有的窗子。付矜矜也別彆扭扭地跟著晃進來,東張西望了一陣,終於揀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蘇先生……你就住這種地方?」
女郎先開的口,說話的口吻像是附著一絲憐憫,可在我聽來,卻有幸災樂禍的味道。
「付小姐覺得有什麼不妥嗎?雖然房子舊了點,可好說也是過去中產階級住的。」
「呵……我是說,以蘇先生的資歷,可以住更好的地方,我一定要跟家父說說,作為未來付氏的骨幹分子,我們不能讓您受這種委屈」
「承蒙付小姐厚愛,我在這個街區住得很好,房租也便宜,就不勞您費心了!」
這女人的高姿態真的讓我厭惡,不知不覺回她的話也沖了點。看付矜矜姣好的面龐上一陣青白,我心裡總算沒那麼鬱結了。
「那好,」話鋒一轉,付矜矜也收回了她的客套,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蘇先生這般聰明的人,應該早就知道我這趟的來意吧。」
「怎會?付小姐太抬舉在下了。」佯裝什麼都不知道,我就要聽這傲慢的美女親口把那些懇求我的話說出口。
「那好……蘇先生,我就開門見山。」付矜矜將她蔻丹纖指探進她隨身的女包,然後將一個厚實的信封掏了出來。「我知道這點數目不多,不過將來蘇先生有何需要,可儘管提出只求您對昨天看到的……保持沉默。」
眼看著這熟悉的情境再次上演,我當場愣住了!
我明知道此次付矜矜找我,就是為了她和她義兄間的不倫,但是卻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想用錢讓我閉嘴?!
我差點就啞然失笑,原來有錢人的秘密會那麼值錢!
瞪著那遞送過來的信封……和過去瓊那個雜碎塞給我的,差不多厚度……那個齷齪的信封裡,約略也是有兩萬美金的樣子。
「付小姐……這真是給我的嗎?」
可能是我的語氣沒有女郎想像中應有的熱切,她有點不滿地把眉毛一揚。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部分,蘇先生只要遵守我們間的約定,不對第三個人透露那樁事……我還可以……」
「夠了!」沒法再聽這個女人繼續胡說八道下去,我惱怒地一把抽過几上放置的信封,朝她狠狠地摔過去。
「你!」
只聽付矜矜一聲驚呼,狼狽地閃身。信封沒有砸到她,但是那些個花花綠綠的鈔票,還是從封口處撒了出來,飄落我的地板。
呵……看來她還以為我會當場清點錢數,所以封口都沒有黏吧!
「付小姐,我不需要你的錢!請你收回去!」
我冷冷地對付家大小姐喝道:「你這樣做是侮辱了我。要知道有些東西不是有錢就可以買得到的!」
聽聞,盛氣凌人的美女囂張不再,付矜矜的臉色難看已極。
她顫巍巍地起身,將地板上灑落的綠色紙片攏到一起,再胡亂塞進女包,背過我走至門口。
可她最後還是不甘地回過身,用充滿怨恨的目光瞪了我一眼,低聲道:「蘇狄,你居然敢這樣對我……將來你會後悔的!」
待付矜矜摔門出去後,我才生出一絲悔意。
畢竟她是我未來老闆的女兒,與她鬧僵了,難免日後會有麻煩。
不過我也管不了那許多,畢竟丟出去的話覆水難收。這個女人,我是肯定得罪了。
*
第二天,我早早趕到王子街,門口的付林笑臉迎人載我去喝早茶。
原來還擔心付矜矜會將昨天的事情告訴他,所以一路上我察言觀色,可在付林面上沒有瞧出什麼端倪,他依舊是原來那般落落大方,態度慇勤。
臨近九點,我們二人到達付成俊的辦公處。
再次靠近那付氏主人的辦公室,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推門進去,突然大門從裡面被旋開,一個女子氣沖沖地推門出來——是付矜矜!
門內傳來付家老人的怒喝,應是父親教訓女兒的話語,她出門時注意到了我,又是一記懷有敵意的瞪視,然後甚至都沒有搭理一旁的兄長,逕直踩著高跟鞋揚長而去。
「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老人還在裡面絮絮地呵斥,遇到這種尷尬場景,我朝後面的付林望了望,他無奈地淺笑,輕道:「別在意,我妹妹是被寵壞了,她一直就這個樣子。」
進門後,付成俊見到我,立刻收起了怒容,招呼我坐下,說了幾句什麼「家門不幸,不要見笑」之類的敷衍話,然後便切入了正題:「蘇先生也知道了吧,兩周之後州選。」
我頷首,一旁的付林突然識趣地起身。我知道他又要像上次那樣被排除出去,心裡暗自為他鳴不平。
不過付家老人卻叫住他,從辦公桌裡搜出一件已經打包過的、相簿大小的東西遞與他。
「你直接送過去,叫他決定好再給我答覆。」
付林謹慎地收好那物,旋門出去。
這幕有點詭異的場景,讓我浮想聯翩,突然生出一份好奇,很想知道那東西是什麼?為什麼要付林去送?還有……「他」又是什麼人?
不過付成俊沒有給我時間去考慮這些有的沒的,他直接提起上回我們在此地談的那個話題,繼續。
接下去的半個小時內,魯道夫家如此眾多……不為人知的那面,被眼前之人毫不留情地掘出,作為過去被這個罪惡家族牽連者之一,越聽越覺得他們罪行滔天。
我每聽他說一字,都覺得寒毛倒豎!
直到最後,付家老人給了我一迭詳細資料,要我回去細看。
然後就在這個時刻,我突然產生一種錯覺:總覺得付成俊對於我的「器重」不過是流於形式,並非實質性的,就好像,故意做給誰看的一樣……
「再過幾天就是小女成婚的日子,蘇先生也來吧。」
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付成俊交代完正事,又笑意盈盈塞給我一張燙金的婚帖:
三天後華寶樓,付矜矜和李欣堯的婚宴。
我也笑著,將之收藏好。
當我準備離開付家老人辦公的小別墅時,突然看到付林正打開勞斯萊斯的車門從裡面走出看樣子,付老爺交代他的事情已經完成,我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招呼他……
然後,讓我意外的是:副駕駛的位置上還載著一人,稍晚他從右邊開門出來,和付林交談了幾句,付林又進車裡,要把車停到花園的車庫裡。
那是個白人,金髮,高高的個子,西裝筆挺雖然和我相距甚遠,但是那形容我一眼就認出:那是史密斯!
我眼睜睜地看他左右張望,疾步朝小別墅走來,直到他靠近發現玄關處站立著的過去的下屬,不由得臉現驚疑:「蘇?!」
又是一次出乎意料的相逢,我沖史密斯點點頭,可相視無言,兩人都陷入無比難堪的境地。
「您為什麼會來這裡?」
還是我先道出自己的好奇,可史密斯卻沒有想要回答我的意思,看他眼神閃爍、行色匆匆,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似地……
「蘇,很高興能在這裡見到你,不過我現在有事,以後再敘舊?」
這般敷衍,讓我疑竇更深突然我想起了方才在付成俊辦公室裡……
他交與付林的那小相冊大小的玩意、說什麼「叫他決定之後給我答覆」之類的話,神神秘秘,見不得人般……
一記電光石火,我想我明白了。
史密斯是紐約最有名的律師事務所老闆,而付家請他來……恐怕就是……
「這趟是為了魯道夫家族的事麼,史密斯先生?」
這般想到,我就脫口而出史密斯眉頭立刻皺到一起,那是我非常熟悉的,過去他心思被說中時的招牌表情。
「蘇,都過了那麼久,你怎麼還是沒有明白我當初為什麼要對你說的識時務者為俊傑。」
扶了扶眼鏡,史密斯避開我的問話,道:「蘇,我承認你很優秀,可惜你太年輕,鋒芒畢露。這個樣子待在危機四伏的律政界,就算沒有瓊那樁事,你也遲早會……」
他說到此處戛然而止,因為付林這時候進來了。「現在看來,我只能說幸好你已經退出了,蘇。」裝模作樣地拍拍我的肩膀,「好好把握將來。」
說完頭也不回地拾級上了二樓。
而我則呆呆地立著,腦中反覆著方才史密斯所言,一股陰寒再次襲上心頭……
覺得自己這趟……彷彿真的越陷越深了。
*
「喂,這裡是付氏XX有限公司,法拉盛辦事處。」
又過了兩日,我終於成為付氏正式的員工簽了三年的合同,就在付林總管的那家王子街辦公樓做事。
付家在法拉盛經營內容很廣泛,餐飲、服裝還有家電,在西城又有接橄欖油的生意,這些都是付林告訴我的。另外在香港,付氏企業的規模要大得多,付家老人每年都要讓專人陪他一同去那邊巡視。
總算對付氏有個大概的瞭解,而且這兩日觀察下來,真的就如李盛宇所言:付林是付成俊的「參謀」,是他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整天看著付林忙忙碌碌處理公務,最近還要陪著付成俊四處參加各種名頭的募捐,義賣等取悅大眾的慈善活動,這都是為了州選做準備。
不過,相對於每天日程活動被排滿的付林,我除了處理一些瑣事,都沒有什麼可以插手的。
兩天了,無所事事。懷疑自己就像一件被買回來的擺設就是供人觀看的!
就在我心有忿忿,坐立不安時,付林辦公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
那並非總機接進,而是直接播進經理室的專機我當時離得最近,猶豫了,可一下,還是撈起聽筒。
「付林?」
是個男人,他很熟稔地喚付林的名字,語氣中帶著一點不耐煩,我猜他是付林的熟人。
「抱歉,付先生外出中,閣下有什麼事,讓我留個Message?」我用公式化的口吻說道。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我注意到電話裡很吵,像是在音響開得很大的地方打的,然後那男人繼續道:「你是付林的秘書?我是李欣堯,叫他馬上過來地下城!」
說完之後,那人非常粗魯地擱下了電話。
李欣堯?我在腦海中快速搜索這個名字。
他,不是付矜矜的未婚夫嗎?
雖不知道他找付林所為何事,但我撥了幾次付林的手機都已關機,可能是公務在身。
這種情況下,是應該等他回來再說吧……可對方似乎也有急事,我思量了一番,就自作主張向助理討了個地址,打了車朝唐人街駛去。
紐約唐人街.地下城。
「我找李欣堯。」
對著門口的兩個保衛這般道,眼前的兩層建築物外觀看似並無甚特別,對我而言,卻是無比神秘的「李家」地盤。
「找二少?誰叫你來的?」
「我是代付先生來的。」
聽聞,其中一個別過頭對邊上一人耳語了兩句,那人就轉到裡面去了。
待另一人走開,那剩下的保衛衝我詭異地笑,猥瑣的目光上下打量,看得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等到裡頭人喚,我嫌惡地避開那視線,頭也不回地疾步進入。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直到我進了內部,才感到自己來到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
被人領著下了一層……應該是地下室,走廊裡只亮著壁燈四處很暗,觸及牆壁儘是溫軟的黑絨……迂迴重重,隔間也多……
照我看來,這般曖昧的設計,簡直就像……
風月場所。
直到來人推開走廊盡頭的包間,送我入內時,我才確定:這真的……就是「那種」地方。
一開門,看到如同卡拉OK包廂般的密閉空間暗色的牆布和環繞型的沙發,以及那沙發上兀自糾纏的二人……還是兩個男人!
其中一人,還是我在付矜矜的訂婚宴上看過一眼的李欣堯。
發現有人進入,那騎坐於李欣堯膝上的男子驚跳起來,他起身回望我一眼,急急攏了攏被扯得散亂的衣衫,就要奪門而出,可是李欣堯抓著他的手不讓他退離,還在我面前昭彰地將此人攬入懷裡。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明天就要結婚了吧,居然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和情人打情罵俏,和他弟弟一個德行!果然,李家的少爺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聯想到這些,我更是反感,但顧及此地主人的面子,還是努力使自己面無表情。
「付林自己怎麼不來?」彷彿無視我的存在,李欣堯一邊逗弄他懷中的男性情人,一邊問我。
「他有事不能來。」
我簡短地應道,偷偷打量那被擁著的男人,他不住抗拒,但幅度並不大此人也長得並不好看,相貌平凡至極,但是他身材高大,幾乎要和李欣堯不分上下。
看來二少喜歡的男人口味挺特別,我戲謔地在心裡默念,突然發現昏黃燈光下,那個男人側面上醒目的兩道抓痕,就像是被女人抓傷的痕跡……
「算了……不管誰來都一樣。」
李欣堯輕閒地說,努了努嘴,身後的保衛上前,又遞予他一把鑰匙。
「把你那付大小姐接回去,叫她收斂一點,若是以後再敢像今天那麼胡來,」他這般交代我說:「就算是付老頭親自來了,我也不會買他的帳!」
李欣堯字字逼人,霸道非常。猜他也是支使人支使慣了的,所以在我聽來,那些命令式的口吻扎耳非常。
不過說起來,我還真有點好奇呢:到底付家小姐哪裡得罪了這傢伙,作為準新郎的他竟如此肝火大動?
這般想道,我又不禁瞄了瞄,他懷裡那男人頰上的抓痕……心裡明白了七、八分。
「李欣堯你這個混蛋!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地下室最頂頭那間女用灌洗室裡,傳出陣陣近乎淒厲的尖叫,反鎖的隔間塑料門被狠狠捶打著,裡面叫喊者的聲音亦顯得沙啞,想來被困也有一段時間。
保衛開了鎖,內裡的女郎狼狽地跌撞出來,她剛抬頭模樣都把我嚇了一跳!
此時的付矜矜衣衫不整,頭髮凌亂,半邊臉還高高腫著,透著青紫……
顯然是被人打了她那大家閨秀的風範早已消失無蹤,與她原本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你你怎麼在這裡?!」看到我,女郎狼狽地摀住自己破相的半邊面孔,不知所措地大叫。
「我代付先生來接你。」平靜地回她:「付小姐跟我回法拉盛吧。」
「不要!」她一下拍開我伸過去想要攙扶的手,喝道:「滾開!我才不要你來接!我要我哥,快叫我哥過來!」
蹙眉,真受不了付矜矜這般歇斯底里,雖然我沒義務去管他們付家的家務事,不過既然來了,還是好人做到底吧。
我招呼了那個開門的保衛,兩人連拉帶扯把這麻煩的女人拖出去,我攔了輛出租車。
「去法拉盛。」
我睨了眼身邊躁動的女郎,猶疑了一下,向司機報出了她父親辦公樓的地址。
「我才不要嫁給那個混蛋爸爸!你看我的臉都被他打成這個樣子了,叫我明天怎麼見人!」
付矜矜才一腳踏進自家地盤,就開始發她的小姐脾氣。
「矜矜!住口!」
我這個外人在場,女兒還口無遮攔,付成俊看上去真是好不尷尬。我見之就要識趣地退離,可付家老人一邊把女兒往樓上趕,一邊還慇勤地招呼我:「蘇先生辛苦了,愛婭,去泡茶,過會兒拿冰塊上來給小姐敷!」
聽他這般道,我也不好推辭地隨著幫傭,來到一樓的休息室。
過了一會兒,茶水奉上,清香沁鼻,我看到瓷質茶杯中細細的葉間根根豎直,嘗了一口,水溫也適中。
「好茶,碧螺春?」
侍立的愛婭微笑著點頭,道:「蘇先生是貴客,老爺交代過要好好招待您。」
聽她這樣說讓我越發莫名其妙:付成俊對我這般,究竟是為哪樁?
突然天花板上傳來響動,二層這個位置便是付成俊辦公室,看來此刻裡面鬧得很凶啊。
「老爺生氣了……我還是趕快送冰塊上去。」
愛婭說完就要退出去,我也思量著自己待在此地終究是不合宜的還是盡早離開的好,便喝住愛婭同她一道上二樓。
「……要不是今天我去地下城找李欣堯,都不知道原來他竟然還是個同性戀!爸爸,你要我嫁給這種人,還不如讓我去死!」
門內付家大小姐激動的嘶吼聲讓人聽得寒毛倒豎,我看了看愛婭,她也和我一樣,一副為難樣子,不知道這時候該不該推門進去。
「……矜矜,欣堯的話……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確在外面亂來了一點,可好歹我們也是世交,情誼深厚……」
付老人的聲音較低,顯然是在安撫,不過,好像並沒有起到安撫的作用。
「什麼情誼深厚!爸爸,那傢伙連你都不放在眼裡,難道還算世交情深?!」
那對父女,言來語去都不知道要吵到什麼時候,我終於耐不住要敲門,那門又自己旋開了。
「哼!」付矜矜遷怒般瞪我,扭身就要下樓。
愛婭衝著她急道:「小姐……冰塊……」
「我不需要!」一揮手打開愛婭送過來的冰袋,付矜矜恨恨道:「最好這張臉爛掉才好,這樣就不用嫁了!」
「你——」付成俊追出來又要教訓,可他女兒早已丟下我們三人,逕自飛奔到樓下。「不肖女!」
多少有點懊喪的付成俊瞅了瞅我和愛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要辭行回去,可付家老人卻硬要我留下吃午飯,餐桌上有放三把椅子,三副碗筷……可是只有兩個人用餐。
我保持沉默,付成俊也沒有多話,待到飯菜都快涼了,他才吩咐愛婭把飯菜熱一下送至付矜矜的房間。
度過一個鬱悶的下午。回到王子街的時候,一看表快三點了。我直奔經理室付林還是不在那裡。
我去找隔壁房間的秘書:「經理沒回來過麼?」
「啊,蘇先生,剛才經理有回來,不過又出去開會了。他說要你等他下班,說有事……」
「我明白了。」打斷秘書的話,我衝她一笑。
要我等他麼?現在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叫我怎麼打發這段無聊時光?
這般想著,緩步晃進經理室,我看到光線透過百葉窗照射進房間,暖洋洋的,有一股慵懶的感覺在心頭滋生。
然後就在我去合窗頁時,發現了經理室窗台上,那兩盆盆景後面被覆著的小相架。
那是個外觀有點花稍的塑料相架,並且模樣陳舊,我很奇怪怎麼前兩天沒有注意到它,也沒有細想,我懷著一點期待將相架慢慢地翻轉過來。
照片上的主人公有兩個,一個是約莫十六、七歲的青澀少年,一個是十二、三歲的稚氣女孩,照片裡少年環著女孩的肩,兩人沖鏡頭甜甜笑著,就像一對感情很好的兄妹。
我知道,這對兄妹便是付林和付矜矜。
望著照片裡那兩張無憂無慮的笑顏,記起曾經窺視到的那悖德纏綿的一吻。付林一定很不甘心吧,自己一直精心呵護、傾情所愛的「妹妹」,明天就要和別人結婚了。
念及此,我心裡也沒由來地一記螫痛是同情嗎?還是……
算了,這些又與我何干?訕訕地笑,我小心翼翼地將相架以原來的樣子擺放回原來的位置。
輕吁一口氣,有點脫力地坐進柔軟的沙發,合上眼,卻停止不了腦袋裡的胡思亂想。
就這樣,不知不覺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