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凌走後,謝清漩迷迷糊糊躺了一下午。
掌燈時分,使女服侍著他喝了些粥,剛在收拾碗盤,外面一陣人聲。
謝清漩一怔,推被坐起,側耳傾聽。
使女扭頭一看,原來是紀凌來了,他邊走邊側身跟一個少女說話。那少女看樣子不過十六、七歲,長得嬌媚可人,身姿窈窕,面若芙蓉。
少女見到床上的謝清漩,登時紅了眼圈,撲過去,哽咽著叫了聲:“哥。”
謝清漩伸手攬住女孩,眉目間流露出稀有的溫存。
“哥,聽說你病了,好些了嗎?你怎麼也不捎個口信回來,急死我了。”說著,少女抱住謝清漩的腰,嚶嚶哭了起來。
“我這不是好好的麼?別哭,小汐。”謝清漩摸索著抬起她的下巴,為她拭淚。
紀凌立在一旁冷眼看著他們。
“哥,王爺說你要靜養,讓我過來照顧你,等你好了,再送我們一起回家。”
謝清漩點了點頭,背對著紀凌說了聲:“多謝王爺。”
小汐畢竟年幼,一路顛簸,已是勞累,再加上這一哭,很快倦了,哈欠連天。
紀凌吩咐使女帶小汐去休息,屋子裡只剩下他和謝清漩兩個人。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聽得燈花“劈啪”輕響。
謝清漩不知紀凌在干些什麼,也不想問。良久床前響起一陣衣物落地的——聲,身上的被子被人掀開,一個灼熱的身子驀地壓了上來。
不等謝清漩作聲,紀凌抓住他的腰,一把將他翻轉了過去。
下體的褻衣被剝了個干淨,上身衣物卻分毫未動,聳動之際紀凌狠狠咬住謝清漩的肩頭,謝清漩掙扎不開,便也由他強取豪奪。
紀凌的喘息越來越重,他俯下身子,攥住謝清漩的手,兩人十指糾結,汗液濡染,倒似有幾分纏綿。
顛倒至極,紀凌將謝清漩的腰往下一按,腰間一送,頓時酣暢淋漓。
與此同時,謝清漩發出一聲慘呼,原來紀凌登頂的同時,竟捉住謝清漩左手的中指,硬生生將它折斷!
紀凌從謝清漩體內退出,望著身旁滿頭冷汗的男子冷冷一笑。
“我叫你身不由己。七天之內,給我除了這院子裡的魔障。若是不行,今日這番苦楚,七日後便是你那妹妹領受!”
*
紙上的字談不上章法,倒也圓潤可愛,真是字如其人。
接過單子,紀凌望著執筆的小汐,長眉一軒:“就這些?”
小汐點了點頭:“我哥說了,置下東西,今夜子時就可作法。”說著低下頭去,自顧自地在宣紙上塗畫起來。
紀凌拈著那張單子,眉頭微蹙。
單子上的東西沒什麼古怪,不過是黃紙香燭一類,只是謝清漩這次答應得未免太爽快了一些。
斷指後的第二天,一早謝清漩便打發使女來說,他願意作法,只是要掐算吉時,置備法物,請紀凌再寬限幾日。
起先紀凌以為這是謝清漩的推諉之詞,誰知謝清漩倒真的籌措了起來。
紀凌白天去廂房,總見謝清漩在那邊念念有詞,一派裝神弄鬼的樣貌。
小汐隨伺左右便如他的雙眼一般,兄妹兩個默契非常,謝清漩要什麼東西,無須開口,眼眉一抬,小汐便已奉到他面前。
紀凌是獨子又兼父母早喪,家中雖說僕從如雲,但他心高氣躁,最是個難親近的,所以這麼多年下來,身邊貼心可意的人,可以說一個也沒有。
謝氏兄妹雖是貧賤,但這分骨血親情,卻是他無緣體味的。紀凌看了,面上聲色不動,心下卻又嫉又恨,夜裡床榻之間總不免變著法的折騰謝清漩。
也許是顧忌著小汐,不管紀凌怎麼羞辱,謝清漩都隱忍了下來。
那小汐到底是個孩子,根本沒覺察出謝清漩和紀凌間的瓜葛,看到謝清漩裹住的中指,問了兩聲,謝清漩只說是扭到了,她竟也沒有深問。
“嘿嘿。”見紀凌眉頭深鎖,小汐伸出手來,在他眼前晃了晃。
紀凌回過神來,說來有趣,這王府上下個個見了紀凌都是戰戰兢兢的,唯有這謝氏兄妹不同。
謝清漩敢逆龍鱗,而小汐對紀凌身上的戾氣全無知覺,絲毫沒有畏怯之相。
“對了,我哥還說,今夜的法壇設在後花園紫籐樹下,一到子時,閒人屏退,只留你、我、他三人作法。”女孩說著嫣然一笑。
“王爺,你怕嗎?”
“怕?那也是鬼見了我怕!”
*
午後平地裡刮過一陣冷風,轉眼天邊低低地壓了層灰雲,不一會兒驚雷陣陣,下起了瓢潑大雨。
這雨一下便沒了停的勢頭,鋪天蓋地,綿綿不絕,直到掌燈時分兀自下個不住。
眼看子時的法事是做不成了,紀凌心下焦躁,使女上茶時一個不留神,略略潑了一些出來,被他一腳蹬翻在地,揮袖將桌上的東西統統拂到地下。
紀凌擰身出屋,直奔西廂而去。見此情景,一邊的小廝忙撐起把傘匆匆趕上了紀凌。
耳聽得長廊上一陣急促的腳步,門簾一摔,紀凌大步進屋,小汐正坐在床沿跟謝清漩說話,猛抬頭,見紀凌滿臉陰雲,不覺也是一驚。
小廝拿過把凳子,恭恭敬敬地伺候紀凌坐下。
紀凌也不說話,冷冷瞪著床上的謝清漩。
謝清漩聽這動靜,心下已是分明:“王爺找我有話說吧,小汐,你先回房去,子時帶上東西,直接去紫籐樹下等我。”
小汐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小廝沖屋中的使女使了個眼色,使女心領神會,引著小汐回房歇息了。
小汐她們前腳出屋,紀凌“啪”地將手邊的一個茶盅甩下了桌。
“子時,子時!你還要哄我到幾時?你眼睛瞎了,難道這耳朵也聾了不成,這麼大的雨你聽不見嗎?”說著欺身一步坐到床上,一把扣住了謝清漩的頸項。
他手勁奇大,謝清漩透不過氣,伸出雙手想把他抓開。紀凌嘴角輕揚,握住他左手的斷指狠狠一折。謝清漩倒抽一口冷氣,險些昏死過去。
看著冷汗淋漓的謝清漩,紀凌胸中郁卒稍解。
床上的男子臉色慘白,為了忍痛,他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唇,淡粉的唇已見血色。
紀凌小腹一陣灼熱,他就愛看他在錦衾繡帳間痛苦的模樣,即便不能用情欲引他動容,他也要他銷魂蕩骨,所謂至樂至痛也不過一線之隔,他就不信自己擺布不了他!
紀凌按住謝清漩的雙肩,整個人壓了上去,床檁搖曳,幔帳輕晃,糾纏反覆間兩人都已衣衫半褪。
凳子“喀”地響了一下,紀凌這才想起來小廝還在屋中。
他一抬頭,向帳外喝了聲“滾”,那孩子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十四、五歲的男孩已通人事,血脈賁張的畫卷入眼入心,只怕這一夜也不好熬。
紀凌給他一攪倒有些分心,這才想起因何而來,他分開謝清漩的雙腿,從容而入,幾日下來彼此都慣熟了,比起初時少了幾分新鮮,卻也更有滋味了。
紀凌捧住謝清漩的臉,低聲問:“你是不是算准了今日有雨,特意耍我?”說著猛地一刺到底。
謝清漩渾身一顫,半晌輕歎:“到了子時你自然明白。”
紀凌最恨他這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他要他哀求,要他臣服,要他心甘情願、予取予求,只是他不,他隱忍,他包容,卻不過是虛與委蛇。
紀凌又是一氣猛攻,雙手抓住謝清漩的腰身,指尖毫不留情地掐入皮肉,他恨這個身子,明明極盡纏綿,自始至終,卻總有些什麼怎麼抓也抓不住!
即便謝清漩能降了院中的妖魔,紀凌心中的魔障卻不知幾時能除,唇齒相依之間紀凌狠狠咬住謝清漩的舌尖,貪戀地吸取那淡淡的血腥味道。
更鼓悠悠,眼看亥時已過,紀凌不知在謝清漩身子裡洩了幾遍,猶不肯退出。兩人交纏在一塊,靜靜躺著。
窗外的雨聲漸漸變得零落,不一會兒竟一點都聽不見了。
謝清漩嘴角泛起一個淺淺的微笑,借著帳外搖曳的燭火望去,頗有幾分詭異。
紀凌心下發涼,不由地抽開了身子,披上袍子沖到門外。
院子裡,黑漆漆的樹影隨風舞動,水珠沙沙而墜,但頭頂那片深不可測的夜空卻滴雨不見,這天竟在子時前晴了!
緊了緊金絲鶴紋大氅,紀凌不耐煩地向身後看去,小廝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扶著謝清漩趕了上來。
到底是下了大半夜的雨,此刻雖是雨止風歇,地上卻還殘留著一汪汪的積水。
橘紅的燈籠本就暗淡,映在這水窪間更是忽忽悠悠,飄搖不定,再襯上四圍黑黢黢的樹影,倒真像個鬼園。
三人又往前趕,才走了幾步,忽地狂風大作,周遭一片枝折葉落的聲響。
紀凌的大氅兜了風,裹住面門,眼前就是一黑。
他本不膽小,但這風起得委實妖異,不禁也變了臉色,急急地去扯大氅,掙得猛了,繃斷了系帶,只覺肩頭一輕,那厚實的大氅竟生生被風卷了開去。
紀凌睜眼望去,五步開外,小廝蜷了身子縮在一塊假山石後,渾身發抖,手中的燈籠早不知被吹到哪裡去了。
再看謝清漩靜立於漫天落葉之間,衣袂當風,長發飄飄,暴風圍裡中的他神色怡然,恍若身在雲端,好像他本就是那呼風喚雨之人,這一番風雲變幻,便出自他纖長的指端。
紀凌盯住謝清漩的手,才發現他半攏在袖子裡的右手急速地掐算著什麼,嘴唇翕動,念念有詞。
忽地謝清漩十指一翻,喊了一聲“寶兒”。伏在地上的小廝應聲而起,定定望著謝清漩。
謝清漩伸出手來,按住小廝的額頭,柔聲說道:“子時將至,這園子不是你待的地方,你且退出去,記得將園門鎮上。”
小廝聽了,得令一般,轉身就走,看都不看紀凌一眼。
說來也奇,眼瞅著小廝出了園子,掩上月洞門,那潑天的狂風霎時止住,只留滿地殘葉,兀自旋轉不迭。
紀凌不禁“咦”了一聲。
謝清漩微微一笑:“王爺引我過去吧!”說著伸出右手,暗夜裡看不真切,明明是灰蒙蒙一片,紀凌卻覺得那手是白得不能再白了。
他捉住謝清漩的手腕,正扣在脈門上,那脈搏細弱均勻。
紀凌不由記起了胡大夫的話,胡大夫說過謝清漩的脈中有股子陰氣,當時紀凌不以為意,這會兒他卻將信將疑起來。
只是到了這一步,已是退無可退,更何況紀凌壓根兒也不想退,他倒要看看這個謝清漩能弄出些什麼古怪。
未到紫籐樹前,撲面便是一陣異香。
這樹籐花生來古怪,尋常的紫籐淡淡無味,可它卻有股子奇香,比尋常的香花還勝幾分,今夜這香格外的沁人,似有花蜜汩汩地自花蕊間淌出一般。
紀凌凝神看去,紫籐樹下立著一道淡白的人影,像是個長發披拂的女子。
此時陰雲遮天,雖沒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四下裡也是暗沉沉的,這女子似黑夜裡擎出的一枝白蓮,裊然獨立,嬌媚中透出幾分陰森。
那女子聽到背後的腳步聲,側過身來,對著紀凌嫣然一笑,竟是小汐。
仔細一看原來她正在幾案上鋪排法器,案上兩支白燭照亮了她的身影,今夜她放下一頭秀發,換了白衣,稚氣盡褪,倒顯出另一股風情。
“王爺,哥,子時快到了。”小汐說著走上前來,從紀凌手中接過謝清漩的胳膊。
謝清漩頷首,朝紀凌那邊側了側頭。
“清漩這就要作法,小汐會陪著我。王爺請站在我左側,不要走出我一臂之外。”
三人走到幾案前,一字排開。
小汐將一根銀簪交到他右手,又扶著他去摸桌上的一個碧瓷碗,那碗中盛著清水,映著碗壁,放出幽幽的青光。
謝清漩持著銀簪喃喃念了幾句,忽地手起簪落,在碗沿敲出-聲輕響,說也奇怪,這一擊之下,小小的碗盞間竟起了驚濤駭浪。
水波一圈一圈圍著碗心激蕩,越激越高,越激越猛,只聽謝清漩輕嘯一聲,那水柱如一條銀色的蛟龍驀地騰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謝清漩雙掌翻飛,持於前胸,那水柱正撞在他的掌間,化為一片晶瑩的水霧。
小汐見此情景,點燃了一疊黃紙,素手一揚,悉數向空中拋去。
謝清漩雙拳一握,忽地振臂一喝,那漫天火舞的黃紙忽地變作了星星點點的焰火,沙沙而落。
就在這火星的盛宴間,謝清漩舞動雙手,袖影翩然,朗聲誦念法詞,紀凌聽得一頭霧水,只覺他念的非佛非道,聞所未聞。
忽地謝清漩一聲清嘯,指尖似有風出,直掃得案上的燭影搖搖欲熄。
紀凌向他十指望去,不由呆住了,只見他左手中指的繃帶架不住指上的風聲,翻飛而落,白天還布滿青紫、低垂無力的小指此時瑩白如玉,伸得筆直,那醫無可醫的傷竟是好了!
紀凌驚駭之下,人往後退,謝清漩眉頭一擰,伸出左手,一把攥住紀凌的衣襟,將他拉回身邊。
小汐急呼:“王爺,你忘了我哥的話?不可走出一臂之外。”
經此一亂,謝清漩收了掌間的風聲,低眉斂氣,飄揚的鬢發垂落頰邊,便似入定一般。紀凌望著他緊閉的雙眼,心下惶惶。
小汐見了微微一笑:“王爺莫怕,我哥沒事。”
遠遠傳來梆子的輕響,更襯出四下的寂寥,不過是一刻光景,紀凌卻像挨了一世。
小汐倒是悠然,從容地取過一支白燭,放在謝清漩眼前,只聽謝清漩輕聲說了個“好”字,小丫頭“嚓”地點亮蠟燭。
謝清漩整張臉都沐在那燭火之中,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的翅翼輕輕翕動,忽地眉毛一抬,睜開了雙眼,兩道寒光從目中直射而出!
紀凌駭得呆立一旁。
謝清漩仰頭向前面的紫籐樹望去,蹙緊了雙眉,暴喝一聲,從袖中捏出一道符,在碗中的殘水裡一蘸,指尖運力,“啪”地直飛樹身。
只見眼前火星四濺,那符在樹皮上擦出一道寸許的印痕,軟軟直墜地面。
謝清漩攤開右手,小汐忙將一把桃木長劍遞到他手中。
紀凌惘然之間,謝清漩一手攥住了他的胳膊,喝了聲“起”,紀凌腳下一虛,竟跟著謝清漩凌空騰起,越過幾案落在紫籐樹前!
兩人緊貼著籐樹站穩了腳跟,謝清漩放開紀凌,雙手執劍直指蒼天。
只見他眉頭一凜,口作龍吟,“-嚓”一聲,平空裡竟爆出個閃電,銀白的電光直貫樹身。
紀凌只覺腳下的地面一陣抖動,眼前一花,萬千籐花如紫雨一般紛紛而落,將兩人困裹其間。
鼻腔裡充斥著濃郁的花香,周遭都是紫色的花瓣,再看地下,落英堆積,不知不覺間竟埋過了靴尖。
紀凌驚駭之下,回頭望去,那落花構作了一道綿密的花牆,別說庭院了,就連三尺之外的香案和案前的小汐都看不見了。
再瞧身旁的謝清漩,他緊閉著雙目,手拄木劍,急促地念著什麼,說來也奇,這花瓣潑天而落,紀凌頭上、肩上早已厚厚堆了一層,可謝清漩那襲青衣卻連一個花瓣都沒沾上。
紀凌盯緊了他看,這才發現落花一旦飄到他的身邊,霎時便會彈了出去,就好像有千萬雙無形的手圍繞著他,為他撥擋花瓣。
到了此時,紀凌終於相信,這謝清漩果然不是凡人。他不由朝謝清漩身旁又靠近了一步,在鬼神的世界裡,翻手是雲覆手是雨的不是他,而是他。
“喀喇喇——”
腳下響起一陣怪聲。紀凌低頭一看,紫籐枝干糾結的根部爆出數條枝蔓,那籐蘿蛇一樣貼著地面飛速地蜿蜒伸展,直撲謝清漩的腳踝。
紀凌驚呼一聲:“小心!”
話音未落,那籐條已束緊了謝清漩的雙腳,猶自向上攀援。
謝清漩恍若未聞,依舊定在那裡喃喃自語,紀凌急了,卯足全力去掰籐條,“啪”地一根籐條被扯了下來。
與此同時,刺心刺肺的激痛貫穿了他的身子。
紀凌跌坐在花海之中,險些昏死過去。
越來越多的籐蘿沿著謝清漩雙腿盤了上去,最先攀上的幾根已纏住了他的胸,直取他白皙的頸項。
眼瞅著籐條快把謝清漩纏作另一株紫籐了,謝清漩卻依然故我,垂著頭,嘴裡的咒語一刻也沒停。
紀凌不信謝清漩真不知道,就算瞎了,感覺總還有吧?
被纏成這樣,他就不覺得窒息?
隨著如毒蛇吐信一般的“嘶嘶”聲,籐蘿鋪天蓋地地爬向謝清漩,紀凌呆望著那一幕,一時間沒了主意。
忽然他發現謝清漩手中的桃木劍透出一股瑩潤的光彩,似玉非玉,似雪非雪,定睛一看,一簇簇細小的火星繞著劍身上下翻飛,那木制的劍身竟一點一點變得透明起來。劍上的光彩越來越耀眼,最後竟如一盞明燈照破了黑夜!
劍光閃處,那攀附著謝清漩的籐蘿枝枯葉落,最後如燒焦的死蛇,一條條的脫落。
紀凌又驚又喜,再看謝清漩,劍光下,俊秀的五官益發顯得分明,光潔的額頭布滿了細汗,兩眉之間隱隱沁出白光,那肌膚下仿佛暗藏著一顆夜明珠!
紀凌正自瞠目結舌,只聽背後小汐嬌喝一聲:“吉時已至,降魔除惡!”
他急急回首,忽地一團燒著了的黃紙直撲面門,紀凌大驚失色,回身就躲,饒是如此,火星還是濺上了他的肩頭,身上的綢緞見火就著,好一陣灼痛。
紀凌一頭霧水,邊撲打火焰,邊向謝清漩望去。
與此同時,謝清漩忽地張開了眼眸,一雙寒星似的眼睛直望入紀凌眼底。
紀凌心下一凜,這絕對不是一雙人眼,那眼底跳蕩的分明是簇簇鬼火,他剛要扭頭,謝清漩猛地欺身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領襟。
“啪——”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天際。
電光過處,紀凌被謝清漩按在了紫籐樹上,嵌入肩頭的手指宛如鋼釘,紀凌驚痛之下,瞪圓了雙目。
謝清漩一擰身,抄劍在手,高高舉過頭頂。
四下裡狂風大作,漫天閃電有如驚龍四下游走,映著電光,那劍尖透出寒冰似的華彩,冷氣陣陣,直逼眉心。
紀凌拼死掙扎,卻魘住了一般,怎麼都掙不開去。
他不由怒喝:“謝清漩,你瘋了嗎?你要干嘛?!”
謝清漩仰天一笑:“你不是要我除魔麼!”
說著他長劍一送,直釘紀凌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