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一身英氣勃勃的紫色勁衣,滿頭青絲綁成了條辮子垂在背後,身上只佩帶一柄小小的銀月彎刀,還有秀氣耳垂上的兩隻銀鈴耳環,輕輕巧巧地隨著她走路時微微晃蕩出細小清脆聲。
服侍她的宮女小鮮小碎步的跟在她身後,氣喘吁吁又苦口婆心地叫道:「公主──公主──很危險哪!您要不要再考慮一下,做點別的玩兒──」
「不危險的。」她回頭,灑脫一笑。
就算小鮮是女的,也不禁為她英姿颯爽的迷人模樣心兒怦怦跳。
千千公主可真是宜古宜今、宜男宜女的扮相啊,俊死人了。
「公主,不然奴婢陪您撲撲蝶吧?那個比較好玩,又安全。」小鮮稍定下神,急忙道。
「撲……噗!」千千噗哧笑了出來,黑眸亮閃閃的。「小鮮,咱們女孩的身手可不比男兒差,怎麼可以他們去打獵我們去撲蝶?這太沒志氣了吧。我在阿里不達每個月都會出去狩獵,我專打大雕和熊呢!」
小鮮眼珠子都快滾出來了。
「嗨,美麗的姑娘,有空一同去打大雕嗎?」一個低沉含笑的聲音在千千前方響起。
她的笑意倏然消失,皺著濃眉瞪著他。
孔乙人也是一身勁裝打扮,還披著銀狐大氅,肩上搭著朱紅色長弓,背上背著箭囊,在襲人而來的帥氣中流露出不自覺的尊貴氣勢。
她的心一熱,但面上表情依舊冷淡。「沒空。」
「那我們去獵大熊?」他熱切地問。
「沒空。」
「那我們去抓老虎?」他的笑容有一絲顫抖。
「沒空。」
「那我們去捉泥鰍?」他垂頭喪氣。
「沒──空。」千千想笑,卻死命忍住,努力逼自己回想他所有種種可惡的言行。
他該不會又存心想要她吧?她一定要守住界線,步步為營。
孔乙人一時遭受打擊過大,熊熊忘了要「哄」女人,索性賭氣地轉頭對目瞪口呆的小鮮道:「你有沒有空?」
「有空有空我有空。」小鮮猛點頭,對著俊美無儔的臉蛋流口水。
他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轉過頭正想跟千千炫耀,卻看見她頭也不回地逕自走開。
他大急,連忙追了上去。
「千千,你要去哪裡?等等我,我也要去。」
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不是說了嗎?我跟二皇子井水不犯河水。」
「很抱歉,偏偏我們京師的井水是跟河水連在一塊的,所以你不能拋棄我。」他嘻皮笑臉的說。
她白了他一眼,「這個笑話很冷。」
這女人──夠了喔!
孔乙人強捺住不悅,深深吸口氣,然後綻出笑顏,「別這麼說嘛,你知道的,其實我們也很熟了,何必要這麼拘束呢?正所謂不拘小節方是我輩兒女風氣,還有四海皆兄弟,天涯若比鄰。」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她蹙著眉心。
糟糕,她皺眉頭了。
他非但不能讓她眉開眼笑,反而還惹得她皺眉頭……他緊張地左顧右盼,深怕被任何一個宮女或太監甚至侍衛瞧見了,否則話傳到海公公和老四的耳裡,他一世英名豈不盡毀?
「保證百分之一百的誠懇。」他把手掌貼在胸前發誓。「我真的想陪你去打獵。」
「可是我不想跟你打獵,因為我怕我打到一半又會很想打人。」她繼續往前走。
孔乙人一驚,腳步停頓了一下。那倒是,他也不知道能夠頂得住她多少次的拳腳交加,萬一她都還沒笑,他就被打死了,那豈不冤枉?
可是海公公那殷殷期盼的老臉又浮現眼前,加上四皇弟那個佞笑到刺眼的得意笑容,他馬上又挺起胸膛直起腰。
愛說笑,他可是京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翩翩風流美貌小郎君,世上有什麼人什麼事能難得倒他?
「如果打我能夠讓你快樂,那麼我願意。」他牽起她的手,臉上流露出最真摯的神情。
千千的心微微亂了,連忙又甩開他的手,語氣兇惡又有些無奈,「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希望看見你開心。」他溫柔地回道。
這下子她的心不只是微微亂,簡直是天下大亂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低垂著頭,死命地往前疾走。
這男人真是太危險了,花招百出詭計多端,一下子溫柔,一下子風趣,一下子傻氣,又一下子翻臉不認人,她都快被他搞得頭暈眼花,再這樣下去別說是她的心,就連她的人都快要被他逼瘋!!或者為他瘋狂了。
「千千……跟我去打獵嘛……千千……小千千……」
偏偏他還陰魂不散地跟在後頭,熱烈地頻頻呼喚。
她索性摀住雙耳,耳不聽為淨!
他肯定是中邪,所以她一定要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眼觀鼻,鼻觀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小千千,小千千?」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當作什麼都沒聽見。
「喲──荷!」
她真想當場口吐白沫,但是更想把他直接摔出牆。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當作什麼都沒聽見……她咬牙切齒的想。
一整天下來,無功而返。
孔乙人有氣無力地回到春磬宮,喊得喉嚨都快干了,可是千千就是理都不理他,到最後她甚至連罵都懶得罵他了。
這可不是好現象。
他心裡莫名的恐慌起來,如果她連罵都不想罵他了,那麼不是代表她心裡根本沒有他這個人了嗎?
他忽然懷念起那些和她鬥嘴的日子,至少那比較熱鬧,而且他喜歡她生氣時閃閃發亮的眸子,還有那不輸給他的鋒利嘴巴。
不知怎地,這讓他心情持續陷入某種怪異的低迷與糾結裡。
但是,他不會放棄的。
他深邃的黑眸放射出堅定的光芒。
喜莊宮
「這是我們江南的絲繡,很美吧?」
皇后笑吟吟地攤開一疋又一疋繡工美麗精緻的絲綢,一一展示給她看。
千千讚歎著,指尖輕輕地撫觸過那柔滑又美得教人屏息的絲綢,和阿里不達耀眼奔放卻毫不細緻的織錦完全不同,觸手更柔,也更動人。
「這是拿來掛在牆壁上裝飾的嗎?可是會不會太浪費了?很容易蒙上灰塵的。」她低語。
「傻孩子,這是穿在身上的。」
「穿在身上?這麼漂亮的東西?」她愕然。
「那當然,你喜歡哪幾個花樣?我讓人替你量身裁衣,我想你穿起中原的衣裳一定好看極了。」皇后殷切道。
千千十分感動,只是……她有些遲疑猶豫地望著皇后,「娘娘,您待我實在太好了,我知道您希望我能夠幫忙改變二皇子,但是我很抱歉,我真的做不到。」
「你已經開始改變他了。」皇后慈藹一笑。
「是嗎?」她蹙起眉心,如果皇后指的是他最近種種奇怪的行徑,那她實在不敢肯定這種改變是好還是壞。
像昨天,他突然擋在她的馬前,咧著嘴笑,說要帶她去郊外探險。
她差點就答應了,但是在意識到自己即將成為傻子之前,她總算及時懸崖勒馬,雙腿一夾馬腹,讓馬兒揚蹄飛躍過他的頭頂,然後往前跑,再一次將他用在後頭。
在呼嘯而過的咻咻風聲中,她彷彿可以聽見自己懊惱失望自責的呻吟。
但是她已經當夠傻瓜了。
「千千?千千?」皇后好奇地喚著她。「你在想什麼?」
「我沒在想什麼。」她心虛地否認,連忙低下頭假裝在端詳著絲繡。
皇后正要追問,卻聽見碧玉雕花大窗外傳來熱情飛揚的叫喊聲──
「小千千……今天天氣真好,我們去放紙鳶吧!」
「放你個死人頭啦!」千千頭也不抬地大吼回去,可猛一瞥,才想起皇后──他的親娘──就在身邊。
天哪!
她神色慌張地對皇后道:「對不起,娘娘,我、我忘了您還在這裡。」
皇后目瞪口呆大開眼界。
「娘娘對不起……」她真是懊惱又慚愧到了極點。
什麼樣的人會在人家娘親面前破口大罵她兒子「死人頭」的──她重重地呻吟了一聲,已經有心理準備被皇后召人來拖下去五馬分屍了。
「千千,你……」皇后的聲音在顫抖。
「對不起!」她愧疚到頭都抬不起來。
「你……真是太可愛了。」皇后笑得渾身發抖。
咦?
千千猛然抬頭,滿臉錯愕。「娘娘?」
「哀家果然沒看錯,你就是最適合小詩的女孩。」皇后素手扇了扇笑到飆淚冒汗的臉,勉強止住笑道:「也只有你敢不買他的帳,也只有你能夠讓他變得跟個孩子一樣,重拾童真的歡樂。」
是嗎?他本來就幼稚得像個三歲小孩。千千滿肚子的不以為然,卻一個字也不敢說出口。
皇后居然沒生氣真是萬幸,她可沒有白癡到非得把人家惹毛不可。
「娘娘,多謝您的厚愛,可是我實在……」
「小千千,出來玩心情就會好一點呀!」孔乙人依然不死心,在窗外圈著手放嘴邊大嚷大叫。
千千的表情有點扭曲,像是在憋住別口出惡言。
「千千,你就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先出去再說,給小詩一個機會吧。」皇后笑容可掬地催促。
她張嘴欲言,最後還是垂頭喪氣地走出去。
娘娘待她那麼好,她又怎麼能讓娘娘失望?
千千步伐沉重地邁出萬蝠流雲雕花大門,不爭氣的一顆心呵,早已經急促劇跳,掌心發汗臉發燙。
她就是不想再見到他,不想讓自己變得這麼慌亂失措無助,更不想讓自己忘情飛撲進他懷裡,或是一時失控掐死他。
而且她的防備和自製已經一寸一寸的退守,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己終有一天會泥足深陷,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愛上他。
她臉色有些蒼白,走入秋日暖陽下,忽然覺得有些暈眩。
因為他就在她的眼前──
英俊尊貴神態自若,俊美絕倫天下無雙,修長高大的身形,眼底笑意如金光璀璨,還那樣專注地凝視著她。
天哪,皇后娘娘當年究竟是餵他吃什麼?
她嫉妒又羨慕又癡醉地直盯著他,明明知道這樣很沒骨氣,卻還是被他的「艷光」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尤其他又迎著陽光而來,燦爛的光暈將他整個人映照烘托得分外動人。
她忍不住暗暗吞了口口水。
一見到她,孔乙人的雙眸亮了起來,歡喜地笑道:「千千,看我帶了什麼來給你。」
他拿出藏在身後那只足有一人高的五彩繽紛蝴蝶紙鳶,獻寶似地送入她懷裡。
「好大。」她被美麗的紙鳶吸引住了,不假思索的接住。
「這是我最喜歡的紙鳶,送給你。」他柔聲道。
「為什麼送給我?」她愛不釋手地輕撫過那精緻優雅的彩繪和作工,心兒怦然悸動著。
「我想你應該會喜歡……」他臉上自信滿滿的笑容忽然消失,憂心忡忡地看著她,「我是說,你可能會喜歡……你不喜歡嗎?」
她低下頭,感動得心頭一陣亂烘烘,可就算他送了這麼美麗的紙鳶,她也不能自作多情地以為他這樣做,帶有什麼特殊的情感。
她深吸了一口氣,「我很喜歡,但我還是不想跟你去放紙鳶。」
「為什麼?」他英俊的笑臉頓時垮下來了,怔怔地看著她。
「不要用那種眼光看著我。」她的心臟簡直快無力阻擋。
「哪種眼光?」他「楚楚可憐」地望著她。
她完全不忍卒睹,勉強別過頭。「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答應你的。」
「為什麼?」這下連他的聲音都微微顫動了。
她覺得胃在翻攪,心逐漸融化。「哎喲!很煩耶。」
他可憐兮兮的神情登時一變,眉開眼笑地道:「這麼說你是答應了?」
「好啦,不過我先說清楚,我是因為皇后娘娘才答應的。」她滿臉懊惱,還是忍不住加了一句。
「我一定要鄭重酬謝母后。」他笑得好燦爛,大感欣慰。
她心情複雜地瞅著他,心底悲喜交雜難以言喻。
阿里千千,絕對不要太喜歡他呀!
可是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會不會太晚了?
她的心早已經如同草原上脫韁的野馬撒蹄狂奔去了。
「我在阿里不達也有個紙鳶。」千千輕輕地扯動著手上的線,看著翩翩飛舞在天空中的五彩蝴蝶。「不過我們那兒叫風箏。」
「你的紙鳶想必很好看,是什麼花樣的?」孔乙人坐在她身畔的草地上,溫柔地凝視著她。
「是一隻大鵬鳥。」她微微一笑,「我阿爹親手做給我的,他說女兒家也要有跟男兒一樣廣大宏遠的抱負,就像一飛九千里的大鵬鳥一樣。」
「你父王真是個與眾不同的爹。」他難掩讚賞,「無怪你一身英氣勃勃,跟別的姑娘家都不同。」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會想要喜歡我的。
她急忙甩掉腦中陡然冒出的苦澀念頭,深吸口氣故作鎮定。
「是呀,所以我從小便知道做人要有骨氣,想要的就得流血流汗拚命掙來,不該要的就要連碰都別碰,還有草原上的野馬就算多得像天上的雲,不給你騎的追也沒有用,只會像風追雲朵一樣,追得越緊跑得越快。」
他若有所思地瞅著她,心底不由自主泛起了一抹憐惜疼楚。
「原來你和我一樣,就算貴為一國公主、皇子,依舊無法事事順心。」他沙啞地道:「我們身上都背著放不下的包袱,甩不開的責任,就算想要一意孤行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也不見得就能如意。」
她瞥他一眼,「你最想做而不能做到的是什麼?」
「自由自在,遊戲人間。」他嚮往地道:「走遍大江南北,看遍春花秋月。」
「這是很容易做到的事吧?」她困惑的問。
「是嗎?我只能困在京裡、宮裡,甚至連出京城都不能。」他吁了口氣,語氣懊惱,「若是個平凡人多好,愛上哪兒就上哪兒,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身為皇子卻連這點自由都沒有。」
「可是有人不准你出門嗎?」依她看,宮裡挺自由的呀。
他還不是愛上哪兒就上哪兒,愛做什麼就做什麼。
「那是有分別的。」他看出她眼底的疑問,自嘲道:「京師是天子腳下,皇子身份尊貴難當,我在京師裡微服出巡晃來晃去猶可,要出京師就得有一大票侍衛高手太監宮女跟著,再不就得用偷跑的,你看!我還算自由嗎?」
「那我還挺同情你的。」她真誠地道。
「而且我父皇母后盯得我特別緊,就是怕我有一天落跑進江湖,然後突然有天帶了個風姿翩翩的偉男子來當他們的媳婦兒……」他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就不見他們盯我四弟那麼緊。」
「為什麼只有四皇子例外?太子爺和三皇子不是也沒成親嗎?」她好奇的問。
「因為我大哥英明敦厚,只有擔心、照顧人的份,從沒有被擔心、照顧的時候,我三弟是心有所屬,沒多久就要迎娶新娘,至於老四,啐!花心大蘿蔔一枚,和他傳過風流緋聞的姑娘比大草原上的羊還多。」他忿忿不平地道:「光是看都眼花撩亂了,他們哪還有興致管?唯獨對我──」
「可是我覺得皇上和皇后對你很好呀。」
「我沒說不好,我只說沒自由。」他忍不住歎了口氣,煞有介事地低低哼起感慨的曲兒。
因為聲音不大,千千聽得不是很清楚,但隱約可聞個幾句:我沒自由我失自由,痛苦傷心眼淚流,我走錯路我踏錯步,總之──心傷透……
她差點笑出來,又怕惹火他,勉強憋住笑意,清了清喉嚨安慰道:「倒也沒那麼嚴重,反正你又不是真的完全沒自由,不過既然你提起了,我順便問一下,你為什麼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
她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
如果輸給國色天香、風華絕代的美人兒也就認了,可為什麼是輸給男人啊?
「女人有什麼好?」孔乙人太過於沉浸在自憐和不爽中,不經思考就衝口而出,「又嗲又黏人又愛哭,矯揉造作裝腔作勢,不是柔柔弱弱得風吹會倒,就是潑辣刁蠻得倒人胃口。還是男人好,大方磊落又有氣概,說一不二擲地有聲,情之所至,為兄弟好友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這等高貴的情操只有在男兒身上才能表露無遺。」
千千越聽越火大,很想出口反駁他污蔑女人的言辭,可是不知怎地,她卻越來越聽出味道來了。
「我覺得……」她深思沉吟,最後忍不住道:「聽起來你不像是喜歡男人,比較像是自戀耶。」
會不會……他還有一絲絲希望?那她也就有一絲絲希望了?
千千緊張地吞了口口水,屏息地直盯著他。
「自戀?我?」孔乙人錯愕地指著自己的鼻頭,「你開什麼玩笑?我自戀?我可是全京師最虛懷若谷、謙沖誠懇可愛的翩翩美少年,我哪一點自戀了?」
千千真是震撼到啞口無言。
他還真是……有夠謙虛啊!
「長得那麼像孔雀,還敢說不自戀?」她翻了翻白眼。
「什麼孔雀?我是鳳凰。」他很堅持。「百鳥朝鳳、有鳳來儀、鳳鳴九天、翱翔萬里的鳳凰。」
「差不多啦,還不都是有夠自戀。」
「還說我,那你呢?男不男女不女,那兩條濃眉毛跟火燒毛毛蟲一樣,也不知道用剪子修一修。」他一時自尊受傷,火大的口不擇言。
她生平最痛恨人家說她不男不女了!
「什麼火燒毛毛蟲?!這叫有特色,懂不懂得欣賞啊你?」她咬牙切齒道。
「你還不是不懂得欣賞我?」他也心頭火起。
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為什麼就那麼糟糕?
「你是來找我吵架的是不是?」她氣呼呼地叫道。
「我又不是來找你吵架!」他大吼,氣得臉紅脖子粗。
本來在另一端遠遠關心著他們「兩小無猜」模樣的海公公臉都綠了,齜牙咧嘴、比手畫腳抹脖子的──
事情不是這樣發展的呀,主子!要哄,轟、鴻、哄……三聲哄,不是吼啦!
「哼!還給你,什麼爛蝴蝶!」千千氣咻咻地把將線軸和木柄全朝他頭上扔。「希罕啊?」
「喂,你這個──」孔乙人手忙腳亂忙穩住線,一抬頭想罵人,眼前早已沒了人影。「喂?喂?」
海公公則是氣急攻心到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