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逸朗住院的第二天,李世季親自找上許正。
在許正的辦公室裡,李世季加油添醋地告訴他關於江逸朗發生的事情。
許正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跳起來就要走,李世季叫住他:「等等,許警官,你知道這幾年以來,逸朗一直都在想你嗎?……那天你看到的,不過是個誤會,逸朗這幾年來的生活並不是如你那晚所看到的那樣。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的談一談……還有江伯母,她想見見你。」
「謝謝你,謝謝你救了他……我想先去看他。還有,江伯母……我會和她見面的,謝謝你的告知。」
李世季歎了一口氣:「許警官,能救他的,能改變他的,只有你。請你……務必跟他好好面對問題。」
單人病房裡,許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沉默不語。
江逸朗轉過臉面向著窗戶,沒有看許正一眼。
終於,許正打破了沈默:「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關你的事。」
「只是因為我看到你在晚會上,你就……」
「不是!我說不關你的事!」
許正見他這樣鬧脾氣,難免苛責:「小朗,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怎麼不替伯母想一想?」
江逸朗轉過臉來看著許正,表情變得悲傷又氣憤:「那麼,你有替我想過嗎?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我為什麼要自殺,你替我想過嗎?」
許正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江逸朗。
「我的身體,想怎麼踐踏那是我的事情。」
「小朗,你不能這樣不負責任!」許正既氣憤又無奈。
江逸朗衝著許正大聲吼道:「責任?你都可以對我不負責任,我為什麼要對我自己負責!」
看著許正,眼睛濕潤,聲音哽咽起來:「是,我是沒有勇氣,因為我害怕,害怕以後都見不到你,害怕我們之間再也沒有可能!我這三年多是怎麼過的,你知道嗎?我膽小,我怕,我沒有勇氣,我沒有勇氣去面對以後那麼長的歲月,沒有你相伴的長路,我不想再一個人這麼走下去!」
許正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知要如何表達他的意思:「小朗,你怎麼能……」
江逸朗大聲打斷許正的話:「是,我怎麼能,對,我是懦夫,我自殺……可是你呢?你連自己的感情都不敢面對,你不敢見我,你從我的面前逃走!你以為你是什麼?你一樣是懦夫!」
許正愣了半天,慢慢低下頭,不斷歎息:「是,你說的對,我是懦夫,你說的對。」
江逸朗拉起被子蓋住臉:「你出去,我要休息。」
許正默默地站起來,走到門邊,拉開病房的門。
剛一出來,就看到站在門外的江母。
許正馬上低下頭輕聲叫道:「伯母。」
江母靜靜的打量一下眼前的許正,問道:「阿正,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談一談。」
坐在醫院附設的咖啡廳的角落裡,許正靜靜的望著江母,等待她的問話。
江母用溫柔、不帶責罵語氣緩緩地說:「阿正,小朗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許正點頭。
「那麼,他為什麼要自殺,你也知道的,對吧?」
許正又點頭。
江母看著許正,露出傷感的表情,一個為孩子擔憂的母親會露出的表情:「阿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小朗他……突然地沒有了笑容;即使是笑,也不像以前那樣開心。我和他爸爸都猜不透,問他他什麼也不說……後來,他爸爸去世了,小朗就更加的沉默了。」
「江伯伯去世了?」
江母點頭:「就在你來我們家那一年的冬天。」
許正低下頭,那就是自己去紐約不久之後。
江母接下去說道:「他爸爸去世後,小朗和我都很傷心,但是小朗還是安慰我,他說會一直陪著我。小朗畢業後到香江地產工作,工作有了成績,我們的生活也比以前要好,但是他還是不開心,工作之外什麼地方都不去。我一直希望他能交個女朋友,我想也許這樣他會開心一些,可是給他介紹的女孩子他全部狠狠地回絕,一點餘地也不留。」
許正不自然地別開臉。
「阿正,我那時一直不明白,小朗到底是為了什麼……直到有一天,我在他那裡看到一幅畫像。小朗從來不畫人像,可是他居然畫了一幅,我看到了,就什麼都明白了。阿正,那是你的畫像,小朗不開心是因為你,不交女朋友是因為你,自殺……也是因為你。」
「伯母,對不起。」
江母看著眼前的許正,苦笑。「抱歉的話不必說了,那些都是小朗自己的選擇。我只是想問一句……阿正,你是否打算負起你的責任?嗯……或許該說,讓這件事情能有個完好的結束?」
許正抬起頭,有點驚訝地看著江母。
江母握住許正的手,殷然而肯切地說道:「阿正,假如你不能接受小朗的感情,那麼,請你跟他說請楚說明白,讓他死心,不要讓他再這樣折磨自己;如果你能接受小朗,我就把這個孩子交給你,別的閒言閒語都沒什麼好計較了,只是請你,好好地照顧他,不要再讓他這樣傷心。」
許正望著江母憔悴的臉,傷感的表情,他問:「伯母,願意把小朗交給我嗎?還能相信我嗎?」
「小朗相信你,那就夠了。小朗一直都相信你。他告訴我們,自從那一天,你擋在素昧平生的他的前面保護他,只是因為你職責所在,從那個時候,小朗就一直相信你。」
許正反手握住江母的手:「伯母,我答應你,我會照顧小朗,我會和他一起生活,我會保護他,照顧他,愛他,不讓他再那樣的傷心……我已經錯過一次,我不會再錯第二次。」
江母一直點頭:「好,好,阿正,我就把小朗交給你了。小朗說你最重承諾,你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我希望你好好愛小朗,我希望你們兩個人在一起,能夠好好生活。」
「謝謝伯母,謝謝,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朗。」
江母抱住許正,流下眼淚:「阿正,我知道,你是可靠的好孩子,我只是希望不要讓小朗再那樣傷心。」
送江母到江逸朗的病房門外,許正讓她去看望江逸朗,而自己則匆匆離開醫院,因為他需要買一樣東西。
當許正再一次坐在江逸朗的病床前,已經是晚上了。
江逸朗面向著窗戶不看許正,保持著淡然的語氣問道:「你還來幹什麼?」
許正沉默著,不知要如何開口。
之前有香江地產的同事們來看望過江逸朗,因為覺得單人的病房太安靜,便打開了病房內的收音機,走的時候,也忘了關掉。
輕輕的音樂在病房裡迴繞,掩飾了沉默。
許正一直低著頭,像是在想著什麼。
江逸朗不時用眼角的餘光注視著許正,靜靜等待著。
終於江逸朗再也忍不住這種讓自己難耐又心痛的沉默,他淒然的望著許正,嘴唇顫抖輕聲地問:「小正哥,是不是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可是我……已經不能再回頭了。」
許正抬起頭看著江逸朗,他的面容顯出一種認真和從容:「小朗,我們為什麼要回去?我們可以往前走。」
江逸朗望著許正,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朗,你還能相信我嗎?即使是我給你帶來這樣的傷痛,你,還能相信我嗎?」
許正取出一隻小盒子,打開,認真地看著江逸朗:「我希望還不算太晚,我希望一切還來得及,我希望未來,我們可以一起向前走。」
江逸朗低下頭,看著盒子,裡面是一對戒指。
「小正哥……」江逸朗望著許正,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許正握住江逸朗的手:「小朗,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讓我彌補因為我的一念之差所給你帶來的傷痛?你還願意,接受曾那樣傷害你的我嗎?」
江逸朗心一動,伸手拖住許正:「小正哥。」
許正擁抱著江逸朗,在他耳邊說道:「對不起,小朗,對不起,都是我太懦弱了。」
把臉埋進許正的懷中,江逸朗能夠感賞得到許正的溫度,許正的氣息,他靠在許正的懷裡:「小正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說,我一直一直都愛你,小正哥,我一直都愛著你,沒有一天能夠忘了你,三年了,沒有一天不想你。」
許正無限的愧疚地撫著他:「是我把你逼到這一步的,是我錯,我不應該。」
「那麼,你要負起你的責任來,重新把我扶起來。」江逸朗說不出是傷心、委屈,還是高興。「經過這幾年,我已經千瘡百孔,支離破碎,不過,如果你真的有心,你可以把我撿起來,把我粘好,只有你才可以。」
許正捧起江逸朗的臉,認真地說:「對不起,是我當初不敢面對,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如果可以彌補,我願意付出一切。」
江逸朗抓住許正的衣領,揚起下巴看著他:「當然,你當然要補償我,你要用你的一生來補償我,你要對我好,照顧我、寵我、愛我,永遠也不能離開我。」
「是,我答應你,永遠也不會離開你。」
伸手拿起戒指中的一個,許正看著江逸朗:「小朗,戴上了,無論如何我不會再取下來。」
看著許正把戒指戴在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江逸朗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等了這些年,苦了這麼久,他終於又在自己的身邊,並且做出承諾,以後再也不會離開。
給許正戴上了戒指,突然,江逸朗抱住許正的肩,在他的肩頭咬了下去。
許正沒有躲,任憑江逸朗咬,只是扶住江逸朗。
也只是咬了一下,江逸朗就放開了。
許正低聲問道:「怎麼不咬了,再狠一點也沒關係。」
江逸朗看著許正,舔一下嘴角,帶點不甘地說道:「捨不得。」
許正笑了,伸手摸一下江逸朗的頭髮,笑道:「傻瓜。」
「對,不傻怎麼會等你這幾年。」
許正攬住江逸朗的脖子,靠近他悄聲道:「我更傻,我們兩個一起傻了。」
江逸朗看著許正,慢慢垂下眼簾,閉上眼睛。
果然,期待中的嘴唇靠近來,和自己的貼在一起。
許正的味道,許正的吻,溫柔的吻。
那是江逸朗心底最真的期盼。
留戀再三,兩個人終於依依不捨的分開。
許正扶著江逸朗的肩讓他躺好:「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江逸朗拉住許正:「小正哥,等我出院,你可不可以搬到我那裡去住?我以前租的房子你還記得嗎?我已經買下來了,你住過來好不好?」
許正撫摸著江逸朗額前的頭髮:「好啊,那我就搬過來。」
江逸朗笑了,像得到全世界。
許正在江逸朗額前輕吻一下:「休息吧,我明天再來。」
戀戀不捨的鬆開交握的手,許正離開了。
江逸朗幸福地擁著被子,想像著許正搬過來之後的情景。
之後的幾天,許正每天都會來醫院探望江逸朗。
江逸朗的氣色明顯的好了很多,眼中的憂鬱一掃而空,宛如換了天地一般。
注意到了這兩個人的情況,江母和李世季都放下心來。
江逸朗出院了,但是李世季還是讓他休息幾天再上班。
江母和許正前來醫院一起接江逸朗回家。
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江母交待著:「阿正,小朗我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他。小朗,以後,阿正和你一起生活,我希望你們珍惜彼此,這樣我就放心了。」
江逸朗和許正一直握著被此的手,不曾放開。
送江母離開之後,江逸朗看著許正帶過來的行李,只有簡單的一箱衣服,幾雙鞋,一些書籍和日用品。
江逸朗皺著眉頭:「小正哥,你在外面三年,步會只有這麼一點點行李吧?」
許正摸著頭髮,跟著研究地看著行李:「是這麼多,在外面住的都是有家具有電器的房子,能添的也就是衣服和書,別的用品我也用不著。」
「能把身外之物控制到如此的程度,你也真是厲害!有人搬起家來幾乎要出動貨櫃車呢。」
「我一向崇尚簡單實用。」
江逸朗要整理許正的用品和衣服,許正急忙攔他:「我來就好,你去休息。」
「我又沒生什麼大病,沒事啦。」
許正拗不過江逸朗,只得讓他來,自己則去做晚餐。
到了晚上,許正開始覺得為難。
江逸朗家裡只有一張單人床,自己和他都是身材高大的人,睡著可能會很擠,可是如果自己去睡沙發,只怕他不肯。
果然,江逸朗要許正和他睡同一張床。
許正為難地看著那床:「睡不下。」
「誰說的。」
「我還是去客廳睡沙發比較好。」
江逸朗一步也不肯讓,「不行。」
「但是你身體還沒好,這樣……」
「你不要把我說的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我早就好了,只是你不相信。」
許正無奈,只能讓步。
相擁躺在床上,因為床太窄,兩個人都是側著身,把手環在對方的腰上,江逸朗把臉貼緊許正的胸口,隔著睡衣,可以嗅得到許正身上的氣息,也可以感覺得到許正的溫度。
從來沒有過的一種踏實的感覺。
許正抱住江逸朗的肩,像哄小孩子那樣輕輕拍著,又替他拉好被子。
江逸朗感受著許正的呼息與心跳,慢慢的睡著了。
早上醒過來,看到眼前許正的睡顏,江逸朗覺得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真的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再也不會離開……輕輕湊過去,偷去一個吻,江逸朗看著許正平靜的睡臉,因為很放鬆,許正的臉容酷勁消失了不少,取代的是一種孩子般的表情。
江逸朗輕輕動一下身體,然後看到許正的睫毛閃動幾下,那雙純黑明亮,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眸,讓江逸朗馬上有被「定」住的感覺。
「小朗。」許正的聲音,帶著一點粘膩的感覺,聽起來很舒服。
「小正哥。」江逸朗叫一聲,然後靠進許正懷裡,抱緊他。
許正緊緊抱住江逸朗,笑道:「小朗,這麼早就醒了。」
「嗯。」
許正坐起身,江逸朗看著他:「要上班?」
「是啊。」
江逸朗躺在床上,看著坐起身的許正:「要是你不去上班就好了。」
許正笑了:「我也想,可是不行。」
「我來做早餐。」
許正按住他:「不用,我來就好了,你再睡一會。」
江逸朗看著許正背對著自己穿表服,許正精悍的上半身沒有一絲贅肉,寬肩細腰,背部的肌肉充滿力量。
江逸朗十分後悔,昨天晚上應該找機會摸一下才對。
獨自躺在床上,擁著被子,江逸朗開始胡思亂想,帶著很多的期待,很多的設想,很多的憧憬,還有很多的希望。
正想著,許正端了早餐過來,把餐盤放在床頭櫃上,扶江逸朗坐起來,替他墊好枕頭,讓他坐在床上吃,自己端了客廳的凳子過來,坐在床邊。
吃著麵包許正問:「小朗,冰箱怎麼那麼空?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過飯?」
江逸朗急忙辯解:「不是,只是最近沒時間去買。」
「真的?」
看著許正的眼睛,江逸朗的聲音霎時小了:「偶爾忙的時候也會顧不上吃的。」
許正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吃過早飯,整理了廚房,許正穿起外套。
江逸朗依依不捨地看著許正:「小正哥要走了?」
「嗯,我上班去了。」許正走到床邊,探下身,在江逸朗額角吻一下,替他拉拉被子:「下班之後我馬上就回來。」
「一定要馬上就回來喔。」
當許正上班走了之後,江逸朗開始在家裡四處打量,想著要怎麼重新佈置一下,可以讓兩個人住的更舒服一些。
首先是要買一張雙人床。
這個比較好解決,看一下網上家俱店的介紹,然後訂購,很快就可以送到家……至於其他的細節,需要慢慢整理。
下午的時候,床和配套的寢具送到了,江逸朗犯了難。
那張單人床怎麼辦?如果把它放到畫室去,並不是不行,但是如果兩個人不幸吵架了,可能就會有一個人一時衝動想要到那裡盤睡覺,這可不行。
想來想去,江逸朗又請了搬家公司的人,直接把單人床送到了社區的福利社,乾脆捐出去了事。
整理好新的床,看著深藍色的床單、枕頭和被罩,這個顏色,很像許正以前用過的床的顏色,江逸朗撲倒在床上,感覺到新的床單和被子的氣息,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
突然又想到沙發,江逸朗想,得讓許正答應,不論如何也不能去睡沙發。然後轉念又想,只要自己說:不許去睡!他就不會去,想到這裡不由有幾分得意。
江逸朗整理了臥室,又去整理許正帶來的衣服,分好類,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又把需要掛起來的襯衫和西裝、夾克等一一在衣櫥裡掛好。然後看了看許正帶過來的書,想這一部分還是讓他自己來整理比較好。
看了看冰箱,本想自己下廚做點東西,不過至今還是不太諳廚藝的江逸朗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江逸朗想,和許正一起出去吃飯也不錯,順道慶祝一下。
這樣想著,江逸朗又來整理雜物,在浴室裡把兩個人的毛巾牙刷什麼的整理一下,看看許正帶過來的洗漱用品,他的偏好似乎沒有變,仍然喜歡用薄荷味道的,每次洗完澡許正身上總有薄荷的清香氣息。
看著現在還都是兩人份的用品,江逸朗想著,不久之後很多東西就可以變成共用的,然後心情就變得特別愉快起來。
許正回來了,帶回了一大批買好的食物。
「小正哥。」江逸朗一見許正,就笑著迎過去,接下他手裡的東西,然後驚訝的問:「怎麼更這麼多。」
「冰箱都空了,能不多買點嗎?」
「我們出去吃飯吧。」江逸朗提議。
「還是算了吧,我來做,你試試我的手藝。」
「這幾年有長進嗎?」
「當然。」
江逸朗奇怪:「你在國外,都是自己做飯?」
「偶然還會請同事來吃飯,我的手藝可是長進了不少。「
「速食不是很方便嗎?我以為你會選擇外食。」
「嘩,」許正叫起來,表情誇張,「那種東西,怎麼能老吃,又沒營養,我都是自己做飯,偶爾會去中餐館吃一頓,還是咱們的菜比較好吃,外國人吃的要嘛生菜莎拉,要嘛把什麼都放水裡煮煮了事。」
「你是吃不慣西餐吧?」
「大概吧。」
看著許正熟練的洗切煮,江逸朗看出來許正還真是廚藝有長進,比幾年前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要好。
很快,許正炒好三個菜,熬的粥也散發出清鮮的米香,江逸朗快樂的坐到餐桌邊。
「來試試。」
舉箸夾了菜放進嘴裡,江逸朗一臉欣喜:「小正哥,好吃。」
「覺得不錯就多吃點。」
吃過飯,兩個人一起坐在沙發裡看電視。
江逸朗對於電視上的節目一點也沒有注意,他只是想依靠在許正溫暖又厚實的懷抱裡,讓自己曾經那樣寂寞的、受過傷的心,得到最溫柔的呵護。曾經給自己築起的冷冷的圍牆,曾經的寂寞,正在一點一點的消融,感覺越來越溫暖,心情也變得開朗起來,總是忍不住微笑。
看著縮在自己懷裡,抱住自己,像無尾熊一樣的江逸朗,許正伸手捏捏他的鼻尖:「小朗,困了就去睡吧。」
扯著許正的衣擺,江逸朗咕噥著:「你也一起。」
當許正帶著一身淡淡的薄荷氣息,躺到江逸朗身邊的時候,江逸朗有一種說不出的欣喜,馬上靠近過去,抱住許正。
黑暗中,仍然可以看到許正明亮的眼睛。
把臉埋有許正的懷中,感覺著他的氣息,江逸朗越來越渴望更多的擁抱和更親密的接觸。
起初,只是把臉貼在許正的脖子上,輕輕蹭著對方,然後就忍不住一下一下地輕吻起來。
許正扶住江逸朗的肩,拉開自己和他的距離,然後把手環在江逸朗的腰際,輕聲說道:「小朗,晚了,睡吧。」
江逸朗有一絲驚慌,怎麼?他……他沒有這個意思嗎?伸手撥弄著許正睡衣的扭扣,江逸朗舔舔嘴唇,細聲問道:「小正哥,你……你不想?」
「什麼?」
「就是……就是……」
許正把臉貼在江逸朗的頭髮上,笑一下:「小朗,不用急,我們還有很多很多時間,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不用急於一時。」
江逸朗抬起頭,在黑暗中,看著許正的眼睛:「但是、但是,我們已經在一起,如果沒有更進一步的表示的話……」
「是,我知道,都已經睡在一起了,如果沒有更多的表示,好像是嫌對方不夠有魅力。」
江逸朗抬起臉,伸手捏住許正的下巴:「你,你還真是……」
許正笑起來:「沒有。」
「那為什麼……」
許正擁緊江逸朗,撫摸著他的背:「小朗,我們剛剛在一起,很多東西還需要彼此調適,我們的生長環境不同,很多觀念都不一樣,我們需要時間,來適應彼此,來融入彼此的生活,調整好一樣的步調,所以,目前我們最重要的,就是適應這種有彼此的生活,接受對方的生活習慣,看看怎麼樣才能更好更融洽的生活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是真心的想和你共同的生活,但是現在我們可能會有無法接受彼此的東西,所以,我們需要時間。」
江逸朗明白許正的意思,他是這樣的為他著想,並且真心希望共同生活,江逸朗覺得很開心。
「其實我們都已經很瞭解對方了。」
「我知道,但是我們並沒有一起生活過,我們需要時間。」
江逸朗在許正的臉頰上吻一下,然後伏進他的懷裡:「我知道了。我知道我還是很有魅力的。」
許正撫摸著江逸朗的柔軟髮絲:「是,我的小朗最帥了。」
江逸朗把臉貼在許正的胸前,低聲的問他:「小正哥,你不會是因為,因為我自殺,同情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吧。」
許正把下巴抵在江逸朗的頭上:「不,怎麼會。我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會分不清同情和愛情?」
「那,你躲我那麼久……」
「也許,那件事只是一個契機,讓我看清楚我的心,以前我只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什麼?什麼關?」
許正輕輕笑一下:「因為,其實一開始,我知道你喜歡我,我……我對你也有那樣的感覺。可是那時,我已經認識淑君在先,我覺得我們在一起是不對的,我不應該這樣做,我不能,我不能把你……我覺得,如果我,我對你怎麼樣,那,讓我感覺像是在害你,真的,我當時心裡就是這樣想的,而且在那個年紀,我不知道你是真心,還是只是一時迷惑,所以我才會一再的犯錯。」
「不,沒有,小正哥,不是。」
許正把額頭貼在江逸朗的額角,沉吟一下,然後說道:「小朗,現在,我想通了。我和你在一起並不是錯,也許會有歧視的眼光,但是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錯。我也不想再看到你這樣傷心,傷害自己……我覺得,我應該要有所擔當才對。」
「那,其實你早就喜歡我對不對?」
許正握住江逸朗的手:「對。」
「那,那你可以來問我,你可以來問我……」江逸朗不知要怎麼說下去。
「唉,我怎麼好問得出口呢?我一直都在反省,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當初更坦白一點,也許我們早就在一起了。所以現在想起來,覺得自己傑笨了,當初為什麼會那麼想呢?」
「那,你不會再離開我?」
「對啊。」
江逸朗聽過了這些,他已經明白了許正的想法,一顆心落了下來,帶著微笑睡去。
望著江逸朗帶著微笑的睡臉,許正覺得自己的確是需要好好負起責任,要好好彌補自己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