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怪那幾個警察……真的不怪,看你現在的樣子,說你不是流浪漢不是小偷我也不會相信。」在地上繞著圈,宋伯毅完全忘了自己剛剛跟送宋季山回家的警察們發了一通的火。
宋季山縮在沙發上,由著蘇奇珍替他上藥,那臉上被人打過的地方,經過一夜,已經變成了嚇人的烏青色。
「你什麼時候能稍微長大一點?嗯?別再讓人替你操心……宋家的公子,因為衣著邋遢舉止怪異而被人當小偷捉到警察局,這件事如果被爸媽知道了他們會怎麼想?」
「宋先生……」奇珍插話。
「你不用替他求情。」
「我不是替他求情,我是想說,他現在太狼狽了,你能不能帶他到樓上洗澡換身衣服?」
「我自己去洗。」宋季山低著頭站起身,很主動地往一樓的衛生間走去,客廳裡只剩下宋伯毅跟蘇奇珍。
「我們談一談。」宋伯毅對蘇奇珍說道,說完他便自顧自地走到落地窗前,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根雪茄點燃。
「對不起,這次的事我也有責任。」如果不是她不想得罪宋季山,對他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話,事情也不會鬧到現在的地步。
「說到責任我也不小,我不是想跟你談這些。」宋伯毅吐出一串煙圈,「我弟他……從小就是資優生,四歲就進了小學,十二歲就考上大學……我媽媽一直都只是讓他讀書,讀書再讀書,什麼事都不用他管,他到大學畢業才學會自己穿衣服,更別說別的事了,而且他如果對讀書之外的事情表現出一丁點的興趣,我媽也會如臨大敵地撲滅,久而久之,他也不在想除了書本之外的東西了。」
「後來他上了大學,我們才發現問題,只要是他學的,每一門功課他都能考一百分,可是……一到實踐上,馬上就變成零……」
「他能應付本科的功課,可是一到碩士,馬上就不行了,他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更別說能安心研究了,我媽一次次地派保姆跟著他,可是還是於事無補,他根本不懂人情世故,空有一肚子的理論而沒有實際操作的能力……外國的教授叫他學習機器……」
「是有那種天才。」不過也跟後天的教育有關,蘇奇珍沒有說出後半段話,不過她也大概瞭解了宋季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我們都以為他廢了,我父母實在對他太失望了,雙雙搬到瑞士,我一直就由著他的性子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裡,他展示出了他驚人的建築設計天分,我發現了他信手塗鴉一張設計圖,覺得他很有這方面的才華,就找了一些書,替他報考了建築專業,他本科還沒畢業,設計的樓盤便獲得了國際大獎,之後就一發而不可收,成就了他現在的事業,可惜他還是沒辦法自理……」
「他的智商到底有多高?」蘇奇珍問道。
「一八零——是世界上少數幾個IQ超過一五零的天才之一。」
「可是他……」
「他在生活中完全不行是不是?不只是自理能力弱,他這麼多年幾乎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的,除了家裡人幾乎沒跟外人接觸過,EQ說不定連小學生都不如。
「其實我會聘請你當他的助理,很大的原因是看重你管理兒童的經驗……」蘇奇珍瞭然地點點頭,「你也確實做得不錯,但是我希望你能做得更好一點,你我終究不能跟他一輩子……」
「您的意思是希望我能教他自理跟人情世故?」是不是她這一輩子都注定要跟小孩子結下不解的孽緣?剛剛以為脫離了苦海,卻要面對一個年齡二十五,心理年齡五歲的大孩子?
「是的,你放心,我這個人一向賞罰分明……」
「不是錢的問題……嗯,重要的是您能給我多大的權力,我見過一些家長,表面上說把孩子交給了老師,隨便怎麼管都行,可是一旦孩子回家裡告狀,馬上就會找老師興師問罪……」認命吧,就當他是她人生道路上最後一次跟孩子的交集……當然,宋家給的薪水夠高也是主要的原因之一。
「請你放心,我一向用人不疑。」
「那祝我們合作愉快。」兩隻手又一次握在了一起,不過這一次多了一點坦誠。拿著洗好的衣服上了二樓,奇珍注意到宋季山房間的門開著,風從門裡吹了過來,宋季山睡覺之前忘了關窗?
她推門進房,想要替他關好窗子,卻發現他並沒有在床上,陽台的門是開著的,從窗簾下,露出一雙腳。
「你為什麼不睡?」奇珍問蜷著腿坐在陽台上的宋季山。
「我沒做壞事,他們為什麼冤枉我?」宋季山悶聲說道。昨天的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從小便在家人嚴密的保護下成長的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世界上竟然有冤枉人的事情發生,那些人為什麼不肯相信他?
「因為他們都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
「以貌取人?」這個成語他當然懂是什麼意思,不過僅限於概念上的。
「對,我上中學的時候,有一次班裡的同學丟了錢,老師把所有的同學都留了下來,搜書包,搜到我的時候,老師搜得特別的仔細,我並不有意識到什麼,直到後來老師把我單獨叫到了辦公室,對我說,如果是我偷的錢,就讓我把錢交出來,她會對同學們保密的。」
「她有證據嗎?」
「沒有,但是全班只有我是孤兒。」奇珍自嘲地一笑,「別太在意今天發生的事,他們只是一群被表相蒙住了眼睛的人,這是事發後我的養母對我說的。」
「很晚了,睡吧。」奇珍拍了拍他的肩,「還有,從今天開始我要對你嚴厲起來了,不許哭鼻子哦。」在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奇珍對季山回眸一笑。
「呃?」突然感覺一股熱氣從後背一直升到臉上,宋季山摸摸自己熱燙的臉頰,對自己這種奇異的生理現象感到萬分不解。穿著不怎麼舒服的新衣服,季山靠在樓梯口看著奇珍從他的工作室裡一筐一筐地往外扔廢紙。
奇珍對他嚴厲起來的第一步就是全面接收他最後的根據地——工作室,力求要改變他工作環境髒亂的現狀。
打了個呵欠,季山精神有些委靡地坐到了第一階樓梯上,靠著樓梯扶手打起了瞌睡,不能畫圖,除了睡覺他不知道該幹什麼。
也許找一本書來看會是不錯的選擇?不過他的書好像早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他的眼皮怎麼這麼沉?他的上眼皮跟下眼皮頻頻地約會,直到最後粘在一起……
「才剛起床,怎麼又睡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的頭頂響起,「別睡了,做點別的事,否則你晚上要睡不著的。」奇珍推了推他,繼續回頭做自己的事。
不能睡嗎?抓了抓有些癢的後頸,新衣服上的商標真是扎人呀,季山打著哈欠睜開眼,「不畫圖就睡覺,現在是吃飯的時間嗎?」這是他一向的生活規律,除了這三件事,他真的不知道該幹什麼。
「去鍛煉身體吧,你哥前兩天送來了一套健身器材。」奇珍指著新開闢出來的健身區,那裡有全新的跑步機划船機什麼的,是宋伯毅為了讓自己的寶貝弟弟健身而特意買來的,不過在她的眼裡純屬瞎花錢。
「那些怪怪東西是什麼?」好像第一次看見那幾樣奇奇怪怪的機器,宋季山頗有研究精神地走了過去,東摸摸西摸摸。
「那上面有說明書,你自己研究去吧。」嘿咻嘿咻,奇珍拖著一大筐的廢紙往別墅的大門外拖去。
如此進進出出無數次,等奇珍再次有精力注意到宋季山時,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了,「咦,怎麼這麼安靜?他不會是睡著了吧?」
奇珍一邊解著圍裙一邊向健身區的方向走去,咦……健身器材呢?原來還擺在那裡的跑步機划船機怎麼都沒了蹤影……不是吧,不要告訴她,地上的那堆疑似廢銅爛鐵的東西就是……
「宋季山,你幹了些什麼?!」不能把宋季山一個人留在家裡,否則他可能會連別墅都拆了,在宋季山把價值上萬的健身器材當成積木拆了以後,蘇奇珍終於意識到,讓宋季山一個人閒呆著是一件危險的事。
不過……他是怎麼做到的?奇珍疑惑地看著正坐在出租車裡低頭玩著掌上遊戲機的宋季山,就算是健身器材的組裝工人,也不可能把那些東西拆到那麼碎的程度吧,而且是在沒有什麼工具的情況下。
「我們是先去理髮,還是先去超市?」奇珍徵求宋季山的意見。
「隨便。」去理髮跟去超市,對於他來講都是陌生的名詞,對他來講,去哪裡都一樣。
「還是先去理髮吧,大包小包的到人家店裡不好。」奇珍開始默默地想著該去哪一家理髮店,雖然不是自己花錢,但是節儉的天性,還是讓她首先想到了街邊三塊錢一位的……不過……這樣不好吧,人家怎麼說也是大少爺,最後,奇珍一咬牙,挑了一間門面看起來很大的美發沙龍。
「先生、小姐好,請問是洗頭還是理發?是先生理還是小姐……」一見財神上門,店內的小立妹立刻迎了過來。
「他要理髮。」奇珍將東張西望的宋季山推到了女孩跟前,「先帶他去洗頭,洗乾淨點。」
「好的。」看出誰是做主的人,小妹將一臉茫然的宋季山交給了旁邊的同事,「您有相熟的理髮師嗎?」
「沒有,你幫我介紹一位吧,我先跟他溝通一下。」奇珍微笑道。
就在奇珍跟理髮師小聲商量著要給宋季山理什麼發時,宋季山氣呼呼地從洗頭區走了過來,身後跟著臉色同樣不好看的洗頭小妹。
「我不洗頭了,也不理髮了。」他本來就討厭洗頭,讓陌生的小妹一弄火氣就更大了,再加上小妹用力稍大,少爺脾氣立刻發作。
「宋季山!」
奇珍板起了臉,不知道為什麼,她一板起臉,宋季山的心就不由得發虛,「她抓痛我了。」他玩著衣角一臉委屈地說道。
「唉,我替你洗吧。」將宋季山哄回洗頭區,她回頭看了一眼同樣委屈的小妹,「不怪你,我家……弟弟就是這種怪脾氣。」
替宋季山沖掉頭上的泡沫,又哄了半天,奇珍總算將他哄回到了理發椅上,剛才跟奇珍說了不到兩句話的理髮師,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對奇怪的姐弟。
「你弟弟不常理發?」理髮師用幾個夾子分別夾住宋季山的頭髮,一邊玩著剪子一邊說道。
「他……喜歡留長髮。」
「哦,髮質不錯,要什麼樣的髮型?」
「清爽乾淨就好,季山你說呢?」
「隨便。」又是清爽乾淨……以前大哥也總這麼說,季山回頭看了一眼奇珍。
「我可不會剪隨便這種髮型,其實你的髮質挺好的,留長也不錯。」
「不要,剪短就好。」他過去的頭髮,都是由大哥請美發師到家裡,剪成最短的小平頭,再放任頭髮長長,長到大哥不能容忍的時候再叫一次美發師。
「好吧。」理髮師已經看出宋季山的奇異之處,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低頭替他理起了發。
就在這時,外面來了一對母子,兒子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身上還背著書包,看起來是剛剛放學,母子兩個的臉色都很難看,尤其是母親,一副被人欠了八百萬美金的模樣。
「我要把給你攢的上大學的錢通通做頭髮花掉,沒用的東西。」用力將兒子推到一邊,母親氣呼呼地跟著洗頭小妹去洗頭。
「頭髮剪短,燙一燙染一染,你們這邊有好的師傅沒有?沒有我換別家……」
天呀,今天來的都是什麼樣的牛鬼蛇神?小妹開始懷疑今天的流年不利。
「你呆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快把暑假作業拿出來做?學習就要爭分奪秒知道吧?」母親背對著兒子,氣呼呼地說道。
小男孩嚇得渾身一抖,從書包裡抽出嶄新的暑假作業,邊吸著鼻子邊做,一張小臉皺得橡桔子皮。
對哦,今天應該是學校放暑假的日子,也是公佈期末成績的日子,看來這個小男孩是沒有考好。同樣坐在等候區的奇珍想到,但她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回宋季山的身上。
「媽媽,這道題我不會。」幾分鐘後,小男孩怯怯地說道。
「人頭豬腦的廢物,剛做了幾分鐘就喊不會,你還能幹什麼?」女人叫罵道,她的身體因為情緒激動而不停地亂晃著,給她頭髮上卷的幾個小妹,只能皺著眉頭,手拿著發卷等她罵完。
「你們愣著幹什麼?不就是幾個發卷嗎?還這麼慢,等下我還有事,耽誤了我賺錢,你們賠我呀?」女人罵完兒子又罵小妹,到最後整個美發廳的顧客跟工人,都停下手裡的工作看她。
「弟弟,你哪道題不會,給姐姐看看好不好?」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終究沒能按下自己好管閒事的那根神經的奇珍,柔聲問已經快被罵得哭出來的小男孩。
「這道題……」男孩小聲說道,細細的手指指著暑假作業薄裡的題目。
是思考題……唉,現在的小學生學的東西越來越深了,尤其是這種思考題,有時候真的是難到連大人都受不了的程度。
「鐵路子弟小學每天早上都有專車按順序到六個車站接學生到學校上課,每站都有學生上車,以後每站上車人數都是前一站上車人數的一半,車到學校時,車上最少有多少個學生?」奇珍小聲念出題目,這種問題……怪不得他答不上來。
「最少會有六十三個學生。」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搶在奇珍之前說出了答案。
「這種題,我四歲的時候就會做,可是我十二歲以後,就不想再看任何一本教科書。」不知何時已經理好發的宋季山走了過來,神色平常地說道。
去掉了三千煩惱絲,宋季山原本被長髮遮蓋的漂亮臉孔完全地露了出來,挺秀的濃眉,如星的燦眸,再加上出門前奇珍為他搭配的白色的T恤跟藏青色的牛仔褲——現在的他顯得丰神俊朗。
「其實呢,與其在意成績,不如在意孩子對學習的興趣,硬是逼他學,只會讓他越來越厭惡學習。」看了一眼宋季山,奇珍補充道。超市是一個好地方,這是到達家樂福之後,宋季山惟一的想法,那麼多好吃好玩的東西,可以隨便拿,還不用付錢,真是好,現在世界變得好發達(他對於買東西的經驗,僅限於大學時,偶爾的一兩次到便利店買麵包)。
從貨架上不停地拿他看著順眼的東西,丟在奇珍的手推車裡,宋季山像是發現一個新玩具的孩子一樣興奮。
「你在美發廳裡說的話都是真的?」奇珍還在想宋季山在美發廳裡的驚人之語,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的異動。
「什麼話?」這個是棒棒糖,他吃過,很好吃,多拿一點,季山幾乎把貨架上的棒棒糖全都搬到奇珍的推車裡,最後還不忘留下一根,給自己吃。
「就是你說十二歲以後就不喜歡讀書的話?」
「讀書無聊又辛苦,誰會喜歡。」宋季山又以看白癡的眼光看奇珍,她真的很奇怪,東張西望的,有好東西也不知道快點拿(到底誰白癡?)。
不喜歡還拿了那麼多的學位,奇珍想起了她打掃房間時看到的,一個一個的大紅本,人跟人真是不一樣……手推車怎麼這麼重,她明明沒放多少東西?
……
「超市裡的東西,是要花錢買的,不過錢要等下一起交,還有,亂吃東西的話會被人當小偷捉起來,送到監獄裡去的。」
「哦。」原來,這裡的東西不是白拿的,真的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宋季山搔搔頭,汗,頭髮短了,抓起來感覺怪怪的。
「這些東西都是要的嗎?」一手拖著宋季山,一手推著購物車,奇珍帶著他到收銀台結賬。
「是。」
收銀員拿著商品,一件一件地在讀碼器下讀碼……宋季山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情一樣,緊緊地盯著收銀員的動作。
「二百四十五塊八毛。」
「你等一下。」蘇奇珍從包裡拿出錢包,交款,就在她交款的空檔,宋季山像是終於研究清楚了收銀機的工作原理,不感興趣地開始東張西望了起來,忽然,超市門口,穿著寬大的衣服,不時地跟路人攀談的「奇怪人士」引起了他的注意,鬆開了蘇奇珍的手,他向那群人走去。
「嗶嗶……」刺耳的警報聲在他走出收銀台時,響徹整個超市,正在四周巡視的保安聚攏了過來……「真是丟臉……」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超市被人當成小偷抓起來,蘇奇珍簡直羞愧得快要無地自容了。
「他們幹什麼把咱們帶到這兒來?」宋季山在左顧右盼了一會兒之後,問道。
「問你自己。」奇珍沒好氣地說道。難道傳說中的天才與白癡只有一線之隔是真的?眼前這個號稱天才的人,其實只是白癡?
「我什麼都沒干呀。」宋季山邊說邊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一根棒棒糖,剝了糖紙遞給她,「送給你吃。」
「這棒棒糖是哪兒來的?」
「我從放糖果的地方拿的呀。」宋季山說道。
「碟?什麼東西?」
「對不起,我們不買。」暈倒……白癡……事實上她見過的所有真正弱智的孩子都比他這個天才聰明幾分。
「你幹嗎拉著我離開?那個人買的明明是DVD,他為什麼說是碟?他為什麼不在商場賣?」
「他賣的是盜版DVD,所以不能在商場賣,碟是我們對DVD的俗稱。」忍住,要忍住,你現在在領人家的薪水,他也不過是個小孩子,對小孩子要有耐心。
「哦,懂了。」
「走吧,我們回家。」奇珍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前面過去一輛……」宋季山拚命地扯奇珍的衣袖。
「我們不打那樣的。」一塊九一公里,明搶呀,不就是車好了點嗎?她的公交月票還在兜裡放著呢,如果不是帶著超齡兒童宋季山跟一堆的東西,她才捨不得花冤枉錢坐出租車呢。
「又過去一輛。」他的腿好酸,今天好像走了太多的路了,要知道他一年也未必會走像今天一樣多的路。
「這輛也不打。」平時不打車的時候夏利滿街跑,這個時候要打車了,反倒一輛也遇不到。
「我累了,我要回家。」
「我拎這麼多東西都不累……」宋季山的臉怎麼這麼紅?奇珍趕緊放下手裡的大包小包,用手試了一下他額上的溫度,好燙!
「你什麼時候覺得不舒服的?」怎麼突然燒成這樣?
「剛才。」他的頭好昏……
「出租車。」也顧不得許多了,奇珍隨便攔了一輛一塊六的車。
「我們不坐這個車。」宋季山搖了搖頭。
「我們坐,我們坐。」奇珍趕緊把他扶上車,直奔醫院。「水痘。」醫生表情有些奇怪地說道。
「水痘?」
「嗯,其實有些成年人也會出水痘,尤其是像他這樣體質弱抵抗力差的。」
「知道了。」他在垃圾屋似的房裡住了那麼久都沒生病,怎麼現在反倒病起來了?
「我開一些藥,盡量用一些物理療法給他降溫,實在退不下來再來打退燒針,千萬不要亂吃退燒藥。」
「知道,我知道。」她護理過的生水痘的孩子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但是照顧這麼高齡的卻是第一次。
「他現在怎麼樣了?」聽到消息飛車趕來的宋伯毅一進門就問道。
「沒事,剛剛吃了藥睡下了。」
「唉,好端端的他怎麼會出水痘呢?」
「唉,也許是剛剛從髒亂的環境脫離,身體一時不適應吧。」她想了半天也就只有這一個理由能成立。
宋伯毅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跟奇珍聊了一些關於宋季山的話題,不到十分鐘的工夫,他的手機就響了四次,到最後他也只得萬般無奈地走了。
其實有錢也不一定好呀,蘇奇珍坐在宋季山的床前,替他換下冷毛巾,又替他掩了掩被子,宋伯毅不可謂不疼他,可是連他生病了也沒有時間多陪他一會兒,只是這麼久了,她好像除了宋伯毅就沒見過宋季山其他的親人,宋家的長輩應該都還在吧?傳說中的老二宋仲邇也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奇珍,我渴了。」正在她想得入神時,她的衣袖被人扯了幾下。
「你醒了?」奇珍說道,現在宋季山臉上大部分的地區都被水痘包圍著,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
「好癢……」宋季山一邊說一邊伸出手來想抓臉上跟胳膊上的水痘。
「別抓,抓破了留下疤就不好看了。」蘇奇珍按住他的手。
「可是我癢。」
「癢也不要抓。」
「……」
宋季山嘟著嘴,強忍著奇癢,但卻始終不敢偷偷抓一下半下的,奇珍身上好像有一種魔力,叫他不由自主地想聽她的。
「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我什麼都不想吃。」怎麼有這麼溫暖的手呢?還有這麼溫暖的目光……他的記憶裡好像從來沒有人這樣看過他,這樣握過他的手,用這麼溫柔的聲音跟他說話。
「什麼都不吃怎麼能有抵抗力呢?我去給你熬點粥。」
「我不餓。」奇珍為什麼要離開呢?比起吃東西,他更想要她溫暖的手,「奇珍的手很暖和。」
「是嗎?」真是一個小孩子,奇珍理了理他被毛巾浸濕的頭髮。
「奇珍,我覺得鼻子酸酸的……」鼻子怎麼會酸呢?又沒有人打過他。
「傻小孩。」也是一個可憐的小孩。她該拿這個超齡兒童怎麼辦?對超市的人又是賠禮又是道歉的,又交了罰金,蘇奇珍拉著宋季山離開了案發現場,她懷疑她這輩子都不會有再走進這家超市的勇氣。
「那個人是幹什麼的?」宋季山指著超市門口的人說道。
「不知道。」蘇奇珍答道她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不能對小孩敷衍似的回答不知道,因為他對你都不知道的事情,只會更感興趣。
那個穿著奇怪的衣服的人,被宋季山好奇的眼光引了過來,「先生,要買碟嗎?美國片港片日劇韓劇應有盡有。」
「碟?什麼東西?」
「對不起,我們不買。」暈倒……白癡……事實上她見過的所有真正弱智的孩子都比他這個天才聰明幾分。
「你幹嗎拉著我離開?那個人買的明明是DVD,他為什麼說是碟?他為什麼不在商場賣?」
「他賣的是盜版DVD,所以不能在商場賣,碟是我們對DVD的俗稱。」忍住,要忍住,你現在在領人家的薪水,他也不過是個小孩子,對小孩子要有耐心。
「哦,懂了。」
「走吧,我們回家。」奇珍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前面過去一輛……」宋季山拚命地扯奇珍的衣袖。
「我們不打那樣的。」一塊九一公里,明搶呀,不就是車好了點嗎?她的公交月票還在兜裡放著呢,如果不是帶著超齡兒童宋季山跟一堆的東西,她才捨不得花冤枉錢坐出租車呢。
「又過去一輛。」他的腿好酸,今天好像走了太多的路了,要知道他一年也未必會走像今天一樣多的路。
「這輛也不打。」平時不打車的時候夏利滿街跑,這個時候要打車了,反倒一輛也遇不到。
「我累了,我要回家。」
「我拎這麼多東西都不累……」宋季山的臉怎麼這麼紅?奇珍趕緊放下手裡的大包小包,用手試了一下他額上的溫度,好燙!
「你什麼時候覺得不舒服的?」怎麼突然燒成這樣?
「剛才。」他的頭好昏……
「出租車。」也顧不得許多了,奇珍隨便攔了一輛一塊六的車。
「我們不坐這個車。」宋季山搖了搖頭。
「我們坐,我們坐。」奇珍趕緊把他扶上車,直奔醫院。「水痘。」醫生表情有些奇怪地說道。
「水痘?」
「嗯,其實有些成年人也會出水痘,尤其是像他這樣體質弱抵抗力差的。」
「知道了。」他在垃圾屋似的房裡住了那麼久都沒生病,怎麼現在反倒病起來了?
「我開一些藥,盡量用一些物理療法給他降溫,實在退不下來再來打退燒針,千萬不要亂吃退燒藥。」
「知道,我知道。」她護理過的生水痘的孩子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但是照顧這麼高齡的卻是第一次。
「他現在怎麼樣了?」聽到消息飛車趕來的宋伯毅一進門就問道。
「沒事,剛剛吃了藥睡下了。」
「唉,好端端的他怎麼會出水痘呢?」
「唉,也許是剛剛從髒亂的環境脫離,身體一時不適應吧。」她想了半天也就只有這一個理由能成立。
宋伯毅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跟奇珍聊了一些關於宋季山的話題,不到十分鐘的工夫,他的手機就響了四次,到最後他也只得萬般無奈地走了。
其實有錢也不一定好呀,蘇奇珍坐在宋季山的床前,替他換下冷毛巾,又替他掩了掩被子,宋伯毅不可謂不疼他,可是連他生病了也沒有時間多陪他一會兒,只是這麼久了,她好像除了宋伯毅就沒見過宋季山其他的親人,宋家的長輩應該都還在吧?傳說中的老二宋仲邇也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奇珍,我渴了。」正在她想得入神時,她的衣袖被人扯了幾下。
「你醒了?」奇珍說道,現在宋季山臉上大部分的地區都被水痘包圍著,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
「好癢……」宋季山一邊說一邊伸出手來想抓臉上跟胳膊上的水痘。
「別抓,抓破了留下疤就不好看了。」蘇奇珍按住他的手。
「可是我癢。」
「癢也不要抓。」
「……」
宋季山嘟著嘴,強忍著奇癢,但卻始終不敢偷偷抓一下半下的,奇珍身上好像有一種魔力,叫他不由自主地想聽她的。
「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我什麼都不想吃。」怎麼有這麼溫暖的手呢?還有這麼溫暖的目光……他的記憶裡好像從來沒有人這樣看過他,這樣握過他的手,用這麼溫柔的聲音跟他說話。
「什麼都不吃怎麼能有抵抗力呢?我去給你熬點粥。」
「我不餓。」奇珍為什麼要離開呢?比起吃東西,他更想要她溫暖的手,「奇珍的手很暖和。」
「是嗎?」真是一個小孩子,奇珍理了理他被毛巾浸濕的頭髮。
「奇珍,我覺得鼻子酸酸的……」鼻子怎麼會酸呢?又沒有人打過他。
「傻小孩。」也是一個可憐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