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谷課長的憂鬱 第三章
    佐賀清風警部補,這個去年十一月從警視廳搜查二課,調職到新宿署生活安全課已經將近快四個月的熱血刑事,在今天這個極為敏感的日子裡,一踏入辦公室內就看到對心臟不太好的景象。

    「謝謝你,課長,請收下我的心意。」

    只見迷你身材的長谷川,嬌羞的將抱在懷中的東西遞給和實,而和實也微笑著收下了很顯然是禮物的東西。

    「祝你情人節快樂。」和實對長谷川說。

    長谷川點了點頭,開心的跑開了。

    「中谷課長……你……在幹什麼……」清風勉強讓自己的嘴能正常活動,看著堆在和實辦公桌上的好幾包禮物,他還真有種衝動,想把那些東西全部掃到垃圾桶……不,不對!他在想什麼!

    清風調到這裡也有段時間了,總覺得跟這個上司相處越久,自己就亦發的被吸引……其實他本身都搞不太懂,到底這算是欣賞,還是別種可疑的東西。

    像中谷和實這種類型的人,他不知道該怎麼樣去歸類才好,因為他的存在實在是太微妙了……

    表面上看起來人畜無害,不過認真起來的時候卻總有種「自己所面對的中谷和實不是人類」的感覺。那種壓力是寂靜的,似乎由當事者中心往外擴散,如同水面波紋的形狀,然後,就是模糊……清風曾有幾次順利的捕捉到和實清晰的感情線路,但那非常稀有,其他時刻更像是被水潑中的水彩畫,模到連距離感都抓不住。

    「如你所見,正在收禮物呢。」和實對清風微笑道。

    「不……我是指更之前。」

    「是說『啾』嗎?」

    「……不必特別使用狀聲詞來比喻。」

    清風擰著眉,反正他是不高興,就是不高興,怎麼樣?尤其是又看到和實用那種對誰都很溫柔的笑容親吻長谷川的臉!

    「喔喔……我聞到了好濃的酸味。」

    上原今天依舊頂著那頭刺目的紅色頭發來上班,實在讓初次見面的人懷疑,他到底是樂團歌手還是刑警,他的鮮髮色跟和實的高大身材有一樣的效果,都是遠遠的就能清楚的認出人來。

    「我才沒有。」清風假裝完全不在乎的扁著嘴。

    「如果也想被課長親的話,就去買東西來換。」上原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盒顯然是便利商店買的巧克力(標價還沒撕)遞給和實道:「請收下我的心意。」然後把臉頰湊到上司面前。

    和實依舊面帶微笑的在上原頰上親了一下,接著把收下的巧克力放在桌上。

    「祝你情人節快樂。」他說。

    「這是怎麼回事啊?」清風已經驚訝到合不攏嘴。

    「嗯,我好像被當成吉祥物了呢。」和實指著自己的臉說。

    「什麼?」

    「與其說是吉祥物,倒不如說是神社前面的賽錢箱,還比較合適。」湊巧聽見幾人對話的緒方,推著鼻樑上的銀邊眼鏡,說得一臉具公信力的模樣。

    「對對對,很像耶!」上原馬上附和地點頭。

    「到底是怎麼樣啦?」完全聽不懂的清風焦躁的問道。

    「就像毫無來由的都市傳說啦!據說能得到中谷課長在情人節的親吻,今年的戀愛運就會很順遂喔,不過與其說是因為想要附加價值的戀愛運,倒不如說是我們喜歡我們的帥哥課長,所以想被他親。而且一年才一次嘛!對於平時對誰都不動心的課長來說可是『超』難得的!」緒方笑咪咪的解釋後,從公事包中拿出一包用牛皮紙袋裝起來的東西遞給和實。

    「請收下我的心意,今年是溫暖的兔毛手套。」

    「祝你情人節快樂。」和實說完,輕輕在緒方臉上親了一下。

    「啊啊……被搶先了……我今年還想要排第一個的說……」手上提著個花俏的大袋子,跌跌撞撞的從辦公室門口走進來的長髮女子,正是大河惠。

    「像你這種每次都睡到快遲到才匆匆趕來的傢伙,要是讓你拿到情人節課長的第一個吻豈不是太沒天理了?」上原吐著舌頭道。

    「哼……要你管……就算你拿到課長的吻,身上的霉運也會把好運沖的一乾二淨……今年絕對又是被甩的一年……」小惠不客氣的賞了上原一記回馬槍。

    「你、你這傢伙!」

    「課長……這個給你……」

    小惠伸手在花俏的大袋子裡頭摸呀摸,最後掏出兩盒心形包裝的盒子,「咦?是那個啊?」

    「怎麼了?」清風看見小惠苦惱的樣子所以問。

    「有一個是要給我的戀人的……可是現在我分不清楚到底是那個了……」小惠皺著細細的眉毛沉吟。

    「誰叫你都包的一樣,就隨便送一個吧。」上原插著腰,一臉受不了小惠迷糊到家的模樣。

    「不行啦……其中有一個加了催情劑,那個是晚上才要吃的……」

    「大河惠,你這傢伙到底還算不算刑警啊!」打斷小惠還打算繼續說下去的發言,上原抓狂的喊。

    「對不起呀課長……改送這個好了……」無視於上原在耳朵旁的叫囂,小惠兀自從包包裡,又拿出一個小盒子塞進和實手中,「這是昨天才買的口紅,萬一課長被綁架了……可以拿來寫在玻璃上求救喔……」

    「謝謝,祝你情人節快樂。」和實微笑的說著,然後照舊在小惠頰上親了下。

    「真是送了個亂七八糟的東西呀,課長你就把那口紅拿去送老婆好了,早上的小惠人雖然迷糊,但挑東西的品味還不差啦。」上原苦笑道。

    和實聞言只是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

    新宿署生活安全課在情人節的早晨就是這麼展開的,而今天,所有的員工幾乎都想準時下班去陪陪戀人,當然不外乎餐廳、旅館全預約好了……

    不過,通常事與願違。

    ☆☆凡間獨家錄入★★☆☆33掃瞄平平校對★★

    一陣閃光,大蜘蛛瞬間支離破碎,接收經驗值後等級也隨之提升。清風百無聊賴的趴在電腦螢幕前歎氣。

    「還沒解決嗎?」

    走到清風身後的,是個名為山吹澄子,身材高挑的纖瘦女性。

    「我都已經練到九十幾級了,就是沒有人來騙我呀……」清風沮喪的說。接到這個案子已經有三天了,他還從來沒有一刻希望自己快點被騙……

    起因是一些學生向警方報案道:有人在線上遊戲中的交易中被騙錢,犯人的手法都是假裝要出售高價道具,等被害者付了錢之後,馬上按傳送把自己傳到別的地方,再說簡單一點,就是拿了錢開溜卻不給貨。

    不過,就算被害者被騙的是虛擬貨幣,這種行為還是詐欺,是觸犯法律的,因此在接受一群受害者的聯合報案後,清風便著手開始進行所謂的「潛入搜查」。

    雖然這名稱是很帥氣沒錯,但實際上卻只是去買點數卡(當然報公帳)開新角色登入遊戲開始玩。

    這兩天內,他可是搜遍了所有犯人出沒過的伺服器,也盡量利用談話裝得自己一副很白目、錢很多又好騙的樣子,但唯一的成果只有等級狂飆、裝備閃閃發光。

    然而,受害者似乎不斷的增加,甚至還有人在生活安全課的BBS上留言說:「就算報了案,警方依舊無能。」

    真是讓人生氣,明明就在努力做了呀!

    在隔壁辦公桌的鈴王菜放下電話,轉頭對清風道:「又接到報案電話啦,不過這回可不是什麼虛擬貨幣被騙,而是帳號被盜用。好像是說原本持有帳號者登入伺服器之後,發現原本自己持有的高價道具,全部都被賣掉,而且連存款都只剩下個位數,還有身上的服裝也被改的亂七八糟。」

    「天啊……我一個人就夠忙了,為了找那個詐欺犯我開了五個角色耶,其中一個還練到了稀有的必殺技……這個讓緒方還是冰室查吧,他們兩個不是對電腦也很行嗎?」清風頭也沒抬的說著,還拚命拿劍猛砍一隻隻撲上來的哥布林。

    「緒方跟冰室臨時搭檔,調查那個威脅各小型公司如果交出特定金額,否則就要把入侵資料庫,偷出來的客戶帳號流出去的案子。由威脅信的口氣來判斷,對方應該是青少年。」

    鈴王菜的解釋,瞬間打碎了清風的希望。

    陪同哥布林的慘叫一起哀嚎,清風無力道:「也就是說……我得孤軍奮戰?」

    「不錯不錯,成語用的很貼切。」澄子輕巧巧的將一杯即溶咖啡放在清風桌旁,微笑道。

    「別太擔心,佐賀君,我也會幫忙。」正從奮戰的文件堆中抬起頭來的和實,搖搖手上那只快沒水的原子筆安慰道。

    「我可不要一個因為值晚班肚子餓想吃煮蛋,而把生蛋整顆放進微波爐裡的傢伙幫忙。」清風冷冷的道。那種行為與其說是機械白癡,還不如說是沒常識的極致。

    但真正導致他現在對和實冷淡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之後又目睹了和實毫不在意的親吻一些人。

    可惡,早知道這課有這種傳統,他也該帶什麼禮物……不對啦!那種只是類似外國人打招呼般的親臉頰,有什麼好希罕的!

    「咦?不行把蛋放微波爐嗎?」鈴王菜眨了眨眼問。

    「對呀,為什麼不行?會不熟嗎?」澄子也不解的歪著那個鳥巢頭。

    「……你們不知道那會爆炸嗎!」清風的怒吼隨著史萊姆的碎裂聲一同響起。

    為什麼平時工作時都十分精明的人,反而在遇到普通事的時候,智能好像瞬間退化一樣。

    「真的呀?第一次聽說耶。」手上拿著最近更新的青少年常用武器目錄,正準備歸檔的上原聞言,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算了,是我的錯,我不該天真的認為這種事情誰都該知道的。」清風欲哭無淚的反省著,

    「我說的會幫忙,不是我自己幫忙啦……」和實聽見清風把自己的糗事說出來,多少都有點不好意思,「我昨天就已經請本部派人來支援了,是對追查網路犯罪非常拿手的人,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

    「那就先謝了,課長。」

    繼續跟群群的怪物奮戰,清風起先還有點心不在焉。本部的支援人手啊,還是網路犯罪的拿手,那顯然是二課……等、等等、二課?

    「中谷課長,我剛剛在樓下碰到本部的人,說是要來我們課裡支援的,所以我就直接待他上來了。」

    一個將馬尾高高綁在後腦勺、臉上掛著醒目紅色眼鏡的率性男子,領著一個怎麼看都沒什麼特點平凡男人,正從辦公室門口進入。

    「喔,多謝你,椎名。」和實點了點頭。

    馬尾男子叫做椎名透,同樣屬於生活安全課的一員。他對和實笑道:「我也有準備禮物喔,中午休息時再拿給課長吧。」

    「那麼我會期待著。」和實同樣報以笑容,然後他親切的轉向由椎名帶來的人說:「在百忙之中從二課來支援,真是不好意思。」

    「怎麼會呢?以前就聽說過中谷課長您在一課出色的表現,就算已經成為生活安全課課長,也是一樣的厲害,我新井健二一定會盡自己的能力,來協助這件案子的。」男子似乎有些緊張,所以站得值挺挺的身體看來很僵硬。

    「你說你叫健二……?」椎名瞇起眼,在腦中尋找比對資料。

    「是啊,怎麼了呢?」新井覺得奇怪的問。

    「啊,你是那個負心漢呀。」椎名的口吻平靜得毫無感情,然後他對和實又道:「這小子是當初把佐賀拋棄的混蛋。」

    「你、你這人說話怎麼……」

    新井正急著要辯解,身後卻冷冷的出現一個聲音道:「好久不見哪,健二。」

    和實暗自在心裡歎了口氣,他早該先跟二課確認,叫他們別派一個叫做「健二」的人來的,但現在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眼裡閃著複雜光芒的清風,握緊的拳頭中,指甲用力的戳進肉裡。

    好個情人節快樂!

    ◇◆◇FANJIAN◇◆◇FANJIAN◇◆◇

    對佐賀清風而言,今天也許不是什麼幸運的好日子,但對於新井健二來說,現在的狀況更是坐如針氈似。

    因為緒方不在,所以和實便先用電話跟他聯絡後,同意讓新井使用他的電腦。然而,在新井想集中注意力,追查有無入侵遊戲公司的帳號資料庫時,週遭便頻頻出狀況……

    先是椎名讓人發寒的冷哼,還有鈴王菜用指甲敲桌面所發出的不愉快噪音,接著是長谷川低低的念著負心漢、大壞蛋之類的詞,最後小惠端來茶時,還故意灑了對方幾滴。

    很明顯的,幾乎全生活安全課的人都把新井當成敵人來看了。

    和實看到這種狀況,索性把正寫著結案報告的上原給拉出辦公室。

    「解釋一下吧,這是怎麼回事?我可從來沒見過你們對本部的人如此深惡痛絕呀。」和實皺著眉頭道。

    當然他也大概猜到了原因,不過他可不認為,清風是會把自己過去的不快經驗大肆宣傳的人。

    清風雖然有時候挺情緒化,不過實際上卻是會默默自己承受各種壓力的人,就另外一方面來說,應該叫做太過於逞強吧?和實他曾看過因為同情被害者,或者對於犯罪深感無力的清風,從資料室出來後眼角掛有淚痕,對於那個樣子純粹能表現的情感,和實非常的……羨慕。

    如同他與清風第一次會面時,他就曾說過:「你真好,還哭的出來。」

    現在的自己,在全身所能傳遞給他人的東西中,有什麼已經消失了;在不舒服的時候依舊能感受到難過、在聽見笑話時仍可以覺得好笑而笑,不過那是經過思考後的產物。

    他無法在一瞬間知道自己真正的感覺,應該高興、應該悲傷、應該……因此,從和實看見清風當時那張爬滿淚痕的臉時,就已經把他當成憧憬的對象了。強烈的感情波動、這正是自己所欠缺的部分。

    「課長,我們不喜歡那個叫做新井的傢伙,如此而已。」上原手臂環著胸,還用厭惡的眼神,瞪了辦公室內正在使用緒方電腦的新井一眼。

    「我倒是想知道,你們怎麼知道佐賀君的事情。」

    「課長不是也知道嗎?」上原奇怪的反問。

    「我那是偶然的。」和實想著前三個月前在廁所中的事情,不過當然還是別說比較好。

    「那課長也跟佐賀一起喝過酒嘛!上次他也是跟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因為有點想鬧他啦,所以大家就拚命灌他酒,我們不知道他喝醉了就會哭,而且還一邊哭一邊說那個『健二』的事情。總之後來大家被情緒感染,就變成所有人過去悲痛情史的大爆料,當時一群人抱在一起哭,還真是挺壯觀的。」上原說著,像回憶過往似地,眼神飄向遠方。

    和實大概可以想像那種畫面。

    「我可沒跟佐賀一起喝過酒。」

    「那課長怎麼知道佐賀的事情?」上原好奇的問。

    「很偶然的啦,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情。」和實輕咳了聲,「總之不准你們再繼續鬧他,先不提他是來協助我們辦案的,要是弄得太過火,他回去二課告狀,麻煩的是我這個縱容屬下亂來的課長。不管怎麼說,新井跟佐賀君的問題,是他們兩個自己該解決的,旁人強出頭是多此一舉。」

    「課長……你知道那傢伙有多過份嗎?他可是在跟佐賀交往前就有婚約了喔,最後再來一句『你是一個錯誤』,就把事情推的一乾二淨。佐賀調到我們課裡頭來了,誰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那那傢伙呢?還老神在在地待在原位,那時候佐賀哭著說那傢伙連句『我很抱歉』都沒有講。就算他是二課裡頭多厲害的傢伙,我們一樣不歡迎他。

    「剛剛我們已經聯絡緒方跟冰室了,他們兩個也有同樣的看法,而且他們那裡的案子已經以最快速度解決中,就算晚一點回來,也是可以來查那個帳號被盜案。

    「如果不是看在課長的面子上,我們早就把那傢伙轟出去了,就連好好先生松阪也說那傢伙真是差勁呢。」

    「就算如此,公事跟私事還是得分開來談。」和實依舊這麼說。

    「課長……」

    「不過……如果新井真的是這樣的人的話,我多少也會有點不高興吧?」

    「咦?」

    「真奇怪,我一般是不會對這種事情感到生氣的……真的很奇怪。」

    「不會啊。」上原望著和實那張平靜無波的臉,實在是不太能理解課長想說的到底是什麼。

    ◇◆◇FANJIAN◇◆◇FANJIAN◇◆◇

    對著鏡子呼了口氣,新井一下子放鬆了下來,似乎在廁所裡頭,他才能暫時脫離外頭那堆螫人的視線。

    突然聽見關門聲,新井轉過頭去,正瞧見中谷和實把喇叭鎖的按鈕按下。

    「中谷課長?」新井疑惑的看著和實的動作。

    「這是大概三個月前的事情了,在這個地方,我把門鎖起來,然後在外頭翻上清掃中的告示。」和實微微一笑道。

    「什麼?」

    「不過,當時跟我一起處在這個空間的人,是個邊哭邊跟人吵架的男人。有猜到是誰嗎?」和實輕輕的問道。

    「我、我當然知道!哼……當然是他,連中谷課長都被他給迷惑了嗎?」新井沒想到連中谷都插手這件事情,大感意料之外。

    和實知道新井是為了保護自身,所以才用這種口氣說話,對於這種態度他一點也不介意。

    不過,他並不是要來對方認罪還是怎麼樣的,他也沒有那種資格……

    「我只是想跟新井你,稍微的說一下話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好啊,我都已經為了那傢伙,把自己的人生搞的亂七八糟了,你還想怎麼……」

    「啪」的一聲,打斷了新井口無遮攔的怒意。

    不過,比起呆愣撫著臉的新井,更加驚訝的反而是出手的人。

    和實毫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手,上頭還留有接觸人類肌膚的觸感。

    他打人?剛才的一瞬間,他沒有時間思考,在腦袋還空白的時候手就揮出去了?「對不……」

    他想道歉,但新井卻當場跪了下去然後嗚咽起來。

    「你們到底還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已經夠了吧!發生那種事情我也不好受呀,不只是同僚們拿異樣的眼光看我,上司也因為那件事情取消了我的陞遷機會,就算我結了婚,我也沒辦法真正的去愛我的老婆呀……」

    「你只想到了自己的事情呢,還真是個很普通的自私男人。」和實將手環在胸前。原本想稍微安慰新井的他,在聽見對方這麼辯解之後,馬上打消了念頭。

    「什麼呀!戀愛不是自由的嗎?又不是跟一個人交往後,今後就要永遠負責!」新井邊哭邊咬牙切齒道。

    和實稍微抖了下手,當他發覺自己居然還有想揍人的衝動時,又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那種失控的情緒是從哪裡跑出來的?對了,是焦躁……跟當時一樣的焦躁,不過上次只有一瞬間而已,現在的焦躁,卻好像隨時都要從身體深處燃燒起來似的。

    「的確,愛情是自由的,但隨便玩弄對方也是你的自由嗎?如果你還有點警察的道德感的話,會就這樣點頭跟我說是嗎?」

    和實在壓低聲音的同時,也在壓抑自己的焦躁,眼前的人,為什麼可以如此輕易挑起自己不滿的情緒?

    不……真的是這個人挑起的嗎?這個只是單純的引線而已,真正的理由是……

    「我並沒有想要玩弄清風的意思!我也很認真呀!」新井大吼道。

    「那麼在跟佐賀君交往之前,就已經有婚約,這又怎麼說?」

    「為什麼會連這個都知道?」

    「佐賀剛上任的時候,我問出來的。」和實回答。

    「……他倒是挺老實的,什麼都說……」新井咬著唇嘀咕道。「那個婚約是父母親沒問我意見,就隨便定下的。」

    「那為什麼交往之後,卻不好好的說明清楚?」

    「這、這我……我又不是犯人,憑什麼要我說得這麼仔細!」新井惱羞成怒道。

    「的確是這樣沒有錯……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由我來猜一猜好了。」

    和實說到這裡,全身的感覺突然變了,他變得比什麼都還要冷靜,連淺淺掛在唇上的笑容也是冷的。這是以往他在一課裡頭的辦案模式,叫人打從心裡感到不寒而慄。

    所以當時和實的外號就叫做『一課之鬼』。

    「那個婚約……其實是你的退路吧?你一開始就沒有跟佐賀說清楚這件事情,其實是故意的。當然我也不否認你喜歡佐賀的心情,原本你是打算等時間久了再從長計議,想說或許跟佐賀商量後,可以既結婚又跟佐賀維持戀人的關係,只是現在事情提早爆發罷了,在沒有辦法充裕準備下,為了挽回局勢而草草的結婚……由整個計畫來看,還算成功了一半吧?真不愧是擅長算計的二課人員,收尾的部分,已經可以讓人為你鼓掌了呢。」

    和實說著,往前踏了一步,而跪坐在地上的新井因為感受到壓力逼近,而慌亂的往後挪動了好幾寸。

    「可是啊……新井先生,你不覺得太卑鄙了點嗎?有沒有聽過『破釜沉舟』這句中國話?一開始就留有退路的感情,是沒有辦法盡全力的,佐賀可是拿全部的力氣去喜歡你的……要我說的話,你根本配不上他!」

    ——那張爬滿淚痕的臉……

    「……可惡!那麼你說啊!我是配不上他,那麼你可以嗎!這麼替他說話的中谷課長,該不會其實對佐賀有意思吧?」被和實的氣勢壓倒,新井無法抵抗那種無形的壓力,因此胡亂地口不擇言起來。

    「如果我沒有結婚的話就會追他吧,我說真的喔。」和實瞄了眼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銀色戒指,隨即戴著溫和的微笑,在新井面前緩緩蹲下。

    「你……你……」新井的嘴巴就像過濾不到氧氣的魚一樣,一開一闔,卻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佐賀那個時候,最想聽見你對他說什麼嗎?」和實歎口氣繼續道:「他想聽的只有一句『對不起』而已。」

    「這是……清風說的?」

    「對,三個月前的那個時候,就在這裡,他抓著我的肩膀上很用力的哭,他說『為什麼不跟我說對不起呢?如果這麼說的話,我就會原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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