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加末裔 第五章 沉睡的王裔
    蕭湘與維拉科查所研究的領域不同,維拉科查是真正意義上的考古學家,而蕭湘則是位民俗學者。

    在美洲,考古學是作為人類學的一個分支,而人類學的其他分支還包括社會人類學、民俗學、民族學,體質人類學等分支學科。

    那是在半年前,蕭湘在臨近馬丘比丘古城的一個村落裡待了一段時間,研究當地村民古老的制陶工藝。在和村裡的老陶工交談中,他知道了這個村子有一個關於神秘的太陽神神殿的傳說。

    那是我們最古老、神聖的地域,那裡是太陽神印蒂夜晚休息之地。從來沒有人能進入,因為那是無法進入的地方,那是一座看不見的神殿。

    從村民口中得知神殿就藏在馬丘比丘下面,每當烏魯班巴河氾濫的時候,神殿的大門就會開啟。

    蕭相通曉南美洲的神話,他的專業使得他對於神話學頗有研究,因此從村民的講述中,他知道這傳說並不只是傳說而已。

    看不見的神殿,太陽神的寢宮,藏於馬丘比丘之下——那就是建於地底下。

    只有當馬丘比丘山腳下的魯班巴河氾濫的時侯,神殿才會開啟大門。那就說明神殿可能位於魯班巴河某處河岸,而且其入口就在河岸對面。

    蕭湘離開了村子,在馬丘比丘的山腳下,魯班巴河流淌而過的那片茂密的古代森林裡遊蕩了許多天。好幾天過去,蕭湘的搜索行動才終於有了成果,他發現了一處完全被濃密籐灌植物所封閉的洞口。

    他用手中砍刀砍去阻擋的粗壯籐根與樹枝,他進入了幾百年沒有人進入過的神秘地域。

    在進入昏暗通道的時候,蕭湘看到了一對明亮的,如同燈泡般大的眼睛,那是動物的眼睛,夾帶著危險與冷冰的氣息。

    當蕭湘意識到他可能遇到危險,震驚得無法移動腳步的時候,那對眼睛逼近了他,然後幽幽地離他而去。由於通道內的光線十分有限,所以蕭湘只看到一條非常粗壯的尾巴,涮涮而過,進入更為幽深的山穴內部。

    那是條大得出奇的蛇,那肯定是人類從未曾見過的龐大,當它從蕭湘身邊爬過的時候,蕭湘都能感覺到地面在震動。

    若是其他人這時大概嚇壞了膽,拚命地往洞口跑去,然則蕭湘卻鬼使神差般不由自主的往洞穴深處走去。

    隨後,所看到的情景是蕭湘這一輩子所無法忘記的。

    一束神秘的光線,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照明了四周,蕭湘看到廣闊的空間,那是一個人工開鑿的殿堂。那一束光從洞頂射入,正照耀在一尊高大的古代塑像上,那是太陽神印蒂的神像。神像下沉睡著一位穿著古代印加服飾的少年,少年有一頭相當長的頭髮,那頭髮竟是銀白色的。

    在少年的身邊,一條長近二十米,有地下水管般粗的巨蛇盤繞著少年。

    它守候著神殿,也守候著沉睡的少年。

    蕭湘彷彿被什麼迷惑了靈魂一般,他朝少年,也朝巨蛇走了過去。

    塑像下的少年臉色蒼白,非常消瘦,然而他的睡態卻十自安詳,而且美麗。

    這是位俊美的少年,有點短的額頭,高挺的鼻樑,修長而柔和的眉毛下長長的睫毛濃密而整齊。他的容貌讓蕭湘不由得想到了印加王的俊美頭像,那額頭與鼻樑彷彿是印加王裔所具有的烙印一般揭示他的身份。

    「我沒有惡意,請讓我靠近他,你為他守候的漫長歲月裡,難道不就是為了等待某人的出現,」

    蕭湘開口對巨蛇說道,他口吻虔誠,完全是發自內心的話語。

    他毫無畏懼地站立於巨蛇身下,巨蛇高舉著頭,一雙呈現著詭異色彩的眼睛俯視著蕭湘。那是一種不可侵犯,猶如神祇的姿態。

    「或許我就是那一個人,即使我和他的血緣並不相同,然而難道我和他沒有更為淵源古老的關係嗎?我是這幾百年,甚至是千年來唯一活著進入這種殿的人吧。」

    蕭湘深情地說道,他是中國人,他一直相信他古老的血液裡有著某一部分與印加有聯繫,就是因為這樣的聯繫使他留在了大洋的筱岸,沉迷於這古老的文明,甚至出現於此,這一切並非偶然。

    巨蛇只是俯視著蕭湘,安靜得彷彿是在傾聽,它或許聽得懂蕭湘的話,至少它沒有傷害蕭湘。難道蕭湘不可能是它唯一放進來這神聖神殿的第一個人類嗎?它是否吞噬過其他誤闖入的人過,那答案幾乎是肯定的。

    「請將他托付給我,我會用我的生命去保護他,用一切去使他得到保護。」

    蕭湘望著沉睡中的少年,一份奇異的感情在他心中湧動,他想碰觸他,想得到他,如此奇異而美麗的少年,那一頭銀髮猶如月光一般閃耀,在最初雙目觸視的瞬間便迷住了他的心靈一般。

    巨蛇低下了頭,駭人的雙目與蕭湘對視了許久許久,它或許在確認,確認此人是否是那將到來的人,一個授命而來的人。

    它從蕭湘眼裡看到了真誠與強烈的渴望。

    最終巨蛇嘶嘶地吐著信子,涮涮地爬走,此時從洞頂射進的那束光也逐漸暗淡了,暗影將巨蛇離去的身影吞沒。

    蕭湘彎身抱起少年,彷彿抱著易碎品般。少年在他懷裡睜開了眼睛,一雙美麗的眸子滿是茫然,然後卻又安心地睡去。

    蕭湘絞盡腦汁將少年秘密帶回庫斯科,安頓在自己的家裡。

    少年起初仍舊是昏睡,偶爾清醒,一開始一直不肯吃東西,卻又不會死亡。後來蕭湘發現少年肯吃一點水果,便拿水果餵他,一個月後,少年才像正常人那樣用餐。

    少年操著一種相當古老而難懂的語言,而且也不大說話,所以蕭湘憑法知道他到底是誰,也不知道少年的名字。由於是在太陽神殿裡發現了少年,於是便喚少年為「印蒂」。後來才知道少年完全符合這個名字,他也配得上如此高貴的名字。

    印蒂逐漸恢復生氣,睡眠也恢復與正常人一般,不再經常昏睡。起初他對蕭湘相當漠然,卻又不像是因為畏懼蕭湘,而是漠視。但相處久了他逐漸親近蕭湘,同時他也逐漸的掌握了現代的語言,即使使用起來,十分艱難。

    在印蒂零零碎碎的話語中,蕭湘知道他是為了躲避戰亂而逃進地下的太陽神神殿。雖然他說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時代,但蕭湘知道這個被他喚醒的沉睡於地下神殿、被巨蛇所守護的少年,是來自一個古老的年代,他是個沉睡了幾百年的人,甚至可能上千年的人。

    印蒂完全異於正常人,不只是他那一頭銀白的頭髮——那顯然是頭髮缺乏營養與黑色素導致的白髮,還有他那詭異的,難以置信的血液顏色,那是一種人類不可能流淌的紫色血液。

    為了保護印蒂,蕭湘從沒讓印蒂走出他家一步,甚至也沒將發現印蒂一事告訴維拉科查,即使如果維拉科查知道的話或許能破譯印蒂那如謎般的身世。

    蕭湘極其寵愛印蒂,這位少年也日漸依賴蕭湘。沒有兄弟姐妹的蕭湘,就彷彿這少年是他所最寶貝的弟弟一般,不,那種感情也完全超越了親情。

    印蒂的模樣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而且相當憔悴,臉色又是一種患病般的蒼白,蕭湘一直為他的健康擔心。

    印蒂經常患病,時常發高燒,那是病毒感染的狀況。他幾乎沒有免疫力,非常容易感冒,不過在蕭湘的細心照顧下,總是能緩慢地康復。

    不幸的事情就發生在半年後,那時印蒂因發高燒而昏迷不醒,蕭湘迫不得已只得去請醫生。

    醫生只看了印蒂一眼,便建議蕭湘將其迅速送進醫院。

    蕭湘沒有採取醫生的建議,他不會讓印蒂去當實驗室的實驗品喘延生命,如果是這樣,他會選擇讓他安靜地死於他懷裡。

    那些日子,蕭湘因為印蒂生命垂危而焦慮不安,根本就不知道他好友維拉科查的父親——也是他父親的朋友費爾南多死於槍殺,而維拉科查為了追尋線索去了法國。

    那天清晨,蕭湘發現在自己懷中的印蒂,體溫又再次下降,那已經不是一個有生命希望的人應該有的體溫。雖然他平日體溫就不像常人那麼高,但那天清晨,他的體溫可能還沒有十五度,蕭湘意識到印蒂會死去,只是緊緊抱著他。

    伊登出現的時候,蕭湘幾乎沒有什麼反應,即使他看到了伊登身後一幫穿著黑色西裝的打手。

    他似乎已經有了準備,所以並不吃驚,印蒂此時已經在他懷中死去。在伊登進來的時候,印蒂停止了心跳。

    那晚請來的那位醫生,一見到印蒂就露出極其驚愕的表情,他大概從沒見過有著這樣一頭長長白髮,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彷彿血液流失般的少年。當他摸到印蒂的手時,那幾乎是驚恐的表情了,那樣的體溫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那醫生是倉皇逃走的。

    「他死了,我不會讓任何人碰他的身體。」蕭湘冷冷的說道,哀傷的側臉有著一份不容置疑的堅定。

    隨後的一場打鬥,蕭湘以徹底失敗告終,他沒有維拉科查的身手,況且對手也太多。

    他被挾持住,只能吼叫著、眼睜睜地看著其中一位穿著白袍的男子碰觸印蒂那張蒼白,卻仍舊俊美絕倫的臉龐。

    「他沒死,這是一種奇怪的現象,他應該只是沉睡了,像冬眠的小動物那樣。」迪克做了幾樣小檢查後,便十分確定地說道,他扶了一下文雅的眼鏡,露出滿意的笑容。

    蕭湘愕然,內心一陣狂喜,然則狂喜只是一瞬間的,他知道他保護不了印蒂,這幫人會帶走印蒂。

    「中國人,我們談個條件。」為首的頭目用鄙夷的口吻對一身是血的蕭湘說道。後來蕭湘才知道此人叫伊登,一位名符其實的惡棍。

    「這個人別說你不認識。」伊登拿出了一張照片,那是維拉科查的照片。

    「交換條件,用這個人與他所帶的另一位少年交換你的寵物。」

    伊登陰險的一笑,他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會同意的,為了那位奇異的少年,他會幹任何事。

    在維托科查打電話約蕭湘見面的時候,蕭湘就已經被伊登的人監視了起來。後來一直都是,伊登的人先於維拉科查到達馬丘比丘,當看到被掘開的墓地時蕭湘就知道了,而後來在那只有唯一出路的地下太陽神種殿裡,伊登與一幫手下出現了。

    印蒂對伊登而言是意外、驚喜的收穫。他本只是調查維拉利查的時候發現了蕭湘的存在,這兩人是同行、多年的老朋友、曾經合作過,所以維拉科查抵達秘魯後十分有可能會來找蕭湘。他先派人跟蹤了蕭湘,卻意外的發現蕭湘家裡有一個奇異的少年。在逼問那晚到過蕭湘家的醫生時,醫生戰戰兢兢地說出他給那奇怪的少年打針時,發現那少年的血竟是紫也的,這怎麼可能是人類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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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帶到「羊駝研究院」後,弘雨便被強迫與維拉科查分開,被帶進了實驗室。當時維拉科查憤怒下揍傷了不少人,但終究無濟於事,被好幾把槍指著頭,只得作罷。

    「只是實驗,估計也不會要我的命。」弘雨回過頭來對維拉科查輕輕一笑,那已經有些時日不見的憂鬱眼神,再次呈現。

    他是感到不安的,但卻又想堅強的面對。

    那一夜,弘雨在遠離囚禁著維拉科查與蕭湘的囚室裡的實驗室裡,而維拉科查與蕭湘則被關在一起。

    可能是想看到兩個多年朋友反目為仇,大打出手吧。

    然而維拉科查與蕭湘卻只是靜默地坐著,沉默了許久,蕭湘才開口對維拉科查講述印蒂的事情。

    「你想過弘雨嗎?他現在人在實驗室裡。」在聽完蕭湘的講述後,維拉科查冷冰的說道。

    「或許他的血能救印蒂。」蕭湘呢喃,一句不經意卻透露心思的話。

    「我從沒想過你這樣愚蠢!」維拉科查揍了蕭湘一拳,那是他第二次失控,第一次在弘雨被迫和他們分開。

    「維拉科查,或許你也會有一位讓你不惜做任何事的人,會出現的。」

    蕭湘擦去嘴角的血絲無奈地笑道,一點也不在意他的傷,這拳是維拉科查該給他的,他也接受。

    「閉嘴,你那『偉大』的愛情會讓我們全部見鬼去。」

    維拉科查仍舊在怒氣中,他那份煩躁,也極其少見。

    毫無疑問,維拉科查十分的擔心弘雨。

    第三天,囚室的門被打開,蕭湘被帶走,而送進來的是模樣異常的弘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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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壁徙空的房間,連一個窗戶都沒有,唯一與外界有聯繫的就是端壁高處的通風口。

    這是羊駝研究院那神秘的地下建築中的一間空置的房問,而現在成了囚室。

    弘雨虛弱地躺在維拉科查的懷裡,臉上殘留著掙扎過後的極度疲憊和虛脫。

    適才他在痛苦掙扎中撕毀了自己的襯衣,也抓傷了維拉科查,現在他一點力氣也沒有,甚至無法動一根指頭。

    「感覺怎樣,能說話嗎?」維拉科查撥開弘雨額前被汗水黏住的頭髮,聲音低緩。

    弘雨微微翕動了下唇,卻沒有一句話說出。他的眼神一直是迷亂的,而現在卻成了空洞。

    那兩片唇,沒有血色、乾裂、渴望著水液,囚室裡卻一滴水也沒有。

    維拉科查低下了頭,動作極其自然地舔了舔弘雨乾裂的唇。眼前這位如此聰明的少年,此時卻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

    在實驗室裡他們到底對弘雨做了什麼,維拉科查並不清楚,那顯然是某種直接給精神造成傷害的東西。

    藥效其實在實驗室裡已經發作過了,而這只是殘餘的藥效而已,卻讓弘雨痛不欲生,可以想像在實驗室裡弘雨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過了許久,弘雨渙散的眸子終於有了焦距,他看向維拉科查,眼裡有迷惑。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維拉科查低聲地問道,抬手拭去弘雨沾在額頭上的頭髮,他沒有發現他的動作十分溫柔。對於會聽到的答案維拉科查其實有所意料,這幫人在對紫血進行研究,他完全可以想像那些研究是不人道與瘋狂的。

    「針管……應該是……一種作用於血液的藥物。」

    弘雨艱難地將話語吐出喉嚨,他正承受著難以想像的痛苦,即使此時藥效已經微弱了,但仍舊十分的痛苦。

    「我看到了他……」一顆淚水從弘雨眼角滑落,那是晶瑩剔透的淚水,他的淚水讓維拉利查愕然。

    「我認識他……他是……」弘雨想再說下去,但維拉科查阻止了他,他太虛弱了,說這些話,幾乎是用盡了氣力。

    「他是印加王裔。」維拉科查說道,他接過弘雨的話,修長的食指和中指按在了弘雨的乾裂的唇上,阻止弘雨再說下去。

    只是一眼,但弘雨知道,他知道躺在隔離室的另一張病床上、幾乎覺察不到生命氣息的那位白髮少年的身份。那是他的祖輩所服侍的人,來自那個逝去時代的人。

    見弘雨吃驚地看著他,維拉科查便將蕭湘對他講過的話從頭講述給弘雨聽,那是維拉科查第一次如此耐心地講述,也是以前所沒有的。

    「你那次問我蕭湘是否是一個人住的時候,你發現了那間房間有人長住的痕跡是嗎?」最後維拉科查這樣說道。

    弘雨虛弱地點了點頭,那時候誰也不會想到還有一位印蒂的存在。然而即使是維拉科查也想不到蕭湘會將他們的行跡告訴伊登,他更為瞭解蕭湘。

    那傢伙被那樣有失妥當,缺乏理智的愛情沖昏了頭,這是維拉科查的想法。

    「睡一覺。」維拉科查將風衣脫下,披在弘雨身上,弘雨極需休息。

    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因為囚室一直是昏暗的,所以根本就分辨不出白天與黑暗,但維拉科查計算過,應該是又過了一夜,現在是第三天下午。

    如果沒估計錯誤的話,也該有人帶他去見羅伯特-麥克萊恩。他等著這時刻,他不知道手上是否有王牌,但他知道對方會需要他的協助,或說,會強迫他協助。那張藏寶圖,猶如天書一般,難於破解,相信拿了副本多時的羅伯特-麥克萊恩應該發現了。

    「這是唯一的,也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讓他們傷害你。」

    維拉科查低頭看著躺在他懷中,臉色蒼白的纖瘦少年喃喃說道,那是承諾的口吻。

    「你對我父親有承諾是嗎?」此時藥效已完全過去,弘雨能自如地進行談話了。

    「承諾?」維拉科查並不知道弘雨說的是什麼,擰了一下英氣的眉頭。

    「保護我。」弘雨對維拉科查微微一笑,很清淡的笑容,但卻有著苦澀的成分。「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責任。」弘雨認真地說道。

    維拉科查沉默無語,只是摟緊了弘雨。懷中的少年有著纖瘦的身體,一張帶著憂鬱氣息的秀美臉龐。這是一位非常聰明的少年,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但他還是不免有些吃驚,對少年過人的聰慧與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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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會在什麼時候見到你,時間來得有些遲,真讓人等得有點不耐煩啊,維拉科查。」羅伯特-麥克萊恩近乎親切的口吻下,卻有著陰冷的表情,他是個危險人物,那是他給予維拉科查的第一印象。

    極其豪華的書房,完全像一座大型的圖書館,而其主人就那樣安然地坐在正廳正中的書桌前。桌上擺放著一張藏寶圖,那是先前就從維拉科查身上搜得的正本藏寶圖。

    「我想你應該發現了正本其實與副本之間沒有什麼差別。」維拉科查嗤笑道,對於當時伊登一制住他,便搜走他身上所攜帶的藏寶圖,維拉科查感到不屑。

    既然是預防日後藏寶圖被盜走而預備的一份,自然是沒有什麼區別,完全是極其精緻的複製品。

    「做學問就需要仔細與謹慎,我想你兩樣都具有,我也一樣。」麥克萊恩笑道,他是個十分多疑的人,這算不上優點也算不上缺點。然而,顯然伊登則只遺傳了他的貪婪而已。

    麥克萊恩見維拉科查正在注視掛在他書房牆上的那張《特奧蒂華坎》——那張本來是維拉科查父親私人博物館裡的珍貴名畫,便意味深長地說道:「你的父親一直是個誠實的人,而且很聰明。這樣的人是少有的,我不得不誇我的對手。」

    「你在想我何以會知道這幅畫與藏寶圖有關係是吧。」麥克萊恩見維拉科查回頭看他,目光犀利。「我並不知道。」麥克萊恩又是一笑,他的笑容讓人厭惡,帶著某種狂妄與邪惡,卻又裝出虛偽的和善。事實上,那並不是刻意的裝出,那種虛偽是與生俱來的。

    「我父親告訴了你。看來,開槍的人也是你。」維拉科查對麥克萊恩露出冰冷的表情,他並不吃驚。

    「你確實很聰明,我們都是聰明人,你父親也很聰明。不過他的迂腐讓他變愚昧了,希望你不是。」麥克萊恩笑著,他顯然對現在的情況很滿意。

    「你倒很信任我父親。」維拉科查冷諷道,他知道眼前的男子絕對是個多疑而且狡詐的男子,在那種情況下,麥克萊恩會知道那可能是他父親想要留給他的一個線索。

    「因為費爾南多從不說謊。」麥克萊恩的口吻並不是在稱讚。「我瞭解他。你可能並不知道吧,我們曾經是好朋友呢。」

    麥克萊恩很難得地翻翻舊底,或許是見到「老朋友」的兒子,心情大好的緣故。「當然,我也知道我取走《特奧蒂華坎》等於是給你留下線索,不過那也要看你能不能發現兩者之間的關係。當然,你也發現了,對此,我並不意外。」

    麥克萊恩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也知道眼前的男子與他十分相似,無論是高人一等的智慧,還是那份冷峻。

    「你開了槍,共兩槍,開第一槍的時候就已經是致命傷,而你卻又補了一搶。這就是你所謂的『朋友』會幹的事嗎?」

    維拉科查聲音極其冰冷,他在這裡這樣平靜的與對方聊天,並不是因為兩者毫無瓜葛,而是因為有著仇恨的存在,很深的仇恨。

    「這是很簡單的事情,他像個賊奪走了本該屬於我的寶藏,我又奪回來了,並且給予教訓,很正當的行為不是。」麥克萊恩繼續露出他那一貫令人反感的笑容,維拉科查抑制住了想揍碎那張醜陋的臉的念頭。

    「你叫我來不是為了敘舊吧。」維拉科查厭倦了與此人的對話,他現在失去了耐心,只想早點結束談話。

    「當然不是。」麥克萊恩在書桌前坐下,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了一份文件,遞與維拉科查。

    「我們做個交易。」蓄意已久,或說維拉科查也等待已久的一句話。

    「那是一份關於印蒂的紫血研究報告。我總是相信這世界上有寶藏,不、不只是指黃金神殿。淚水會變成鑽石似乎只是童話,但一滴紫血卻比鑽石珍貴。」麥克萊恩滔滔不絕地說道。

    維拉科查讀了一下那份文件,內容確實驚人。主要講述紫血的驚人特性,它能吞噬人體的一切有害物質,並且,遭受到外部危及生命的攻擊的時候,紫血甚至能釋放一種未知的物質,使其身體陷入近似冬眠的狀態。也就是說從某一方面而言,擁有紫血的人,其免疫力強大得驚人。

    另外,研究還想證明紫血具有長壽——不是一般意史上的長壽,而是能活上幾百年,甚至長生不老的功能。這一結論,在維拉科查看來顯然十分荒謬。

    「曾有些愚蠢的人說印加文明是外星文明的產物,不過現在看來,紫血確實神奇得讓人難於置信。」

    麥克萊恩注視著維拉科查的表情,他知道這是個驚人的發現,沒有人能不為其驚愕。

    「你那幫血腥的研究者給弘雨注射的是什麼?」維拉科查把文件放回書桌,用冷冰冰地口吻質問。

    「那位雨神祭司嗎?」麥克萊恩興致盎然地說道,「一種病毒,十分猛烈而危險的病原體。一般人如果得不到治療,會在兩三天內功能衰竭而死去,但他的反應很有意思。一接觸到有害物體,他身上的紫血便起作用、強烈的作用,猛烈地驅逐了、不,完全是吞噬了那些病原體,其速度快得連那些研究者都感到驚愕,非常的有意思。」

    那樣輕鬆、饒有興致的話語,就從那樣一對極其殘忍的雙唇說出,醜陋的嘴臉。彷彿被這樣的實驗施加了常人無法承受痛苦的弘雨,就如同只是一隻垂死掙扎的實驗白老鼠一般。

    維拉科查一拳猛烈地擊在了麥克萊恩耳後的書架脊樑上,書架脊樑發出了破裂的聲音。

    麥克萊恩一時間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但隨即其表情散去,嘴角掛著玩味的笑。

    「我該想到鑽石也許還打動不了你,那麼條件是將不再碰那位雨神祭司,至少在開啟神殿大門前不會動他一根毫毛。」

    他太擅於抓住人的弱點了,這是他的卑劣之處。

    「同時也停止對印蒂的實驗,你們對他的研究也做得夠徹底了。」維拉科查同時要求道,這也算是幫蕭湘一個忙了,更何況對方是位來自古代的印加王裔,必須拯救他。

    「我會幫你們找到『黃金神殿』。」維拉科查不會讓對方有拒絕的機會,他的口吻十分堅定。

    「印蒂還是有其實驗價值的,不過我可以暫時停止,算是我對你合作的一個最大友善。」

    麥克萊恩沉思了一下,同意了維拉科查的要求,他從維拉科查的口吻裡知道了他一定會協助他們找到寶藏,而這正是他們所妥的。

    「就是費爾南多也會同意這個交易的,這可是個好交易。」

    麥克萊恩冷哼一聲,雖然表情不大滿意,但他內心其實是挺滿足的。他知道維拉科查此時絕對不會意識到,有些事情他是無能為力的。他所在乎的那位雨神祭司即使不樂意充當實驗品也得當,他被打的那一針決定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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