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輛「車」的時候,堤亞愣了很久。
他原本想傑會帶艘船回來的,可是沒想到他真的帶了輛車回來。
「唔……這是……車?」堤亞疑惑的望著那輛車。
「是呀,我不是說我要去借車?」傑邊把遮陽棚拉起。
「唔唔唔……我以為你會帶艘船回來。」堤亞好奇地四處摸摸看看。
傑失笑,「我說了要去借車的啊。」
「我不曉得現在還有這種車……」堤亞蹲下去看車後的引擎。
「海藍很貧窮而且沒有能源,這種太陽能車對民間來說已經是奢侈品了。」傑邊說邊把遮陽棚固定好。
堤亞想起天儀到處都有的無重力磁浮車,望向海藍一望無際的沙漠就覺得無比感慨。
「海藍不需要同情。」看見堤亞陷入沉思的模樣,傑笑著把他從沙地拉起來,「不是帶了披風回來?快去穿上,我們該走了。」
「喔……已經那麼熱了還要穿呀……」堤亞不太情願的進屋。
等到堤亞走出來的時候,傑已經裝備好了整車的水和少許食物,正和一個婦人說話。
「謝謝你,之後我會把派人把車送回來的。」傑向婦人道謝。
「請不要那麼說,我們全靠漠鯊保護,能幫上這點忙算什麼。」婦人彎著腰向傑行禮。
傑笑了笑沒有再開口,向婦人點點頭就拉過堤亞上車。
在沙漠中緩緩的前進,堤亞無聊的翻來翻去。
說是車,其實只是海藍人工作時用的太陽能動力車,速度很慢但載重量很大,比起前幾天只能靠行走渡過沙漠來說,已經非常舒服了。
因為有遮陽棚,所以就算還不到日蝕,在太陽底下行駛也不算太難過,起碼沒那麼熱,而且車在行進中帶起微微的風,堤亞趴在窗架上把手掛在車外,就算太陽熱得燙手也已經沒有之前行走在沙漠時的那種昏沉的感覺。
傑看堤亞大半個身體掛在車窗上,好笑的把他勾回車裡,「你還想中暑嗎?」
堤亞搖搖頭,「才不想……」順勢靠在傑身上。
傑攬住他,突然開口,「你的船為什麼要叫桔梗?」
「那是我母親的名字。」堤亞為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傑身上。
停了一下想起海藍沒有花,又補充說明,「桔梗是一種花。」
「就你船上畫的那種?」
「你看過?」
「只聽說過。」傑望著堤亞微笑,「你的船很有名哪。」
「還不都是那些廣告商……」堤亞不屑的哼了聲。
「聽說你很寶貝你的船。」
「當然呀,那可是……」話講一半,堤亞突然停下來,然後瞪著傑,「你剛剛也沒回答我的問題,我幹嘛要回答你。」
「喔?你問了什麼?」傑戴著護目鏡,此時沒辦法看清他的表情
不過當他拿下護目鏡的時候,堤亞又沒辦抗拒他那雙眼睛,「……我問你是不是去過天儀。」
傑望了他一跟,「你很想知道嗎?」
堤亞坐起身趴回音架上,「不是特別想,不過你不想說的話就別問我問題。』
傑笑著,幫他把披風拉到頭上,「你一定會再中暑的。」
「哼……」堤亞有點惱怒的望著沒有半點雲的天空。
結果一路上無語,賭這種氣實在有點小孩子氣,堤亞坐著坐著又開始覺得有點昏昏沉沉,不想靠回傑身上只好趴在窗架上睡著。
快要睡著的時候,傑突然伸手拉過他,「別趴在那裡睡。」
「……唔……」半睡半醒的,堤亞抗議的嘟囔著。
傑把他拉到自己腿上,「躺著吧,趴在那裡等下保證你起不來。」
「嗯……」堤亞躺在傑膝上,移動了下找尋最舒服的姿勢。
半睡半醒之間,聽見傑在說話。
「……我的母親是天儀人。」
「所以我並不是純正的海藍人。」
可是你的眼睛很美,就像血統純正的海藍人……
堤亞想回答他,可是濃濃的睡意侵襲著他,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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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亞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日蝕,傑似乎也累了,把車停在牙樹下,靠在椅背上休息著。
堤亞沒有動,就靠躺在傑膝上的姿勢望著他。
自己從來沒有離開桔梗那麼久卻覺得無所謂,雖然很想回家,很想找回桔梗,但是他突然有這種日子也蠻有趣的感覺。
他想起傑方才說他的母親是天儀人,身為漠鯊的頭頭,卻不是純正的海藍人,這讓他感到有點驚訝,也許這是一個秘密也不一定,傑不想說出來大概是這個原因,堤亞對自己方才追問的行為覺得有些懊惱。
視線上移到傑領口敞開的鎖骨,那條銀色美麗的鯊靜靜的靠躺在他身上。
他不是很明白這個人吸引他的地方在哪裡,但是這個人的確有某種特質吸引他,壓力下產生的關係就像走在鋼索上,也許他被吸引只是源自於在這個他無法獨自生存的地方需要人依靠而已。
皺起眉頭,不管是什麼,堤亞決定不去壓抑自己的手。
他伸手輕輕觸碰傑那條美麗的刺青。
不曉得這裡的人用什麼工具刺青,他輕輕撫觸,也感覺不到有傷痕。
他邊想邊無意識的把手指滑向傑的鎖骨,直到手被抓住為止。
「……你是沒睡還是醒了?」堤亞這才發現,他根本沒注意到傑是睡著還是醒著的。
「休息了一下。」傑笑著,沒有放開他的手。
「你好像對我身上有的東西都很有興趣。」傑說著,邊打開自己第二顆扣子,更敞開領口。「你可以看仔細一點沒關係,它不會遊走。」
堤亞望著他的護目鏡沒有動,他一直無法理解這個人在想什麼。
傑見堤亞沒有動作,拿下護目鏡望著他。「怎麼了?」
「……我只是很好奇你在想什麼。」堤亞望著傑美麗的眼睛,像是在喃喃自語。
「你很介意嗎?」傑笑著,把膝蓋抬高了些,讓堤亞更靠近他。
伸手撫上傑的瞼,堤亞主動湊過去貼上他的唇,只是輕輕的一吻。
「你都跟不介意的人做這種事嗎?」環住他的頸子,堤亞很認真的望著他。
傑看來似乎很愉快,「這個問題倒值得研究一下。」說著,傑收緊手臂,再次貼上堤亞的唇,由淺而深的加重吮吸著。
「嗯……」堤亞沒有拒絕,不管他們對彼此的想法是什麼,最起碼身體上的接觸讓他覺得舒服甚至於喜歡。
傑的手順著他腰側滑上衣領,拉開衣襟再探入他胸口。
「唔……」堤亞喘息著拉住傑不安份的手,「……海藍人都習慣在外面做這種事……?」
傑笑了起來,把唇貼在他耳邊,「不好嗎?天儀人都那麼規矩?」
「……這才是正常的吧……唔……」深吸了口氣,堤亞把身子更貼向傑,在同時,右手的脈博突然感到一陣輕微的震動。
「……咦?」堤亞突然睜開眼睛,甩開傑的懷抱坐直身體,抬起右手探視。
傑愣了一下,「怎麼了嗎?」
「……桔梗……」堤亞望著右手上一直繫著的通訊器,把手貼到耳側傾聽半晌,然後起身下車。
一眼望去,沙漠像是沒有邊界一般,連陣風都沒有,平靜得連一粒沙都不曾揚起。
「怎麼了?」傑走下車順手把堤亞的披風帶下來披在他身上幫他把帽沿拉好。
「……桔梗在找我。」堤亞皺著眉觀望著空無一物的四周。
傑拉起堤亞的右手,除了漠鯊的軍艦以外,海藍沒有什麼高科技產物,傑觀察了下才發現堤亞右手上繫著的那條近透明的白色手環原來是通訊器。
繫在脈博處的東西多半是將此人的生命跡象通訊到某處的儀器,所以就算之前堤亞倒下來的時候傑也一直沒動它。
「先上車吧,就快到漠鯊的工作站了,到時我再幫你找桔梗。」傑拍拍堤亞的肩示意他上車。
「嗯……」堤亞無奈的點點頭,乖巧的上車。
望著手上的通訊器,堤亞突然想起他到海藍來的目的。
……我居然忘得一乾二淨……
堤亞歎了口氣頹喪的抱著頭。
他直到現在才想起,被他遺忘了快一周的衛家少爺。
連他這樣的人在海藍都無法獨自生存下去,更何況是嬌生慣養的衛家大少爺。
完蛋……他死定了……
堤亞癱在椅背上,想著找到桔梗後,接下來得把衛家少爺的屍體找回來,否則無法給衛家一個交待。
望著堤亞急速低落的心情和垮下的臉,傑沒有多問,只伸手輕撫他的臉。
「別多想了,再一下就到了。」
「嗯……」再歎了口氣,堤亞靠在傑的身邊,然後閉上眼睛,腦子裡快速的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真正令堤亞喪氣的,其實是自己居然依賴一個人到連想起一絲自已該負的責任都沒有。
對於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就獨立自主的自己來說,真是非常地、難以想像的事情。
而這麼想的現在,卻還是依戀著靠在這個人身上的感覺。
再歎了口氣,一向樂天的堤亞,很難得感到無比的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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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一群牙樹的時候,傑把車速放的更慢,堤亞注意到這是他看過最大的牙樹群。
堤亞的感覺一向非常靈敏,他直覺不太對勁,馬上警戒的直起身來,「傑,樹下有人。」
「彆扭心,是我的人。」傑笑著把車停下。
雖然非常細微,但堤亞聽見槍上膛的聲音,這種時候要對傑不利的人應該很多,他不放心的緊跟著傑下車。
傑下車走了幾步,樹後馬上閃出六、七個人影。
「老大!」
「你終於回來了!」
「嚇死我們了!」
此起彼落的招呼聲伴著愉悅的歡呼聲,六七個人圍著傑愉快的談話。
堤亞只認得其中那個特別高大的海藍人叫做岬,其餘的都不認得,海藍人似乎都習慣取單字為名。
岬似乎也發現堤亞在後面,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大笑,「你這傢伙還活著呀,這幾天都沒有船升空,我以為你死在沙漠裡了。」
堤亞聳聳肩,笑著回答,「不好意思,我命大了點。」
堤亞雖然笑著,但還是注意到除了岬以外,其他人可沒那麼熱情,全都帶著警戒與防備的眼神。
「先別說了,進去吧。」傑笑著往前走。
堤亞思考了一下不曉得該不該跟著,果然馬上有人向傑走近了一步。
「老大……他是外人……」
傑停下腳步望著那個人,「他是我的朋友。」
那人遲疑了一下,「可是……畢竟是外人……」
傑揚起了微笑,「同樣的話我不說第二次。」
「……是。」那人低下了頭退了二步。
堤亞想著應該自己開口離去比較好……畢竟,這裡是人家的藏身處。
雖然心裡有一部份很不願意,但堤亞決定忽略邪種感覺,輕咳了聲的開口,「咳……對不起,我想我還是……」
「堤亞。」傑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麼,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向他伸出手,「過來呀,在等什麼?」
堤亞停滯了一下,最後還是很不爭氣的走向傑。
其它的人也沒再說話,靜靜的跟著傑。
堤亞觀察著這個龐大的牙樹群,發現這裡實在是個藏身的好地點。
難怪不想有外人進來,堤亞望了眼身邊的傑,注意到他似乎不在人前摘下護目鏡,就算在海藍人之中也一樣,那他又為什麼在自己面前毫不避呢……?
想到這裡愣了一下,堤亞甩甩頭,決定不要再去想有關傑的問題,這個人已經有夠多的疑問困擾他了,他不需要再自己找問題出來。
牙樹群中十分清涼,他們走了大約十分鐘左右,堤亞看到這裡有許多岩石,沙粒也比較少,越走進林中岩石就越多。
漠鯊的戒備似乎非常森嚴,堤亞發現沿路都有人隱藏在林後。
一群人走到一個巖洞外面,才一靠近,四周響起槍枝上膛的聲音,堤亞不好抬頭隨意張望,用眼角掃過大約有三十個人以上。
那些上膛的槍大概是對著自己這張生面孔的,隨著傑走過,那些人又一一回到崗位。
進了巖洞,堤亞訝異著這個巖洞的巨大,外面幾乎都是武裝戒備的軍人,走進裡面就有些沒有裝備的人在休息著,每個人望見傑都是愉快而充滿希望的神情,卻在看見堤亞的時候,轉回戒備的眼神。
海藍人果然很排外……
堤亞邊忍受這些刺痛的目光,邊跟著傑走進巖洞的最深處。
他可以理解這些不友善的眼神從何而來。聽說,漠鯊原本是海藍皇家軍艦裡最精銳的一支,在海藍遭受幾乎毀滅的災難後,當時的海藍王打算經商,讓海藍能擁有貿易的管道。
結果卻處處受阻,原因是海藍人天生的容貌,越純正的海藍人越美麗,他們在寵物黑市裡的價碼,只有夏卡爾星人才比得過。
但夏卡爾星人天生就有魔力,而且從來沒有人能抓得到過未成年的小夏卡爾星人,因此價碼總是居高不下。
在海藍人嘗試經商的過程中,只有無數的失敗,當族人不斷的被擄走賣往黑市後,海藍王放棄了經商。
海藍人面對無法生活下去的現實,那時火星系著名的仲介公司找上了門,希望海藍王將人民賣給他們,他們會提供金錢、物資以及一切海藍王所需要的東西,賣掉的人民想當然就會流入黑市,當時在海藍引起了喧然大波。
有半數人居然認為能將少數的海藍人賣掉以換取生存是應該的。
但當時的海藍王暴怒。
於是漠鯊出動將那個仲介公司連帶保鏢艦艇共十八支大型艦隊給消滅,然後意外的發現,有錢的商船上帶來的利益實在不小。
海藍王苦笑著接收了這筆不小的財富,換成各種物資分給他的人民。
從此漠鯊成了在水星系令路過的商船聞風喪膽的空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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堤亞跟著傑走進巖洞最深處,裡頭平板寬大的石床上坐著二個人。
堤亞認出一個是當時他救過的老人,另一個人身材纖細,看不出是男是女。
但那人有對不比傑遜色的美麗雙眸,銀線艷麗的畫過正中那對美麗的藍色眼珠。
「傑!」那人一抬頭望見了傑,立時起身飛撲進他懷裡。
堤亞愣了一下,原來是個女孩,而更令人訝異的是傑身後的人全都一起低頭施禮。
海藍……居然是女王。
對於這個發現堤亞倒是有些吃驚,但這份訝異隨即被另一種感覺取代。
「為什麼這麼久才到,我以為你……」把頭埋在傑的懷裡,女孩用著細碎的令人心疼的嗓音開口問著。
「別傻了,我怎麼可能會丟下你。」傑用著溫柔到不可思議的語氣微笑哄著,一邊輕輕撫著那女孩的頭髮。
海藍女王抬起頭,望見在傑身後的堤亞,眨眨眼抬頭看著傑,「那是誰?你怎麼帶外人進來。」
「他叫堤亞,是我的朋友,他救過長老。」傑還攬著女王微笑著回頭看向堤亞。「堤,她是琴,海藍的女王。」
琴雖然有點疑惑,但還是向他展開微笑,「我聽長老說過,謝謝您。」
「不……不用客氣,能見到您是我的榮幸。」堤亞勉強笑了下,正不曉得接下來該說什麼的時候,在琴背後的長老開口了。「沒有找到你的船嗎?」
望見長老的微笑,堤亞突然覺得放鬆了下來,「是呀,老……呃……長老。」
想起老人高貴的身份,就算習慣了也不該用老頭去稱呼人家才好……
長老呵呵笑著向他招手,「過來陪陪我好了,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堤亞向傑望了眼,傑笑著開口,「去陪長老聊聊天吧,這裡沒有人可以陪他說話。」
「唔……可是……」堤亞皺著眉頭,他在這裡並不太受歡迎,而且……堤亞並不想去想另外一個想讓他離開這裡的理由。
「一下子就好了,陪陪長老好嗎?」傑望著他,語氣十分堅定。
堤亞不太明白傑一定要留下他的理由,但所有人都在等待傑的狀況下,自己也不好拖延時間,「……好吧,你去忙吧,不用理我了。」堤亞笑著。
傑似乎是放下了心,跟著其它的人離去,堤亞心裡反而產生了種很奇怪的感覺,他開始擔心自己已經過度依賴他,這樣等到要分開的時候,也許會很難過。
回天儀就會沒事的……
堤亞深吸了口氣,開始期待著回到天儀過他原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