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需要細心呵護,一旦起波瀾時,更需要以無比的勇氣攜手同度──
話筒另一端傳來隆一的邀約,這讓梅香想起今早發生的事,本想推拒,後來又想他的工作忙碌,難得有機會一塊用餐,若是拒絕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於是她還是答應了。
望著鏡子裡的容顏,她想,早上被打的一巴掌現在是消很多了,為了預防萬一,她還是再蓋一些粉好了,以免被他發現。
隆一準時出現來接她,上了車,她下意識的低頭讓頭髮遮住左邊的臉頰。
「梅香,想去哪兒吃飯?」
「我們去吃西餐好嗎?」她想,那裡的燈光偏黃,應該更看不出來她被打的痕跡。
「咦?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不太喜歡吃西餐的,怎麼今天突然想吃了?」他覺得奇怪。
「呃……偶爾嘛!偶爾我也會想吃一下好吃的牛排嘛!」她愣了下,趕緊找理由搪塞。
「說到好吃的牛排,我倒是知道有一家還不錯!你應該會喜歡才是。」
不久之後,他們就坐在一間富麗堂皇的西餐廳裡用餐。從沒來過這樣高級的餐廳,讓梅香感到有些不自在,幸好服務生將他們帶進包廂,這令她放鬆不少。
「隆一,這裡居然有夜景可以看呢!」點完餐,服務生退出包廂之後,梅香就從椅子上跳起,趴到落地窗前,將視線定在下方,他們現在的位置正處在七十二層樓高。
「梅香?」他起身來到她的身後,覺得她有些怪怪的。
先是突然想吃西餐,然後來這裡的路上又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現在又表現的異常活潑。
「托你的福,我才能站在這裡,看到這麼美的夜景,你看那些霓虹燈好像七彩的星光呢。」她喃喃地低語著。
如果不是他的身份,她想他永遠不會有機會到這裡來吧!
「梅香,我不喜歡你這麼說。」那語氣生疏的可以。他微皺眉頭。
「哦。」她應了聲,臉還是貼在玻璃上。
「梅香,你怎麼了?」他翻過她的身子,傾身問道。
「我沒事啊!」她搖頭。
「真的?」他還想繼續追問,就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梅香已經先退
服務生開了門送前菜進來後,又很快地退出去。
「啊!菜送來了,我們先吃吧!」梅香先一步坐回自己的位置。
真的有問題!疑問充滿著隆一的腦中,但他沒說什麼,也跟著她入座。
接下來的時間,就見她一直顧著吃東西,還一臉津津有味的模樣,實在太怪了!
他一直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終於發現不對勁了,她為什麼一直撥頭髮到臉頰旁?她為什麼要遮掩臉頰?她的臉頰有什麼嗎?他的眉頭微皺。
他在看她,完了,是不是他發現了什麼?
感受到他的視線,梅香的頭不由自主地壓低,熱氣隨著心虛慢慢爬上她的臉頰,而她也就越來越緊張,一個不小心,叉子就掉到地上了。
「啊!對不起。」她連忙彎腰撿起來,隨手拿餐巾就擦,動作慌張不已。
「別忙了!我請服務生進來換一下叉子吧!」她真的很不會掩飾自己。隆一忍不住想笑。
「不用麻煩了,擦乾淨就可以繼續用啦!」她搖頭。
「梅香,我希望……」
「隆一,這裡的牛小排真的好嫩哦!」她忙不迭的搶白。
「梅香,別這樣了。」他不想再讓她這樣繼續下去了。
「嗄?」
「梅香,到底有什麼事困擾你?」
「沒有啊!」她搖頭。
「是嗎?」他乾脆起身來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
「呃──」她嚇一跳,反射性的躲開。
果然有問題!隆一將她的身子拉起,特意撥開她的頭髮,露出她的臉頰。
「別──」她再度躲開。
「為什麼躲開?」他伸手碰觸她的臉頰。
在燈光的照射下,他只覺得她臉上的妝似乎比平常厚了點,這不像她,她以前幾乎不上妝的,為什麼她會突然上這麼厚的妝?
「嘶!」她疼得皺起臉。
雖然是早上被打的,已經消腫了不少,但疼痛仍在。
「你的臉頰怎麼了?」她的舉動解開了他的疑惑,難怪她一直左閃右躲地遮掩她的臉頰。
「沒有啦!你不要多想。」真是的,她幹嘛這麼不禁疼啊?她後悔自己沒有忍痛,才會讓他抓包。
「你到現在還想瞞我?真要我幫你擦掉臉上的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嗎?」他皺起眉頭,拿起桌上的濕巾,作勢要往她臉上擦。
「不要!」她慌張地按住他的手。
天啊!真卸掉妝還得了!
「那還不說實話?」
「沒有啦!我工作的時候不小心撞到臉啦!」她胡亂地找借口搪塞。
「撞得這麼嚴重?」嚴重到需要用粉來蓋?他的眉頭鎖得更緊。
「沒有啦!只是有點紅腫,不好意思讓客人看見才擦粉的。」
「真的是這樣?」他還是懷疑。
「對啦!我沒事啦!你回去坐好啦!我們還有甜點還沒吃呢!」她動手推著他回座位。
「你也坐這裡。」他不讓她走,硬是要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隆一,服務生進來會看到的。」這畫面實在太張揚了!她不能接受。梅香光想到心跳就亂了。
「看到就看到,你緊張什麼。」他壓著她的腿不讓她起身。
「隆一,這樣不好啦!」
「為什麼你會突然撞到臉呢?」他才不理會她的抗議,又把問題繞回去她的臉上。
「呃──就不小心咩!」他突然來這一招,令她差點噎到。
「為什麼不小心?我們相處這些日子以來,你不曾粗心過,為什麼今天會不小心呢?」他覺得不是單純的不小心,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欸!哪有人一直都很細心的,總有出槌的時候嘛!」她忙不迭的反駁。
「真的是這樣嗎?還是你在工作上受什麼委屈了?」他猜想。
「人在工作的時候本來就會遇到挫折,真的沒什麼啦!」既然他先提到工作,她當然順勢接話。
「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希望你老實告訴我。」他直瞅著她的眼睛看。
「就沒什麼咩!不過是遇到比較刁難我的客人而已。」她繼續胡謠。
唉!說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來圓,但她又不能老實說出一切,也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就讓他以為是工作不順好了!
「是嗎?」他覺得她的眼神有些閃爍。
「對啦!人家都說了,你到底還想怎樣嘛?」她不依地推他的胸口,希望他不要再追問下去了,再追下去她怕會穿幫。
「既然工作不順就別做了,省得你又不小心傷到自己。」他心疼她受欺
「你發神經啊!誰工作不會遇到困難的?哪有人隨便要人辭掉工作的?再說,不工作,我怎麼生活啊!」她覺得好笑。
「不工作剛好讓我養啊!你不知道我想養你嗎?」他抵著她的頭道,雖是帶著開玩笑的語氣,但他的眼底滿足認真的神色。
「謝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想這麼早就讓你養呢!」她拍拍他的肩。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肯嫁給我呢?」
「這樣就想讓我嫁給你啊!我才不要呢!」她皺起鼻子抗議,哪有人隨隨便便就求婚的。
「那怎麼樣的求婚,你才願意嫁給我?」
「看你表現啊!」她笑兮兮的回道。
「唉!我居然喜歡一個愛刁難我的女人!」
「是啊!你現在才知道來不及了!」
「你哦!」他側頭笑著親吻她。
承接他的吻,梅香暗自鬆了口氣,終於瞞過了他……
原本安靜的咖啡廳裡突然冒出一聲驚呼,引來在場人士的注目。
「隆一,你說什麼!?」第一次,靜音在大庭廣眾之下,拔高聲音嚷道。
「媽,你聽到了,別再幫我介紹對象了,我有女朋友了!」經過這些時日,隆一覺得梅香應該已經接受他的家世,所以他決定跟母親-一承兩人交往的事。
「什麼時候的事?」靜音連忙降低音量。
「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那你為什麼沒有早點告訴我?」這麼大的事他居然現在才說!她蹙眉。
他聳聳肩不答話。閃過幾張臉孔。
「媽,她只是普通人,沒有你要的家世背景。」唉!又來了。隆一沉聲道。
「那你跟她交往做什麼?」她反射性的回道。
「我跟她交往是因為我喜歡她。」
「喜歡能當飯吃嗎?這事我不答應!我要你馬上跟她分手!」她直覺地反對。
「對不起,我辦不到!」他更直接。
「你、你是要氣死我才甘願嗎?」她再度揚高聲音。
「媽,我最後一次跟你說,我的婚事由我自己決定,你最好不要插手!」他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一件事。
「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她試著忍住高漲的怒氣,平緩的說話。她想,山不轉路轉,她先去找那女人也行。
「別急,過陣子我會帶她來見你,到時你就會知道了。」他猜得到母親在想什麼,但他不會讓她有機會先一步見到人的。
「反正我早晚都會知道,這有什麼差別?」
「那就請媽多點耐心吧!」他驀地起身,拿著帳單就往櫃檯走。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你就走,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沒禮貌了?」靜音也跟著起身。
「公司還有事,我得回去處理。」對他來說,該講的事已經說完,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不要每次都拿公司來當借口!我告訴你,我不准你跟那女人交往,聽到沒有!?」她開口命令道。
「我回公司了。」他懶得回覆,從皮夾裡掏出紙鈔放到櫃檯上,人就走出店門。
「隆一!你給我站住!聽見沒有?你給我站住!」她只好追過去,在街上抓住兒子的手臂。繼續自己的步伐。
「隆一!」任憑她怎麼叫人,他就是不回頭,直接坐進車裡開車離開。
這一幕,恰巧被剛巧休假的優子給撞見。
「咦?那不是籐井夫人嗎?還有剛開車走的不就是在Club見過的籐井先生?」
「欸?籐井夫人?籐井先生?他們……他們該不會是……」想到這裡,她馬上從對街跑過去。
「籐井夫人,你好。」優子叫住了即將搭上轎車的靜音。
「你是?」她抬頭,覺得她很眼熟,卻又想不起她的名字。
「籐井夫人,我是麗質人生的小姐,我叫優子啊!」
「哦!原來是優子啊!瞧我的記性,居然忘了你叫什麼名字!」雖然心情不佳,籐井夫人見到熟人還是勉強露出笑容。
「沒關係啦!」優子暫且壓下心頭的疑問,先與她套交情。
「欸?我最近到店裡好像沒看到你。」
「真是不好意思,籐井夫人,其實我被調到其他分店支援了!」她絕口不提是自己請調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還在奇怪呢!」她敷衍的說道。
優子見她低頭看了下手腕上的鑽表,猜想她要離開,便趕緊開口道:「籐井夫人啊!剛我在對街看到你時,剛好看到一位先生在與你說話,那位是誰啊?長得好帥呢!該不會是你的小男朋友吧!」
「什麼小男朋友,那是我兒子!」小孩子就是愛亂說話,她抬起頭來糾
「原來他是你的兒子啊!真是看不出來你這麼年輕,居然有這麼大的兒子。」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樣!她故意擺出驚訝的模樣。
「哎喲!我哪裡年輕了!」靜音揮揮手笑道。
這女孩子嘴巴真甜!
「不過真是好巧說!」優子話鋒一轉,馬上接著說道。
哼!自從那天之後,她便成了眾矢之的,被同事們冷言以待,逼得她只好申請轉調到別家分店。但她不甘心,一直伺機想報復,這下子可好,終於讓她逮到機會了吧!
「什麼好巧?」靜音直覺地接話。
「籐井夫人,其實我之前見過令郎呢!」
「哦?什麼時候的事?」她的話引起了靜音的注意。
「有一段時間了呢!而且籐井先生還跟我們店裡的小姐在交往呢!不曉得夫人知不知道呢?」優子假意的問道。
「什麼?隆一在跟你們店裡的小姐交往?」她大驚,隨即發現自己失態,趕緊恢復平常的音調。
「真是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其實剛剛我兒子才跟我說,他正與一個女孩在交往,又神秘兮兮地不肯告訴我那女孩叫什麼名字,說過幾天要介紹給我認識呢!」
「哦!」優子點點頭。
「優子,既然你知道我兒子在跟誰交往,不如你跟我說一下,是哪位小姐好了,讓我也有個心理準備吧!」她拉著優子,擺出和善的表情問道。
「好啊!這有什麼問題!不過我們一直站在這裡也不好,不如我請籐井夫人喝咖啡如何?」她指著咖啡廳道。
「欸!怎麼可以讓你請,應該是我請你喝咖啡才是。」籐井夫人笑著主動拉著她再度走進店裡。
跟在她的身後,優子小心地不露出計策得逞的微笑。
太好了!只要在店裡幫籐井夫人服務過的小姐,沒有人不知道,她有多重視門當戶對,接下來她就緊踩著這一點下手就對了!
哼!梅香,我早就說過,不會讓你好過的,我得不到,你也別想要得到!我一定要讓你好看!
「我們要去哪裡啊?」
幾天前,隆一突然開口要梅香排出兩天假期,又不肯說要做什麼,害她的期待一直撐得滿滿的。
「到了就知道了。」隆一手握著方向盤,還是一臉神秘。
「討厭啦!」她不依地捶人。
「乖,多點耐心,你看到時才有驚喜啊!」他笑道,車子往高速公路上走。
「又不是小孩子,幹嘛叫我乖啊?」她悶悶地抗議。
「好吧!桂梅香同學,你要培養點耐性才行。」他這次伸手過去揉她的頭髮。
「喂!你夠了哦!」
居然叫她同學,他以為他是老師啊!
「哈哈哈──」他大笑。
突然,他指著前方道:「梅香,你看。」
她轉頭一看,只見不遠處的綠色山巒中有著點點白。「那是什麼?」
「油桐花啊!可見你應該很少看新聞。」他笑道。
這兩個月來,油桐花季算是城中最熱的話題。
「嗄?原來那是油桐花啊!」以她貧乏的植物知識,從來不知道油桐花是白色的,更別提知道花朵是長什麼樣哩。
「油桐花號稱五月雪,花季期間如果有種油桐的山區,會變成雪白一片,就像你現在看到的景象。」他替她介紹道。
其實他是在看到新聞之後,特別去查相關資料,再選花朵開得最繁盛的時間帶她出遊的。
「哦!」她的眼睛一直盯著車窗外。
「我們可以靠近一點看嗎?」不曉得近一點會是怎樣的光景?
「再等一下,你會看得更清楚。」
「原來、原來你要帶我來看油桐花啊!」她恍然大悟。
「不只。」他的臉上又掛著神秘的笑意。
「你的意思是還有?還有什麼啊?」她忙著追問。
「秘密。」他傾身故意在她耳邊低語。
「你真的很欠打耶!」她忍不住又出手捶他。
「哇!我現在才知道你有暴力傾向,喜歡亂打人哦!」他開玩笑似的抗議。
「還不都是你害的!最討厭你了!」她輕咬下唇,才覺得自己很無辜呢!以前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打人的壞習慣。
真是的,才跟他在一起沒多久,她的個性好像就變了,她以前幾乎是沒什麼情緒起伏的。
「我以為你最喜歡我!」他笑得更開懷了。
「現在沒有了!我恨你──害我破壞形象。」她對他齜牙咧嘴說道。
「可是我喜歡這樣的你。」他笑道。
她聞言臉紅了起來。「貧嘴!」
「我說的是實話啊!我喜歡你溫柔的樣子,喜歡你發嗔的樣子,還有現在害羞的樣子。」
「別說了!你肉麻當有趣啊!」她的臉因他的話更紅了。
「會嗎?」他一點都不覺得。「我還想問,那你呢?」
「我怎麼了?」
「當然是你對我的感覺啊!」
「神經,我才不要像你這麼肉麻呢!」那會害她渾身不自在,現在就已經夠窘迫哩。
「讓我知道你的想法,這有什麼好肉麻的?」
「誰像你臉皮厚啊!」
「你還是第一個說我臉皮厚的人。」
「那很好啊!總要有人說嘛!」
「是是是。」他喜歡現在的感覺,越是熟悉,她越展現出不同的一面,比如與他鬥嘴。
不知不覺中,他們的車子已經下了交流道,往山區開。
「哇!隆一,可以在路邊停車嗎?」梅香突然注意到,山區的道路上滿是白色的小花,很想下車走走。
「先別心急,等會兒我們可以看到更多,這裡常常有車經過,太不安全了。」他可不想在散步的路上,還要閃躲車輛,那太煞風景了。
「哦!」他這麼說,她只好壓下好奇心。
沒幾分鐘,她又開口道:「隆一,我們別吹冷氣,打開窗戶好不好?」
「好啊!」他沒有異議,關掉冷氣,按下車窗,一股樹林特有的味道立即撲鼻而來。
「好香哦!」她閉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氣。
她有多久沒有呼吸到自然的芬多精了,果然還是山區的空氣最新鮮。
「有機會還是該到郊外走走的,都市裡的空氣太多污染了。」她有感而發道。
「放心,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他承諾道。
「是嗎?你那麼忙,怎麼可能?」她才不信呢,像現在他們都交往多久了,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到郊外走走。
「別這樣!我會盡量安排時間的。」這點他也是很無奈,沒和她約會的日子,他一天得工作十八個小時,才能應付龐大的集團事務。
「隆一,別誤會,我不是在抱怨啦!而且我的工作也不是說休假就能休的。」她趕緊解釋。
「嗯哼!你瞭解我就好。」他伸手攬過她的肩。
她依順地靠著他,享受山區的蟲鳴鳥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