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做什麼?」健完身,冷漠是宣洩了體力,卻仍然沒有回復正常,甚至更加陰晴不定。
而,一干人見狀是能閃則閃,偏就那三名親信最不知死活,硬是要惹得他惱上加惱、火上加火。
「沒什麼,就一份報告。」聳聳肩,呂子棋回。
「誰讓你多事?「冷漠惱怒瞪人。
「這回不是我多事,是高行要人查的,我只是最後一個看完,就『順便』拿來給你了。」呂子棋一推四五六,可落得輕鬆快活了。
聞言,厲眸一轉,瞪向高行。
「你倒很閒,沒讓你做的事,你還真費工夫。」捏緊那份關於文靜的報告,冷漠瞪著自作主張的手下。
「我不是閒,我是盡忠職守。」高行辯駁。
不說話,冷眸如箭,直射向高行。
「調查清楚總是好的。」高健終於出聲,算是替弟弟解圍。
「多事。」他們的顧慮,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提及她,他就很煩!所以,他根本不想多聽,甚至是多看。
「老大,既然查都查了,不如你就看看,就當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還沒說出口,高行就頓住,沒再敢出聲了,因為那雙冷洌冰眸又在對自己放箭。
「出去。」吵死了!就不能放他清淨嗎?微瞇眼,冷漠語調低沉、嗓音溫厚,卻讓人猶如置身北極。
「喔……」這回,沒人再多話,只能乖乖退場。
拜託,老大都放送出最強冷氣了,再不快快閃人,恐怕就小命不保哩。
一干人退出,瞬間變冷清也安靜,甩下手中的報告文件,冷漠告訴自己不用在意,但,該死,他就是忍不住要在意!
於是,他還是看了……
她想找他,想跟他道謝,也是要說再見。
雖然,發生那樣的事,再見面一定很尷尬,也很難堪,但她仍然必須見他一面。
所以,她梳洗完畢,找不著自己的衣物,只好借用他人衣服。然後,拉開門,她才踏出,來不及看清什麼,先教一道黑影給晃花了眼。
「大姊您好,我是徐誠。」來人恭恭敬敬,甚至彎腰行大禮。
「呃?」這、這是怎麼回事?文靜被駭到了,不單是因為「大姊」這稱呼,更為對方那過分恭敬的姿態。
「我、對不起,你喊錯人了,我才二十來歲,怎麼會是你大姊呢?「照她看,他應該比她年長不少才是啊!
「沒,沒喊錯,您是老大的女人,稱您大姊是應該的。」
「我……老大的女人?」她什麼時候是了?「不是的,我不是,你說錯了,我不認識什麼老大啊!」
「大姊,您別開玩笑了,老大可從不帶女人回來的,而且昨晚還在您房裡過夜,怎麼還能說您不是老大的女人呢?「徐誠笑得很親切,努力博取好感。
「你、你……」文靜驀地臉兒燒紅,羞慚至極。
原來大家都知道他……他跟她……天吶,她沒臉見人了!
而且,最糟糕的是,她現在才記起女人香是炎幫的產業,所以她的大老闆就是……現任幫主,冷漠。
伸手掩面,文靜忍不住哀鳴,為自己差勁的記性。
明明組長都跟她說過了,她怎麼會忘了呢?欸 ,不管了,反正都這樣了,她也無力改變些什麼,只要他別計較她老是惹惱他便好。
「我,呃,能不能麻煩你,我想現在見他,你能帶我去找他嗎?」
「好的,我來帶路。」
被領到一扇門前,徐誠說這是他的房間。
深深呼吸,做好準備,文靜希望自己能鎮定面對。
終於,第五十次深呼吸,她想她應該夠冷靜了,於是,她敲門,等待回應。
可,回答她的,是寂靜無聲。
叩叩——
再敲,再等,她想他可能是沒聽見。
結果,還是等不到回音。
不死心,她再試了幾回,結果都是一樣。
「怎麼會這樣?明明說他在裡面的……」咬咬唇,緊擰眉,文靜想不明白,卻開始有些擔心。
他是睡著了嗎?但,她都敲了這麼多次門,一次比一次還用力,他卻一直都沒有反應,該不會……他該不是怎麼了吧?
她心急地握住門把,想進去探看,但卻又猶豫。
沒經過同意便擅闖,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可……要他真有什麼事呢?不管了,先看看再說!
「天!「進了房,文靜卻傻了。
滿地的空酒瓶、堆積如山的煙灰、癱睡在沙發上的男人……這頹靡景象,讓人看了忍不住搖頭。
他怎麼這麼不懂愛惜自己?煙酒是致命武器,只會毒害他的身體啊!歎口氣,她走上前,想替他收拾,卻在經過他身旁時停住了。
為什麼他看起來會這麼痛苦?糾結的眉心,緊繃的容顏,抿成線的唇,沁著冷汗的額……他究竟夢到什麼?
是不是他跟她一樣,夢裡有著不愉快?伸出手,她想為他拂去額上的汗,但才觸及,便教他抓住了手。
「啊——」他力道太重,差點折斷她的手腕。
「是你?」聽見聲音,看清人影,冷漠鬆了手勁,卻是森冷斥問:「誰准你擅闖?「
「我、我敲了門……」她想解釋,他卻不給機會。
「我沒回應,你就不該進來。」
「我知道,可我、我是擔心……」
「擔心?」濃眉緊擰,他冷冷看她。
「我怕你是有什麼事,所以才……」
「多事!「她的關心,他聽見也看見了,心裡有著微微波動,卻教他以冷漠給掩蓋。
「哦。」登時,房內陷入沉默,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久久——
「找我?」竟是他先開口。
其實他大可轟她出去,偏偏,他就是沒那麼做。
對上她,他總是奇怪得可以,再不像是原來的冷漠。
甚至,在完全知曉她的過往後,對她更是有著另一番情緒,就像……像是心疼。
多可笑,對個女人,他竟會有這種感覺,偏偏,就是再真不過。
「呃,那個,對,我是要找你。」頓了頓,她再說:「我有事跟你說。」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等她接續。
「我想跟你說謝謝,外婆的事讓你麻煩了。」那時她的心情太糟,沒辦法作任何主張,幸好有他安排。
「……」
「還有,請你放心,欠你的錢一定會還給你,當然我沒辦法一次還清,但我會努力工作賺錢,你……」就算他沒有反應,她還是說得認真,只是話還沒說完,就教他冷冷打斷。
「沒人要你還。」撇撇唇,他冷回。
「呃?「呆了呆,文靜旋即回神。「這怎麼可以?!是我欠的,我就得還。」
「一點小錢,我還不看在眼裡。」幫了就是幫了,雖然很莫名其妙,但他沒想過要她回報。
「怎麼會是小錢?喪葬費並不少,養護中心的費用更是貴,兩筆款項加起來,我欠你的一定很多……」
「沒什麼欠不欠,你別再囉嗦!」聽煩了,冷漠開始不耐,沉聲喝斥。
「哦。」她又被凶了!好吧,算了,他最大,她不跟他爭,也沒膽子跟他爭。
然後,這話題結束,兩人又安靜了。
「你,嗯咳,還好吧?「後來還是他打破沉默。
但,那不算什麼,最令人詫異的是,他的語調裡竟摻雜了……關切?!
該死!碰上她,他就精神失常,但問都問了,話也收不回來,他只好繼續擺冷裝酷。
「呃?我、沒事,我很好。」知道他在問什麼,她忍不住紅了臉,回應得很不自在。
其實,怎麼可能沒事?她到現在全身都還疼著呢,只是……怎麼能老實跟他說?那事太羞人了,她不敢說也不能說。
接著,話題又結束,房內再度陷入沉默。
「老大!」
忽然,急切喚聲傳來,門被用力撞開,高行率先衝進,然後是呂子棋及高健,最後則是八卦護衛們。
但,他們一衝進門,卻全傻了眼。
呃?這下糟了,該不會是打擾到什麼了吧?
「這是在做什麼?」一群人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冷眼橫去,冷漠非常不悅。
「老大,出事了。」高行站在最前線,當然是由他回答。
擰眉,松回,他淡問:「什麼事?「
「是冷天和冷雲。」
「說清楚。」瞬地,氣氛降至冰點。
呃?好像是很嚴重的事,那……她是不是不該聽?可是門邊有這麼多人,她實在很難安靜退場,所以,還是算了,就待著吧。
「一直得不到你的回應,炎-手段就愈來愈激烈。」高行照實說。
「情況怎樣?」
「還好,我們的人還算機靈,雖然被攻得措手不及,但很盡心也很盡責在保護。」跳過詳情,高行只講結尾。
但,冷漠還是聽出了端倪。
「我問的,是他們的情況。」「還好」就表示有事,他怎會聽不明白?
「呃?「老大一定要這麼精嗎?唉,好吧,那就實說了。「冷雲是沒事,不過房子毀了泰半,因為對方投擲自製彈;冷天是受了點傷,對方采遠距狙擊,所幸槍法不是太準,子彈只劃過他上臂,並沒有射中要害。」
自製彈?遠距狙擊?他們到底在說什麼?電影情節還是電視劇情?有聽沒有懂,文靜好茫然。
「……」聞言,冷漠沉默,表情森冷至極,眸底卻蘊滿怒火。
「老大,別再悶不吭聲了,是做回應的時候了吧?」冷漠不回應的態度,讓呂子棋很受不了。
是啦!情面是要顧,可也不能忍太久吧?忍久了,會被當成是「孬」耶!
「過百日沒?「突地,冷漠丟出這句。
「還沒,老爺子百日祭是兩周後。」高健回答。
「嗯哼。」冷漠勾唇淺笑,眸底卻冰寒。「那就再忍他幾天。」
百日內,他不動炎-,算是他對義父的孝心,也當是在報答他的恩情。
「哦。」原來,老大不是忍,而是在顧念老爺子。好吧,那他們知道了,再忍就再忍唄。
「好了,就這樣。」結束討論,冷漠起身,決定去探看兩個弟弟。
但,才走了一步,卻教人給扯住衣袖。低頭,他擰眉看了下,再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做什麼?」竟敢攔他?她真不知死活。
「你是不是要出門?「
「是又怎樣?」
「那、那可不可以順便送我回家?「其實,她本來就打算道完謝,然後就要回家去的,她不能一直待在這,這裡不是屬於她的地方。
夠猛!竟敢這麼跟老大講話?!眾人真是目瞪口呆,忍不住要對她敬佩起來。
「你當我是誰?你的司機?」這種話,她也敢說得如此順口?!
「不是的,我不敢。」用力搖頭,她澄清:「我只是想,可以的話,請你順便送我一下。」
「你!「她可真敢!偏,更惱的是,他拿她沒轍。
撇撇唇,他一臉不耐,卻不置可否,逕自邁步往前走。而她,沒聽見拒絕,自然就跟著一塊走。
從頭至尾,她都抓著他的衣袖,始終沒有鬆開手,那情景真是……很詭異。
「見鬼!老大竟然放縱她耶?!」眾人搔頭摸腦,真是愈看愈不懂,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們只能一步步緊緊跟隨,然後邊看邊想,順便做群組討論。
陰暗的室內,視線暗濛濛,教人看不真切,只隱約聽見兩道人聲,其一是炎-、另一則是徐誠。
是的,沒錯,就是徐誠。為了炎-少主,他自願委身做臥底,目的就是等著抓住冷漠弱點。而今天,他總算找著了一樁,於是趕忙前來知會他的少主。
「這是真的?!冷漠真有了女人?」
「是的,是我親眼所見。」
「好,太好了,辦不了他兩個弟弟,我就拿這女的開刀!「
「少主,您打算怎麼做?」
「我?」忽地,炎-笑了。「要怎麼做,我會跟你說的。現在,你先回去好好監看著。」
「是,我這就回去。」徐誠離開後,室內陷入沉寂。
霍地,啪的一聲,打火機閃出火花,炎-點燃了長煙,開始思量接下來的計畫……
自那天,他送她回家後,她再沒見過他。
然後,一天天過去,傷心愈來愈少,思念卻愈來愈多。
她覺得自己很糟糕,思念他竟比想念外婆來得多,而她卻不知該怎麼解決才好。
以往,婆是她的全部,是她唯一的心靈依附,但現在,現在她卻一直記著他,記著在他懷裡時的溫暖。
怎麼辦?她好不知羞!一個女人家,怎能滿腦子都是男人?而且,最糟最糟的,是一直不停不停的想!
甚至,最可怕的,她不單是白天想,就連夜裡也夢見。
她真的病人膏盲,但就是沒法控制,她一直一直夢見,夢見他擁抱著自己,夢見她依偎在他懷裡……她想,她是戀上了他給她的安全感。
喔,不只,不只這樣,她戀上的,還有他很多很多的好。
雖然他很冷冰冰,但他真的是個好人,因為他為她做了好多好多。
忍不住,她歎了口氣,停頓下打掃的動作,傻傻看著空蕩蕩的大空間。
這裡,是專屬於他的地方,也是他們初相見的地方,她其實一直期待著他會再次到來,但,一天過一天,她總是失望。
唉,怎麼辦?愈是想著他的好,她就愈是思念他,好想他再抱著自己,好想再次擁有、心安……
五天,他整整失眠了五天,總是合上眼就看見她的蹤影,她徹底擾亂了他所有思緒。
像是被鬼迷了心竅,他忘不掉她哭泣的臉、帶傷的身、溫暖的肌膚……該死!最糟就是這一項,他深刻記憶著她在他身下的模樣。
他記著,清楚記著擁抱她的感覺,而那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
以往,對待女人,他粗魯而隨便,完事後便淨身走人,從不曾正眼瞧過誰,反正他只是需要發洩,但對她……他卻記憶深刻。
到底她有什麼本事,怎能教他如此惦著?甚至,最讓他不明白卻又無能為力的,是她如何能讓他變得不再像自己?就像現在,他竟做著最愚不可及的蠢行……
下班回到家,午時方至。
算算距離四點尊樓的班,她其實沒有多少時間休息,所以她一天根本沒能睡上多少。現在更慘,常常失眠,因此睡得更少。
停妥摩托車,拿出置物箱裡的背袋,將安全帽擱置好後,文靜疲憊的拿鑰匙開門。走進屋,轉過身,才欲上鎖,卻頓怔住。
怎麼可能?她是不是眼花?是不是看錯?是不是被思念沖昏了頭?
是,一定是這樣,一定是出現了幻象,否則她怎會以為看見了他,以為對面街道的車是屬於他的……搖搖頭,她歎笑。
看來,她病況嚴重,或許該找個醫生看一看了,只是不曉得有沒藥可醫就是,唉!
收回視線,她輕輕歎息,緩緩合上門,將幻象隔絕在外……
竟然……她竟敢對他視而不見?!
她明明看見了他,卻大膽到當作沒看見!所有不知名的複雜情緒褪去,僅餘怒焰在胸中燃燒。
大步跨下車,用力甩上車門,踩出重重的步伐,冷漠來到她家門前。然後,掄拳,擊出,鋁制鐵門發出清脆音響,聲音大得足以被列為噪音污染。
「你……」門打開,文靜怔仲,她沒法做出反應,只是錯愕的望住他。
「你好大的膽子!「一出口就是斥喝,因為冷漠真的很惱。
他冷漠是何等身份,豈容她這般看不進眼底、放不進心裡?
他,現任炎幫幫主,高高在上的修羅王,是不需要有人特意尊奉膜拜,但也不許有人如此無視他的存在!
「你、你是真的?」聽見了他冰冷卻含怒的聲音,文靜終於肯定這不是幻想,而是真實,然後,歡喜湧上心頭。
天,真的是他!不是幻覺,不是多想,他就站在她眼前!驚詫訝異、不敢置信,她的心裡有著好多好多情緒,但更多更多的是……喜悅開心。
「廢話!「不是真,難道還假?狠狠瞪她,冷眸底藏怒。
呵!眼前的他,明明這般兇惡,但,她竟沒有一絲膽怯,倒有著許多許多開心。
總是這樣,面對他的冷顏,她或許偶有害怕,卻有更多其餘心緒,而,那是什麼?恐懼?不,她很明白不是。
其實,他未曾真正使她害怕過,他或許冰冷陰沉,但,他從未傷害過她,甚至總是幫助著她。所以,他是個好人,不管再冷再酷,她都認定他的好。
「見到我卻當沒看見?!怎麼?跟天借了膽?」他在氣惱,她卻在笑,那讓冷漠非常不悅。
「我、我不是……」垂首,粉頰染紅,文靜支吾著。
「不是什麼?「他探手抓住她下顎,鎖住她的目光。
「我不是故意當沒看見,只是……我只是……」咬著唇,紅暈更深,文靜實在難坦承。
「只是怎樣?」他瞪她,咄咄逼人。
「我、就,欸 ,就以為是幻影嘛,怎麼知道會是真的?「沒辦法了,她只好吐實。
「幻影?」濃眉擰緊,冷漠很是納悶。「什麼意思?「
「就、就是……」眼神閃爍,緊咬紅潤下唇,文靜愈來愈不自在。
「說清楚。」他的聲音,冷冷冰冰,平平淡淡,卻好有威嚇力。
「就以為是想念過了頭,而你只是思念下的幻影嘛!」
她一說完,冷漠便被震住,好半晌無法反應。
多可笑?僅僅一句想念,卻擾亂了他的心緒,他很不想也不願承認,但就是沒辦法忽視內心的真正感覺。
不可否認的,他被她的話撼動。
「……我真的不是故意,只是沒想到思念會成真,所以我……」他臉色愈來愈怪,她以為他真的很生氣,所以更急著解釋。
但,未解釋完,突然一陣天旋地轉,文靜來不及搞清楚狀況,紅唇已被密實封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