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領帶,是這麼好打的嗎?長長的一條布,繞過脖子再複雜地轉幾個結,禮儀教學錄影帶上是這麼教的,可怎麼也打不上去!
龍兆半咬牙,總覺得這領帶真是發明拿來折磨人的,怎麼?他就是不聰明、他就是學不會怎麼打領帶,誰知道就是一塊死布也這麼難搞!
他第十一次解開那條領帶,順便放手。
「不打了不打了!」
龍兆平抓抓頭。算了,西裝領帶這種東西,不是身為一個司機必要的配什,雖然他在永炎堂裡也穿司機制服,但那可沒有領帶。
身旁,衍行雲一身整齊的西裝,褶線燙得很直,長到一百八十五的身高穿起西裝就是筆挺。不過,脖子上卻掛著一條已被揉爛到皺得醜死的領帶,就這點煞了風景。
他笑了笑,將領帶拿下,遞給龍兆平。「吶,再試一次?」
龍兆平撇了撇嘴。
就在半個月前,他一得知行雲今天要從大學畢業,要穿西裝打領帶去學校領畢業證書,便自告奮勇要幫行雲整裝,誰知行雲當場笑著對他說:「不用整鞋這麼麻炳,能不能幫我打個領帶?」
打領帶?那不是老公老婆之間在做的事嗎……
但,龍兆平答應了,還特地叫大個兒,幫他借了什麼什麼現代生活禮儀的帶子回來學習,一天看二遍,可認真了。不過……打領帶這種事原來也需要天分!
來回大力呼吸了幾口,好像要上戰場似的,龍兆平重新拿起那條長布,按照生活禮儀帶子裡所解釋的步驟慢慢來。
就見一高一矮的兩人站在客廳中央,都低著頭。
衍行雲微微抬頭,看見龍兆平頭頂發旋,比他還矮幾公分的人,近在眼前,當然……也是最喜歡的阿平、平。
抬起手,行雲將龍兆平的手握住,有一下沒一下地帶領著他打上。
「嗯,好了!」最後一個步驟是龍兆平自己完成的,他大笑三聲,有些得意地看自己的成品。
「謝謝。」行雲用手掌順了順完成的領帶,再把它收進西裝外套內。
「吶,原來我還有點天分的,看看,多帥!」龍兆平用手掌輕輕拍去行雲西裝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突然感歎起來。「西裝就你穿起來才好看,誰也比不上。」
衍行雲個頭長高了,五官也明顯地成熟許多,是個真正的大人了,照理說此時他應該豪爽地大笑,但是他沒有這麼做,反而是兩朵紅雲飄上臉頰,低著頭小聲地說:「哪……哪有,平你穿起西裝才好看呢。」
龍兆平捏衍行雲殘留著天真可愛的臉頰,育失形象地哈哈大笑:「有嗎?我有穿過西裝嗎?司機服不算吧?」
衍行雲兩頓紅得似顆健康新鮮的蘋果,立刻說:「有有,就哥婚禮那次……」
啐,啥不好講,講到四年多前的事了?真是,啥不好提,就提到那個人?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客廳出現了浩浩蕩蕩一大群人。帶領在這群人前頭的,是個既高大,臉色白皙又俊美的人,行雲的親哥,衍行風。
他是為了弟弟的畢業典禮而特地從日本趕回來……近幾年,在台灣都看不見衍行風,跑去日本做什麼生意,說要將永炎堂推往更高的地方。
一進屋子,衍行風狹長的美眸掃了客廳一遍,視線跳過龍兆平,直接看到行雲,這才有笑容。
衍大美人笑起來依舊美則美矣,但龍兆平還是常常在私底下叫他冰棒,那個整體沒什麼熱情溫度的男人。
「行雲,恭喜你畢業了。」
「哥,辛苦了。」衍行雲眼眶濕濕的,抱一抱兩年不見的親哥。
這兩年,衍行風不斷地大永炎堂,已經一路風風火火地發展到日本的地盤上,結拜了什麼樣的大人物,做了多少對日本組別來說偉大的事跡,這些都是龍兆平沒有過問的,於是這兩年一別的再度想見,也不知道說什麼。
所以龍兆平和這根冰捧的開場白實在令人噴飯,稱不上什麼經典。
「天啊!你去日本,結果沒帶紀念品回來?」
龍兆平低頭往衍行風空空的兩手左瞧右瞧,沒看見那漂亮的臉蛋上額冒青筋。
唉,行雲則是在一旁要笑卻笑不出來,這兩人還是一樣的氣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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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某大學門面上,掛著第四十六屆畢業典禮的紅布條。
專屬於畢業生的日子,學生們在大禮堂裡聽著校長老師給他們最後的精神訓話,全部的行程總共預計花費一個半小時。期間,為了不打擾典禮的行程,畢業生們的親朋好友都在禮堂外面等。
而等待的一大群人中,有一小群人特別顯眼,突兀到其他人都不敢接近,只敢在旁邊竊竊私語。
這些凡,服裝、氣勢看起來真像黑道。
不理會眾人或閃或躲或投以好奇的眼光,衍行風站在禮堂角落抽著煙,而站在他附近,五公尺之內圍著他的人都一身黑西裝領帶的……保全人員?
而衍行風則是一身鐵灰色的西裝,穿在身上服帖的曲線,讓人大歎不知是美在服裝還是美在人,但,人是肯定美的,至少龍兆平就覺得美!
「我說啊,你這樣不是給行雲難做事嗎?你看看這些……」站在一群穿著黑壓壓服裝的人當中,龍兆平算是比較平民的一個,舊舊的牛仔褲搭配舊舊的白T恤,他指著永炎堂堂主的手下。「需要這樣嗎?別人一看就知道你們是混黑的。」
衍行風看著他,輕輕一笑,再慢慢吐了個煙圈。
「這叫派頭,你怎麼會懂?」
龍兆平還不掉下巴?瞪到死也沒人理他。
這句話什麼意思?拐著彎罵人的,他龍兆平窮到一身沒行頭不行嗎?
掩飾尷尬地捏捏鼻子,這時,一個個穿著大學服的人從禮堂走出來。
龍兆平伸長脖子東望西瞧,總算在一行人當中看見行雲。
心底,有股成就以及驕傲慢慢滋生。
行雲穿得端正,雙腳藏在大學袍地下,但還是能感覺到他的腳是修長的,他走到龍兆平的面前,伸出雙臂抱住他。
「平,我終於畢業了。」
「你穿這袍子真好看。」瞇細眼,龍兆平笑笑。
「來來來、來照個相。」大個兒走過來、又高又壯的一個人卻拿著輕薄短小的數位相機,也順便將衍堂主給「請」過來。
看見另外兩個人都穿得這麼正式,龍兆平微微低頭,垂在兩旁的雙手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擺在何處,身上像是有條大蟲子在爬行一樣,忍不住動來動去。
突然、衍行風將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強硬的力氣。
「喂,你……」他都不知道自己跟這根冰棒有這麼熟?
「平,看那邊。「
他正想掙扎,耳邊卻聽到行雲的低喃,原來行雲早就將手擅自挽在他的臂膀處,這對兄弟,一左一右地夾攻他,好像他們三個彼此的感情都很好一樣!
「喂……」
卡嚓——
這張相片,在洗出來後,據說中間那個穿著白色T恤的人,好像是被吃了還是咬了一樣,表情慌張異常;而旁邊的那兩人,一個溫柔地笑著,另一個則長得漂亮卻面無表情;然而,這三個人之間的氣氛……只能用相當詭異來形容。
即使如此,這張相片卻被好好地裱起框,擺在永炎總部客廳裡極勾顯眼的地方,保存得一絲灰塵也沒有,漸漸成為永炎堂上下的傳奇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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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喝啊!大個兒!咱們再喝!」
才剛進門,龍兆平就東倒西歪趴在地板上,正確來說,是軟倒在擺放著一堆東西且已經看不見顏色的地板上。
見此場景,衍行雲瞪大了眼睛咋舌,他不過才幾天沒來,平的狗窩已經快變成豬窩,不知道是有洗過還是沒洗過的衣服全撇在地上,他彎下身子邊撿起衣服邊開出一條路。衣服不臭,他猜想平一定是洗完曬完這些衣服,懶得收起來才隨便放著。
將懷裡的一堆衣服暫時放在角落,衍行雲回到還趴在地上的龍兆平身邊。
「平,去床上睡好不好?」
「!@#$%^&*()-!@%……哈哈哈……」回應他的,是一串恐怕連外星人也聽不懂的句子。
歎了口氣,衍行雲將他架在肩上,有些沉的重量,但他還架得動,早在兩年前,他的身高就已經超過平,連力氣也是一天天逐漸增加,身體整個健康起來。
將龍兆平輕輕地放在比地板乾淨許多的床上。
衍行雲歎口氣:「知道酒量這樣差,還硬要喝這麼多……」今天他畢業,哥難得回來就找他喝酒,還記得哥以前說過,如果有一天他找他喝酒,就表示承認他是個大人了。
誰知道平也高興,說好事都不找他,一氣之下接二連三地兩瓶酒就見底。
平的酒量很差,酒品也好不到哪裡去,這點,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自己的身體現在也熱熱的,喝了不少,平從一開始叫他少喝一點到猛灌他酒,只有一瞬間的事,肚子裡一半的酒水都是被強迫喝下去的。
坐在床沿,衍行雲看著龍兆平的睡臉,忍不下心苛責。
但還是不明白他都醉成這樣,為什麼仍是堅持回到這狗屋來睡,平的家從來沒有高貴過,總是很狹窄,客廳、廚房、睡房和並在一起,廁所也很小,這地方擠不了多少人。
滿足的翻過身,龍兆平整開迷茫的雙眼。
「啊……還是睡在這裡舒服。「
「要不要蓋棉被?」衍行雲將皺成一團的棉被攤開。
「不要,挺熱……」說完,有傻笑起來。他剛才不過小睡十分鐘,時間還不夠退酒,但總算清醒一點、講出來的話起碼讓人聽得懂。還是,龍兆平酒量雖差酒品卻不錯,剛剛的一切都是裝傻?
「那……睡吧。」將手插入龍兆平的發間,輕輕摸著。
「今天……你很帥……」小聲的呢喃。
「嗯?」衍行雲低下頭,想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你穿西裝很帥呀……當然,如果沒有我幫你打的領帶,就像過假日卻沒有一起看《魯冰花》,整體就扣分了,多可惜。」
龍兆平伸出手,扯著行雲還戴在脖子上的領帶,不過身上的襯衫卻因為照顧他而皺掉了。抬起眼,也才見到行雲的臉蛋此時紅的像關公一樣,是因為喝酒?
「對不起……」看著行雲的蘋果臉,他輕輕地說著。
「為什麼道歉?」
「因為我今天穿得很差很差,就這樣參加你的典禮,讓你丟臉了。」
「平,別這樣說,在我眼裡,你穿什麼都好看……」
在行雲好言勸說下,龍兆平總算合上眼睛,和周公正式下棋去了。
有些昏暗的房間裡,微弱的燈光灑在衍行雲臉上,那表情溫柔得快滴出水來,一雙眼睛盯著呼呼大睡嘴邊還掛著一條口水的龍兆平。
他伸手解開翻領下的領帶,抽下,然後將領帶從平的頸下穿過,迅速地打上。
白T恤配上黑領帶,違和感之中又帶些順眼。
「你幫我打領帶,我也幫你。」咬字不甚清楚的聲音,在室內傳開。
輕輕地將平移過去些,他躺在對兩個大男人來說有些擁擠的床上,面向已經睡著且發出鼾聲的人。
慢慢靠近……偷偷地重疊在那雙唇上,身體,更熱了。
但,僅只於此,他伸手握住平溫柔的手,閉上眼,這樣已經很幸福。
目前,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