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好痛,你幹嗎彈我頭?」她捂著頭抱怨。
「痛嗎?」
「廢話,你給我彈彈看!哼!」
「痛就對了,北歐有一個傳說,左右耳根以上一厘米處鼻樑兩邊眼睛以下一厘米處四個地方代表四個婚姻年齡段:18∼20、21∼25、26∼30、30以後,你按順時針用力彈,哪個地方不痛,就說明那個時間段你會遇上你的最愛。」
「嗯?真的嗎?那剛才那個是幾歲?」天真的眼神格外討人憐惜。
「18∼20,說明你以前遇到的都不是最愛。」
「啊……是嗎?」她又好像陷入了沉思。
「好了,我們現在試試其他地方。」
「嗯,好∼」
「哦∼這裡,還……」
「哇哇,好痛,你輕一點。」
「重點你感覺才不會錯。」
「哇∼」
……
「那個……為什麼都很痛?」
「那就對了,你是正常人!」
「嗯?……啊∼∼∼∼你耍我哇∼」她揮著拳頭向我撲過來。
我邊逃邊大笑著做著鄙視的手勢。
結果和一個人撞了滿懷,三十出頭,臉上的皮和塔克拉瑪干沙漠一般起伏,頭髮很長,但是中間沒毛,典型的盆地狀,只是中間那黃黃的頭在一窩雜發的襯托下儼然是一個德克士的香辣雞腿堡,格外眼熟。
「年輕人,喜歡藝術嗎?」他張著滿是麻將牙的嘴巴開始說話,「我是從北京藝術大學出來的教授,今天第一次來福州。」
「哦,你想幹什麼?」
「這年輕人說話真有勁,我不是要幹什麼,因為路過這裡身上的東西被偷光了,只留下這些作品想賤賣了好回家。」說著可憐巴巴地摸著頭上的雞腿堡。
「哦,我倒是蠻感興趣的,拿出來看看。」
他應了一下就伸手去掏那個黑袋子,亂亂地拿出了一堆,便開始講述其中的奧妙。
聽了幾句,我打斷他,「你說你是北京的教授是吧,今天第一次來福州?」
「是啊!唉∼沒想到……」說著再次摸頭上的雞腿堡。
「哦,那為什麼我經常看到你在我們大學的食堂裡吃拉麵又不付錢被老闆打?」
「啊!你說什麼?年輕人你可別冤枉人,我可是第一次……」
「呀,你是不是忘了,三年前你去過十五號樓宿舍的一個房間拿出這一大堆爛紙說你是羅馬留學回來的藝術家被一群人笑出了房間?」
「這……這,什麼跟什麼呀,哪有這等事,這小青年真是無理取鬧,不與你計較。」說著就想走人。
「唉,別再出來騙人了,就你那用剃鬚刀刮出來的漢堡頭怎麼看都不像藝術家。」
他很不屑很緊張地看了一下我,捲著包灰溜溜地跑了……
他有權利不屑,我本來就覺得說那話就是多餘,不過當生活不屑於他時,那種感覺他自己會明白的。
「嗯?那人是誰?」晶晶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
「德克士的宣傳員工。」
「啊?不可能吧。」
「當然。」
「嗯?怎麼回事!我不明白。」
「不明白好,明白了以後你就不敢吃漢堡了。」說著我又伸手去彈了她一下。
她舉著拳頭衝過來。我狂笑,「跟豬一樣,打他一下他就跑,啊哈哈。」
「你居然說我豬。你∼我∼」她氣得滿臉通紅,怒打過來。
結果一腳踩空,整個人向前傾倒。我趕緊迎過去抓住她,結果撲了個滿懷……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氣息在我的身邊瀰漫著,還有一種說不清的溫馨。
「啊!我的鏈子。」晶晶異乎尋常驚叫起來。只看一個白色的東西從立交橋上散落下去……
「別急,我幫你去撿……」
「我的鏈子,我的鏈子。」她似乎沒有聽我說話,急匆匆地往下奔,生生地撞到好幾個人。
「你……你怎麼了。」我驚呆了,「快回來,那裡車很多,你別過去!」
顧不了那麼多,我趕緊狂衝過去攔她。
……
十分鐘之後,我,黃湘子木然地站在一個櫃檯前……想起晶晶冷冷甩開我試圖阻攔的手的動作,我……我就想吃草莓漢堡,靠。想起那鏈子在一輛農大專線的公交車呼嘯之後像一段迷離著晨霧的往事支離破碎的那一剎那,晶晶身體細微的顫抖……我又想吃草莓漢堡了。想起希望晶晶能開心點而花盡心思編笑話卻被那被頭髮蓋住臉而看不清表情的她狠狠推開徑
自消失在人群中……還是想……喝杯咖啡好了。
「老闆,給我杯咖啡。」
「……」
「咖啡……」
「對不起,已經是終點站,請您下車,這裡是公車,先生。」
「哦,原來……」我轉身要下車。
「喂,那裡是窗戶。」
「哦,難怪我怎麼覺得這輛車到處都是門。」我順著找到最大的窗戶下了車。
那時候天已經很黑了,什麼都看不清,也不知道去了哪裡。自個走了一段,看到一間小紅屋亮著燈,我就去了。那家主人看我可憐,問我住哪兒,我看他不像壞人就都說了,於是他沉默了好久之後向我……要錢。我不解,問他憑什麼跟我要錢。他扯開嗓子大聲罵我,靠,你打的不用錢啊,都給你送到學校門口了。哦,差點忘了這個小紅屋還長著四個圓腿。我就本著被搶劫的心情把錢給了他,恍恍惚惚地往宿舍走。
我不是情場高手,我不懂韋小寶的十八般武藝,但我知道什麼東西意味著什麼東西,就好像我對水母上廁所前拿錯了我滴了風油精的草紙意味著什麼一樣清楚。但是,也有像水母在路中轉給了經常忘記帶草紙的小九這種不確定性,於是我很迷茫。
宿舍出奇地安靜,我推開門進去,沒人。水母的電腦開著,界面不停地彈著無數的對話框,大家明白怎麼回事我就不解釋了。電腦不安地閃著,燈又沒開,很有點恐怖氣氛,幸好我一直堅信這種鳥不生蛋的光棍集中營就算貞子也要被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桌上擺著一個碗,還是熱的,顯然剛離開不久,又看到饅頭床上的雜誌正翻到美元匯率這樣正點的頁面,突感不妙,饅頭不可能在這種節骨眼上棄書而去!難道!
高呼一聲不妙,踹門而出。
直奔對面517宿舍,「不好了!我們宿舍的……」
我呆了。
整個517宿舍,埋伏眾多其他宿舍的豪傑。一個個把腦袋塞在窗口,拚命地搶什麼東西,只看到小九整個人像壁虎一樣貼在牆上試圖夠到人群中心,整個場面煞是壯觀。突然聽
到嗚咽聲,轉身一看,只見饅頭被一干人等壓在門後,腳被皮帶捆了,嘴裡堵著毛巾,媽呀。饅頭看到我,兩眼淚汪汪,嗚嗚了兩聲,我不明白什麼意思。他掙扎著用好不容易解脫的手指指著窗口那人群中心,眼神充滿了悲壯的執著。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有個閃光的東西在人群中晃了一下,啊,望遠鏡!再回頭,饅頭已經倒在敵人的包圍中……我一下子明白了,東區這宿舍正對著就是×大最大的食堂,也就是說到了吃飯時間,樓下那條路就變成了這所大學大部分美女的必經之路,而我們宿舍對面的517宿舍是最佳的觀賞位置,特別是晚上,到了這個時候還經常上演鴛鴦戲草,而在這種時候望遠鏡具有不容置疑的戰略性優勢。而對此並不感興趣的饅頭怎麼會有如此悲慘的遭遇……說明那望遠鏡必定是……這時候只看到饅頭用那種渴望的可憐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我明白,你是想要我救你……我怎麼能辜負你呢?
「那個望遠鏡……」沒等我說完,整個宿舍所有的人慢慢地轉過頭來,用那種惡毒的眼神看著我……
「哦∼你們繼續用吧,我我不打擾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他們懶得理我,繼續看。
「喂,喂,一級貨色出現了,快快!」有人喊了一句,搞得那個包圍圈又縮了一倍。
「哦,哦,真的耶,身材又好,真是咱學校的嗎?」
「嗯,可是她旁邊那個男的真是不行呀,長得豬頭大耳的,該不會是她男朋友吧?」
「靠,真TMD,這年頭好女孩都讓豬頭給騙了,留著我們這一群英俊小生苦守十四號樓啊。」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表達共鳴的嗚咽。
「那人長得夠猥褻的,肯定不是我們系的,MD老天不公啊,就算是我們班的水母也要比他強幾十倍啊!」
「……」
「……」
「你們也有同感吧?」
「嗯……」
「……」
「說起那人長得還真有點像水母……」
「……」
突然整個房間安靜了下來。
然後異口同聲啊起來,直把牆上的小九嚇掉下來。
我趁著大家一時鬆動飛奔過去,沒等我看清楚就被不知什麼時候擺脫圍困的饅頭掰開,他自己看起來。
「湘子,是水母沒錯,那女的好像是……」他沒說下去。
「嗯……」
水母那個白癡,幹什麼呢?
饅頭收了望遠鏡,逕直奔回宿舍,留著一群受驚過度的傢伙。
那晚水母很晚才回來睡覺,奇怪的是,那晚他沒說夢話。
我也沒說夢話。
接下來的幾天,水母整天魂不守舍,居然洗腳水都忘記倒,過了半小時接著洗臉,嚇得我半天不敢靠近他。也沒有晶晶的消息,手機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沒有動靜,於是很不爽,自己給自己發一個開心開心。她在幹什麼現在?她那天去哪裡了?她還生我的氣嗎?我怎麼讓她生氣了?不知道。
這天下午水狐狸來找水母,水母不在。於是我們就聊起了關於她們宿舍那幫至今單身的
美女們,接著她說什麼要幫她們宿舍的物色幾個夫君。
我告訴她,大四的還沒有男朋友一般有幾種情況:一、被青蛙嚇倒了。二、把青蛙嚇倒了。三、把自己嚇倒了。四、把自己和青蛙都嚇倒了。五、分不清嚇倒的是青蛙還是自己。除此之外還有四種:一、心有抱負型(憋著一股氣爭取嚇更高層次的青蛙)。二、孤芳自賞,其實這年代誰還孤芳自賞,不過是還在尋找適合機會適合人選把自己賣出去罷了。三、她喜歡的是女朋友。四、心有疑慮,這種大多是有某些特殊原因或者某種記憶影響。五、未知,待補。由於我無法確定她們宿舍的具體情況而無法幫她介紹,不過我可以幫她寫一份廣告,好宣傳一下,全文如下:
尊敬的顧客朋友們,告訴你一個絕好的消息(必須情緒飽滿),東一676公司為了歸還貸(誠懇)款,還清債務,經老總水狐狸及黃經理研究,現將庫存已久的楊某顏某等出血清倉大甩賣,不計成本一律35折,一律35折(重複加重音),大家快來看快來買,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本來可以買張俊的價錢現降至可以買李帥的水平,原來可以買李帥的價錢現在降至王酷的價格,原來買王酷價錢的想要的自己挑,來來,不計成本一律35折,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還沒寫完,被水狐狸扭著耳朵拖到樓道上狂打,你說我這是何苦呢?我上次也給我們宿舍寫過一份,上面有這麼一句:本宿舍某某可倒貼一碗拉麵出讓,饅頭倒貼三碗,半成品水母……幫你開一家拉麵店好了。於是,這兩次湘子的遭遇是一樣的,其實男女在某種範圍內反應是趨向一致的。
水狐狸走後,我突然不知道該幹什麼,於是跑去看創可貼養的金魚,當然是偷偷地看。要知道這些金魚可是創可貼的寶貝,是他用來尋求自我安慰的最有效利器。聽說晚上經常會聽到創可貼在大聲對金魚說:「你丫的,我泡的妞比你走的路還多。」煞是經典。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是他們宿舍的火豬,他跟我說水母在找我。
我問:「在哪裡。」
他說:「西二橋頭。」
話說西二橋頭乃兵家重地,每逢陽光燦爛的日子都會看到成群的河馬在此集訓,以應付下一個季度更嚴峻的挑戰。當然也經常可以看到長期遭受河馬迫害而奮起反抗的人們,拿著調羹在這裡決鬥,這自然是後話了。水母選如此之地點必有其用意,為防不測我隨身攜帶一把防暴小調羹。
我發現同樣一段路找男生和找女生我走的時間可以相差一倍,也就是說水母在橋頭遭遇
河馬電眼的幾率也要相應增加一倍。可是等我走到了橋頭卻看不見身材豪放的水母,看見的是一個同樣具有豪放身材的河馬向我拋著葵花眼,嚇得我直哆嗦。我剛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卻看到一個類似球狀的物體生生地盤在了西二的門口。再走近一看,原來是水母低著頭蹲在那裡作青蛙狀。
「水母,怎麼了,準備上馬戲團?」
「嗯……湘子……來了,坐。」
「水母你個豬頭,你以為這裡是旅館,想坐就坐,來來站起來,怎麼說也要作出個認識湘子的樣子,你說湘子的朋友有這麼頹廢的嗎?」我說著拍他的屁股。
「湘子,你說……那個……怎麼樣?」
「哪個?」
「沒有,我們去喝一杯吧。」
「嗯?你出錢?」
「嗯!」
「那沒問題,誰叫咱們是哥們兒呢?」我很義氣地頓了頓。
宰別人總是易事,宰水母卻是一番樂事,不在於宰的結果,而在於在宰的過程中我可以享受到一種征服的快感,但此時明顯快感由於水母過早妥協而減少了很多。
「去哪裡?」
「不知道。」
「那我還是不去了,說不準你要帶我去參加動物聯盟。」
「嗯……」他斜著眼看我,然後揮動著水母的觸手說,「哥們兒今天請客,湘子你不可不賞臉。」
於是我就莫名其妙地被一隻水母綁架到離學校有一段距離的一家餐館,也由此水母決心寫一部小說叫作《水母流浪記》。但是水母流浪的原因我似乎並不是那麼清楚。
那家餐館我從來沒去過,相傳是水母遭遇網絡河馬而多次犧牲的現場,那時依稀還能感覺到殘留的河馬口水的猩味。坐台的一個身材火爆的小姐辟里啪啦地對著前面一個款爺頻頻放電,而置我和水母於無形,只在收錢的那一剎那閃出誘人的眼神。我和水母隨便點了幾道菜,就悶悶地吃起來。
一分鐘後,還在吃……
一刻鐘後,接著吃……
半小時後……水母不耐煩了。
「湘子,你,你,不問我什麼嗎?」
「問什麼?」
「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
「嗯?我從來沒認為你正常過。」
「靠,你這也算兄弟。」
「嗯!你看上了那個坐台小姐?」話音剛落,水母一口的米飯直接噴在我臉上,還帶有莫名的大蒜味。
「水母,下次和我吃飯不許吃帶有異味的東西。」我無奈地跑去洗手間清潔。
在我辦完事想出來的時候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在說話,「對不起,我學校有點事情耽誤了。」
出來一看,卻尋不到人。只看到水母在那裡數米粒,我想他是不是突然發現遭遇河馬的次數剛好和這米粒相同抑或更多。看著他把湯打到小姐給的茉莉茶裡,然後用刀叉拚命地叉不出東西,過了會兒好像發現了什麼,頓悟了一下拿起來咕嚕咕嚕地喝完,然後很吃驚地對我說,這裡的湯好像發霉了。
我實在很難保證這種狀態的水母是否會不付錢然後還很疑惑地對我說你煮的菜也能這麼不錯呀。於是抓緊時間慫恿水母叫其他人過來。水母說那幫傢伙最近都不大想出來了,自從上次姚記飯局暴露出湘子媒體試圖慫恿弱勢群體解放錢包的事實後。我沒想到水母在這種問題上居然還如此清楚,於是只好自己親自打個電話過去,說是我們聯繫××女子大學的女生聯誼,接著只聽到電話那邊一陣歡呼聲之後電話就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記住地址了。
然後我就把皮帶鬆了一節,準備迎接下一批美食的挑戰。而水母依舊木呆,我就毫不掩飾地把水母眼前的菜換成空盤,然後悠閒地看著水母對著空盤夾得不亦樂乎。
實在忍不住,我啪地一下拍了那破桌:「MD,你個水母,有事就直說,裝什麼頹廢美,你把不把我當兄弟?!」
水母眼睛瞪得很大,就像一隻熟睡的豬突然被一棍打醒時的表情。
「湘子……」然後水母果真像豬一樣在短暫的亢奮之後倦怠地看了我一眼,繼續吃起東西來。
「我……」我第一次感覺到海洋動物也會令人產生想打人的衝動。我實在火得不行,起身準備走人,突然一個紅色的裙子在櫃檯前晃動了一下,一種很熟悉的晃動。
我啪嗒又坐了下來,突然不想走,說什麼也應該弄明白水母的事情,怎麼說也是兄弟一場。我的視線穿過了水母的臉水母的耳朵水母的頭髮直達那個正在走近內餐廳的紅裙子。裙子的紅讓我感覺到陌生,而我卻可以肯定那個人,她,是誰。
坐了一會兒,水母沒什麼進展,倒是老闆懷著期待的心情在我們旁邊走來走去,我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表情。突然裡面的餐廳傳來某種聲音,雜雜地帶了什麼金屬敲擊的聲音,於是老闆轉身慢慢地往裡面走。我很想跟她進去看看,可是想不出什麼進去的理由,只得乾巴巴地趴在水母面前任想像向最不美好的方向延伸。
過了一會兒,老闆又晃晃地走出來,大概沒什麼事情吧,只是看著他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用那種帶著不屑的眼神衝著櫃檯的小姐笑了一下。MD,那一笑足以把我全身的毛孔擴大一倍,屁股像加了馬達一震一震地響起來。就這樣保持震動狀態102秒後,我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轉身想走。結果被軟乎乎的肉團一把抓住,以那個肉團為圓心一米為半徑畫個圓,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在圓的邊線上有一個內切的圓,那個圓眨巴著粉塵眼說,湘子,我有話和你說。顯然那個圓是水母那急需減肥的頭。
我說:「好啊,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說著我跨過椅子,直接往裡面走。
那個身材火爆的小姐站在一旁微笑著問我:「先生,需要什麼嗎?」
「MD,我需要的你又不能給,問那麼多幹什麼。」我搖著腦袋說,「我去一下衛生間。」
那小姐輕輕地告訴我:「先生,不好意思,衛生間在相反的方向。」於是我很憤怒地看著那個小姐,她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我很溫柔地對她說:「外面太吵,我們換一個地方吃可不可以。」
接著我拖著水母往裡面拉,水母好奇地問我進去幹什麼,菜不是都吃完了嗎。我說沒關係。再點啊反正你請客。於是他突然拚命掙扎著嘶叫著悲號著絕望地被我往裡拖。
那個房間不是很大,但是顯然放著四張桌子,而且只有一個桌子上有人,我沒太認真看,感覺上是四個人,當然包括一個紅裙子。我找了一個比較適宜觀察而不適宜被觀察的桌子蹲著,叫了幾道菜,安撫哭得不像樣的水母。
我叫水母把位置移到那個桌子和我的兩點定位的直線上,這樣我可以名正言順地觀察。我比較清楚地看到那個桌子上有兩個男的兩個女的,男的兩個都在三十歲左右,顯然不像是學生,嘴笑得特猥褻,像偷吃了東西的家狼(如果有人養狼的話)。那個看起來還算年輕的女人不停地笑著說著什麼,甩動的手臂像剝了皮的蛇在空氣中飛舞。我難以忍受這種場景,更令我無法忍受的是,那個小紅裙居然坐在這幾個人中間。對,是小紅裙,紅得那麼淡,淡得那麼陌生。對,就是那個小紅裙,我熟悉而又不熟悉的她……
她,就是韓雲。那個擁有蒙娜麗莎般迷離笑容的女孩。她此刻就在我面前用那塗著並不適合她的顏色的口紅,小嘴笑得那般迷離,對,迷離。她在幹什麼?我,不知道。就像眼前飛過的蒼蠅數目那般難以瞭解。
要不是我對她這個法學系系花的笑容的研究已經從點線面深化到靈魂精髓了。我還真認不出來現在眼前的這個人。穿得相當外交,連眼神也格外慇勤。我看著不怎麼爽,也就顧不上一旁嘀咕的水母,我是透過水母的臉邊際看過去的,水母便以為我在很認真地聽他講話,於是感動得眼睛紅紅的,這孩子,可憐啊。只看有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頭髮梳得像甲殼蟲的金殼的男人,在和韓雲說話的時候,不時地用手在她身上看似很不經意地點綴著。而她依舊笑得那般……靠,慇勤。突然視線被水母龐然大物般的腦袋擋住了。「湘子,其實我有喜歡
的人……」
「……」
「可是那個人似乎看不起我。」水母說這話的時候用手搓了一下眼睛繼續講,「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啊?」
「……」
「是不是?」
「……是的!」
「湘子!你也……太……」
「MD,問這種問題就是很沒用,大小也是爺們兒,搞什麼婆婆媽媽的。」我用手蘸了水在桌子上畫著東西說,「哪個娘們兒敢瞧不起我兄弟,讓我擺平她……」
「可是……那個人是……」
「放心,誰我都可以擺平!」我打斷了他。
「擺平是什麼意思?」
「……這個,我的意思是說我幫你想辦法,你你不要誤會。」
「還有……」
「什麼?」
「你在桌子上畫個烏龜是什麼意思?」
「……你確認那是烏龜嗎?你再好好看看……」
「-當」,突然傳來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我定睛一看,只見那男的用那巨型的雞爪摟住她的腰,韓雲顯然不知所措地做著看似掙扎而又不全然的動作,臉漲得紅紅的,嘴裡說著什麼不要這樣之類的話。一旁的中年婦女一邊抽著煙一邊笑著說,老劉,別這樣,是不是喝多了。
那個男的笑得臉上的皺紋像水波一樣蕩漾開,然後猛地將韓雲摟得更緊,任韓雲的反抗越發變得激烈,她臉上的笑早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驚恐的眼神和莫名的眼淚。我知道她在哭……
「喂!幹什麼你們?」我死命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來,嚇得水母差點沒坐穩。
只見那幫人用那種驚異的眼光看著我,還有那種不屑……
那個長著雞爪的甲殼蟲先是由於神經傳播速度過於緩慢,腦袋處理器過於老式,而導致行動停滯了三秒以後,露出了奇怪的笑容,很斯文地說:「小伙子,吃飽了就給我滾,別讓我看了不順心。」而另一個就站起身慢慢地向我走過來……
我沒正眼看走過來的那個人,繞過他走到那個桌前,對著韓雲說:「韓雲,我們回去吧。」
她先是很吃驚地看了我,接著低著頭沒說話。
突然後面那個人很有力地拍了我肩膀一下,叫我離開。我不依。他就扯著我的領結像馬戲團的小丑做著各種表情。這時候韓雲依舊低著頭,而水母舉著一個凳子抖著全身脂肪。那個甲殼蟲摸著殼對我說這是他家的事,叫我別管太多。
我說:「韓雲的事我不能不管。」說著伸手要去牽韓雲,卻被那雞爪夾住。
「她認識你嗎,你管得是不是太寬了!」他冷笑了一下。
「她是我女朋友,我要帶她回去。」我腦子一陣空白。
所有的人都啞了,韓雲抬起頭看著我,紅紅的大眼睛帶著潮濕。
「你是不是太閒了。」旁邊那個人推了我一下,像一頭發春的野牛憋了一股勁……
這時候隨著一陣腳步聲一窩的人從大廳那邊擁了進來,仔細一看竟然是小九、狼人一干人等,每個都把庫存的自認為最PP的衣服穿了出來,這下都傻了眼看我們。
那甲殼蟲看來了幫手,收了鋒芒轉頭問韓雲說,你認識這個人嗎?
那個時候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然後她一字一頓地說:「我不認識。」
……
我像整天跟在母雞後面跑跳,卻有一天發現自己原來是一隻鴨子一樣地鬱悶著,苦笑著看著那只甲殼蟲一邊說著神經病,一邊帶著幾個人很瀟灑地付了賬爬出去。耳邊響起自己莫名的嘲笑聲,還有水母放下凳子在那裡喘氣的聲音,還有小九在問聯誼美女在什麼地方的聲音……
那天後來水母一直問我她怎麼會是我的女朋友,他怎麼都不知道。我說他當然不知道了,因為她是我女朋友的時候,我還能通天遁地坐寶馬,開飛機上月球逗嫦娥,再末了還可以聽到自律部的傢伙們叫起床的聲音,這些他也不知道。那個人從大一到大三的日子裡一直在夢中反覆地做我女朋友,而且在天亮的那一剎那就很自然地分手,一點痛苦都沒有,偶爾做一些齷齪的事,睜眼以後也不用擔心什麼後果,就這樣下去,直到某一天她不再回到我的夢裡了……當然這些事情我是不會和水母他們說的,因為顯然他們還在為未能見到我所謂的M
M而義憤填膺。
不知怎麼我心裡悶得慌,於是問小九圓周率小數點後第一千六百八十一位是什麼,小九自以為瞎蒙誰都不知道地回答是「e」,接著被我們狂罵,居然這麼沒人性地出現英文字母而罰其再度請客以安慰未能見到美女的一干人等。雖然我們誰都知道其實他說的是「1」。然後擺上幾瓶酒,就烏拉拉地喝起來了,他們喝得很歡,我喝得很醉。那晚後來的事情我就記不得了,朦朧地記得水母肥得流油的肩膀老在我眼前晃悠個不停,再不然就是小九尖叫著說湘子別亂來那裡是電話亭不是衛生間的聲音,再後來就是空白了……
於是有了夢,夢裡已經沒有那個蒙娜麗莎的笑了,能看到的只是很高很高的閃爍的星星,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摸,結果星星都變成肥兜兜的小豬屁顛屁顛地向我跑過來,不對,是飛下來,我嚇了一跳,連忙去抽寶劍自衛……
「湘子,你是第幾次把手伸到我床裡來抓我的腳了。」饅頭沒戴眼鏡躲在床裡說。
而我痛苦地發現手正抓著的那個據說是可以把任何襪子染成咖啡色的饅頭腳,當然我可以感覺到某種氣味從我的手心散發出來……我忍得不行,伸手去抓我的天下奇毒新鮮湘子襪!結果……沒找到!
很是鬱悶,四周看了一下,床上的零食也都不見了,平時各自到處跑位的書一個個傻愣愣地擠在那個不太像樣的書櫃上。迷迷糊糊下了床卻找不到襪子,掀開床底的遮羞布發現聞名於世的湘子神襪無量山已不見蹤影,只瞧見幾雙鞋很整齊地排在那裡,整齊的程度讓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我的鞋子,我抬頭問饅頭我現在是不是在做夢,他叫我把錢包裡的錢給他。如果他拿去買漢堡就是做夢,如果拿去買飲料就不是夢,於是我就堅信這絕不是個夢。最後我還是找不到襪子,苦惱地躺在我的下鋪水母的床上歎氣……
突然有人敲門,我沒注意,接著那人就進來了,我想是水母,怕他以為我非禮他的床於是趕緊跳起來……
「嗯?你終於起來了?都大中午了!」
「啊!怎麼是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