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以後的晚上,一切准備就緒。
那天,東村從外面回來,一封快信已等在家中了。
白色長方形信封的反面,發信人一欄中署著加代子的名字,卻沒寫發信人地址。蓋著東京中央郵電局的郵截。東村一眼就看出:信封正反兩面都不是加代子的筆跡。
東村進房間後,打開了信封,裡面有一個用信箋包著的東西。紙包用帶子拴著,打開紙包一看,是兩張照片——二張一分鍾快速成相照片。兩張照片之間夾著一小撮毛發一樣的東西。照片上的人是加代子。東村看。登時眼中怒火燃燒,牙齒咬得咯吱響。
兩張照片上,一絲不掛的加代子被強行坐在一張大交椅上。身體用繩子捆在椅背上,大叉開的兩腿也分別排在椅子的把手上。兩張照片都是這同一個姿勢,只有一處不一樣——其中一張照片上陰毛被剃得一干二淨。
包紙片的信紙上,什麼都沒寫,繩子將加代子的乳房綁在兩膝之間。加代子雙眼緊閉雙唇緊緊抿著。
東村把目光從照片上移開,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他的心中一個強烈的欲望陡然升起:管它什麼計劃呢,現在就去拚了命救出加代子,那好象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以前的事如不考慮——
為了能回到和加代子一起平靜的日子,不得不強壓怒火。自始至終,東村都認定那是為了加代子和他自己。他按捺住憤怒,並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
盡管如此,東村仍無法立即制止身體的顫栗。他在酒杯中倒了一點威士忌酒,既不加水冰,也不加別的酒,就那麼慢慢地一口一口喝光了。
喝完酒後,東村開始了籌劃准備。要裝在書包裡的東西准備齊了,一套洗漱用具和換洗衣物,攝相機和錄相帶,攝相機的電線。這和去旅行的行裝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是:加了一段塑料繩和一卷新的用於捆綁的粘膠帶和一個手電筒。他把一把刀子,一個自制的黑家伙和一個皮袋子一同放在了牛仔褲後面的口袋裡。
黑家伙將他的工作夾克弄壞了,用線縫了。意大利產的皮夾克,因為已經穿過好幾年了,皮革也不柔軟了。他從夾背部割下一塊皮,縫成一個細長的袋子。那裡面放入了一個裝滿砂子的呈棍狀塑料袋,直徑不超過5cm,長約37cm的皮棍制棒就作好了。
東村將剩下的威士忌喝光,把那二張照片在廚房燒了。然後將加代子的陰毛重新包在信紙裡,放在了錢包裡。做完這些,東村提起書包,剛要出門,電話鈴響了。
“東村,郵電局將那封快信送到了嗎?”青目山家平井打來的電話。
“收到了。”
東村深深呼吸一下回答道。
“交給你的任務要好好干,還記得嗎?”
“明白。”
“正因為你不明白,你夫人都在哭泣了。”
“催得太緊了吧!平井先生。盡管那樣,也不要逼人太甚了。”
“我還要逼得更緊,怎麼樣呢?”
“可是你說過,怎麼做由我來決定的。”
“那又怎麼樣?”
“准備可是要花時間的呀。正因為它很重要不是嗎?我沒有再干一遍的機會!”
“那些我明白。你讓我再等多久呢?”
“最多再等一星期,到那時一定搞定!”
“真正夠長的!我們能不能作個約定,決不能再通過這期限了。”
“沒問題!”
“如果有問題的話,下次你夫人的頭發會一根不剩的,東村先生,可別忘了喲。”
“明白了。”
掛了電話,東村拎了書包,出了房間,這時已臨近晚上9點了。
租來的車停在公寓大樓前。東村把書包放在助手座上,發動了車,問高崎市的方向開去。
東村並沒有查那天夜裡龜田大山的住地,事先弄清他住地的時間都沒有。於是,東村決定在高崎市井戶町的龜田大山的家門前,張網布陣,等待獵物的出現。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臨近凌晨零點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了龜田大山家的車庫前。東村在離此不遠的地方將車停下,坐在汽車裡靜靜等候。
一個男人從駕駛座上下來,打開車庫的卷簾式鐵門,打開裡面的燈。借著那燈光,東村看見那是一個戴眼鏡的小個子男人。
東村戴上皮手套。戴眼鏡的男人正把汽車開進車庫。東村拉開車後箱;那裡面裝有一卷膠帶。
東村下了車,象一個普通的過路人一樣走在馬路中間。那個男人把車停進車房,滅了車燈,關了引擎。一陣鎮車門的聲音響過,那男人走出車房。手中提著脹鼓鼓的文件包關了車房的燈。
他注意到東村,但只是把他當作一個過路人瞟了一眼。很快他移開目光,把文件包放在腳邊,關上了車房的卷簾鐵門。
“晚上好,龜田大山先生。”
東村以異常平淡的語調打了聲招呼。龜田大山彎腰提起腳邊的文件包,直起腰一抬頭,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東村。
“我是龜田,請問您是……?”
龜田大山仰著頭,借著錯暗的路燈,看清了東村的臉。
“我是東村,對不起,能不能請您另娜麼大聲。”
話音剛落,東村左手抓住龜田大山的衣領,右手握著的水果刀,刀尖頂著他的領帶結,龜田大山的大喉結上下起伏,一個勁地倒吸冷氣。文件包“啪”地一聲落在腳邊。
“跟我過來,我可不想使用粗暴的手段,所以請你合作點,把包撿起來。”
東村說著,拉著龜田大山的衣領,拖著他走。
龜田大山兩手穿抱著文件包,拖著兩腿,跟著東村走。
東村看到車後箱的開關還開著。龜田嚇得戰戰兢兢,結結巴巴地說:
“你要干什麼,你到底想要怎樣。”
“以後再說,先在車後箱裡忍一個小時吧!”
“混蛋!快放了我,你要這麼干,我不會饒了你。”
“住嘴!我也本會便宜了你,別再說這話,最好別惹我對你不客氣,啊?”
東村換了緩和些的語氣說,把刀尖緊壓在龜田大山的發際上。
龜田大山身體縮作一團不住得發抖。
又好象覺得打算從哪逃走似的,把文件包放在後車箱中,接著自己爬進車箱縮成一團。
東村把刀子重新放回衣袋,然後拿起放在後箱中的膠帶,撕下一段,貼在了龜田大山的嘴上,把他的雙手反擰在身後,也用膠帶緊緊纏住。
路上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輛,東村關上車箱門發動了汽車。
良吉高原作為游覽勝地剛剛被開發起來,大致位於高崎市和前山市的中間地帶,從高崎市到那裡開車需要1個多小時。
良吉高原作為避署勝地吸引著游客,離游客蜂擁而來的游覽盛季,還有1個月左右。東村事先在此地租了一套樹木環繞的別墅,那裡面也安裝了電話,放著早買好的新鮮食品及飲料。
東村在那裡租借別墅的事,是誰也不知道的。
午夜一點半,東村將車停在了別墅的院子裡。先打開屋裡的燈,把放在助手座上的書包放進屋,從車箱中拽出龜田大山東村把公文包提在手中。別墅的各處,燈光昏暗,在一片什麼也看不見的黑暗中,兩人的鞋底敲擊著地板向屋裡走去。
二層有兩間小陋室,東村把龜田大山帶到二層的房間,又一次用繩子緊緊捆住他的手腳,用膠帶蒙住他的眼睛。
最後把他反綁的雙手拴在了床腿上。
“有事的話,用腳敲床,我就在樓下,把你口袋裡的筆記本和文件包交給我保存吧!
東村說著,從龜田大山的口袋中掏出筆記本。後者臉色鐵青,不住地發抖。
“有話明天再說。今晚好好睡吧,不能用床,我不會殺你,睡在地板上吧!東村說。
龜田大山從膠帶蒙著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
東村下了樓,從冰箱中拿同了罐裝啤酒。坐在起居室角落的沙發上,在床上攤開了龜田大山的筆記和文件包中的文件。
一邊喝著啤酒,一邊用眼流覽著,把筆記本中一些頁用手折了一角。並挑出文件包中二本文件放在了一旁。
那些筆記呀備忘錄一樣的東西全似乎都是,現任高平知事在工場土地買賣,埋平上地的工程中貪污的證據。
看完全部文件,東村洗了個澡,然後關上了燈,倒在沙發上睡覺。這時已凌晨4點了。
對龜田大山的審問是在第二天臨近中午時開始的。那之前,松井給龜田大山弄了些吃的,並帶他上了廁所。龜田大山夜間竟長出了許多白發。
給他戴上了眼鏡,也好象眼神不大靈活似的。
早飯只有面包卷和油煎雞蛋。東村和他一起在二樓吃了早飯。龜田大山剩下了面包卷說想喝熱牛奶。東村在電爐弄熱牛奶,送到了二樓。
飯後東村問他“吸煙嗎?”他點點頭。兩人盤腿面對面坐在地板上。東村放開了龜田大山的手腳,給他一根煙並點上火,自己也拿了一支。
東村點上煙後說,“門啡組想要你的命。”龜田大山瘦小的身體向往上彈了一下似的動了一下,鏡片後深陷的兩眼抖動著看著東村。
“你是殺人屋的?”過了一會,龜田大山說。喉嚨象又被堵住了似的。
“對,我是殺手。但雇我的人不是門啡組,而且我要殺的人也不是你。但是你以後必須住在這。你要牢記在心中。
“是誰雇你,你又想殺誰呢?”
“我的雇主是高平村夫知事幕後暗中支持幫助的長連集營的頭目。與其說長連集營想將門啡組組長於死地,不如說是高平知事想結果了門啡組。
“那門啡組為什麼非要除掉我呢?”
“現在外面有一條關於高平知事的傳聞:說他在工場土地買賣和填乎土地工程中舞弊貪污受賄。可是造這謠的人又苦於沒有證據。盡管如此,議會中高平的反對派議員們也會把這個問題追查清楚。如果議會公開這件事,再被新聞界大書特書,會鬧得滿城風雨。到那時,你——高平知事的會計如果自殺的話,就會成為知事貪污一案最具說服力的證據展現在公眾面前。這樣一來,高平就會在下次知事選舉中落選,他的對手,候選人平江谷三郎就會成為新當選的知事。能不能成功,就要看你了,這就是平江派和門啡組的計劃。怎麼樣?明白了嗎?”
“這些話,你是聽誰說的。”
“偽裝成你自殺的樣把你殺了。這我是從同行那知道的,所以也沒有更確切的情報。對吧?”
“我不太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本不願為殺人屋做事的。如果有機會,我想以別的辦法弄到錢,受雇於門啡組的殺人屋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同伴們決定聯起手來轉行到綁架勒索的集團裡去。”
“我能幫你們什麼呢?”
“高平知事貪污的內幕,知事與長連集營勾結的內幕,還有上次選舉中知事指使長連集營給門啡組施加壓力的經過。把這些都告訴給我。”
東村說道。
龜田大山鏡片後的雙眼呆呆的,心思象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龜田大山,盤著膝。把頭埋在腿中間一聲不響。
東村也不去管他,拿出了攝影機,作著錄相的准備。龜田大山看見攝影機,仰起了神色驚慌的臉。
“你拿攝影機干什麼?”龜田大山板起了恐慌失色的臉說道。
“沒有證據,又怎麼能去恐嚇知事呢!”
“證據?”
“把你的人,你的話錄進去,拜托了。”
“別干這樣的傻事。知事是不會害怕這些恐嚇的。”
“龜田先生,冷靜一下頭腦好好想想吧,我剛才也說過了。我是把你殺了去掙一筆錢呢?還是去掙敲詐知事的那筆錢呢?這都取決於你。你要是跟我講實話合作的話,我就可以弄到敲詐的錢,如果你拒絕錄像,我就只好去掙殺了你的那份酬金了。就是這麼一回事。”
“可是,知事什麼丑聞都沒有,就算我願意說我也說不出來呀。”
“不會沒有丑聞吧!上次選舉,高平知事借助長連集營給門啡組施加壓力,現在又通過長連集營雇我殺人,這些還不是嗎?還不止這些,連前山警署的平直刑事也和知事一伙,總是忙著找門啡組的麻煩。
“這些事我都不知道呀。”
“知道不知道都沒關系。不管怎樣,你別逼我殺人,我怎麼樣都沒系。”
“你想要多少錢?”
“當然是越多越好,殺人也好敲詐也好,我都有的賺。殺了你,我就可以從殺人集團手中賺得一千萬日元。我要是干掉門啡組的組長,也可得一千萬酬金。”
“你剛才說是長連集營雇你殺人的,對嗎?如果你不殺門啡組組長,而把我的錄像用來恐嚇知事的話,這樣一來不就背叛了你的雇主與長連集營為敵了嗎?”
“不會的,你不用為這件擔心好了,既便是與長連集營為敵,老子我保全自身這點本事還是有的。殺人團伙裡,我原本也沒有什麼伙伴,如果不准備把周圍的人當作敵人,是干不成這一行的,這個世界是殘酷的。”
“你真是那個被雇來殺門啡組組長的人嗎?”
“你是在審我是否真是殺手嗎?”
東村笑著說。龜田大山垂下眼睛。東村從屁股後面的口袋中抽出那個黑色的玩意兒。
“龜田君,這是什麼?知道嗎?”
東村邊說邊用它輕輕敲了幾下龜田大山盤曲的膝蓋。龜田大山滿臉恐懼,搖了搖頭。
“這裡面裝了砂子,就是這麼個東西。可是用它來輕輕敲幾下頭的話,人就會死,要是連續敲它幾個小時,就會腦漿振動,血管斷裂。直至腦漿迸出。在那之前,人會處於睡眠狀態頭腦不清醒,還會把知道的事滔滔不絕地說出來。不敲頭也可以,用這家伙敲不斷地敲腳心的話,也會有同樣效果的呀。”
東村一邊說,一邊用它輕敲了一下龜田大山的腦袋。
“住手!”
龜田大山大叫一聲,向後一仰躺下,避開了。東村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起來。
“讓我住手,那可以。可你最好合作些,否則的話,我就只好暫且饒你一命,把殺人團伙叫到這來,你決定怎麼辦吧,我給你十分鍾時間考慮。”
東村說完站起身來,打開了門和窗戶,外面異常晴朗,環繞房屋的樹林,鮮艷的嫩綠,映入眼簾,東村站在窗前,望著窗外點起了一支香煙。
加代子赤身裸體被綁在椅子上的慘相又浮現在眼前。照片上陰毛被剃的雪白的下腹部又出現在腦海中。東村想:加代子就被抓在那一片擁擠的公寓中,從那個窗戶,能看到什麼樣的景色呢?
十分鍾過去了,東村關好了門窗,打開了屋裡的燈,但仍黑得象夜晚一樣。
“龜田先生,時間到了。”
東村回到龜田大山面前說道,後者仍低著頭,搖了幾下。
東村說“還是不想說嗎?”龜田大山無言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我也沒辦法了,只能讓你先歇一會了。”
話音剛落,東村用那個黑家伙照著龜田大山長著刺眼白發的後腦勺就是一擊,龜田大山無力地呻吟了一聲就昏迷過去了,東村將昏過去的龜田大山的手腳捆住,綁在床腿上,並用布帶蒙上了眼睛。
下午5點,東村走出別墅,臨走之前又看了一眼二樓的房間。龜田大山已從昏迷中蘇醒過來。東村剛一開門,龜田大山就抬起了頭,但僅此而已,再多動彈一下都不行。東村一聲不響地走過去,檢查他手腳上綁著的繩子和蒙住眼睛的帶子是否松了,最後用香煙煙嘴塞住他的耳朵裡,用膠帶貼在上面,然後走出了房間。東村心中算著:這樣做能讓這家伙在恐怖中度過好幾個小時。
進入前山市時,已是深夜了。順這條路走下去,會到公木町,也就是門啡組組長青山正原的住地。
東村把車向公野町的方向開去。
那裡是東村已調查過多次並走進去過的地方,東村將車停在青山正原家的大門前,看了看車房的卷式鐵門,沒有上鎖。東村從微微上抬的鐵門下面往裡張望,車房裡空空如也,看來青山正原外出了。
東村把鐵門弄成原樣,把車開到離大門稍遠些的地方,把後車箱打開一條縫。把那個黑家伙和刀子放在助手座上,他已准備在這裡度過漫長的一夜。把車內的電燈泡擰松,打開車門,又熄滅了車燈。
他的車停在距青山正原家門二十米的地方。每有車輛從那裡路過,這條偏僻的道路總是被照亮一下。
但只能看見車燈卻看不清到底是哪種車。
每見一輛車,東村總是下了車走近青山正原的家門,結果總是白跑一趟。
那樣過了五個多小時,一輛白車停在了大門前,那時已近凌晨一點了。
白色轎車停下的時候,東村又問車停的地方走近了將近十米。裝作一個普通的行人,東杖走上前去。左手握黑家伙,右手持伸出刀的匕首。兩手手腕微曲,隱蔽在大腿處。白車亮起了小車燈,引擎快要熄火聲音響個沒完。路上沒有行人,也沒人其他的車輛由此經過。東村的頭腦完全冷靜下來。恐怖反而使東村更機智更細心。
白車的助手座一側的門先打開了,青山家的家門就在這側車門一邊。從助手座上下來的男人,看了東村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打來了後面的車門。東村用眼角掃到:駕駛座那邊的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男人。
那時,東村已站在白車的正前方。
那個男個站在外面打開車門,彎下腰,把頭伸進車內,低聲對坐在後排座位上的男人咕噥著什麼。那個男人抬起了頭,他就是青山正原。車內昏黃的燈光照在青山正原紅潤的臉。從駕駛座上下來的男人又繞到了車的後面。
東村站住的一剎那,左手的刀子突然間。朝著站在打開的後車門旁邊的男人的大腿狠狠地扎了進去,用黑家伙猛擊他的耳朵。男人大叫著倒在了地上。
青山正原坐在車裡:一雙驚懼的眼睛瞪著東村。他的頭伸出車外,東村照著他的頭就猛打了下去。
一聲怒吼,從駕駛座上下來的男人一邊嚷,向東村撲去。
“別慌,組長已經死了。”
青山正原跪倒在車門前,已斷了氣。東村用腳踩了一下他的頭,在他的背上刺了一把刀子。大喊著走過來的男人停下了腳步,憤怒的喊叫戛然而止,變成了無力的呻吟。
東村沖他喊道“趴在那,兩手放在後腦勺上。”他一時間不知所措,東村一聲不響地又給青山正原的脖子上來了一刀。那男人見狀,猶豫著膝蓋發軟要跪下去,東村突然飛起一腳,朝著他的下巴,使出渾身的力氣踢了過去。那男人仰面向後倒去,後腦勺“當”的一聲撞在地面上,他想站起來,剛一動勁,東村就用黑家伙朝著他的頭部猛擊了下去。他連吭都沒吭一聲就縮作一團倒了下去,一動不動了。東村又在他的大腿上狠插了一刀,這樣,即使他蘇醒過來也不能站起來了。
三個人都象睡著了一般。東村把青山正原拖進了白轎車的後排座位上。把倒在車前的那個人,從車旁拽開的時候,那人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從大腿處不斷湧出的血在路面上留下了一條黑色帶子一樣的血跡。
東村把白轎車往前又開了20米,停在自己租來的那輛車旁邊。青山正原仍處於昏迷狀態東村抱起他,把他放進了後車箱裡。這一切都沒有引起青山正原家裡人的注意。躺在大門前的兩個人仍昏迷不醒。
東村把躺在車箱裡的青山正原的雙手用繩子捆住,眼睛也給他蒙上,然後把車箱蓋鎖住了。最後東村把白車的電喇叭的電線擺弄了一番,讓它變短了一截。深夜裡寂靜的住宅區,開始響起電喇叭的鳴叫聲。東村啟動了自己的那輛車。喇叭聲響個沒完,如果有誰聽到了,一定會跑出來,也一定會把大腿受傷的兩個家伙送到醫院的。
到達良吉高原的出租別墅,已是凌晨3點半了。車箱蓋剛一打開,行動不自由的青山正原呻吟地就向外飛起一腳,因為橫臥在車箱,他的攻擊沒有絲毫威力。
“青山君,挺厲害的呀!要是有那個力氣,一定能自己爬出來吧,出來!”東村說。
青山嗓音嘶啞,大聲怒吼:
“你這混蛋到底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我叫青山的?”
“我是長連集營雇來的殺手,叫東村。受長連集營之托除掉門啡組組長。”
“長迦集營?這是哪?你要殺我,為什麼剛才不殺?”
“是想殺你的,但改主意了。殺不殺你的,先讓你見個人。所以把你帶到這,行了,下來吧。”
“那個人是誰。”
“下來就知道了。”
東村說完,一把扳起青山正原的身體。
“把眼睛上的布解開,要是解開了,我自己就可以干來。”
“別得寸進尺。拉著我的手。”
在東村的攙扶下,青山正原出了車箱,進了房間。到了二樓,東村把他眼睛上的布解開了。
青山正原一眼就看到手腳被捆,綁在床前的龜田大山。東村走過去把龜田大山的眼睛上、嘴上的布解開。龜田和青山同時驚訝地叫了起來。
“不用介紹了吧。你們倆個人可有割也割不斷的關系呀!”
東村一邊說,一邊浮現了讓兩人都膽戰心驚的笑。
青山正原如夢初醒,眼睛轉向東村,大聲吼道:
“這是怎麼回事。你這家伙到底想干什麼。”
龜田大山說:
“你,是不是要在這殺青山。”言語中還夾著驚慌。
“我在殺組長前,先要讓他把你殺了,否則的話,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東村說完,把青山正原帶到了另外一房間,讓他坐在地板上,然後捆上他的手腳,堵住他的嘴。青山正原任其擺布,毫無反應。恐怖和勞頓已奪走了青山抵抗的意志。
東村被鳥叫聲打斷了睡夢。
已快上午9點了。東村雖然只睡了4個小時左右,但已非常清醒了。
來到二樓,東村悄眼看了看龜田和青山。二個人都沒有睡覺,東村一進房間,都立刻抬起了頭。
東村解開兩個人蒙在眼睛上的布,把龜田耳朵裡塞著東西拿了出來。
“青山在哪?你把他殺了?”
龜田大山眼睛上的布一解開,看到房間沒有青山正原,立刻問東村。
青山在隔壁房間。你去廁所嗎?”
東村說,龜田點點頭,接著東村又帶青山去了廁所,然後又在兩間屋裡分別給兩人松了綁。
東村做好了咖啡、面包和雞蛋,把早飯送到了二樓,每人一份。僅僅是吃早飯的時候,青山正原被帶到龜田大山呆著的房間。
“把你們當客人對待,你們就要跟我合作,否則的話我一天只做一次早餐,你們兩個人都上了年紀,一天三頓飯,沒有必要吧。”
東村說。
龜田大山什麼也沒說,面包塞了滿嘴,將煎雞蛋一掃而光。他以前可是吃一點零食小吃就結束早餐的人。
青山正原沒去理會面包,只是吃雞蛋,喝咖啡。然後說
“我想抽支煙。”
東村遞給他一支。
青山正原吐了一口煙,說道:
“如果照你的話做就把我們當客人對待,也不要我們的性命了嗎?”昨晚的驚恐和慌亂,已從他的臉上一掃而光了,連血絲密布的眼睛也投射出並非故意的目光。
東村答道“是那麼回事。”
青山接著問“你想讓我們干什麼呢?”
“想讓你去審問龜田大山。”
“審問?審什麼呢?”
“知事受賄丑聞。還有,上次選舉時,你想威脅知事,被長連集營從中壓制的經過,以及前山警署的平直與知事的關系。”
“你說你叫東村?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等一下,我的話還沒講完。知事的對立派平江谷三郎是否指使了你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想把龜田偽裝成自殺干掉。我要你在攝像機前講這番話。我就想讓你們兩個照這話去做,完事以後,你們可以好好呼吸新鮮空氣,自己走甸家了。如果不照辦的話,你們就只能作深山裡的土壤了,也許還不只你們兩個人呢!”
“不只兩個人,是什麼意思。”
喝了滿口牛奶的龜田大山問道。東村從衣袋拿出兩張照片,一個人腿上放了一張,龜田大山一拿起照片,就大吼一聲。青山抬起眼睛,面目猙獰。
“混蛋!”
青山正原一眨不眨地瞪著東村,話說了一半忽然停住了。
“兩張照片都是我照的。看著照片,就知道在哪拍的了吧。是金典銀行高崎分行和前山新地青山飯店的後門。我知道龜田君可愛的女兒在金典銀行做事。我也知道青山君的女兒是青山飯店的女老板。如果我想把二位小姐帶到這,在你們面前脫光衣服,給我當玩具的話,可是隨時都能辦到的。你們一個人呆在山裡會寂寞的,所以我想讓你們的女兒陪伴著一塊去可能更好。和你們的可愛的女兒一塊過旅途啊,就那麼干吧,如果那樣,我就什麼也不擔心了。”
東村說。青山正原和龜田大山拿著自己女兒的照片,手不住地發抖,說不出話來。
吃完飯,兩人的手腳又被捆住了。龜田大山的耳朵又塞上了東西。東村把青山正原帶回到隔壁房間。
“你這家伙,說的是正經話嗎?”
東村讓他坐在地上,給他綁住腳的時候,青山正原問道。
“你是說‘正義的’嗎?”東村問。
“正義的嗎?你真打算把我和龜田的女兒也卷進來嗎?”
“這可是正義的,青山君。”
“可我不太明白。”
“哪兒不明白?”
“你真是長連集營來的殺手嗎?”
“就當作是吧!”
“那麼,你讓我從這活著回去,不是背叛了長連集營嗎?”
“是這樣吧?”
“把龜田的嘴撬開,讓他道出知事該職的原委。這當然不是長連集營讓你干的吧?”
“是誰讓我干這事重要嗎?”
“那麼你到底為什麼?”
“為了我自己。”
“背叛長連集營,你會倒霉的。抓住知事的把柄加以脅迫,就是你說的正義事業嗎?”
“對,正象你說的?”
“你覺得長連集營會保持沉默給你舒服日子過嗎?”
“我不這樣認為,所以才請你們幫助。”
“我實在不明白你的意思。”青山大喊一聲,喘著粗氣。
“青山君,抽煙嗎?”
東村說完,盤腿坐在青山正原面前,青山正原點點頭,東村遞給他一支給他點上,自己也點了一支。
“你說你叫東村。是住在前山的東村嗎?你是……”
“啊,是。”
“你是那個東村嗎?教我們那田木手槍的人是你嗎?”
“田木我倒是認得,說照顧我倒記不得了。”
“你是長連集營下面的小核組裡的人吧,我是聽平直刑事說的。想給長連集營苦頭吃很刺激嘛。”
“與長連集營結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次的事,無論長連集營還是高平知事都和我沒直接關系,但我也必須要干成。”
“你是從田木那裡聽說我要除掉龜田的嗎?”
“差不多。確實是田木告訴我的,但是我逼他說的——勒住他的脖子,強迫他,好不容易才讓他開了口。”
“原來是這樣……”
“如果田木不開口的話,現在肯定遭了門啡組的算計。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田木只講了知事和門啡組的關系。你如果因為這件事報復田木太過分了。”
“田木已被警署逮捕了。”
“知道。已讀過報紙了。田木出來以後,你可別去找他的麻煩,青山先生。我們可有言在先。”
東村把煙灰缸放在青山的下巴底下,讓他把叼著的香煙的煙灰點了點。
“明白了。就這樣決定吧。因為是你保全了門啡組,我也該說話算話。”
“空口無憑不好辦呀!”
“我明白。聽了你講的話,我知道你不是長連集營的同伙,也不是知事的手下,所以還是能和你合作的。但是我不明白你非要辦成的究意是什麼事。”
“那和誰都沒關系,只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東村君,都是男子漢,開誠布公地把你的事說出來聽聽嘛,我要是明白的話,也會象個男人一樣幫你的,你已經做了些什麼,你還打算怎麼做。你該不是放松了知事,你總不致於讓他干出那些丑事吧。”
“為了正義。我可不是能說這豪言壯語的人,而且是和你一樣的無賴。”
“還是說出來讓我聽聽吧!”
“長話短說吧。長連集營讓我陷入了一個左右為難的境地。干掉門啡組組長也好。把田木持槍之事告訴平直,在把門啡組逼進警察署的事上肋一臂之力也好,對我來說都是個難題。但我打算二者都口絕的話,長連集營已我妻子抓住當了人質。而且要我立即干掉門啡組組長。我只能赤手空拳救回妻子。我有兩條路可走:或者把你的頭交給長連集營,或者和他們談判救出妻子。可,我選擇了後一條路。”
“把我和龜田的話錄下來,對你就能有保障了嗎?”
“正是這樣。如果我帶不妻子,或者帶回來以後仍不能過平靜安全的生活,我就把錄相向新聞界公開。我已做好那樣的准備。如果我救出妻子後,能平靜地生活,我會把錄相帶消毀,誰也看不到。知事貪污讀職的事,長連集營與高級政客勾結的事還有你們支持平江谷三郎成為知事我什麼都不會說。但是我妻子被抓作人質,逼我去殺與我毫不相干的人,我下不了手。我只想說這些。”
“明白了。我理解你,東村君。你能通過談判解決這件事真令我感動。如果你能答應我錄相只在不測之時以防萬一時用的話,我可以照你說的辦。交給我吧。”
“就這麼辦吧。”
東村說完站起身,把青山正原手腳上捆著的繩子解了下來。
“錄相用在萬不得已的時候,如果你們手腳被捆,是很難令人相信的,別人會說這是在脅迫下被逼而說的,所以給你們放開手腳,可是別借機打什麼主意呀,青山先生。”
東村說完,把青山正原帶到了龜田大山呆著的房間。
青山正原和龜田大山膝相對而坐。
二人之間、放著香煙、煙灰缸、打火機,龜田大山帶來的公文包裡的文件和筆記本。
“好,現在開始吧,青山君,先讓龜田君講話。”
東村准備好錄相機,在床邊上坐了下來。檢查兩個人是否被收入鏡頭之中。
青山正原說東村君,一會兒要拍的錄相是你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才用的,這話你以前告訴過龜田嗎?”,
“好吧。”
東村說,接著簡短地跟龜田大山說了一遍。
“我不相信那種話,如果是那樣的話,你怎麼不先對我說門啡組長要殺我呢?”
龜田大山十分警惕,雙眼放光大聲說道。
“那些事先說哪一件,還不是一樣。”青山說。
“不一樣!我講完了話,錄相機說不定不會停下來。要是那樣,對知事和平江谷三郎兩方面都不會有什麼不利、危險。我不信任你們。兩個人在隔壁房間談到現在。剛一回來,青山先生就突然要跟東村合作。東村是雇來殺門啡組長的殺手那些話,我可不信。”
龜田大山喋喋不休說個沒完。
“別再胡說八道了。要不然,你我的女兒就沒命了,你快說吧,混蛋。”
青山正原突然一躍而起,對龜田大山大打出手。東村把錄相機放在床上,要把兩人拉開。突然青山正原抱住東村的膝蓋大叫:
“龜田,快來,把這家伙壓住。”
東村被青山抱著膝倒在地上。龜田大山站了起來。
事情在一剎那發生了。
東村最擔心的是,龜田大山會趁亂自己逃跑。
龜田大山還沒有從陡變的形勢的醒過神來,難於立即采取行動。他沒有站起來跑,也沒有和青山一起,立刻向東村撲過來。龜田大山就那樣愣愣地站著,低頭看著腳邊扭打在一起的東村和青山。
“青山,看那。龜田趁亂自己逃跑了。”
東村向抱著自己膝蓋的青山的頭部打了一拳這麼喊道。因被壓在地板上,這一拳沒什麼力量,但是,情急之中喊出的一句話,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青山一下子松開了抱著東村膝蓋的手,他對東村的話信以為真,臉色突變,向龜田大山望去。
龜田大山也受東村的話的啟發,猛一轉身朝房門奔去。
“喂!你這混蛋,逃不掉的。”
青山正原大叫道,放開東村的膝蓋站起身。龜田大山瘋狂地向走廊跑去,青山正原逼在他身後猛追。
東村也爬了起來,從屁股後面的口袋拔出黑家伙,從房間飛奔而出。
龜田大山剛要下樓梯,青山正原就追到了樓梯口。東村向這邊跑過來,青山的後背挨了東村一腳,被踢飛在樓梯上,滾了下去。他的身體又絆了龜田大山一腳,兩個年近半百的男人,邊叫著邊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龜田大山首先爬了起來,東村把他的臉轉過來,這張臉充滿了恐懼。他好象在自言自語說自己失去了逃脫的機會。
“青山君,快站起來。我們一起狠狠揍東村一頓。”
龜田大山興奮地說。青山正原大聲呻吟著,站不起來。
“真是兩個厲害的大叔呀,有那麼大的本事,把我制服,從這裡逃跑也不是作夢呀,試一試吧!”
東村說著,下了樓梯。龜田大山呆呆地站著。
“青山,是不是又在裝死,看准機會撲過來呀?不是說要和龜田一起制服我嗎?起來!”
東村用腳踢了踢青山的肩。青山雙手抱頭呻吟不止。東村抓住青山的衣服,一把拉起他,青山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就在那一瞬間,青山正原使出渾身力氣,瞪圓了眼睛,用頭向東村的下巴狠命頂去,東村眼疾手快,晃過青山用膝蓋猛踢他的膀。
青山疼得跳了起來,彎著腰,東村又朝他前傾的下巴和胸部用膝蓋連踢幾腳,青山跪在地上,向東村晃晃悠悠倒過來。東村用黑家伙朝他的下巴上又是一擊。青山象一棵被伐倒的樹木,聲都沒吭一下,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因為覺得你們上了年紀,才客氣地對待你們的。可是現在我不再那麼做了,龜田。是你們把我通急的。”
東村說,青山正原失去了知覺。
“我不打算逃跑。青山做了蠢事,我也跟著說了些蠢話。”
龜田大山抽抽嗒嗒地說。
“別廢話。不想讓我打你的話,把青山背到二樓的房間裡。”東村說。
龜田大山的力氣竟大得驚人,搖搖晃晃地抱起青山正原上了樓梯,進了二樓的房間。
東村點燃一支香煙。
躺在二樓房間地板上的青山仍昏迷不醒。龜田大山膽怯地坐在地板上,抱著膝。東村沒有給他們五花大綁。時間緊迫,他打算一鼓作氣讓兩個人開口。
東村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青目山家的平井要他在一周之內干掉門啡組組長。可現在已過去兩天了。也許平井還向前山的公寓裡打過催通的電話。
平井那方面若和東村聯系不上,必定很焦急,這很可能會影響作人質的加代子。
而且,也應該想到:門啡組組長和知事的財務保管人突然失蹤事肯定已傳入長連集營的耳朵裡。如果長連集營要懷疑到此事是東村暗中操縱,將使東村陷入十分危險的境地。東村這邊也十分焦急。
香煙漸漸變短,東村轉眼看了看倒在地板上的青山正原。青山呼吸緊促,眼皮抖動著。看起來正要蘇醒過來。
東村掐了香煙,走到青山正原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臉。青山睜開了眼睛。眼睛中又重新有了光芒。
“現在是上午一點二十分。就這麼著別吭聲呆到下午2點半。這段時間裡,你們兩個人都做個決定一是在錄相機前把我想知道的事說出來呢,還是守口如瓶。如果到了二點半,你們還不說,我就出去把你們的千金綁到這來,如果那樣的話,你們的女兒就會赤身裸體到你們面前來相見。是開口講,還是見女兒,選擇吧,如果兩者都不願意,我只好讓你們去死了,我就這些了。”東村說。
“東村先生,你已經把那些事跟新聞界說了吧?是哪裡的人。”
青山正原閉著眼睛說道。龜田大山原本低著頭抬了起來。
“跟新聞界說什麼。”
龜田大山看看東村又看看青山問道。
“龜田君。東村君的妻子被當作人質抓起來了,如果不殺了我,他的妻子就回不來。於是東村君又不想殺人,又想救妻子,就打算讓我們說出那些不能公開說的事,錄成錄相帶。那是為防長連集營,保全自身起見的做法。如果長連集營仍不罷手從中干預,就實施這一步——問新聞界公開錄相帶。”青山答道。
“乃不得已的時候,我會把錄相帶交給電視台。電視台針對本縣知事與其對立派平江派的明爭暗斗,知事與長連集營的勾結關系,還有知事的財務丑聞已暗中著手搜集證據。假如你們在錄相機前信口胡說,對我也好,對電視台也好都是白費力氣,所以我從一周前就開始著手尋找證據。
龜田大山的表情扭曲了。
“如果電視台已開始搜集證據,那你那些為了保險的話又有什麼意義?等到電視台找到證據,你的打算不就落空了嗎,會把你的錄相公開嗎?”
龜田大山說著,聲音裡沒有了剛才的膽怯。
“會的,電視台雖然也在找證據,但和你們說出的東西龜田大山帶來的筆記和文件相比,算不了什麼。最具說服力的證據就是你們的錄相。如果電視台的收集的材料和我的錄相不吻合,電視台是不會下決心公布這件事的。所以我只打算用它來保護我。
“不管你怎麼做,如果電視台已開始搜集證據,想必警署也開始行動了吧。如果是那樣,我在就在可不想再囉嗦什麼了。
龜田大山大聲怒喊。
“是這樣!為了保全知事連命都不要了,寧可見到赤身裸體的女兒,也對知事忠誠不渝,真不了不起呀。你呢?青山先生?”東村說。
“我要是不說,你肯定會殺了我吧。因為你不殺我,你的妻子就別想被釋放。”
“是那麼想的。但你也不必擔心。我在殺你之前會讓你殺掉龜田的。那樣你在平江谷三那也會得到賞識。龜田君已下定決心誓死保衛知事了。……”
“那是龜田的自由。我如果不把命獻出來,也還不完平江先生的情分。”
“那麼,你說嗎。”
“我說也沒什麼,可是龜田不開口,只我一人照你的話做,也不能讓錄相起到保全你的作用呀!”
“青山君,你的事做好後,龜田的事就全由你來想辦法;了。我以前跟你說過的吧。如果你讓他開不了口,我就只好讓你女兒光著身子來見你了。”東村說。
夜裡二點半。
錄相仍一點沒拍。龜田大山任青山正原怎麼喊怎麼罵,怎麼踢怎麼打就是不開口。時間一點點過去了。
東村一動不動站了兩個鍾頭。他沒說一句話,用黑家伙朝龜田大山頭部一擊,將他打昏過去。然後把青山帶到隔壁房間,推倒在地板上,把手腳都捆上了。把他的脖子捆在床腿上,蒙住眼睛,塞住嘴巴。青山正原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
東村也把昏迷的龜田大山綁好手腳,把脖子固定在床腿上,蒙住眼和嘴。關好窗戶,熄了燈,吃完飯後,東村給金典銀行高崎支店掛了個電話,查一查龜田大山的女兒佳子是否上班了。
“龜田剛被一個電話叫出去了,您是哪一位?”電話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是佳子父親。她剛出去了?我過會兒再打過去。”
東村說完掛了電話。
下午俠5點的時候,東村把車開到了金典銀行高崎分行門前不遠的地方停下。龜田佳子的臉早已印在東村的頭腦中。
快六點的時候,下班的職員們紛紛從大門裡走出來。龜田佳子和三個同事一起走在路上。東村下了車,向龜田佳子打了聲招呼。
“對不起,因為您父親龜田大山先生的事要耽誤您一點時間可以嗎?”
龜田佳子聽他這樣說,停下了腳步,走到東村面前。
“我父親在哪兒?”龜田佳子問道。
“前天晚上,聽說你父親失蹤了。我叫東村受高平知事和他的親人之托,負責尋找你父親的下落,請過來上車吧。”
東村催著,天真的龜田佳子跟著東村走過去。東村打開助手座那邊的門,讓佳子上了車。
“那麼,你找到我爸爸了嗎?”
東村剛坐進車裡關上門,佳子連忙問。
“找到了。你父親現正被關在良吉高原的一幢別墅裡,是被門啡組綁架的。”
東村一邊發動汽車一邊說。龜田佳子表情頓時變了。張著嘴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轉過臉看著東村。
“這事很棘手呀。和上次選舉中的平江派有關,門啡組是平江派的手下,你知道嗎?”
東村說。龜田佳子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說:
“東村先生是警署的人嗎?”
“是刑事。”
“可是,我們並沒有把父親失蹤的事報告給警署……”
“我的工作都是與黑手會打交道的,所以要扮演成很多人,我也請你扮演一個角色。”
東村說,龜田佳子又點點頭。
車開出了高崎市的中心街道。
“這是去哪呀?”
龜田佳子表情不安地問。
“去前山市。”酒吉答道。
“你要我做什麼呢?”
“你會開車嗎?”
“會。可是為什麼呢?”
“現在去前山市,綁架門啡組組長的女兒。”
東村說完,看到龜田佳子大吃一驚的表情。
“這太過分了吧。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把門啡組組長的女兒抓來當人質,帶到良吉高原。那只是為救你父親而做的交換,不用擔心。知事也允許這麼做。你父親現在怎麼樣我不清楚,但肯定沒事。把你父親接出後,你立即開這輛車帶他回家。你父親能不能自己開車還不知道。為防萬一,所以就把你請來了;東村編得滴水不漏。龜田佳子對此深信不疑。
“爸爸受傷了嗎?”
“不知道。可是昨天下午3點,我在電話中聽到你父親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危險。”
“你和我父親通過電話了?”
“是那邊打過來的,我要求知道人質是否安全,他們就讓你父親對著電話講話。
“門啡組把我父親當人質抓起來,到底要知事做什麼呢?”
“那些詳盡的情況我還不太了解。我只知道這是黑社會插手選舉的繼續。”
東村說。龜田佳子陷入沉思,一直到前山都沉默不語。
進入前山市區已是晚上了。東村把車開到新地的青山飯店前停下了。
“你能先在後車箱裡呆會嗎?如果受驚的人們跑出來看見了你,以後會有許多麻煩的。”
東村熄了車燈,對佳子說。龜田佳子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她也完全任由東村擺步了。
東村打開車箱開關,催促佳子下了車。正對小巷的那條路上沒有行人。東村剛一打開車箱蓋,佳子就急速跑過來,一邊拉著裙角一邊跨進車箱,卷縮著躺下來。
“我要跑到路盡頭,把門啡組組長的女兒塞入車箱,在那之前先請你暫時忍耐一下吧。”
東村說完,關上車箱蓋。向正前方的通口鑽進去。石頭小路的盡頭,有燈光閃爍。廚房裡傳來人的說笑聲和鍋碗瓢盆的聲音。蒸煮的食物的香味漂了過來。
“對不起,有點急事,能叫一下你們的女老板嗎?”
東村站在開著的門前大聲說道。在那的廚師和女服務員,一齊轉過頭來看著他。
“您是?”一個白頭發象廚師頭的男人在裡面問。
“我叫東村。關於你們老板父親的事,我想跟你們老板談談,能幫忙請他來一下嗎?”
一個年青男子答應了,走到裡面去了。不一會他和女老板——青山正原的女兒美子出現在廚房入口處。美子穿著和服,化妝得很漂亮。
東村和美子目光相對的一剎那,停下了腳步。
東村無言地低下了頭。
“你是哪裡的,東村先生?”
青山美子說。多少帶著些防備。
“我和與門啡組有交情的田木君認識,您知道田木君嗎?”
“名字好象聽說過。那您有什麼事嗎?”
“這是一點私事,我想跟您單獨談。到外面去談吧!”
東村說完,向後退了一步。青山美子換上白色塑料涼鞋。東村關上門,在外面等著,從口袋裡拔出了刀子。
“對不起,我不想自找麻煩,詳情以後再說跟我一起到組長的住地吧。”
東村說,一只手突然抓住青山美子的手腕,把刀子橫在她面前,美子面部僵硬,張開嘴發出微弱的叫聲。
出了巷口,東村命令美子坐在了助手座上。立刻捆住她的兩手,用布蒙住她的眼睛和嘴巴。
“忍耐15分鍾吧。”
東村說完,把助手席的座位放倒,讓美子躺在上面,發動了汽車。
出了前山市,進了山間道路,東村把車停了下來。他把龜田佳子從後車箱裡放出來,讓她接著開車。接著把美子眼睛、嘴上蒙著的布解開,手腳上的繩子也放開了。自己坐在後面的座位上。車一開起來,東村就向雙方介紹了各自的姓名。兩個女人誰也沒說話。
“有一件相當為難萬不得已的事,需要麻煩你們一下,真是對不起。現在要去的地方是你們的父親被監禁的地方。綁架龜田和青山的人就是我。”東村說。
青山美子猛地回過頭。龜田佳子踩住剎車,車一下子停了下來。
“別停車。可別把我惹急了。我與你們毫不相干,想盡量少給你們找麻煩。從現在開始,你們一切都要聽我指揮,是你們的父親高平知事還有平江谷三逼我這麼干的。說明白些,就是跟隨知事的高級政客和黑社會組織長連集營。”
東村平靜地說。
“你也是黑社會的人吧。”
青山美子仍沒回過頭來問道。
“過去是。現在不是了。因為過去的關系,長連集營要我殺掉門啡組組長。我拒絕了。所以長連集營把我的妻子抓起來當人質,逼我殺掉門啡組長。前天,長連集營給我送來幾張我妻子的裸體照片。她的陰毛被剃光了。
“那些事與我有什麼關系?爸爸究竟對你做了些什麼。把我也卷進來干什麼?”
龜田佳子哭著說。
“你的心情我理解。龜田先生並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青山先生也是一樣。可我既不想殺人又想救出妻子。因此,我只有抓住長連集營的支持者知事及平江深一郎的把柄,才能讓他們不敢下毒手。你們的父親又對雙方的底細了如指掌。所以,我把他們二人綁架至此。可是,兩個人都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句。所以我想請你們幫幫忙。”
“想用女兒來威脅,讓他們開口講話嗎?”
青山美子說。
“我沒有時間了,長連集營要我在一周內殺掉門啡組長,已過去三天了,我只剩四天時間了。讓你們來實在對不起,但我沒有朋友,只有這麼做了。”
“你說要逼我們做些事,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如果龜田和組長一見到你們就肯說那是我求之不得的。如果還不行,只能勉強你們做些事了。說了你們也不明白。左思右想,還是請你忍耐一下了。”
“東村先生的妻子很漂亮吧?”
青山美子把頭轉向前方說。
“啊。和我很相配。為了他我情願給那些流氓洗腳。我的妻子現在象長連集營的玩物一樣任其擺布。所以你們最好別惹我發火。”
“明白了。我要想幫東村君就得忍耐。”
青山美子說。
“開什麼玩笑。青山小姐可以幫東村去殺你父親,我可辦不到。”
龜田佳子大聲喊道。
“要說被殺,還不只組長一個人。一會你就明白了。門啡組早就要干掉龜田大山。我倒不是幫門啡組的人,因為我把他們兩個都綁架了,門啡組就沒辦法殺龜田了。可見門啡組長要我來殺龜田。”
“我不相信!這個縣會成什麼樣子啊!”
龜田佳子又大叫起來。
“你喊什麼!不會怎麼樣的。龜田小姐。因為你年輕可能看不出來,但我能看出東村先生是個沉著鎮定的男人。請放心吧。這個具會怎麼樣,誰當知事那些事現在怎麼樣都大不了。我父親你父親固執己見滿腦子義理,讓他們開口講話才是當務之急。如果辦不到,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家還不知道呢。我們並不一定死呢,多少忍耐一些吧。除了這個,我們別無選擇。”
青山美子說。
到達良吉高原時,已是10點了。
龜田佳子老實了很多。東村把兩人帶到二樓,打開了兩個房間的門。兩人看到自己的父親眼口被蒙、手腳被綁、脖子被拴在床腿上,不由地倒抽一口涼氣。
東村讓她倆把各自父親眼睛、嘴巴上蒙著的布摘下來。龜田和青山一看到站在眼前的女兒就吃驚地叫出來,瞥了一眼東村,叫出了女兒的名字。兩位小姐都沒有說話。
東村扛起龜田大山,背到青山的那間屋裡。二位姑娘進了這間空房子。
“肚子餓了吧?”
東村問倆人,二個人都搖搖頭。
“告訴我要吃的還是喝的,雖不是樣樣齊全,也准備了速熟食品。”
東村說完下了樓。一邊喝著罐啤,一邊將方便米飯倒進熱湯裡,做了拉面吃了下去。但他私毫不敢放松警惕,密切注視著樓上的動靜,青山美子雖然腹內空空仍不敢大意,這些東村都看在眼裡。但東村並不想把她們捆起來。不想讓她們吃苦頭。當然必要時,也決不手軟。
吃完飯,東村拿了兩罐啤酒,兩碗烏龍茶上了二樓,一句話沒說,放在了兩位姑娘呆的房間,打開了隔壁房間的房門。站在房門口,沒有進去。
“你們的女兒來這的途中,跟我談了話。兩人都贊成你們早些開口。如果你們不答應,我讓她們做什麼都沒怨言。怎麼樣,還是說吧!”
東村對龜田和青山說。旁邊屋房門開著,在裡面呆著這些話也聽得見。青山和龜田只是歎氣呻吟。龜田佳子在隔壁房間用顫抖的聲音喊道:
“爸爸!聽東村的話吧!知事選舉的事算得了什麼!難道在爸爸眼裡,知事比女兒還重要嗎?”
一聽到女兒的喊聲,龜田大山緊閉雙眼、緊咬雙唇。
“龜田先生好象不打算說。那麼你呢。青山先生?”
“我除了說還有什麼辦呢?”
青山說完,看了龜田大山一眼。
“也就是說,我可以不客氣了。帶你們的女兒來,如果不按我說的做,我可管不了那麼多了。”
東村說完,抓住兩個姑娘的手腕,拽到他們二人的房間。
“龜田、青山,我跟你們說過好幾次了。別把我逼急了。你們倆,把衣服全給我脫下來一件不許剩。”
東村對二個姑娘說,龜田佳子哭了出來。當場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