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鐘的罪惡 第十一章 追根究底
    1

    連日來天天都是這樣緊張而又沉悶。

    五日、六日、七日過去了,但仍沒有發生爆炸事件。

    不僅是「富士」和「出雲1號」兩趟列車,所有的夜車都正點運行,沒有發生任何事故。

    在這期間,警方拚命地追尋著中河英男。

    嫌疑是發生在青森的謀殺,中河的照片分發到了全國的警察署。可是,中河不知躲到了什麼地方,依然沒有找到他的下落。

    十津川有兩件擔心的事。

    一件當然是夜車上什麼時候被安置上炸彈。

    關於被作為目標的列車,警方與國營鐵路方面依然意見分歧。

    十津川他們始終主張盯住「出雲1號」,而國營鐵路方面則依然執著於「富士」。

    另一件是:即使找到了中河英男,難道能以謀殺籐代友彥的嫌疑犯拘留他嗎?

    籐代和中河英男離開鳥取前在一起行動,這有幾個人的證言。她們是:在出雲大社時和他們在一起的兩個女大學生、鳥取的旅館工作人員、出租汽車司機等。

    但籐代並不是在鳥取被害的,是三月二十九日凌晨一點三十分左右在青森站的廁所附近發現他的屍體的。從這兩件事和照相機中的膠卷可以斷定。他乘了二十八日下午三點三十分由上野發出的「初雁11號」。因為以後的列車成了夜車,在第二天二十九日凌晨一點三十分前到不了青森。

    但是,就十津川所調查的,二十八日早晨六點還在鳥取沙丘的籐代他們是絕對乘不上「初雁11號」的。所以十津川擔心:就是找到了中河。如果他一口咬定三月二十九日凌晨一點三十分之前是到不了青森的,那麼是否能以現在的這種情況拘留他呢?

    為了解開這個謎,十津川感到有必要乘一下「初雁11號」。

    假定從時間上來說是乘不上這趟列車的,那麼還留下這樣一個疑問:為什麼膠捲上照出了上野姑郡山站的月台以及車窗外飛揚的細雪、終點青森站的月台和「初雁11號」的車頭標記呢?

    另外,還有盛岡和他台的車站盒飯的包裝紙。那包裝紙上用橡皮戳印著二十八日的日期。

    如何解開這些謎呢?

    而且十津川他們還面臨著必須防備犯人炸毀夜車這一緊迫的問題。已經是四月八日,進入了危險期間,沒有機會親自乘坐「初雁11號」作一下調查了。

    十津川決定委託青森縣警察署的江島警部他們去解這個謎,因為他們熟悉東北幹線,而且搜查範圍也專一,集中在兇殺案上。

    十津川給江島警部掛了電話,末了說道:「拜託了。」

    2

    十津川掛斷電話以後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日曆。

    從四月一日至七日已經用紅顏色塗掉了。今天四月八日的凌晨三點已經過去,所以四月還剩下二十二天。十津川伸出手,用紅簽字筆把四月八日也塗掉了。

    「犯人可能已經不想幹了吧?」

    年輕的西本刑警露著疲憊的神色看了十津川一眼。由於連日緊張,誰都疲憊不堪。

    「為什麼呢?」十津川反問道,眼睛依然望著日曆。

    「進入四月已經八天了,如果按預告的那樣,我想事件應該已經發生了。」

    「不是也可以說還有二十二天嗎?」

    「聽說國營鐵路的有關人中有人開始認為預告炸毀列車可能只是惡作劇。」

    「但願如此啊!罪犯殺人的事都幹了,而且偷出了五包炸藥,公司的工作也辭了,這以後又接連給國營鐵路總裁寄來了四封預告信。這些事使人感到他有周密的準備和強烈的意志。我們以殺人嫌疑追蹤他。但預告炸毀列車的事還沒有被新聞媒介公佈。這就是說,犯人應該是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出了故障,所以應該估計他打算按計劃幹才對啊。」

    「乾脆把一切都公之於眾,您看怎麼樣?」說這話的是櫻井刑警。

    「什麼事呢?」十津川皺著眉頭問。

    「就是告訴犯人中河英男:我們可什麼都知道了!在青森殺害籐代友彥的事、把『出雲1號』作為目標的事、在於葉的建設現場偷走五包炸藥兩支引信的事,如果新聞媒介公佈說這些事都知道,那麼中河不是會膽怯起來,從而放棄計劃嗎?」

    「這可不行!」

    在十津川回答之前,龜井苦笑著對年輕的櫻井說道。

    「不行嗎?」

    「如果中河拉我們的意願放棄計劃倒是好,但如果不放棄的話會怎麼樣呢?或許他認為『出雲1號』已有戒備,於是炸毀別的夜車。據國營鐵路方面說,一天有一百九十趟夜車運行,如果犯人認為炸毀哪趟列車都行,那還有辦法防備嗎?」

    「另外還有這樣一個問題。」十津川對櫻井說,「就假定按你所說的犯人中止了計劃吧。可是,只要中河不逮住,就不知道是否中止了。整個四月,天天會這樣恐慌,至少沒有人乘『出雲回號』了吧。國營鐵路方面相信被作為目標的是『富士』,這樣,就是『富士』大概也沒有乘客了。不,犯人在預告信上只是寫夜車,如果那預告信也公開的話,所有夜車上都會發生恐慌。你不這樣認為嗎?」

    「可是,警部,如果按現在這種狀況不知何時被炸,還不是無計可施嗎?」櫻井不滿地反問道。

    「你說的完全對。」十津川朝年輕的部下點點頭,乾脆地說道,「所以決定『出雲1號』每天出發前作嚴密檢查,從四月起特地請兩名鐵路公安人員搭在車上,目前,採取進—一步的措施是不可能的。」

    「據說國營鐵路方面決定在『富士』上也搭乘兩名鐵路一公安人員。」龜井說,「『富士』有上行列車和下行列車,所以兩趟車上都搭。」

    「國營鐵路的人也夠固執的啦!」十津川苦笑著說,「目前,別的再也不能做了,只是讓兩名鐵路公安人員拿著中河英男的照片檢查乘客。雖說這樣,因為是夜車,所以也不能一個個地叫醒或是張望睡著的乘客。檢查當然也有限度。」

    「好像就這樣也快要成為問題了。」龜井說。

    「是新聞記者嗎?」

    「是的。剛才北野打電話來說,記者們跑來問最近鐵路公安人員乘進夜車,在通道上走來走去,那是為什麼?北野說他總算敷衍過去了。但要是這樣繼續讓公安人員塔在車上,確實會被寫到報紙上去的呀,因為上行和下行的『出雲1號』和『富士』上都乘進了鐵路公安人員嘛。」

    「這樣的話,中河也許要把其它夜車作為目標了。簡直沒轍啦!不可能把一百九十趟夜車都監視起來嘛。」

    「請國營鐵路的公安人員停止搭乘嗎?」

    「不,還是繼續搭乘的好,因為目前沒有其它計策。不過,請鐵路公安人員呆在乘務室等地方待命,以防萬一,因為要是在通道上走來走去的,就很引人注目,會被記者們大做文章的。」

    「我們埋伏到東京站怎麼樣?」西本建議道。

    「那打算怎麼辦?」

    「『出雲1號』是在十號月台上發車的,如果我們埋伏在那裡,也許能逮住中河英男。」

    「中河不一定在東京站上車呀。『出雲1號』於凌晨三點前在橫濱、熱海、沼津、松濱、名古屋、福知山停車,犯人從哪兒都可以上。每天在所有車站進行埋伏,那是不可能的呀,因為國營鐵路方面會要求我們在『富士』經過的各站也這樣幹的。與其這樣幹,倒不如讓『出雲1號』的列車員拿著中河英男的照片,在查票時請他們看乘客的臉有效果。所以,這些我都跟北野說了,他們應該在『出雲1號』和『富士』上實施了。」

    「但這也不是萬全之計啊。」龜井說。

    「我知道。如果查票時在廁所裡就可以不跟列車員照面了,上床以後,查票就不行了。」

    「哪怕知道是哪一天,我想也就有計可施了。可是……」龜井氣呼呼地說道。

    「是啊,不過咱們也來打一下賭吧!」

    3

    「所說的賭是……」龜井他們的目光集中到了十津川的身上。

    十津川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日曆:

    「中河在信上寫四月吉日的凌晨三點。把這吉日解釋為日曆上的吉日。以四月的R歷來說,下一個黃道吉日是十三日。怎麼樣?賭一下這十三日。如果不是這一天,再下一個黃道吉日就是四月十九日。」

    「這麼一說,『出雲1號』的目的地出雲大社是月下老人吧,倒是跟黃道吉日有關係的哩。」

    電井一說,櫻井立即眼裡閃著光,凝視著十津川說道:

    「如果猜對了,中河英男的犯罪動機不也就可想而知嗎?」

    「怎麼樣的動機?」

    「中河二十九歲,還是個單身漢。不可能沒有女人。假定有個女子跟他訂了婚,但這女子將跟另一個男人結婚。他們將選擇一個黃道吉日,在出雲大社舉行婚禮——不,這樣的話,乘『出雲1號』不是來舉行婚禮的。他們將選擇一個黃道吉日在東京或是橫濱舉行婚禮,然後乘『出雲1號』去山陰作新婚旅行。被嫉妒所驅使的中河計劃在那一天炸毀『出雲1號』並殺死她。這樣考慮如何呢?」

    「其實我也這樣考慮過。」

    「真的嗎?」

    「嗯,所以調查了一下中河與女人的關係。好像在他工作的水上建設公司裡沒有與他相好的女人,所以大概是其它地方的女人吧。可是,櫻井君,假定像你所說的,那麼中河為什麼想炸毀『出雲1號』呢?憎恨背叛自己的女人固然可以理解,但憎恨『出雲1號』的理由就不理解了吧,所以我拋棄了一度考慮過的這一推理。」

    「那不是因為使用『出雲1號』來作新婚旅行嗎?」櫻井說。

    「就是憎屋及烏噗?」

    「是的。憎恨的雖然是背叛自己的女人,但那女人利用來作新婚旅行的夜車『出雲1號』也真叫人生氣。所以他考慮炸毀那女人乘的『出雲1號』,我是這樣想的……」

    「可是,櫻井君,看一下犯人的預告信,他似乎是憎恨『出雲1號』這趟夜車本身呀。」

    「我也有同感。」龜井從旁說道。

    櫻井立即垂頭喪氣:

    「我的推斷不行嗎?」

    「不。中河與女人的關係我想應該調查,也許從那兒能找到突破口。這件事就請你干吧。」

    十津川輕輕拍了拍年輕的櫻井的肩。

    「關於女人,我倒想起了一件事。」龜井看了看十津川,「據國營鐵路的北野說,有個女人曾問宣傳部:三月二十六日由東京發出的『出雲1號』上凌晨三點時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嗅?』

    「因為有犯人預告炸毀列車的那件事,所以問了一下對方的名字和地址,但據說她回答的都是假的。」

    「嗅?」

    「確實是女人嗎?」

    「他說是年輕女子的聲音。」

    「我想那大概是冰室悠子。」

    「是被害的籐代友彥的情人嗎?」

    「是的。她可是跟籐代訂了婚的。我跟她追尋籐代的足跡,一起去過鳥取的沙丘,她好像對籐代的死感到有點棵蹺,因為我很重視籐代那手錶的鬧鈴嘛。我想她因此打電話來問『出雲1號』的。」

    「據說國營鐵路回答她說沒有出什麼事。」

    「但她不會那麼想吧。她是個聰明的女子,所以一定認為出了什麼事。」

    「要是跟報紙說了可就麻煩了。」

    「這點我估計不要緊。輕率的事她可是不會做的。」

    十津川一面回憶著悠子的臉一面說道。

    乍一看好像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子,但心裡卻埋藏著一種激烈的東西,好像還有這樣一種怪癖:若是有疑問,那麼不弄個水落石出心裡就不舒坦。

    十津川心想,從青森換乘飛機去鳥取也顯示了她的這種烈性子和怪病。

    她堅信籐代對她的愛情。籐代說替她拍回了鳥取沙丘的照片。她是相信籐代這話並為了證實這話跟十津川一起奔到鳥取去的。

    這回她執著於凌晨三點這一時刻,大概也是因為她想知道自己所愛的男人為何要被人殺害的理由吧。

    如果對她說了預告炸毀夜車的事,她興許會理解的,但現在還不能說。

    (真想盡快了結這案件啊!)

    十津川為了悠子也不能不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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