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命案---阿曼達探案系列 第五章
    阿曼達離開俱樂部時認為這次行動是成功的。她覺得自己是對的。她對於那個謎有了新證據,新情況。她只要能找到銜接它們的方法,就能把整個報道完成了。

    「你認為阿拉拉發現了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而殺了卡莉嗎?」他們向停車場走去時阿曼達問唐奈利。「她太想讓羅伯特受到懷疑了。也許她這麼做是為了掩飾自己。」

    當她的敘說沒得到回應時,她繼續說:「也許她告訴我的完全是事實。我看傑克遜和羅伯特彼此並不喜歡。他們之間肯定有衝突,特別是在羅伯特發現傑克遜偽造帳本之後。你相信他們真的願意把經營得很好的俱樂部賣掉?」

    唐奈利歎了一口氣。「阿曼達,歇一會吧。」

    「我沒法歇,我只剩下一天時間了,一天之後奧斯卡便又會強迫我去寫那該死的舊居。我需要知道你怎麼想。」

    「我想你和我應該長談一次。我們回家就談。並不是談與羅伯特或傑達遜或阿拉拉相關的該死的事情。」

    阿曼達看著唐奈利不祥的目光,艱難的歎了一口氣。他的下巴緊繃,表情堅決,他的聲音又變得冷冰冰的。他幫她把車門打開,再小心關上。「到我那地方見你。」

    她想拖點時間。她需要想想。唐奈利也需要冷靜下來。「可以等明天早晨再談嗎?」

    「就今天晚上,阿曼達,不要迴避。」

    平時她總是喜歡駕車去唐奈利的房子,雖然她討厭黑暗的鄉下公路。她能握著方向盤,利用這段很長的時間,想出一些最好的主意。更專心一點的話,也許她能想到一些新的證據。但是她發現自己在往後視鏡裡看唐奈利的車前燈。她不知道她今晚的鹵莽行為給他們之間的關係劃上一個什麼樣的標點。以前他也對她不耐煩過。他太為她擔心,以致管她這個那個。他從沒這麼生氣過。他的目光,可以使她因渴望而變得軟弱。今天晚上卻因完全不同的理由使她發抖。

    她本能的反應是往回逃走。生活沒有使她變得溫馴,她要冒險。她要接受結果。今天晚上的一個可能的結果是失去唐奈利。這些預想使她覺得非常空虛。

    當他把車停在她車邊,當他隨著她進了房屋,當咖啡做好、倒好——一切都在無法忍受的沉默中進行——她在廚房的桌子上面對著他坐下,等待著。這是他的戲,她想看他怎麼演。

    「你為什麼這麼幹?」他最後問道。

    她試圖找到一種能被他理解的解釋,隨後,放棄了。對一個唐奈利這種性格的人,沒必要辯解。她說實話:「我知道那裡有我需要的答案。」

    「你就不能等等?你就不能以正當途徑去取得那些答案?」

    「別顯得那麼正直。」她不服地反駁,「難道你做什麼事都按書上規定的去做,唐奈利?」

    「如果我能的話。」

    他甚至沒有猶豫一下,該死的他。更該死的是,她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你破例過幾次?」

    「也許不止一次。但是阿曼達,法律是存在的,如果警察不按法律辦,案子便會從法庭扔出去。」

    「我是個調查記者,唐奈利,不是警察。我尊重你說的,我理解你為什麼不要去。那就是為什麼今天晚上我不告訴你,一個人去那的理由。」

    「別把它說得像一樁高尚的舉動。你只是在追蹤一個故事,你沒必要為了得到它而私問別人辦公室並違背你向我作出的不再去那的諾言。」

    「我沒有向你作出不再去那的承諾。」她提醒他。「我只是說我不再拖你去。」

    「說得真漂亮,阿曼達。要是按照信任的常規來看,那可能不用說出來。」

    突然她覺得再也受不了了。她累極了。她想控制奪眶而出的淚水。她把杯子往桌上一擱,不管咖啡濺出來。「好吧,唐奈利,我錯了,你滿意了?我做錯一件事,我犯了罪,你還想要怎麼樣?你想在我所有的衣服上繡上一個紅色的B或E嗎?你想讓我到市廣場去示眾嗎?這又怎麼樣?」

    淚水流下她的臉頰。她生氣的用手擦掉。如果他想離開她的話,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哭著。她咬著嘴唇、等待著。

    「道個歉的話可以做為一個新開始。」他溫和地說。

    她抬起頭,在那種致命的等待後第一次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又變得溫柔了。他的手輕輕地伸過桌子來碰觸她的手,她的手指蜷在他的手指裡,她全身輕鬆起來。她沒想到剛才她是感到多麼絕望。

    「對不起。」她說,「對不起,我沒告訴你便又回去了。」

    他的嘴唇上升起一種有趣的笑意。「但並不為你去而道歉?」

    她想說不是,她真這麼想,因為他想聽她這麼說。但問題是如果她不得不這樣做的話,她下次還會這麼去做。他也知道這點。

    「不。」她遺憾地承認。「我不覺得我去是錯了。如果我們今天晚上瞭解到的情況有助於找到殺死卡莉的兇手的話,我不認為這麼做有什麼遺憾。不管你怎麼想,我這麼做並不是為了榮耀。當我寫一個什麼東西時,我就非常關心與它相關的人,不管是作為整體的全社會還是作為個人的象卡莉一樣的人。這是我和不公正鬥爭的方式。我承認我的手段不正當,我希望你能和你的美德一起受上帝的稱讚,我永遠也不會改變。」

    他慢慢地點著頭,他的表情沉痛。「我知道,我不願意你去。我崇敬那些善惡分明、嫉惡如仇的人,正是因為這點,我才去當警察的。但我也知道它意味著危險。當我發現你在冒著危險時,我嚇壞了。當我意識到我在和奧斯卡一起時,你離開了辦公室,我的胃裡便像有人往裡面倒了一瓶醋。我猜到你到那去了,但珍妮-李不承認,我花了1O分鐘才讓那女孩說話。她幾乎像你一樣倔強。」

    「我會告訴她你對她的評價。她會認為這是對她的表揚。對,這提醒了我,她答應如果你來就給我發信號。她沒發。」

    他笑了。「奧斯卡和我在一起,他告訴她如果她想拿起電話給你發信號的話,她最好是準備一輩子都當她的接待員。」

    「有意思的威脅。這可能是唯一能使她就範的威脅了。」

    「你從沒相信奧斯卡的感覺能力。另外,他還讓我帶個口信給你。」

    「什麼口信?」

    「他說如果你被捕了的話,給他打個電話,他說他會來保釋你。他好像認為我不會這麼做。」

    她笑起來:「你說的對,他是很有感覺力。」她的表情突然又變得嚴肅,她的手指摸著唐奈利的指節。「喬,我們這事算完了嗎?」

    她看到他猶豫了一下,最後才說:「只要我們從現在起彼此真誠,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

    「你顯得不像24小時之前可能顯示出的那樣肯定了。」

    「也許是因為我剛開始明白要維持相互關係並不像陷入愛情那麼容易。」

    阿曼達的脈搏加快了。「但它值得。」她半帶懇求地說。

    「是的,它值得。」

    當他倆的目光凝視在一起時,他站起來,伸出了手。阿曼達被安撫的渴望壓倒了一切,趕快撲進他張開的手臂裡。她的手臂抱著他的腰。她可以感到他穩定的心跳,感到他的溫暖流進她的身上。他身上熟悉的男人的氣息充滿她所有的感覺。他的下巴支在她的口上,歎了口氣。

    「為什麼歎氣?」她問道。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懶洋洋的。

    「滿足。當我這樣把你摟在懷裡時,整個世界覺得太好了。」

    「我不能總是在你的懷裡。」

    「所以我想當你能夠的時候,盡量長久地抱著你。」

    他的嘴唇在尋找她的。輕緩、自在的吻是種沉醉。這給她的血管裡放了把火,喚醒了她全身的感覺,感受著他的嘴唇在她的嘴唇上最細微的觸動。再沒有比這能忘懷一切的觸動更甜蜜的了。再沒有比這無法分辨的激情更熱烈的了。她皮膚的感覺活躍起來——觸著她的皮膚的棉布突然在胸前和腹部消逝了,火熱的嘴唇正頂著她的雙乳。

    他要她,就在廚房裡,她的背靠著桌子,她的衣服和他的衣服在她周圍纏成一堆。溫柔的開始,溫柔的迴避,隨後是急切的渴求。渴求感覺,渴求證實,渴求愛。當他們達到激情的最高峰時,他們在峰尖上享受,在屈服野蠻的需要之前盡可能長久地沐浴其中。

    被席捲他們的最初始的渴望震顫著,阿曼達感到無法想,更沒法動,只有唐奈利知道他們躺到了床上。當他們在涼床單上伸開肢體時,他又把她抱進溫暖的懷裡。他的觸摸恢復了她對未來的信念。帶著徹底的滿足,她進入深沉無夢的睡眠。

    然而,當她醒來時,卡莉被殺的事實又回到了她的頭腦裡。才是凌晨4點鐘,但她知道再追回睡眠已不可能。她把頭更舒服地枕在唐奈利的肩上,想把她知道的所有材料理出個頭緒。她躺著看著天花板,希望能有唐奈利的感覺能力,這時他醒來了。

    「深更半夜的,」他睡意朦朦地說。「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

    他抱怨道。「我想我根本不必要問想的是什麼。」

    「難道羅伯特說的有關特內斯-威斯頓和傑克遜偽造帳本的事對你沒感覺嗎?」

    他心裡罵了一句,伸過手去開床邊的燈。她正希望他這麼做,這樣她就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了。

    「我覺得這完全是可能的,兩個商人,不管是不是合夥人,如果要價錢好的話,同意出賣一家公司。」他說。

    「阿拉拉-馬爾克斯怎麼樣?」

    「我沒法說。我還沒見過她。我第一次見她是昨天我去快餐廳找你時。」

    「那麼你明天為什麼不花點時間去見她,看看你能發現點什麼?我喜歡聽到你的印象。」

    「明天不行,阿曼達。我已經離開農場好幾次了。」

    「唐奈利。」她開始不耐煩了。

    「別再多說。這是我的工作。阿曼達,當我可以出去時,我會幫你。但我的農場不會自動出產東西呀。」

    她費了全身的力量才控制自己不要展開一次爭論。她想到了以危險來提醒他,只要他保護她的本能被激發,他就會把他的種子之類忘得一乾二淨。從長遠觀點看,這樣對她卻沒什麼好處。她不想要一個男人整天跟著自己。她希望他能介入這件事。她要他使用他的腦袋,而不是他的肩膀。她知道唐奈利的內心深處也這麼想。但這必須由他自己做出決定。

    「你有空時能不能去找她談談?」她妥協地問。

    「她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了,你憑什麼認為她願意對我說呢?」

    「你是個很性感的男人。」阿曼達低聲快樂地說。

    唐奈利對這奉承翻了下白眼,她說完之後給了他一個很輕柔的吻。她喜歡他們做愛後他皮膚上的鹽味。她同樣喜歡他的身體對她輕柔的撫摸的反應。她又試了好幾次,直到他們倆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這真有說服力。我可以在中午後去亞特蘭大。只是為了獲得你想要的情況,你要我和這位阿拉拉的關係發展到什麼程度呢?」他更快樂地問道。

    阿曼達抓著他胸口的毛:「不要太近了,唐奈利。」

    他又歎了口氣。這次是假裝失望的。至少她認為是裝出來的。於是,她把燈關掉,要確實的讓他知道他們一起時是多麼好。當他們最後又睡著時,天空已經出現了桃紅和灰白,黎明早已開始。

    星期五上午阿曼達走時,唐奈利正開著他的拖拉機,肩膀裸露在陽光下,一頂草帽扣在他眉頭上。他顯得非常性感,非常滿足。她真想把紅色的喬治亞髒土往他身上扔。她加速駛出了他的院子。

    在去辦公室的漫長路上她還沒決定好這天是先去看斯科特-卡姆布裡奇,還是想辦法去見特內斯-威斯頓。她最後決定去見後者,希望這能給她的謎增加些新的材料。

    增加的首先是挫折。她打給威斯頓國際公司的電話是一個高級秘書接的,她顯然受過看家狗一樣的訓練。她不想安排一次會見,也不接受把電話交給特內斯-威斯頓的建議。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讓你和他的一個助手聯繫。」

    「我不願意。這是件個人私事,需要威斯頓先生自己知道。」她真的不願意讓他躲在幕帳後面,就像他通常對傳媒界所做的那樣。當她進了他的辦公室還來得及告訴他,她是《亞特蘭大內幕》的記者,那時候,如果他還想把她趕出來,便可從他的舉動中分辨出某些東西。

    「我同時也處理他的私事。也許我能幫你忙。」

    「你是可以幫我。」阿曼達表示同意。

    那女人的態度稍微溫和一點。「是嗎?」

    「你可以把我的電話給威斯頓先生接過去。」

    「羅伯茨小姐。」聲音又結成了冰。「我們已經說過這事了。如果你改變主意,願意和威斯頓先生的助手談的話,再來電話吧。」

    電話吧嗒掛斷了。阿曼達的血往上衝。她把自己的話筒也一扔。抓起她的手提包,再加上一把凍豆子,向辦公室外面走。

    「你要去哪?」當她出去時奧斯卡問。

    「去見特內斯-威斯頓。」

    「特內斯-威斯頓!」她在去電梯路上一直聽到他的大叫聲。他從後面向她追來,領帶亂晃。

    「該死的,你要找他幹什麼?」當電梯門關上時他問道。阿曼達笑著,揮了揮手。

    威斯頓國際公司佔了亞特蘭大市中心一座33層的摩天大樓的最上面7層。很自然的,那裡被稱為威斯頓塔。她只是奇怪他們沒把那條街命名為威斯頓-波利瓦德街。大樓前一位看門人注意著進出的人。大廳裡鋪著意大利大理石地板,中國花瓶裡種著的植物好像永遠不會落葉、一張路易十四時期的桌子,鍍銅的電梯門。裝滿牆壁的鏡子把她生氣的模樣折射回來。她一點也不奇怪威斯頓先生的辦公室在最頂層,她邊乘電梯往上,邊摸了摸頭髮,整了下衣服。

    當電梯門在頂樓打開時,好像帶著肅穆的敬畏。阿曼達瞬間覺得自己也在感覺這種敬畏。一幅很著名的梵高的畫掛在接待桌後面的牆上。那生動的燃燒的色彩撞擊著她的感覺,只有真品才能產生這種效果。襯托著周圍優雅的背景,這畫的力量似乎更強了。阿曼達感到無法表達,只是覺得口乾舌燥。

    突然她聽到一聲友好的輕笑。「這是它給每個人都一樣的感受。我很高興我是背衝著它坐著的,否則我可以整天都要嫉妒它了。」

    阿曼達最後把目光從畫上移開,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穿著軟柔髮亮的黑色衣服的女人前面。她就像這辦公室一樣,有種說不出的優雅。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閃亮著。她的髮式更顯出她的臉的漂亮。在她身上唯一不老練的是她的微笑。她的目光帶著一個幽默的閃亮。她肯定不是阿曼達剛才在電話裡說話的那個女人。她桌上的一塊銅製名牌寫著:裡巴-卡利利。

    「我能為你做什麼?」她問道。阿曼達真的感覺到要盡量的得到她的幫助。

    「你能讓我見到特內斯-威斯頓先生嗎?」

    「你想找工作?」

    「不。」

    「你想借錢?」

    阿曼達笑了。「不。」

    「你不是來證明父女關係嗎?」

    阿曼達大笑起來。「經常發生這種事嗎?」

    接待員笑了。「我不能說出確切的數字,但這種威脅太平常了。」

    「威斯頓先生肯定過著有趣的生活。」

    「沒有傳言中的一半有趣。」

    「我來這只是事務性的。我知道他對買一份產業有興趣。我對此感到好奇。」

    「你沒有約好就來這裡,只是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嗎?」

    阿曼達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現在如果他不願意見她,她至少知道這點是他的意思。

    她的表情的某種變化使阿曼達警覺起來。電話線的另一端傳來的聲音更加強了她的這種感覺;她犯了個錯誤,她對目前的處境的瞭解遠遠不夠。

    「去吧,寶貝,一條鯊魚就在門裡等著你,她會給你指路的。」

    在沒聽到聲音之前,她就知道鯊魚就是她在電話裡與她說話的那個女人。威斯頓沒必要用那麼多人來管這事。她現在生氣的瞪著阿曼達。

    「為什麼你開始不告訴我你是從《亞特蘭大內幕》來的?威斯頓先生是那份雜誌的主要投資者。我早就會安排好你去見他的。」

    阿曼達的感覺就像有人剛在她的肚子上打了一拳。「特內斯-威斯頓佔有部分《亞特蘭大內幕》?」

    「你不知道?」她好像從她的無知中得到了樂趣。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名字沒列入出版人中?」

    「在許多公司的介入他都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和格林肖先生認為這樣管理雜誌也許是最好的方法。現在,你如果願跟我來的話,威斯頓先生願見你。」

    阿曼達跟著她,覺得就像走進了《愛麗絲奇遇記》中的兔子洞。當她面對面站在威斯頓先生前面時這感覺更強烈了。高大、瘦削,戴著眼鏡,他看起來令人驚異的熟悉。她在48小時之前見過他。在俱樂部,雖然他那時不戴眼鏡。他在安慰她的未婚妻,弗裡西亞-格蘭特。在發現卡莉-歐文的屍體之後。

    她困難地吞了口氣,伸出手。他握了握她的手,做手勢讓她坐下。

    「我能幫你什麼忙嗎,羅伯茨小姐?」

    「你可以告訴我你和『體重與測量』俱樂部的關聯。」

    因為眼鏡的原故,她還不能肯定,她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一種驚異閃過。「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對它有興趣?」

    「根據一個消息來源,你想把它買過來。此外在卡莉被殺的那個晚上我看見你在那裡。我想說,我問這問題是有理由的。」

    他笑起來。「我明白為什麼喬爾要雇你了。你確實不錯。」

    「謝謝你的誇獎,但我更想你回答我的問題。」

    「不要作記錄,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任何東西。」

    「我怕這不行,我正在準備一篇報道,我需要引用你的話。」

    「那麼我想我們便沒什麼可談了。」

    阿曼達要麼退讓,要麼冒險堅持。再沒別的選擇。「為什麼你不想被記錄,威斯頓先生?是不是弗裡西亞對卡莉的死知道得比她對警察說的要多?」

    他友好的表情消逝了。「弗裡西亞必須完全從這件事中排除出去,否則你的報道將不會被刊登出來。」

    「我再問一遍,為什麼你要防得那麼緊?」

    「羅伯茨小姐,讓我們面對事實吧。一個處於我的位置的人在任何時候看待一個公司的利潤的辦法,便是看它的價錢是否上漲。那些人加價是因為考慮到,如果我要買的話,那肯定值更多的錢,我也許錢多得寧願燒掉,也不願浪費。還有更好的花錢的辦法。」

    「你的贊助,特別是對喬治亞大學的贊助是很著名的。再從商業的角度看,俱樂部的健身費用即使再漲幾千美元,對你來說也只是零花錢一樣。你為什麼要把它買下來?」

    「我沒想買。」

    「但是——」

    他搖手打斷。「是給弗裡西亞買。我打算把它作為結婚禮物送給她。我不想在秋天舉行婚禮之前,《亞特蘭大內幕》把這事登出來。」

    「有意思的禮物,難道她不會更喜歡鑽石嗎?」

    「夠奇怪的吧。不,她是個講實際的女人。她知道我已經離過三次婚了,她不想成為第四位離婚的妻子,她想擁有能給她帶來收入的東西。我知道她心裡想的。從長遠的觀點看買這比付離婚後的生活費要花錢少。」

    她相信了他。處於他這種地位的人確實會去做的。她對弗裡西亞-格蘭特的印象也更深了。

    「謝謝你的熱心。」她站起來準備離開。

    「不要把這往雜誌上寫。」他說,和她一起向門口走去。「如果你不聽,我會告訴喬爾你所暗示的關於紐約能給你的機會和錢完全是吹牛。」

    儘管他面帶玩笑的意味,她的臉還是變得蒼白。

    「他們也許想要你回那去,但你提到的那幾家報紙在我們雇你的時候根本還沒辦起來。」

    「既然你知道這事,為什麼你還讓他雇我?」

    「因為我喜歡你的風格,你追著你要得到的東西。只是別不小心擋住我的路,使我不能得到我想要的。」

    他笑著,沒等阿曼達決定該說什麼,他就把門關上了。她決定回辦公室,找奧斯卡算帳去。

    15分鐘以後,她站在了奧斯卡的桌子前面。「該死的,為什麼你不告訴我這雜誌是特內斯-威斯頓的?」

    「為什麼我沒告訴你?是你把我介紹給喬爾-格林肖的。我以為你知道誰在後面出錢的。」

    他說中了要害。「好啦!但是為什麼上午你在我後面驢子一樣大叫,卻不叫我停下?」

    「你回憶回憶,阿曼達。」他耐心地說。「你在電梯裡面,我在電梯外面,我叫得像個傻瓜,你卻在我什麼也來不及說的時候,便把門關上。」

    她轉過身,退回自己的桌邊。她拿出她的為期30天的成員證,撥了俱樂部的電話號碼。「斯科特-卡姆布裡奇今天來上課嗎?」

    「他在這裡,他正在上課,要我幫你去叫他嗎?」

    「不用,謝謝。我過來找他。」

    在俱樂部她看到斯科特正在教一個大腹便便的人做一套健身操。她再一次感受到他的溫和與耐心。

    「你教完後我能和你談談嗎?」當兩個男人向另一種器械走過去時她問道。

    斯科特點點頭。「15分鐘後快餐店談。」

    「去街角的咖啡館吧,我實在是想吃一些更有營養的東西。」她同時也想避開快餐店,以免招人耳目。此外她還可以查實一下斯科特不在現場的情況。

    「我到那去見你。」

    2O分鐘後他來了。她剛不好意思地吃完了一大塊紐約奶油蛋糕,這使得她懷念起曼哈頓的她喜愛的糕點。斯科特進了屋子要了一大杯橙子汁。

    「你至少可以要杯咖啡和別的東西,這樣我就不會感到那麼不好意思了。」

    他笑了起來:「這是你自己的感覺,不要怪到我身上來。」

    她對他輕鬆的笑也報以微笑。「看到你快活些了,真不錯。」

    他聳了聳肩:「一切發生,然後過去。我原以為今天來這是我一生中所作的最艱難的一件事,但比起昨天夜裡爬上我們的床時她卻不在我身邊,今天簡直是小菜一碟。」

    「我理解你的意思。」她溫和地說。她回想起了邁克離開她後那些漫無盡頭的長夜。

    「你也失去過什麼人?」

    「離婚了,他搬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我還想把那該死的床燒掉。」

    他們沉默著坐了好幾分鐘,沉浸在自己的記憶中。最後斯科特打破了沉默。「你來找我有什麼事?你發現什麼有關她被殺的事了?」

    「我沒法肯定。」她想找到一種更容易的方式來提出她要問的問題,但她終於沒找到。「我並不喜歡問你這個問題,卡莉和弗蘭克-馬爾克斯之間的關係有多密切?」

    他顯得迷惑不解。「他們是同事,問這幹嗎?」

    「我聽人說不止是這種關係。」

    他的臉漲紅了。「你聽到的是錯的。」他說。「他們之間沒別的關係。」

    「如果有的話,會使我們產生一個懷疑。」

    「誰,阿拉拉?」

    「她是一種可能。」

    「耶穌-基督,你真是忙得很,如果不把所有的人的名譽都敗壞,看來你是不會罷休。那個女人和我住在一起,你不相信如果她還和別人睡覺我肯定會知道?」

    「你自己說過可能與另一個人有關係,她還沒有完全擺脫的關係。」

    「那不會是弗蘭克。卡莉決不會和一個結了婚的男人搞在一起,我瞭解她,她非常看重婚姻的承諾。」

    「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會犯這方面的錯誤。我們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我應該會知道的。」

    阿曼達咬著嘴唇,猶豫著是否要問最後一個問題。「你肯定你不知道?」

    那句話在空氣中沉下,斯科特看著她,眼睛滿含被背叛的怒氣。不是卡莉的背叛,而是她的。「你認為我發現了這事並殺死了她,是不是?」

    她感覺像一個可怕的吸血鬼,「對不起,斯科特,我必須問。」

    斯科特聳了聳肩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再開口說話時,他的聲音已控制住了,但仍充滿怒氣,「我再一次告訴你,不會有什麼事情,如果真的有,並被我知道了,那麼明天要埋葬的不會是卡莉,而是弗蘭克-馬爾克斯。」

    也許她太想為自己的唐突彌補一下了,阿曼達相信他說的。他走了之後,女服務員證實卡莉被殺的那天晚上他確實來過這裡。

    「我自己親自給他服務的。」她咀嚼著口香糖說。

    「你認識和她住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嗎?」

    「你指那個被殺的人嗎?」

    阿曼達點點頭。

    「當然,我認識。她常來這裡。有時和他一起,有時和那個開快餐店的古巴人。」

    羅伯特沒說謊,至少關於弗蘭克-馬爾克斯和卡莉公開的友好關係。「給我談談,她是不是喜歡他們兩人?」

    「她顯然對斯科特愛得發瘋,他們倆就像初戀的一對年輕人。他們只是坐著,握著手,互相望著對方。」

    「她和另一個人呢?」

    「我不知道確切怎樣,總顯得有些緊張,好像他們在為什麼事情爭論。」

    「像兩個往日的情人?」

    女服務員的嘴張開:「你在開玩笑?那兩人?不可能。她太愛另一個人了。只能愛一個。」

    「也許這就是他們為什麼爭論。」阿曼達說。

    「不會的。我很瞭解人的天性,他們爭論的不像是私事,而像事務性的東西,後來,他像在警告她什麼事情,但她不聽。最後一次他非常生氣,讓她留在這裡,他一個人走了。」

    「那是什麼時候?」

    「幾天以前,也許兩天……」她的聲音低下。

    「是不是卡莉被殺的那天?」

    她沉思著嚼著口香糖:「你知道這種事,寶貝,我想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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