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路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龍飛威態一斂,轉注皇甫瓊道:「我聽你剛才自稱皇甫瓊。」

    皇甫瓊道:「那是幼小時家母教的名字,一時改不過口,但從現在起,晚輩改姓宇文,叫宇文瓊。」

    龍飛冷冷說道:「那是你的事,至於那份『天寶圖』,也由你親手交還費慕人,但我要問你,你帶『毒宗』徒眾到『太原』來,目的何在?」

    宇文瓊道:「那是『毒宗』本門的事,恕晚輩無以奉告。」

    龍飛道:「恐怕不是吧。」

    宇文瓊道:「信不信全憑前輩。」

    龍飛道:「冷遇春落在你們手裡於前,我那冰心侄女兒被擄於後,綜此兩點,我自然不信休是為了『毒宗門』事而來。」

    宇文瓊道:「前輩不信,晚輩莫可奈何。」

    龍飛道:「可是我要你交出冷遇春與我那冰心侄女兒。」

    宇文瓊道:「厲姑娘是被皇甫林擄去的,晚輩從何……」

    龍飛截口說道:「就算跟你無關,那麼,冷遇春呢?」

    宇文瓊一點頭,道:「這晚輩承認,冷遇春確在晚輩手中。」

    龍飛道:「他現在何處?」

    宇文瓊道:「遠在『翡翠宮』中。」

    龍飛冷笑說道:「小小年紀就學著謊言欺人耍奸猾……」

    宇文瓊臉色微變,道:「前輩不信……」

    龍飛突然沉聲說道:「那麼,禪房之中又是何人?」

    宇文瓊臉色又復一變,旋即嫣然而笑,道:「前輩高明,那是冷遇春冷大俠。」

    龍飛冷笑說道:「這就是了,你將冷遇春挾來『太原』意欲何為?」

    宇文瓊道:「前輩,這是本門的事……」

    龍飛道:「可是冷遇春並非你『毒宗門』人,冷遇春也有一份『天寶圖』,這就稱不得你『毒宗門』的事。」

    宇文瓊雙眉微揚,道:「那麼,前輩打算怎麼辦?」

    龍飛道:「我要你交出『冷遇春』。」

    宇文瓊微一搖螓首,道:「恕晚輩不能從命。」

    龍飛環目一睜,威稜四射,道:「你不答應交人?」

    宇文瓊視若無睹,道:「事實如此,晚輩不願否認。」

    龍飛怒笑說道:「當是為了冷遇春那份『天寶圖』,由此觀彼,你豈會將那一份『天寶圖』交還費慕人……」

    宇文瓊淡淡截口說道:「那不用,那份『天寶圖』是他送給晚輩的,晚輩理應奉還,而這份『天寶圖』是晚輩下手奪取的,豈肯將它交人?」

    龍飛道:「你一張利口……」

    「前輩。」宇文瓊臉色一寒,道:「晚輩與費慕人有夫妻之實,他的東西便是我的東西,別人似無權索取,至於冷大俠,他也非二位前輩的人,二位前輩又憑什麼要他?」

    龍飛鬚髮倏張,環目暴睜,厲聲說道:「好大的膽,你敢……」

    宇文瓊冷然說道:「晚輩不敢,也一直尊二位為前輩,奈何二位不知自重。」

    龍飛臉色鐵青,尚未說話,厲勿邪突然仰天怒笑?

    「好丫頭,我要看看你仗恃些什麼。」

    抬掌向宇文瓊抓去。

    「雪衣四靈」神態怕人,閃身欲動。

    宇文瓊冷然擺手,道:「不許你四人插手……」

    那裡「白衣四靈」躬下了身,這裡宇文瓊冷然接道:「前輩莫要忘了,宇文瓊滿身皆毒。」

    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厲勿邪吃過毒的大虧,聞言一震,連忙沉腕撤掌,退了一步。

    宇文瓊冷冷一笑,道:「二位也莫忘了,晚輩若是恢復姓宇文,二位與晚輩便有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如今晚輩不欲向二位索債,二位最好也莫以武相逼,請速離開『雙塔寺』,還來得及。」

    龍飛勃然大怒,厲聲說道:「殺父之仇任你報,我倒要試試你那一身的毒。」

    抖手一掌虛空擊了過來。

    顯然,他也不敢以掌擊實。

    宇文瓊美目中陡現煞威,道:「二位既是執意相逼,莫怪宇文瓊斗膽冒犯了。」

    皓腕倏抬,玉手探處,一掌迎了上去。

    她這一掌絲毫不帶罡風勁氣,是故龍飛那威猛絕倫的一掌並未受到半點阻攔,掌風長驅直入,宇文瓊應勢飛快飄退,龍飛睹狀冷笑,方欲追撲,突然……

    他臉色倏變,瞠目大喝:「丫頭,你敢施毒!……」

    宇文瓊淡然一笑,道:「龍前輩覺察了,奈何已經來不及了。」

    她這裡剛說完話,龍飛那裡高大身形一個蹌踉,繼之身形連幌,搖搖欲倒,厲勿邪大駭,連忙閃身上前,伸雙手挾住,道:「老龍,你……」

    龍飛臉色鐵青,顫聲說道:「厲老兒,我已中了她的毒,你……」

    厲勿邪臉色忽地大變,道:「老龍,我也……」

    宇文瓊一笑截口,道:「不錯,二位都已中了我的毒。」

    厲勿邪厲聲說道:「丫頭,你……」

    宇文瓊道:「我再尊稱一聲前輩,請勿出口傷人。」

    厲勿邪厲聲說道:「我恨不得殺了你……」

    宇文瓊淡淡說道:「可惜二位已力不從心,倘二位輕言一個殺字,我這殺父之仇又找誰去報?還是請二位自重些……」

    龍飛啞聲說道:「我二人承認栽在你手,你說,要怎麼辦吧?」

    宇文瓊道:「我不願難為二位,但我要委曲二位幾日,等我取得那張『天寶圖』後,我立即替二位解毒……」

    一頓,接道:「如今我敬邀二位為我座上嘉賓,請入禪房歇息。」

    龍飛鬚髮暴張,神態怕人,道:「厲老兒,罷了,龍飛何顏再立身武林……」

    拍掌向自己「百匯」拍去,但掌至半途他卻又頹然垂手,手剛垂下,他又環目暴睜,而宇文瓊已及時輕喝:「擒下了。」

    「雪衣四靈」 一聲答應,疾若閃電撲出兩個,一人一指,輕易地制住「東邪」,「北旗」穴道。

    宇文瓊冷然一擺手,道:「把他二位抉進去。」

    話落,轉身行進禪房。

    「雪衣四靈」跟著把「東邪」、「北旗」二人扶進禪房,放在了兩把椅子上,適時,由那雲床上站起一人,那是個瘦削黑衣老者,正是那冷遇春,他近前一拱手,道:「二位,久違了。」

    宇文瓊一旁接道:「解開『東邪』穴道。」

    濮陽厲應聲出掌,厲勿邪應掌而醒,霍地站起,但旋又坐下,沉默了片刻,始道:「冷遇春,是你?」

    冷遇春勉強一笑,道:「厲老,正是冷遇春。」

    厲勿邪道:「你能行動自由?」

    冷遇春笑了笑,道:「那與穴道被制沒什麼兩樣。」

    厲勿邪微愕說道:「這話怎麼說?」

    冷遇春道:「跟二位一樣,我也中了宇文姑娘的毒。」

    厲勿邪道:「你知道她不是你的女兒了。」

    冷遇春苦笑說道:「早在當日我就知道了,人哪有不識自己女兒的道理?」

    厲勿邪道:「你既然明白……」

    冷遇春截口說道:「卻仍不得不把『天寶圖』交給宇文姑娘。」

    厲勿邪雙眉一揚,道:「冷遇春,你莫非怕死?」

    冷遇春搖頭說道:「人生百年,誰無一死,不過遲早有別而已,冷遇春何懼一死,又何惜一死,但怕比死更可怕的事……」

    厲勿邪詫聲說道:「什麼事比死更可怕?」

    冷遇春苦笑一聲,道:「厲老不是見過『南令』了麼。」

    厲勿邪點頭說道:「不錯,見了那匹夫了。」

    冷遇春道:「難道他沒有告訴厲老?」

    厲勿邪道:「他說你有把柄在他手中。」

    冷遇春苦笑點頭,道:「不錯,就是這把柄,使得冷遇春永遠難以翻身。」

    厲勿邪目光凝注,道:「到底是什麼事。」

    冷遇春搖頭說道—:「厲老,恕我不能奉告。」

    厲勿邪沉默了一下,擺手說道:「多年不見,難得相逢,坐下來談談。」

    冷遇春轉注宇文瓊,道:「宇文姑娘,可以麼?」

    宇文瓊淡淡一笑,道:「冷大俠只管請,可要我迴避?」

    冷遇春道:「所談不過當年和如今事,再說冷遇春除當年一念之誤外,也沒有不可告人的,豈懼人聽。」

    宇文瓊淡然笑道:「那麼冷大俠請與厲大俠暢談吧。」

    冷遇春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厲勿邪對面。

    坐定,厲勿邪抬眼說道:「冷老兒,如今她也以這把柄脅你。」

    冷遇春點頭說道:「不錯,但我不敢怪宇文姑娘,『天寶圖』人人爭奪,雖上人在所難免,我只恨當年那一念之誤。」

    厲勿邪雙眉軒動,道:「這麼說她跟皇甫林確是……」

    冷遇春搖頭說道:「厲大俠錯了,據我所知,宇文姑娘適才所說,每一句都是真實的。」

    厲勿邪一怔說道:「這麼說,她真不是皇甫林的女兒。」

    冷遇春道:「宇文姑娘跟『南令』明爭暗鬥,雙方都欲置對方於死地這是實情,由此觀之,宇文姑娘該不是『南令』的女兒。」

    厲勿邪皺眉說道:「據我所知,她不是宇文化的女兒。」

    宇文瓊突然說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生身之父是誰。」

    厲勿邪冷冷說道:「你母既告訴你你不是皇甫林之女,難道她就沒有……」

    宇文瓊道:「家母也未明示我是宇文化的女兒。」

    厲勿邪冷笑說道:「這倒是奇事……」

    目光一凝,接道:「冷老兒,聽皇甫林說,你原有個女兒……」

    冷遇春道:「冷遇春生平未娶,何來女兒,那也不是我的女兒,論起來那位姑娘該是宇文姑娘的妹妹。」

    厲勿邪道:「你知道了?」

    冷遇春點頭說道:「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了。」

    厲勿邪道:「既如此,你就該知道她二人是誰……」

    冷遇春搖頭截口說道:「我原以為她二俱位是『南令』的千金,但後來眼見宇文姑娘跟『南令』的鉤心鬥角,及聽了宇文姑娘的話,才知道不是。」

    厲勿邪皺眉未語,未幾始道:「聽皇甫林說,你那個女兒原是姬玉娘送與她那好友林素娥撫養,卻又怎麼成了你的女兒?」

    冷遇春身形倏顫,苦笑說道:「內情恕我不能奉告。」

    厲勿邪道:「難道這有關係落在人手的把柄。」

    冷遇春一點頭,道:「厲老,不錯,正是如此。」

    厲勿邪搖了搖頭,道:「既如此,我不問就是……」

    冷遇春忙道:「謝謝厲老。」

    厲勿邪轉了話鋒,道:「冷老兒,你是唯一知道費雲飛被害詳情的人。」

    冷遇春歎道:「該是了,我希望我根本不知道。」

    厲勿邪道:「詳情如何,可否說給我聽聽?」

    冷遇春轉注宇文瓊,道:「宇文姑娘,可以麼?」

    宇文瓊道:「讓世人多知道一些皇甫林的醜惡猙獰,該是我最樂意的。」

    冷遇春收回目光,想了想,道:「厲老,為這件事,對『中尊』,我愧疚多年,良心難安,而事隔多年後的如今,我卻又被費少俠所救……」

    厲勿邪道:「冷老兒,人非聖賢……」

    冷遇春搖頭歎道:「但冷遇春這個錯卻使自己淪入痛苦深淵,永遠難以解脫,縱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也難消這身罪孽……」

    頓了頓,接道:「這件事該從遠處說起,厲老該記得『哀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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