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是妮妮酒吧的周年慶月,客人頗多,幾乎天天客滿。
不過因為客人刷卡買單付現給小費都是在外頭進行,邵樂這裡只負責公司的內外帳,和結束營業錢的總額清算,所以就算外頭忙翻了天,會計室裡面還是十分清幽,都沒人來吵。
未繁在沙發椅上睡了一覺起來,發覺已經四點多了。
距離下班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左右,他本來還想再睡一下,但是翻了幾次都入不了眠,於是干脆爬了起來。
邵樂手頭上的工作似乎都做好了,他正移動鼠標盯著熒幕看,未繁不用過去也知道,邵樂正在觀察他的外國股市走向。
站起來走了走,無聊伸了伸懶腰,又看了看邵樂,未繁這才想到邵樂把輪椅塞進辦公桌裡就定位後,就沒起來動過。
邵樂的專注力很強,只要不打擾他,他通常可以坐一個晚上直到天亮回家。
未繁想起今天下午復健師交代要替邵樂按摩的事情,也想起邵樂身上有褥瘡不能太久不動。
他知道褥瘡是一些長期臥床或久坐輪椅的人好發的疾病。因為身體一些部位被長時間壓著血液循環不良,還有某些骨頭突出的地方皮下組織太薄,容易摩擦破皮。
褥瘡初期只會有些紅腫發生,跟著便會開始潰爛。而且如果爛到肌肉層都沒處理,到最後還可能人會死翹翹。
未繁坐在沙發床上,看著邵樂。
邵樂發現未繁正看著他,有些不自在地問了句:“有什麼事嗎?”
“雖然你沒有說,我也多少能猜出你的情況,但你的事情我也不是每件都知道,我不是你肚子裡頭的蟲,所以你不說,我也不會曉得。”未繁搔了搔頭,剛睡醒想來只煙,但在這密閉空間內,他還是忍了下來。
“請說明白一點。”邵樂說。
“你的復健師說你有褥瘡,還有便秘。”未繁真的就毫不掩飾,直接說了。雖然他覺得便秘這兩個字會打擊到邵樂的自尊,但也沒辦法找出更隱諱私密的字眼來闡述表達。
“她連這個也跟你說……”聽到這個,邵樂臉色立刻變得不太好。
“因為我是家屬啊,她不跟我說,要跟誰說?”未繁繼續道:“我今天被她訓了一頓,才知道你有那麼多問題。其實要做什麼你告訴我一聲就好了,擦藥啊、按摩啊、塞栓劑啊這些都是舉手之勞的事情,這麼久的朋友了,沒必要連這種事情也跟我客氣。”
“不用……我自己來可以。”邵樂的臉一下子紅一下子白。未繁到底明不明白栓劑是什麼東西,竟然可以講得這麼順口。
“家裡的浴室我明天就會去找人來裝扶手,讓你比較方便使用。”未繁說。
“嗯。”邵樂應了聲。
未繁又看了看邵樂,跟著說:“反正你事情都做完了,我也閒著沒事,不如你過來趴著,我幫你按摩吧!”
未繁以前就常看見邵樂捶自己的腿,邵樂的腿目前逐漸在復原中,對冷熱痛麻都有一定的感覺。復健師今天也有交代過要替他按摩,不然他會常常抽筋。
“不用了。”邵樂立刻回絕。“我還在工作。”
“工什麼作!”未繁立刻下床,走到辦公桌後將邵樂給拉了出來,說:“你還不是在看股票而已。”
“不是,”邵樂抓住桌子的邊緣,“不必了,我自己來就行。”
“你的復健師交代的,我不做不行,她可凶悍了,我怕怕!”未繁半開著玩笑,不顧邵樂的反對,硬將他拉到沙發床邊。
“不用了未繁,真的不用!”邵樂根本不想讓未繁碰到自己的身體。
邵樂覺得自己的雙腳這樣,連走路也走不穩,還因為長期的坐在輪椅上而導致肌肉萎縮,這麼難看的身體他不想讓自己喜歡的人看見,這樣會令他自卑,因為他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樣。
未繁知道邵樂腦袋裡頭在想著什麼別扭的事,但倒也不理會他,逕自將他從輪椅上抱了起來,熟稔地平衡自己的身體,將邵樂的重量依在胸口處,而後迅速地將邵樂放到床墊之上。
“忍耐一下就好,要不然你把眼睛閉起來,假裝是按摩椅幫你按摩,當我不存在就好了。”未繁轉著手腕,活絡了一下手指。
“我不用你幫我按摩。”掙扎到最後,邵樂有些動怒了。
“我管你。”未繁才不理會他。
他跟著將邵樂翻了過去,拿個小枕頭讓他趴著,跟著開口道:“來了喔,你要忍耐住。”
他把手放到邵樂的大腿上,但才貼上去,就感受到邵樂全身的肌肉一僵,緊繃了起來。
“放輕松啦,我又不會對你怎樣。”未繁笑了聲,決定不管邵樂的反應,對著邵樂的大腿又敲又捏又抓,專注地衡量力道,維持最適中的力量,撫平邵樂那一塊塊糾結的肌肉與神經。
邵樂咬緊牙關,雖然未繁對他僅是無意義的碰觸,但每一次他雙手的抓握與掌心的揉搓,卻像又熱又燙的電流,刺激他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
他的每一處皮膚都因未繁的碰觸而激動顫抖,他的腦袋也因未繁的揉捏而無法思考。
未繁跟著將邵樂翻了過來,舉起他的膝蓋往上頂,跟著伸直,讓膝蓋處的關節放松。
他看過邵樂的復健師這麼做過,這好像叫作牽引運動,而且這樣的運動光靠邵樂一個人,根本就做不來。
未繁耐心地替邵樂舒緩著。
當未繁做完牽引的動作,隨即又將雙手放到邵樂的大腿上,稍稍分開了一些他的腿,然後前後推捏,跟著將手心放入大腿內側,緩慢揉捏。
“別碰那裡!”邵樂低吼了聲。
大腿脆弱的內側接連著下半身最敏感的地方,當未繁的手在那裡稍稍施加力道,邵樂整個人幾乎都快著火了,原本努力壓制著的地方,竟也因此而跳動了一下,充起血來。
邵樂憤怒的聲音讓未繁呆了呆,他看了邵樂一眼,而後將視線移了下來,在發現邵樂的下半身不知為何突然隆起以後,驚訝地瞪大了眼。
這時候,會計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來。穿著康康舞裝的女郎笑嘻嘻地探頭入內問:“下班了喔,有沒有人要去吃早餐?”
反應迅速的未繁立刻將手從邵樂大腿上收回來,跟著把邵樂翻過來讓他朝著自己側躺,不讓外頭的人見到他尷尬的模樣。
“你們在干嘛!”然而對方已經看到未繁放在邵樂腿上的雙手。
“沒有。”未繁睜大著眼睛,看著那個姊姊。
但翻過來的角度沒挪好,未繁為了方便按摩,所以跪在邵樂大腿旁邊,邵樂一翻過來,發漲的下半身剛好抵住未繁的膝蓋。
未繁的臉色刷地一聲全部變青。
因為有外人在場,怕被人發現的他們完全不敢輕舉妄動。
未繁感覺到邵樂那裡越來越硬,這讓他發了一身冷汗。
“胡說,我明明就看到……”康康舞女郎備受打擊以後連話也說不下去,她難過地跺步往外跑,一邊跑還大喊著:
“討厭啦!會計室裡面的兩個人有曖昧!摸來摸去啦!”
人走了以後,未繁立刻往後彈開。
邵樂也悶聲不吭地自行挪回輪椅上,拿出原本就放在置物袋裡頭的毯子蓋住雙腿,和下半身隆起的部分。
一個走了,跟著又有一個跑了進來。
小米聽見康康舞女郎的悲傷吶喊,拎著化妝箱立刻走進會計室裡,狐疑地看了兩人一眼,嗅到兩人間隱約彌漫著的尷尬氣氛。
小米爬上沙發床,化妝箱一扔,來到未繁身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臉色有點難看。”他的手撫著未繁的臉頰,自然的動作仿佛他們還是昔日那對戀人。
“沒事……”未繁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拿下了小米貼在他臉上的手掌。
外場的收銀人員將賬單和簽單、現金送了進來,門外熱鬧的氣氛也因為營業時間結束,而慢慢地靜了下來。
邵樂回到辦公桌前繼續接下來的結算動作,刻意保持鎮定的面容也僵硬萬分,兩顆炯目盯著電腦熒幕看,可怕的目光像是想將熒幕燒出兩個洞一樣。
小米看著邵樂凶惡的臉龐,又回過頭看看未繁這個又帥又性格的男朋友,他覺得這兩個人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奇怪在哪裡。
“對了,我今天打過很多次電話給你,你怎麼都沒有接?”小米蹭到未繁身前,笑嘻嘻地看著他。
“我不在家!”未繁伸出食指貼在小米的額頭上,緩緩將他往外推。
小米被推出去以後,又挪了回來。“你去哪了?”他不死心地問。
“陪那家伙去做復健。”未繁說。
小米看了邵樂一眼,跟著癟起嘴,不悅地說:“有時間陪他去做復健,卻沒時間陪我吃飯。我今天可是找了你一下午,要出門也不說一聲。”
“你找我,我就一定要讓你找到嗎?”未繁說。
雖然已經分手很久了,然而面對昔日戀人,未繁還是有些不捨。他並不是真的討厭小米,只是受不了這小家伙的花心所以分手。有時小米主動過來找他講話,他也不會刻意拒絕。
小米話講著講著,一只手往未繁胸口摸了上去。
未繁拿下小米擱在他胸口的手,翻了翻白眼說:“拜托,我們早就不是那種關系,你別老愛往我身上摸行不行?”
小米聞言卻也不以為意,眨了眨眼,笑容可掬地回應。“可是你的肌肉結實又有彈性,觸感很好啊。”他送上自己的唇,調皮地碰未繁一下。
邵樂原本用心算正在結帳,看到小米親吻未繁嘴唇的那幕,整顆腦袋頓時放空,什麼數字也抓不回來。
他悶悶地從抽屜裡拿出備用的計算器,低下頭猛按,但又一邊用眼角余光,察看這兩人的情形。
“今天找我干嘛?”未繁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我今天滿十八歲,本來想要約你出來慶祝的。”小米說。
“噢,那祝你生日快樂!”未繁只想著小米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從他身上爬下去。
“未繁--”小米凝視著未繁,用讓人骨頭酥軟的中性嗓音,低聲對眼前這個人央求著。“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為什麼又提這個,我不是說過我們兩個不適合了嗎?”未繁再翻白眼。“我的確曾經喜歡你,但你外遇那麼多次,我對你的愛也因為這樣一次一次減少,到現在,早就沒了。”
“愛是可以培養的,只要你答應重新開始,我保證我以後都不會亂來,只愛你一個。”小米挪了位置,直接坐到未繁大腿上,柔軟的少年身軀往未繁身上貼,雙手圈住他的頸項,將他抱住。
小米在未繁身上磨蹭著:“你以前不是最喜歡抱著我睡的嗎?還說我是你最好用的抱枕。沒了我你不會寂寞嗎?點個頭答應我吧,然後我會發誓我以後都只陪你一個人睡。”
突然被昔日曾經深深眷戀的軀體抱住,又被對方的臀部不停摩擦,未繁把持不住心頭蕩漾了一下。他和小米雖然沒有做過愛,但卻常常依偎在一起入睡,他還記得摟著小米時自己睡得多好,然而,他卻也沒忘記小米是怎麼樣一個人。
看見這一幕的邵樂啪嚓一聲,青筋爆了出來。他完全無法忍受未繁被另一個少年緊緊抱住,而且未繁還露出那種動搖的神情,說不定下一刻,未繁就會答應小米復合的要求。
下班時間到了,已經收拾得差不多的妮妮這時候走了進來,她手裡拿著一杯紅酒,看見未繁又被小米纏住,忍不住搖了一下頭。
未繁繼續這樣下去,可能到地老天荒都擺脫不了小米。他這個弟弟有時候心腸也太軟了,說幾句重話之後自己又後悔,這才不斷讓小米有機可乘。
“這杯給你的。”妮妮將紅酒放到邵樂面前,笑盈盈地說:“不好意思,有沒有妨礙到你工作?他們小兩口就是愛吵愛鬧,我們這裡的人都習慣了。”
“嗯。”小兩口這三個字聽在邵樂耳裡,不知怎麼地,竟覺得有些許刺耳。
邵樂一張臉陰沉萬分,眉毛像劍一樣豎成一直線,帶著憤怒的眼神由未繁身上移回帳目本中,跟著用力合起賬本放回置物櫃內,一口飲完桌上的紅酒。
“你們請繼續,時間不早,我先走了。”帶著滿腔怒意,邵樂知道再這樣下去將無法控制自己,說不定會在會計室內爆發出來,於是滑著輪椅決定離開。
“喂,邵樂!”未繁不明白邵樂在搞什麼,他明明也看見自己如今一個頭兩個大,卻沒說半句話就走了,這算什麼朋友。
“他走了我也走了。”未繁將化身成八爪章魚黏著他不放的小米從身上扒下來,跟在邵樂後頭走出去。
“未繁,你還沒回答我!”小米喊著。
“過陣子再說。”未繁重重呼了口氣,想先離開小米一下。
前車可鑒,他不相信放蕩慣了的小米會這麼簡單就收心。要是真答應復合,他搞不好會變成三天兩頭戴綠帽的綠龜。
更何況現在的生活他很滿意,有邵樂這個朋友陪伴,生活裡多了個人分享喜怒哀樂,談不談戀愛其實都無所謂。
只是,邵樂剛剛出門的模樣似乎在生氣。這點未繁就有些搞不懂了,他不明白邵樂究竟在氣些什麼。
啊……大概是剛剛按摩那件事吧……
想到方才發生的意外,未繁的臉瞬間一陣臊紅、喉間一片干澀。
他也不是故意的。有誰想得到像邵樂這樣鋼鐵一般強韌的人,居然會如此敏感。
說到底,他還是得先向邵樂道個歉才成。
回家的路上,氣氛尷尬得叫未繁不知如何是好。
邵樂遠遠地走在前頭,每回只要他一加快腳步趕上去,邵樂就一定會更用力轉動輪子,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有時候未繁也不太受得了邵樂這種別扭的個性,什麼話說出來大家溝通不就好了,但邵樂偏是不理會別人,自己和自己生悶氣。
回到家樓下的時候,天都已經亮了。邵樂停在樓梯口,努力站起來。
未繁看他合起輪椅,似乎打算自己爬樓梯上去,雖然這幾個月的復健很有成效,但現在邵樂單獨步行還是十分困難,哪有可能說爬樓梯就能爬樓梯,而且還得一口氣爬四樓。
搶在邵樂踏出第一步之前,未繁走到了他身旁,沒多說話就先將他背了起來。
邵樂抗拒地抽回手,但是未繁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兩個人於是在樓梯間僵持了好一陣子,誰也不讓誰。
一個穿睡衣的歐巴桑下樓買早餐,兩個手牽手去上學的小朋友從他們中間的鴻溝穿過,所有經過的大人小孩都看著他們,跟著繞過輪椅,才走出大門去。
“你是不是想跟我耗一整天?”大清早地,未繁壓低聲音吼著,怕吵醒公寓裡其它還在睡覺的人。
“別碰我。”邵樂同樣壓低聲音回回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這個人真是不可理喻,你的復健師也是這樣幫你按摩,我不過是學她而已。”未繁說。
“你跟她不一樣!”邵樂低吼著。
“哪裡不一樣?”未繁問。
邵樂閉緊嘴唇不回答未繁的問題。他們兩人完全不一樣,他對復健師的觸碰不會有反應,但是只要對象是未繁,就算只有走路時兩個人手臂輕輕擦碰,都會讓他心情激動好一陣子。
未繁見邵樂呆住了不說話,也懶得再和他爭論,順勢抓起他的手搭住自己的肩,而後將他背了起來。
被未繁再度碰觸的邵樂又全身僵硬,他隨後努力掙扎時,卻發覺自己未曾消退的尷尬地方正抵著未繁的腰骨。
他知道越是掙扎,兩個人摩擦到的機率便越是大,於是只好努力忍耐住,放棄掙扎的舉動。
未繁這時才發覺邵樂下半身灼熱依舊,他愣了幾秒,最後咬著牙爬樓梯上去。
未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邵樂也沉默,明明只是受到刺激便會勃起的簡單生理問題,卻弄得兩個人差點吵起架來。
將邵樂背入家裡,未繁接著下樓取回輪椅。
再度入內時廁所的門開著,水箱的水嘩啦啦地流。未繁猜想邵樂已經去過廁所了,然而想到邵樂在他的浴室裡做那種事,無可避免地未繁臉又紅了一下。
邵樂坐在他的角落,背對著未繁,未繁到小冰箱裡拿了顆蘋果啃了啃,稍微填了一下肚子後,跟著拉上不透光的窗簾讓室內恢復黑暗,爬進被窩裡就准備睡覺。
他也背對著邵樂。
兩人原本睡前都會講些話聊聊的,但今天的尷尬讓彼此沉默的時間變長了。
未繁的腦袋裡不停浮現邵樂那時候的表情,邵樂既生氣,又憤怒。
是不是因為自己的技術太好,按摩太舒服了,所以才讓邵樂不小心有了反應?
未繁閉上眼,重重吁了口氣,自我反省著。
他其實已經准備好要對邵樂道歉,偏偏邵樂脾氣一來語氣就糟糕透頂,他看邵樂態度那麼差,不小心也就跟著嗆了下去。
反覆思量以後,未繁歎了口氣,對著眼前的牆壁緩緩喊著:“喂……邵樂……”
邵樂沒有回應。
“沒必要這麼生氣吧,那又沒什麼。”未繁說。
邵樂還是不理他。
“對不起啦,我剛剛做錯了,我不應該強迫你。”見邵樂一直不說話,未繁覺得邵樂這次真的很生氣,於是他又道了一次歉:“對不起啦,以後你不想要,我都不會逼你了。”
說完話後,未繁等著邵樂的反應。然而邵樂卻是篤定了不跟他講話一般,連個氣也沒呼一聲。
算了,那麼快氣就消了的話,那邵樂就不叫邵樂了!
未繁想,這種事誰都會覺得丟臉,更何況是邵樂這種自尊心比聖母峰高的人。等不到邵樂的回應,未繁也累了,他決定先睡一覺,下午起來看看情況再說,沒必要和邵樂繼續僵持下去!
未繁睡了好長一段時間,稍微恢復了意識一些,嘴裡咕噥著幾點了,但仍是半夢半醒地閉眼睡著。
過了好一會兒,他隱約聽見榻榻米上有重物移動時發出的摩擦聲音,但困意十分濃厚的他還是沒睜開眼,只感覺那或許是邵樂。
邵樂慢慢地移至他的身旁。
意識不清的未繁以為邵樂又要來幫他蓋被子了,所以也不以為意。
然而,停在他旁邊的這個人卻靜止了好久都沒動作,跟著慢慢地低下身來,而他也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聞到邵樂身上一股清涼的薄荷藥膏味。
有張手掌放在他的側臉上,他模模糊糊地感覺到。
自己的嘴唇也被貼上了什麼濕潤的東西。
那似乎是一個吻。
他已經很久沒和人接吻了,自從上個情人拐了他的錢跑去美國沒再回來後,就再也不曾。
那是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帶著些許的紅酒苦澀味,帶著些許愛意,些許欲望。撩動了他的心。
初次輕接觸離開後,再吻上的第二次依然維持著如羽毛般輕柔的力道。
對方的舌頭探入了他的口腔之中,觸碰到了他的舌。
他睜開惺忪的雙眼,見到邵樂的臉好近好近,就在他眼前不到兩公分的距離。
邵樂抓著未繁的手腕,將他整個人壓在身下,那種有點重量又不會太重的桎梏,剛好將未繁整個人牢牢困在邵樂懷中。
邵樂的吻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只是不停地舔舐著他的口腔,一次又一次地和未繁的舌頭交纏,那種溫柔的深吻,不帶任何侵略性。
未繁迷迷糊糊地想著,自己是在作夢嗎?為什麼他夢見邵樂在吻他,而舌頭與舌頭間的觸感又是那麼鮮明。
邵樂溫柔地吻著,翻來覆去間,被壓制在下方的未繁口腔承載不了那些唾液,唾液沿著嘴角緩緩地流了下來,舌尖被勾弄著,親吻的舒服感覺讓未繁淺淺溢出歎息。
他可能真的是太久沒有接吻了,所以才會因為過於渴望而做了這樣的夢。
未繁呆呆地想著,但為什麼對像會是邵樂呢?
又為什麼當邵樂吻他的時候,他的心髒會噗通噗通地跳快起來?
一次又一次的深吻,單純的嘴唇與嘴唇碰觸,舌尖探索著對方的口腔。
和未繁接吻雖然沒有如邵樂想像中有那些柔軟甜蜜的觸感,但未繁的嘴唇像充滿了魔力般,極富彈性和光澤的淡紅色,令人輕輕一碰,便無法自拔地深陷下去想將他完全占據。
慢慢地將手往下滑,單是親吻,邵樂便發覺自己因此有了反應。
他抵著未繁的腰骨,手緩緩伸入未繁睡褲之中握住他垂軟的下半身撫弄。
他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發抖,因為碰到了這個人不會允許他碰觸的私密處,而令自己的下半身興奮得幾乎要爆發。
邵樂口腔內的紅酒氣息令未繁清醒了一些,下半身突然傳來的酥麻感與腰間被硬物抵住的怪異感覺也讓未繁疑惑。
突然間,他感覺到那陣酥麻感源於自己大腿間被愛撫套弄的物體,強烈的感覺沖回了他的腦部,也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這時,他才發現邵樂閉著眼,不停地吻著他,而他腰間的陌生觸感,竟是邵樂勃起的分身。
他整個人都呆住了,腦袋突然停止運轉。
這不是作夢,邵樂真的在吻他?
他沒有作夢,邵樂不僅吻他,還正在撫摸他的下半身。
未繁瞪大了眼,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他嚇得三魂七魄全部跑光光抓不回來。
神經病邵樂干嘛吻他?
他聞到紅酒的味道。
不會吧,妮妮的那一杯紅酒,又讓邵樂發瘋了嗎?
清醒後的未繁掙扎著要推開邵樂,但邵樂舌頭依舊占據著他的口腔,兩個人激烈地在榻榻米上扭來扭去,未繁不停掙扎,但每一次的掙扎,卻只是讓邵樂的舌頭更加深愛撫。就算偶爾雙唇分開,但邵樂總會再低頭吻下來。
邵樂原本執拗在底下的手也因為抓不住未繁而回到上面來,緊緊將未繁圈住。
邵樂盡力克制著自己別傷害到未繁,但是未繁哪容得邵樂對他胡亂來。
未繁一整顆腦袋亂得快爆炸了,他想起上次聖誕夜的事情,莫非邵樂又將他當成妮妮了?拜托,他又不是充氣娃娃,邵樂為什麼只要一喝醉,就這麼對他!
左手好不容易掙脫開邵樂的桎梏,七竅生煙的未繁握緊拳頭,想也沒想就朝邵樂的臉頰揮過去。
邵樂受到重擊,下顎一合,牙齒切過未繁的嘴唇,連帶地咬傷了未繁。
鮮血瞬間冒了出來,鹹鹹的味道充斥兩人的口腔。
邵樂本無意傷害未繁,發覺嘴裡的血味後,他也愣了一下。
未繁立刻往邵樂的肩膀揮了一拳,這毫不留情的一拳力道之大,令邵樂皺眉悶哼了一聲。
失去理智的未繁曲起腳,往邵樂的胸口狠狠一踹,把他踹了出去。
邵樂往後倒,整個背脊直接撞到擺放電腦的小餐桌,桌子上的液晶熒幕和電腦都因為巨大的撞擊而倒了下來翻到榻榻米上,痛得他垂著頭抱住胸口,連眼睛都睜不開來。
睡褲幾乎被扯掉一半的未繁喘著氣站在榻榻米上,整張臉紅得如蕃茄熟透,被愛撫後的奇怪感覺讓他雙腳微微發抖,怪異感揮之不去。
邵樂猛烈地咳嗽起來,胸口所受的重擊,讓他差一點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