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完顏術頻繁為公主婚事佈局之這一季春夏之際,君緋雪便在「雨花院」待了下來。
光是想到完顏術說他們能在這裡待至盛夏時分,君緋雪便連睡覺時都會微笑。
雨花院裡的人,全都不知道完顏術的來歷,也沒人敢問。只知道這老爺脾氣大、嗓門也大,不過老爺薪俸給得夠慷慨,只要多做事、少開口就沒錯。
老爺沒打過人,不過前日夫人待在溪畔忘了添衣,不慎染上風寒。老爺竟氣得單手劈碎一張桌子,光是這事就夠讓大伙瞠目結舌、怵目驚心了。
夫人是老爺的心頭寶一事,無庸置疑啊!
前幾日,有個婆子嘴碎問了夫人他們成親多久了,夫人只是低頭不語。下人們由此便猜測著夫人八成是為老爺寵妾。這便合理了,天下少有男人這般疼愛妻子的。
這一日,完顏術在書房裡和護衛們討論事情。
君緋雪坐在仿自兒時的灶房邊,邊做著女紅邊與一名丫鬟聊天。
「原來你也姓君啊,是密州此地人士嗎?」君緋雪柔聲問著,喝了一口丫鬟送來的熱茶。
「是的。」君春花望著夫人天仙一般臉孔,看得有些暈暈然了。怎麼有人能長得這般美麗啊,光是瞧一眼,便覺得要陶醉。
君緋雪被瞧得不好意思,便低頭將手中荷包最後幾針繡縫完畢。這荷包是她仿著娘當年留給她的那一隻而做的,上頭繡著她爹最愛的船舶。
「我們兩個是為同宗,算是有緣。老爺說我們以後每年冬季,便會來此待上三個月。只是,待到年末我再來時,你或者已嫁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瞧見你,這只荷包便贈予你,留作紀念吧。」君緋雪誠懇地說著,將荷包遞到丫鬟手邊。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丫鬟喜不自禁地連聲道謝著,夫人女紅出眾,那只荷包可不是一般人能繡出的手藝。
「雪兒。」一聲命令自樹木那方傳來。
「夫人,我到廚房去幫您看看姜茶熬妥了沒?」君春花一看到幾乎是她兩倍大的老爺出現,連忙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老爺,你忙完了嗎?」君緋雪學著旁人那樣稱呼他,卻忍不住掩袖而笑。
「不許你叫我老爺,叫我的名字。」完顏術握了下她的手,確定她的手掌並不冷寒之後,他隨興地在她身邊席地坐著。「在忙什麼?」
「方纔縫了個荷包,待會兒還要幫你裁件新袍子呢!」
「別傷了眼。」完顏術簡單交代道,突然捧過她的臉,皺著眉左右打量著。「怎麼我瞧著你這一個月來,似乎變瘦了?」
「沒瘦,我好得很。」君緋雪搖頭,沒告訴他自己這十幾日來總覺得胸悶,食慾不振,經常頭昏。偶爾吃到太油膩食物,遺會覺得胸腹之問隱隱作惡。
八成是上一回風寒沒痊癒吧!君緋雪如此猜想著,卻不想他又因為她身子不佳而遷怒他人,是故決定粉飾太平一番。
「放心,我真的沒事。」她握著他的手,笑著說道。
「你最好給我好好的,省得我派個人成日盯著你吃藥。」他粗聲說道。
「是,老爺。」她巧笑倩兮地說道,早不怕他的兇惡臉孔了。
完顏術撫著她的臉頰,知道她來這「雨花院」之後,笑容多了,也習慣和他當一對夫妻了。宅裡的諸多細雜瑣事,她全處理得妥妥當當,一件都沒煩心到他。
如果能夠,他自然願意讓她留在這兒,多開心一些時日。可方才送來了一隻皇上命令,要他在本月十五日之前回到金國。
「怎麼了?你心裡有事嗎?」君緋雪挪過身子靠在他的身側。
「雪兒,咱們該回金國了。」完顏術盯著她的眼說道。
君緋雪笑容在瞬間淡然了,她低下頭,心頭一慌。
「三個月到了嗎?」她低語著。
「還有十日,但……」完顏術抿著唇,還是沒說出皇上急召他回去,定然是與駙馬有關之事。
「我曉得你有你的難處,用不著對我解釋,況且,也該是回家的時候了,義父、義母不知有多想念我呢!」她緊絞著手指,卻仍然對他擠出一個笑容。
「不開心便說不開心,我下許你在我面前強顏歡笑。」完顏術濃眉一皺,黑眸逼到她眼前。
「為什麼急著回金國呢?又要領軍出征了嗎?」她輕顫地問著。
「不,短期內不會出征。是宮內有些事,要我回去處理。」他淡淡說著。
君緋雪鬆了口氣,伸手環住他的身子,小臉輕靠在他結實臂膀上,柔聲地說道:「那我便放心了。」
「我原就打算再過幾年後,便要卸下將領一職。近來更覺得若在這一、兩年提前交出兵符,也未嘗不是件美事。」這幾日得了空,坐在溪邊林問陪著她,他想了不少事。
「你不是喜歡馳騁沙場的感覺嗎?」她牢豐握著他的手,低聲問著。
「我父母早亡,戰場上豁了性命出去,我原也沒什麼不捨。可現下有了你,我既捨不得你難受,也以為和你過著平凡夫妻生活,也沒什麼不好。」完顏術實話實說著。
「術——」君緋雪激動地低喊出聲,驀地摟住他頸子,一個用力過度,便把他整個人撲到在雪地。
雪地上染了層霜,完顏術一個沒留神,竟在地上打了滑,兩個人一塊在雪地上滑了好幾步之距。
兩個人全笑出聲來,可君緋雪的笑聲沒能持續太久。
「術……我雖不想你上戰場,可我也不能讓你為我成為金國罪人,你畢竟是金國的戰神哪。」君緋雪伏在他胸膛上,低聲說道。
「我自十六歲便入了軍旅,這十多年來,仗打得也倦了。倘若是為了護國衛民,我拚命也無妨,但若只是為了上地疆域增長而起之無辜殺孽,我便不願再造。我而今更能體諒到別人妻子等候丈夫回家之心情哪。」毫無牽掛之人,才能縱橫戰場。少了那股氣勢,自是少一分勝算。
「皇上會允許你卸去將領一職嗎?」她擔心地問著。
「若有人能接替我這位子,有何不可。我交出兵符後,便可毛遂自薦訓練宮內飛虎卒,武功不只是攘外,也需要安內才是。」完顏術撫著她的髮絲,黑眸含笑地望著她。「日後,我卸去將職,你高興每年來「雨花院」住上多久,咱們便住多久。」
君緋雪拭去眼眶淚水,笑著點頭又點頭,緊緊摟著他。她求的向來不多,可上天卻賞給她一個完顏術。即便今生注定沒有子嗣,她也覺得知足了。
「好了,咱們該去準備行李了。」
「嗯。」君緋雪柔順地說道。
午膳後,他們在陽光正燦亮時分,離開了雨花院。
此時,偎在完顏術身邊的君緋雪萬萬沒想到,等在她面前的竟會是一場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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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才回到大金不過數日,君緋雪便又病倒了。
她又吐又乾嘔,臉色蒼白得讓完顏術心疼。他在發了一頓脾氣後,喚人傳來了王大夫。
正當完顏術等著大夫為她診脈完畢時,殊爾哈齊匆忙地進了房,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完顏術瞼色一驚,霍然起身。
「你好生歇著,廳裡有客,我去去便回。」完顏術彎身撫著她的臉頰。
「嗯。」君緋雪露出一個虛弱微笑,因著心窩正犯著疼,也實在沒力氣多說話。
完顏術走出門,囑咐了殊爾哈齊到書房收拾一些記錄著蕭肅戰功之書卷後,又交代了丫頭、婆子,待會兒務必幫君緋雪在床上再多加件褥子。
完顏術快步走出庭院,每走一步,他都在同時沈吟著下一步該怎麼走。
繞過練功院,走過月亮門,踏上頭廳外的長廊,長廊內側已站滿了神情肅然之飛虎卒。
完顏術一進頭廳,才瞧見坐於上座之人,他便單膝落了地。
「完顏術拜見聖上。」
「平身、平身。」烏祿親自上前,笑容滿面地雙手扶起完顏術。
「不知陛下親自到訪,未曾遠迎,請您恕罪。」完顏術起身後,仍是恭敬地彎身為揖。
皇上宅心仁厚,愛護黎庶,向來是為他所敬重之長者。
「免了這些禮數吧。我雖要大家學習漢人各式典籍禮法,但咱們骨子裡總還是金人的遊牧性子。別拘泥這些文人褥節,咱君臣坐下好好聊聊。」烏祿先在靠窗椅間坐下後,便招手讓完顏術坐到身邊。
「陛下親臨,不知有何要事能讓我為之效勞?」完顏術朗聲問道。
「朕知道你今日回府,加上好久沒到你這府裡走動走動,心裡想著便來了。說是有什麼要事嘛,倒也沒有,只是天下父母心,有些事想找你商量。」烏祿微笑地說道。
「陛下請說。」完顏術健碩身子一僵,力持鎮定地說道。
「你知道朕一向將你視為金國開疆辟上的左右手,也向來欣賞你的忠貞愛國之心。現下,朕也不隱瞞什麼了,靖國公主是我最寵愛的女兒,她的婚事我左思右想了許久,還是只有你能讓我安心。」
「謝聖上恩寵。」完顏術矍鑠雙眼直視著皇上,毫無所懼地說道:「屬下以為蕭肅年紀與公主相同,不但事母至孝,又是飽讀詩書之才俊,匹配公王金枝玉葉,是再恰當不過人選。」
「言下之意是,你下願迎娶靖國公王?」烏祿皺起眉,神色不悅。
「小的已有論及婚嫁之姑娘。請陛下恕罪。」完顏術單膝落地,臉上堅定不曾動搖半分。
「那倒無妨,公主如同朕已故昭德皇后,是為明理之人,絕不會不許你娶妾。」烏祿笑著說道,織金大袖一揮,恍若事情就此決定。
完顏術無言了一會,明知道此話一出,要冒著觸怒龍顏之危,但他還是開了口:「請皇上恕罪,完顏術這生只迎娶一位妻子。」
「大膽!」烏祿臉色一變,霍然起身瞪著完顏術。
完顏術單膝著地,眸光卻是不閃不懼,定定地迎視著皇帝。
「是那名女子慫恿你如此嗎?如此善護之女,豈可擔當將軍夫人之名!」烏祿難得地動了氣。
「並非她善妒,而是臣除了她之外,再也無法將其他女子放入心裡。」
「婚姻之事,又豈只是情愛二宇。」烏祿氣得一拂抽,板著臉在屋內走來走去。
「陛下自昭德皇后去世後,便不曾再立中宮,那是因為昭德皇后在陛下心中地位,無人能及。臣心中的那個人,也是如此。」完顏術末懼於皇上怒色,仍然執意說出心中真話。
烏祿定定地看著完顏術那雙坦率的眼,並不接話。
完顏術是個人才,是個能捍衛大金國的好將領,他甚至有著一顆清廉的好心。
明明成為駙馬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登天之梯,可他卻絲毫不為所動,耿直個性著實讓人激賞啊。
可惜不能招為駙馬啊……烏祿停在完顏術面前,長歎了口氣。
「屬下下該讓皇上操煩。不過,靖國公主乃是陛下最在意的金枝玉葉,該嫁予一個對她全心全心之人。」完顏術真心地說道。
「起身吧,我不逼你便是了。」
「謝陛下恩德。」完顏術起身拱手為禮,心中大石頭至此才真正放下。他和緋雪的婚事,總算是太平了啊!
「既然你不領朕的情,那麼依你之見,這滿朝文武除了你和那個蕭肅之外,尚有誰堪為公王駙馬人選?」烏祿試探地問道。
「恕臣斗膽諫言。倘若言詞中有所得罪,冒犯了聖上,請您降罪。只要百姓能繼續在聖上英明之下好好過日子,我死而無怨。」完顏術說。
「咱二人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君臣二人長談許久,完顏術義無反顧地將他對於哈思虎之想法全說了出口。
此時,頭廳長廊外的花圃,君緋雪正端著四色小點,帶著溫婉笑意踏了進來。
她瞧著長廊上一整排飛虎卒,知道必然是有皇親國戚來訪,才會擺出如此陣仗。然則,因著心裡正開懷,便沒去多想這數十名護衛陣仗,實非一般皇親國戚所能比擬。
她向來不是沒耐心之人,可在王大夫方才跟她說了那般天太好消息之後,她只在屋內坐了一會兒,就再也忍耐下下去了。
現在就算只能跟他說一句話,她也想告訴他那件好消息啊。
正巧婆子們要送點心給完顏術,她順手便接了過來,也好為自己的乍然現身找個理由。
君緋雪在長廊上定著,眼底眉梢的笑都有著壓抑下住的喜悅。
愈近頭廳,完顏術的說話聲音就益發聽得清楚了起來。她聽見完顏術的笑聲,她也揚起唇角笑了。
「完顏術謝過聖上指婚。」
指婚?君緋雪停住腳步,心窩突然一疼。
「謝什麼!指婚之後,你便是朕的女婿,女婿便是半子。朕現下多了你這麼一個好賢婿,開心都來不及了啊……」
女婿?半子?君緋雪整個人暈眩了起來,手裡的木盤差一點滑出手間。
她轉過身,逃難似地在長廊奔跑著。
長廊兩側飛虎卒站得筆挺,沒人分神看她一眼。
「緋雪?」殊爾哈齊手裡拿著完顏術交代之書卷,才跨上長廊北邊,便看見緋雪臉色慘白地站在其間。
「你怎麼在這?」殊爾哈齊訝異地上前一步。
「我有事想告訴完顏術,正巧王嬤嬤要送點心過來,我便接過了手。」君緋雪仍端著木盤,幾碟點心卻不停發出撞擊聲。
殊爾哈齊見狀,急忙上前接過茶盤,招來了一名僕傭代為送入後,他拉著緋雪到一旁樹下,低聲問道:「你臉色怎麼這麼差?」莫非她聽見了什麼?
君緋雪猛打了個哆嗦,置於身側的小手,因為強忍著顫抖而悄悄地緊握成拳。
「我……我聽見皇上要招完顏術為駙馬,而他欣然同意了。」她聲音淒絕地說道。
「不可能!」殊爾哈齊大聲說道。
「我親耳聽見的。」她一張小臉失了血色,緊抱住雙臂,只覺得眼下冷得她完全沒法子思考。
「我們早知道皇上有這番心意,但完顏術不願意,是故當時才會帶著你到中原去避風頭的。」殊爾哈齊急忙想為頭兒解釋一番。
「知道皇上有這番心意與皇上親自來訪,畢竟是兩回事。皇上命令,他不可不從啊。」她知道不該怪罪完顏術,也明白他定然是情非得已,可她心窩上的揪痛,就偏偏不是那麼一回事啊。
君緋雪低著頭,小手揪著衣襟,痛苦地喘著氣。
殊爾哈齊沈默地望著君緋雪,卻想不出話來反駁她。皇上親自來訪,事態確實非同小可啊。
「他絕不會辜負你的,義父也不許他對你始亂終棄。」他大聲說道。
「義父,我知道他不會辜負我,只是……我日後要用什麼面目去面對公主——他的妻子呢?」君緋雪身子微彎,心若刀割哪。
「這……這……這……唉!」殊爾哈齊結巴了老半天,卻還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義父,我身子不適,先回房休息。」她不想為難義父。
「好好好,身子不適就快些回去休息。」
君緋雪對著義父點點頭,勉強勾起一笑,像抹遊魂似地飄過花圃,走向她的院落。
在踏過角門,確定義父看不到她的身影後,君緋雪呼吸困難地彎下身,小手輕捶著胸口。
好痛……好痛啊……
她顫抖的手自懷裡拿出娘留給她的荷包,裡頭裝了王大夫為她調製用來治療心疾的天香丸。
嚥下紅色藥丸,淚珠兒雨水般地滴落於荷包之上。「娘、姊姊……我該怎麼辦?你們現在在哪呢?」
如果皇上指婚這件事情早點發生,或者她能接受得坦然些。那時,她內疚於自己未能替完顏術傳宗接代,多少都能找到理由來說服自己讓他迎娶公主進門,可現下——
她有了身孕啊!
王大夫方才說她肚子裡已有了小娃娃!她方才甚且還懇求著王大夫先按捺著這個消息,她要親口告訴完顏術啊。可如今……,知道自己懷有身孕之狂喜,竟成了一種椎心折磨啊。
君緋雪閉著眼,淚水從眼角滲出。她扶著牆垣站起身,望著園子裡的一切,突然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要她懷著身孕,看著他張燈結綵迎娶公主進門——她,辦不到。
她甚至連待會要面對完顏術,她都辦不到了。
一會兒皇上離開後,他便要跟她說他要迎娶公主了嗎?萬一他是笑著對她說出這些話的話……
不——她相信他是絕對不會傷害她的!君緋雪搗著耳朵,無聲地張口吶喊著她的苦。
她沒法子再待在這裡了。
君緋雪揪著手裡荷包,飛快地逃進她的屋子裡。找了個名目遣開了丫頭、婆子,簡單收拾完東西後,她披了件斗篷,將包袱藏於其下,又匆匆地走出屋子。
府院裡,僕傭們正三三兩兩地聚集討論著,究竟是何方神聖到了府內,自然也沒人攔著她。後門護衛們一見她要出門,也只是簡單地詢問了下去處。
君緋雪扯了個謊,說她想到附近民居去拿一份繡花鞋樣,而後便走出了王府。
她走得急迫,在曬得發燙的黃土地上跌了幾跤,摔出了一些淚水。她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就會亂了思緒,完全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並不是真的想離開完顏術,她只是還需要一些時間,才有法子對他的「婚事」做出強顏歡笑表情。她絕不能讓完顏術看到她的眼淚,也萬萬不能在他大婚前讓他知道她已有了身孕。
否則,他是那麼地疼惜她,萬一為她出言頂撞了皇帝,那他焉有命在呢?
她愛他,所以絕不能讓他有任何生命上的危險。
只要她在他準備大婚這段期間,不待在王府裡,他便無須看著她的愁眉苦瞼,也不會因為心疼她而拒絕婚事了啊。
她此時的短暫離開,無疑是當下最好之處理方式哪。
頃爾,君緋雪走入村子裡,找著一戶十分清楚金漢邊境捷徑之漢人商戶,給足銀兩,找了輛車馬快速地載著她離開了這處傷心地,朝著中原雨花院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