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門的監視器,亞倫得知接走美麗的是一輛05年出廠的保時捷,車主的名字叫安芝蘭,而他更從這名字查出來,車主是歐陽定邦的表姊。
安排這一切的,不消說,自然又是美麗的好朋友——方香甯。
他氣得將手上得到的資料給掃到地上。
知道美麗的落腳處後,他並不急著派人跟蹤她,現在她已經出現在他眼前,他相信這次她必定有了新打算:要不然她到現在還不曉得會在世界的哪一處,繼續著邊玩邊躲的旅程。
這時候,管家欠身入內,跟在後頭的是他的未婚妻——凱莉-歐布萊思。
她坐進管家幫她拉出來的椅子內,等到管家離開後,玉臉微沉,頗為不悅的說:「亞倫,我聽到了個傳聞。」
「什麼傳聞?」
「我聽人說,你在甘迺迪機場和個亞裔女子有過分親暱的舉動,而且你還強拉著她離去。這件事是真的嗎?」
藍眼一瞇,他口氣一沉回問:「你今天來就是要問我這件事?」
凱莉坐直身子,下巴微抬,音調上揚,「我是你的未婚妻,發生了這種事,我能不問嗎?」
他輕聲一笑,令她頗不是滋味。
「你笑什麼!」
「我笑的是,你居然還有臉來問我這種事?」
「我為什麼不能?」她再次強調,「我是你的未婚妻!」
聽到這個答案,他很是訝異,劍眉輕輕一抬,「我很訝異你還記得我是你的未婚夫這件事。」
「從我們兩個訂了婚事開始,我就沒有忘記過!」
他不以為然的笑了好一會兒,然後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黃色的大信封袋丟到她面前,「你看看這是什麼。」
斜瞪了他一眼,打開信封,看到裡頭的照片,她的臉色勃然大變!
「亞倫-萊特,你居然敢派人跟蹤、調查我!」
「彼此、彼此,你不也找了人跟著我,注意我的一舉一動?」
「你……」
「我如何?可惜的是,我不像你,夜夜笙歌,換男人就像換衣服一樣。我的私生活向來比你檢點許多,除了必要的宴會非去不可外,我一直都只往來辦公室與我的住宅而已,你甚至找不到我和別的女人有任何過從親蜜的跡象。」
「哼,別以為我找不到就代表沒有!」
聞言,他大方承認,「是有這麼個人,不過,要不是我不想隱瞞,你以為你找得到證據嗎?」
「你就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
「人必先自重,而後人重之。」他說,「你呢?和我訂婚之後,你跟幾個男人上過床了?要我把名單放到你面前,讓你一個一個確認嗎?」
這話一出,凱莉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
「本來呢,我們都明白,結婚只是權宜之策,對你、對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所以你想怎麼玩,我不會干涉,日後你只要扮演好萊特夫人該有的樣子,我絕不會在小處跟你為難——
「但是……如果你以為頂著我太太的頭銜就想管著我,那我們就試試看是你先讓我一文不值,還是我先讓你身敗名裂!」
凱莉氣得渾身顫抖,可當著他的面,又不敢將怒氣給發洩出來,只好暗自隱忍。
「好了,你這趟來找我,還有別的事嗎?」
她順過氣來,恢復一個上流千金女該有的形象後,自隨身手提包裡拿出一張邀請卡,遞到他面前。
「這個月六號是我母親的生日,屆時你得出席。」
他拿起來稍稍瞄了一眼,而後回道:「沒問題,我會派人送套珠寶首飾到你家的。」
「首飾珠寶我家已經夠多了,不差你這套!」
「那你要我怎樣?」
「我要你以半子的身份,陪我一起主持宴會!」
「喔,這麼早就要開始對別人展現你萊特太太的威風了嗎?」
凱莉冷哼一聲,「別忘了,聯姻這件事可是你們萊特家提出的!」
他笑了笑,拿著邀請函在手心拍了拍,朗聲笑道:「沒問題,也該是練習一下日後可能會出現的情形的時候了。」
歐布萊恩家女主人的生日派對,總是上流社會最為期盼的一場宴會。
與會的人士不用多慮,絕對只有真正的億萬富豪、紳士名流,才有資格被邀請。
身為主人的歐布萊恩家族為了讓客人能夠盡興,這一天包下紐約地區最具盛名的廣場飯店內所有的房間,讓客人在酒足飯飽之餘可以直接住房休息,不需要擔心酒後失態的模樣讓媒體給拍了去,傳為笑柄,種種措失甚為貼心。
這場派對的與會人士,男的西裝筆挺,女的精心打扮、爭奇鬥艷,各家高級訂製服紛紛出籠。
擔心的不是價錢讓人眼紅,而是怕價錢不夠高,讓人給看低:更怕撞衫,更顯難看。
美麗與芝蘭跟著弗德列克走著紅地毯進了飯店。
侍者與賓客的比例是二比一——平均一個客人會由兩個服務生服務。因此服務之周到,更是令人咋舌。
一進飯店,不曉得打哪兒冒出來的侍者已經就定位,準備幫他們三人拿外套。外套才一脫,就有另一組服務生端了酒送到面前,酒拿到手了,一個穿著燕尾服、而且上了點年紀的侍者立即上前招呼。
他看著弗德列克,不卑不亢可禮數又極其周到的說:「賽爾克先生大駕光臨,真是令人感到欣喜,來,容我帶你和兩位女士到座位上休息。」
芝蘭參加過大小不同的宴會,排場大、噱頭大的她也見識過不少,但像今天這般的,還真是她生平僅見。
美麗倒對這景象不為所動,反正這本來就不屬於她的世界,她來也就抱著開眼界心態,倒也沒有任何預設立場。
弗德列克領著她們兩人來到座位,位子前的小桌子已經擺著弗德列克喜愛的香檳、芝蘭喜歡的巧克力,以及美麗中意的花朵。
芝蘭訝異的看著眼前的東西,「天啊,這家人是當間諜的嗎?怎麼連我喜,歡什麼牌子、什麼口味的巧克力都知道?」
弗德列克不以為意的說明道:「這就是為什麼邀請函要嚴格控管,既然要宴客,就要讓客人賓至如歸,這才是場成功的派對。」
美麗挑了塊巧克力直接塞進口中,全然不像別的淑女們,還拿著刀叉進食。吃了這滋味非凡的巧克力後,她忍不住稱讚道:「我想,主人一定是費了很大的工夫去瞭解客人的喜好吧!」
弗德列克點點頭,眼神才轉向香檳,立即出現了另一名侍者,幫他打開了香檳,同時替一二人斟滿酒杯後,又無聲無息的消失,做到了完全不打擾到客人的境界。
不一會兒,一陣馨香襲來,綰著高髻的金髮儷人出現在三人面前。她親切的坐在弗德列克身側,彷彿與他是舊識般的攀談,席間還沒忘了對另外兩人微笑,表面功夫做得十足十。
待她離去後,弗德列克才說:「她是歐布萊特家的獨生女,凱莉。」
聽到這名字,美麗瞭然的笑了笑,不做任何表示。
倒是芝蘭比較好奇,連忙追問:「你和她很熟嗎?」
聽到這句話,他哈哈大笑,「一點都不熟,我和她這是第三次見面,頭兩次她可是使勁的想勾引我上床,這回是我見到她最像個淑女的時候。」
芝蘭聞言,用力的拍了拍弗德列克的肩。「幹嘛啊,美女找你上床,你還裝清純啊!」
他舌頭一吐,在唇邊繞了一圈,故作誘惑的模樣說道:「如果來勾引我的是她的未婚夫,不用他來勾引,我自己就撲上去了!」
這會兒美麗說話了,「不可以喔!」
「不可以?」
美麗笑著補充:「是啊,亞倫-萊特是我的男朋友,任何人想動他的歪腦筋,我可是會讓對方生不如死喔!」
聽到這話,弗德列克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他的繆斯女神、這個美麗又神秘的女孩,居然是亞倫-萊特的情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
見美麗似乎懶得解釋,芝蘭將她從表弟老婆那兒聽來的事,一古腦的全說給他聽。
聽完這故事,弗德列克天生藝術家敏感的部分被大大的觸動。
他感動的抓著美麗的手說道:「我的女神,我都不曉得你居然有這麼一段坎坷的情路!現在,我弗德列克-賽爾克向你發誓,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美麗笑著答謝,同時暫時與兩人分開。
之前,她是獵物,亞倫是獵人。現在,情況反轉,亞倫是獵物,她才是獵人。
拿著酒杯,在偌大的會場繞了許久,途中有不少男人向她搭訕、遞名片,她停下腳步,對每個示好的男人點頭微笑,耐心的聽著他們內容似乎不同、其實大意都相同的自我介紹——我很有錢,想不想和我來一段?
收了不少名片後,她繼續走著,終於在角落處發現同樣端著酒杯與客人應酬的亞倫。
她隨著音樂節拍,一步步的走向他,直到他終於注意到她的時候,一個轉身,她向來時路步去。
亞倫就像被她給下了符咒似的,看到她離開,立即將酒杯交給最近的侍者,同身邊的人說了聲抱歉後,立即跟上她的腳步。
直到離她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他伸手拉住郝美麗,讓她不得不轉回身子面對他。
再次見到她,他全身血液沸騰,她的笑、她的體溫、她那柔軟的身體……在在的提醒他不久前兩人在他的床上有過綺麗情事。
他努力的壓抑住內心不停湧現的綺思,突然覺得口乾舌燥、空氣稀薄,「你為什麼在這?」
她笑了笑,反問:「我為什麼不能在這?」
「你怎麼會有邀請函?」
「當然是有人帶我進來的,難不成你還以為我硬闖進來的?」
有人帶她來的?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誰?誰帶你來的?」
「我一個在紐約的新朋友,是他帶我來的。」
「他?」
「是啊,他,要不然你以為會有女人願意帶我來嗎?」
「他叫什麼名字?」
她掩嘴輕笑,「他是誰不重要,你反正也不認識他。」
「那可不一定!」
兩人過分親暱的舉動,以及過久的談話時間,在賓客間起了一陣耳語。
這事自然也傳入了凱莉的耳裡,就見她原本和幾位父執輩的客人在談笑這會兒已經飛奔到亞倫身邊。
她的手很自然的挽住他的手臂,面帶著燦爛微笑說道:「亞倫,你也認識弗德烈克的女伴嗎?」
這名字讓他的鷹眼頓時銳利得嚇人,他重複著凱莉給的資訊,「弗德列克?哪個弗德列克?」
「弗德列克-賽爾克,投資家,我要是記得沒錯的話,他手上好像持有萊特集團百分之零點三左右的股份。」
對於他們說的話,美麗不懂,百分之零點三的股份價值多少錢,她也不明白。不過從他的表情看來,他肯定是將弗德列克當成假想敵了。
這很好,她告訴自己,讓男人嫉妒是女人的最佳籌碼。
或許是他們三人的組合太引人注目,讓人起了許多的揣測。
這時,弗德列克趕了過來,自然又親暱的伸手搭在美麗的肩上。「我的女神,我還以為你去哪兒了,原來在和今天的主人聊天啊!」
亞倫看到對方搭在美麗肩上的手,有股衝動想要衝上前去撥掉它,可他身邊有個幾乎把身體黏在他身上的凱莉,而且美麗似乎對那男人這般親暱的動作也不排斥……
他沉住氣,問道:「你就是美麗的新朋友?」
弗德列克笑答:「是啊,我和美麗可以說是一見如故、一拍即合,簡直就是相見恨晚啊!」
美麗不知是無意,抑或是要刺激亞倫,她對弗德列克說:「不晚、不晚,重要的不是相識的時間,而是相知的深度。」
弗德列克拍手叫好,「說得沒錯,兩人的交情和時間無關,彼此瞭解才是重點!」
亞倫咬著牙,面色鐵青,繃著一張臉,半聲不吭。
見目的達成,美麗走了幾步,繞到弗德列克的另一隻手旁邊,自然的挽著,說道:「好啦,我們打擾今晚宴會的主人太多時間了,該讓他們和別的客人說上幾句,要不然別人誤會他們怠慢可不好。」
「說得很對,我們告退了。」
兩人有志一同的退場。
亞倫早早以不勝酒力的藉口提早離去。
但他不是真的離去,他只是坐在車子裡等著。
不一會兒,他接到電話。「萊特先生,他們離開了。」
「好,我知道了。」
接著,指示司機跟著前頭那輛火紅的保時捷,車子行行走走,來到一處高級公寓前停下。
見到眾人下車,他立即跟上。
看到亞倫定上前,弗德列克代表全體發言,「亞倫,什麼事嗎?」
他的眼神落在弗德列克身後的美麗身上,「我想和美麗獨處一下。」
「不,不行。」
「什麼叫不行?」
弗德列克眼神一偏,「你好像忘了這附近有成千上百個無聊記者,等著拍些可以讓他們回去交差的照片吧?」
「那又如何?」
「又如何?」弗德列克故作訝異的說,「你可別忘了,你的未婚妻是赫赫有名的歐布萊恩家的獨生女,要是你和別的女人私會的事見了報,你以為老歐布萊恩會放過你嗎?」
亞倫眼神一凜,冷笑道:「有本事,他就來吧!」
「你當然無所請,不過,對美麗來說可不成,她人單勢薄的,萬一有人想對她不利的話——」
「他們敢?」
「有什麼不敢的?紐約這麼大,真要讓一個人消失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你也曉得老歐布萊恩多麼寵愛他的獨生女,你現在讓她受委屈,縱使他對付不了你,對付個弱女子總不難吧?」
「你究竟要說什麼?」
「我要說的事是——你最好和美麗保持距離。」
聽到這話,亞倫眼神一黯,沉聲-道:「她是我的女人,你憑什麼要我和她保持距離?」
「她是你的女人?」弗德列克回頭問美麗:「你是他的女人嗎?」
美麗呵呵一笑,「怎麼可能?我又不是他的未婚妻,也不是他的老婆,怎麼數、怎麼算,亞倫-萊特的女人這頭銜也落不到我頭上。」
她的陣前倒戈讓亞倫氣結。
「所以呢,我覺得弗德列克說得沒錯,為了我的安全起見,我們最好保持距離。」
「你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除卻公開場合外,我們最好別聯絡。」
她的話讓他的心直直地往下沉。
在他為她付出了這麼多之後,她竟然為了別的男人開口對他說從今以後,他們只能在公開場合當個泛泛之交?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應道:「好,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語畢,掉頭離去,不再留戀。
見到這情形,弗德列克緊張的走到美麗身邊,斥責道:「你發神經呀,幹嘛這樣說?」
美麗不以為意,反問:「為什麼我不能這麼說?」
「當然不可以,你這是要他和你分手啊!」
「是啊!」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你不是愛他愛了十年,愛他愛得流浪天涯……現在你居然叫他走?」
「是啊!」
「你的腦袋究竟在想些什麼?」
「我有我的想法和做法。」
「你放棄他了?」他再問。
「沒有。」
「既然沒有,你幹嘛逼他走?」
「我沒有逼啊,我只是跟他說,我和他非親非故,他又有未婚妻,我和他自然不宜有太多牽扯。」
「我不懂,你愛他不是嗎?」
「我是愛他。」她坦率的說。
「既然愛他,為什麼不和那個凱莉-歐布萊恩一較高下?」
她笑了,「我為什麼要和她一較高下?」
「既然你愛亞倫-萊特,你為什麼不為自己爭取該有的權力?」
「不,你不懂。」她沉穩地反駁他的話,「亞倫並不愛她,在這場遊戲中,她無足輕重。」
弗德列克愈聽愈糊塗。「你這是什麼邏輯?」
她聳聳肩,不以為意地說:「你就當我這是——女人不為難女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