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戀物語 第七章
    單威是混蛋!

    她也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但他可以拒絕回答、可以不理她的追問,怎麼能用身體來應付!他把她當成什麼樣的女人了……

    自己送上門的,果然被看輕了嗎?

    張湘容頹然倒在躺椅內,心灰意冷。

    從那之後,兩人已經一星期沒聯絡。她生單威的氣,不想面對他的臉,不想回憶他所做的事,更不想看見……從他眼中投射出的自己。

    咎由自取。她生自己的氣。

    再盡職的」床伴「,也有體力透支的時候吧,她累了,他如果要發洩,儘管去找別人,反正多的是女人排隊想上他的床,不差她一個。

    混蛋!嗚……

    他不是她認識的單威,早就不是了,只有她這個笨蛋才會看不清,傻傻懷著期待。笨蛋笨蛋笨蛋!

    好痛……

    電話又響了,數不清是今天的第幾通,她一整個下午都窩在椅內,任那樂鈴唱著,直到對方放棄,一通也沒接。想乾脆切斷電源又提不起力氣,最後仍是由它孤聲哀鳴,反正她現在什麼都不想管了。

    這通來電特別有耐心,響了一分鐘還不停,她抓起肚子上的抱枕蓋住耳朵,一會兒後鈴聲終於消止,但她頭上的抱枕才拿開,電話又響了!

    噢!張湘容滑下椅子,半走半爬,挫敗地抓起話筒。」喂?「不管是誰,最好祈禱自己有資格在這節骨眼上來煩她!」是我。「單威的聲音。

    他有這個資格,但她現在最不想聽見的,就是他的聲音。」你的手機一直關機,怎麼了?「」電池壞了,還沒買新的。找我有事?喔,抱歉,我這兩天不方便,也沒興致,先找別人幫你滅火吧,效果會更好。「喀,掛斷。

    電話未再響起。

    她瞪著話筒,拔掉線路,回去躺平。

    腰背很酸,腹部一陣一陣抽疼,下半身完全失去力氣……

    真不想當女人……過了多久?不到三十分鐘吧,張湘容意識模模糊糊,隱約聽見門鎖被轉開,有人走進,來到她身邊。」走開。「她蒙住臉。

    單威拿掉她臉上的枕頭。」你來做什麼?「。」你掛我電話。「她撐開一條縫,勉強瞥他一眼,懶洋洋地轉過身。」都說了我今天不方便,你去找別人解決。「她把自己說得好廉價,連帶貶低他。」湘湘。「不應。」起來。「」你走開!「」你不舒服,我帶你去看醫生。「俯在她耳邊的聲音低沉溫柔。

    眼眶不爭氣地熱了,只為他這一點溫柔。」你怎會……「」你在電話裡的聲音很明顯。感冒了嗎2「他要抱她。」我不看醫生!「、。」別逞強。「」不要……我、我不用看醫生。「她縮起身子,緊捉住椅把,不僅決心堅定,心情更是尷尬萬分。」是MC的關係,老毛病了,來的第一天都會很難受,我睡一覺,躺到明天就沒事。「單威停下動作,也感染到她的不自在。」還是應該看醫生。「」不要!「搶回抱枕,她拗得像個孩子。晤……好痛!」你毛病真多。「他放開手。」我知道。「沒人比她更討厭自己麻煩的體質。」抱歉,掃你的興,你走吧。「單威真的走了。

    她一個人留在屋裡,被冷清的孤寂包圍。

    下腹依然隱隱作疼,翻來覆去什麼姿勢都不對勁。走了趟洗手間,又攤回椅上。

    一雙手,將她摟進溫熱的懷中。

    脆弱的眼淚終於滾落。」我以為你走了!「」去幫你買晚餐,你一定沒吃飯。「單威扶她坐起,打開手上的紙碗,飄出清淡粥香。」我吃不下……「」多少吃一點,墊墊胃,我買了止痛藥。「她表情一愁。」我不要吃藥。「」不吃藥不看醫生,你寧願讓自己這麼難受?「」對。「」一點都沒變。「他注視她心虛又固執的模樣。」你還是不會吞藥丸,對不對?「張湘容紅了臉,有些迷惑地看他。」我記得,你的事我都記得。「她小時候學不會吞藥丸,又討厭苦苦的藥粉,更怕打針,只要一生病就墮入地獄,總是弄得全家人仰馬翻,想不到長大了還是一模一樣,完全沒有改善。」你……「她望著他唇角淺淺的笑意,沒有深沉,沒有陰鬱,只有一種淡淡的、帶著懷念的調侃。

    她好像看見……原來認識的那個人。

    最喜歡的那個人。」聽話,把粥喝了。「單威挽起袖子親手餵她。

    張湘容照做,一口接著一口,連苦到起雞皮疙瘩的藥粉也和著水乖乖吃下去。因為嘴裡雖苦,心裡卻是甜的。

    他抱她入房,陪她躺到床上,還變出一個熱敷包,按在她肚子上。

    背後貼著寬闊溫暖的胸膛,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包圍住她,她握著他的手,沉入安穩的夢鄉……

    她畢竟是傻的。

    他施捨一點溫柔,她就完全融化了。

    真傻。

    但人不可能完全改變的,不是嗎?即使變化再大,本質仍是一樣。所以他沒有不管她,反而花時間照顧她,為她買藥、買粥,細心呵護一整晚。她第二天就恢復正常,精神奕奕上班去了,但接下來的幾個晚上,都在他舒適的懷中度過。

    他施捨一點溫柔,她就相信他依然是她心中最好的那個人。

    張湘容伸手,從後抱住單威。

    他正在講電話,沒有回頭。

    她不吵他,安靜地、陶醉地埋在他的氣息裡。」名單明天就要開出來,對,我不在乎,那是對方的問題,他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守住我們這邊的底線就是。「單威一一交代業務,果斷下達裁決,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出現停頓,聲音沉降:」……轉告「她」的代理人,現在還不是我們見面的時候。「之後他繼續做出幾項指示,才結束通話,轉過來看她。」抱我。「他抱她,直接放到床上。她勾住他頸子,獻上熱情的吻。

    拒絕淑女是不道德的,但他的嘴唇只與她糾纏幾秒,旋即恢復理智抽身而退。」你不行。「她張開微醺的眼,細聲宣佈:」可以。「單威不動。」昨天就『可以』了。「他沉默半晌,低頭繼續纏綿的甜吻……她陶醉地輕吟,下一秒卻發現自己被棉被蒙住。?」單威!「拉下被子,看見他眼中明顯被挑起的情慾,可是他什麼也不做,只是牢牢蓋著她,強迫她乖乖躺平……」你應該休息。「簡單的一句話,準準鑿入她心坎。」我愛你!「他神情微愕,面對突如其來的告白。張湘容也被自己的話嚇住,瞪著他的眼,翻身拉上被子,藏住窘態。」你說什麼?「」我、我要睡了!「說好的,他們之間沒有」愛「。她情難自己的脫口而出,她犯規了,他會生氣嗎?

    單威凝視隆起的被單,沉默許久。

    安靜的氣氛充滿滯悶,她屏息聆聽,絕望地等他離開的腳步聲。

    身畔床墊一沉,和前幾晚一樣,單威的雙手連人帶被將她擁人懷中,度過一個安眠的夜。

    他沒有走。

    安靜的臥室,是寧謐和諧的兩人世界。

    我愛你。她重複,在心底。

    夜裡一通急電,中斷這份安寧。」你要走了?「張湘容睜開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問。她聽見單威說了幾句話便收線,下床整衣,少了他的溫暖,她冷醒過來。」我有事。「」大半夜的?「他動作稍頓,穿上外套。

    八成是公事,她管不著,但三更半夜急急忙忙,難免覺得好奇,張湘容揉揉眼皮。」很緊急嗎?蕭助理不能等到天亮?「」不是她,是越洋電話。「他說著停下,回頭看她。

    他眼裡有她未曾見過的悲傷,她放下手,為那神情惶惑。」怎麼了?「他跨步走了出去。」單威!「她滑下床,追到客廳玄關。不對勁,他的樣子很不對勁。

    一定有事!」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須離開幾天,不能來看你了。「他匆匆回答。」出了什麼問題嗎?「他搖頭。」回去睡吧。「」那……我等你回來。「握在門把上的手滯停,他回頭,她懷裡還拖著被單,髮絲微蓬,春顏朦朧,肩膀倚著牆邊,完全是還沒清醒的模樣。她迷濛的眼癡癡望著自己,遲疑的聲音含著飽滿的纏綿。

    他凝視她,她沒再把臉藏進被單,脈脈情衷在眼底。」我等你回來。「單威開門,離去了。

    關門聲響敲在她心坎,有些落寞,有些悵然。

    門叉開了,他高大的身子出現在面前。」你有申請簽證吧?「

    瑞士

    洛桑車子一路開至城郊,通過蓊鬱幽靜的林園來到一所私人醫院。張湘容知道這個地方,它向以先進完備的」安寧醫療「聞名歐洲,維護末期病患臨終前的隱私與尊嚴,減低肉體痛苦,是走向天堂前最溫柔的中繼站。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她沒有對單威提過問題,到了這兒,也只是靜靜跟著他進去。醫護人員領他們到三樓的個人病房,一名金髮男子走過來,瘦削的臉上是蒼白的憂傷。」他在等你。「單威拉著張湘容的手,她抬起頭,感受到他心中不尋常的震盪。有種預感匆生,她知道可能會見到誰了。

    病房內的空調維持舒適的溫度,雙層窗簾僅放下一層,透入柔和的光線。病床兩側圍著幾台醫療器材,兩支細管運送液體連接到枯瘦手臂上,病床上躺著的是消瘦、蠟色、失去彈性的軀體,凹陷的兩頰和眼窩改變了輪廓,損壞原本俊逸的容貌:如果不是這樣,他的五官和單威是極相像的。

    躺在病床上的,是單武。

    張湘容差點認不出來!數面之緣,她印象中的單武抑鬱陰沉,帶著富家公子的高傲身段,完全不是眼前這形容枯槁的衰敗模樣。

    單威走過去,輕輕握住他的手,單武張開虛弱的眼睛。」是我。「失去活力的瞳眸,已經看不清。」我來看你了。「單威說:」哥哥。「眼淚……滑過單武面龐,他望著單威,顫抖的手指回握住他的,嘶啞的聲音自喉嚨深處,竭盡最後的生命而出:」告訴她。「」哥!「」告……訴她……你告訴她……「失去呼吸的身體,很快就冰冷了。

    約瑟燦爛的金髮伏在單武身上,失聲痛哭。

    林園風寒,捲起離枝落葉。

    張湘容走到長椅邊,撫開單威被吹亂的額發,他雙手扣住她纖腰。將自己埋入柔軟的溫暖。

    她靜靜的,依然不問一個問題。

    逝者已矣。知道的,不知道的,又如何?

    此時此刻,她只希望陪在單威身旁,只想在他身邊。

    她看見他為單武流下的淚水。」他是我哥哥。「張湘容擁住他,緊緊擁抱他。」同父同母的親哥哥!「悲傷的吶喊,傾洩了不為人知、被強制隔離、斷絕封鎖的手足情感。

    沒有人知道,包括她。

    她垂跪身子,濕潤雙眸仰視他眼中的哀痛。」祖父是事業重於一切的人,對他來說,只要能讓單家在商界的版圖擴張,沒有什麼不能拿來換的,包括兒子的婚姻。而我父親,偏偏又是個最孝順的兒子,再不情願,仍是順從娶了家裡選定的媳婦,也娶進大筆的嫁妝和她帶來的附加利益……「淒淒林風,吹開沉重的枷錟。他的身世,是他與生俱來的原罪。

    單雲成的責任除了娶妻,當然更要為單家生下繼承人,這點過門的媳婦也很清楚。所以婚後兩年醫生證實她不孕時,她含著眼淚屈服了,讓丈夫找外面的女人幫他生孩子,條件是必須隱瞞孩子非她所出的事實,而單雲成也不能和對方有感情牽扯,一切都是交易;當未滿月的單武被抱到單夫人手上時,她全心滿足於自己巧思安排的成果,享受母以子貴的榮耀。

    直到三年後,她發現單威的存在,而單威的母親正是單武的生母。單雲成非但沒有遵守承諾,還有了私生子,她更憤怒的發現為他生孩子的女人,竟然是他婚前的情人!

    背叛、愚弄和欺騙,即使單雲成跪下來流淚懇求,都不能解她心頭之恨。她不承認單威,也不讓單武和生母見面,捏準丈夫性格的儒弱,她用自己的痛苦折磨所有的人;她緊守在身邊的單武,被她逼著去恨自己的母親和弟弟……」我一直以為他恨我、鄙視我和母親,所以我們之間有那麼多對立衝突。後來我才明白,那其實是嫉妒。我得到他一出生就被剝奪的,我獨佔了母親所有的愛,而他擁有的,只是以摧殘他為樂、而他必須稱為母親的女人。她從來都不讓他好過,即使造成她痛苦的對象——我的父母都過世了,也抵消不了她的怨氣。他真正恨的,是她!「」單武……生了什麼病?「」腦癌。「單威耙過髮絲,怨這命運的殘酷。」他這一生都活在陰影裡,不曾快活過,直到遇見約瑟,才終於認識幸福,但幸福卻是如此短暫,給了一絲微光又拖他回去地獄。他不甘心,滿腔的恨意需要做個了斷,他只有找我,求我為他當一次劊子手。「張湘容明白了。沒有內鬥,沒有兄弟越牆;王子是想復仇,但這個王子並非大家以為的單威,而是單武。他借弟弟的手為自已可悲的人生作出反擊,用自己的失敗報復他的」母親「。這是單武最後的心願。

    知道真相後,她跟著哭了。是不是可悲的命運,最終都要造成可恨的人?

    單威抹去她的淚。」他不該要你這麼做。「讓所有人都將單威當作不擇手段的惡魔。」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除此之外,我什麼都幫不了。眼睜睜坐視他痛苦、瘋狂,現在他走了,全都走了,我的親人,沒有一個留下來,全都離我而去……「背負原罪而生,他是如此寂寞。」還有我啊!「紅著眼眶,她緊抓住他肩膀。」湘湘……「」你有我,我需要你,永遠永遠都在你身邊,絕不離開你,你不會孤獨的!「瞅著單威,她傾訴自己一片真誠。

    他手指撫上嬌嫩的臉蛋。」我愛你。「什麼規則條件的,她早拋開了。」你是個傻瓜。「」我是大大大傻瓜,但我就是愛你,單威,我愛你。「蕭索的風充滿冰冷的濕意,而兩顆熾熱的心,卻是前所未有地貼近。

    他緊緊擁抱她。

    台北,Three工作室。」奇怪,你本來就是美人了,最近好像又愈來愈漂亮?「」我的美貌是隨著智慧增進的,當然會愈來愈漂亮。「張湘容放下光筆,喝了口茶,一點也不謙虛。」吠!「花夕甩頭,鋪開自己的設計圖,想想怎麼修改,匆而又找出鏡子戳戳眼角新近冒出的紋路。」哇,多兩條,我的青春那也加泥短暫!「一緊張,可愛的中部口音就露餡,破壞她艷麗風騷的熟女形象。」哼,每天塗那麼厚的粉、抹那麼濃的妝,一見男人就眉開眼笑,花那麼多工夫跟人家周旋,活該你早衰。「馬力諾的話換來一支鋼筆飛鏢。」找死!嗚……都是最近這位謝大頭害的,他不吃我這一套,又藐視我的專業,還三心二意改來改去,挑剔得要死,沒碰過這麼難纏的Case,我好幾天睡不飽啦,都是他害我變老的!「」對呀,那個謝醫生真的好囉嗦喔,花花姐怎麼跟他使&#¥都沒用耶。「蕭廣宜幫腔。」早勸過你不要亂接工作的,對方的品味和你根本不對盤,你就是不聽。「馬力諾抽過板上的圖。」明天換我去談。「」不要!我花夕是什麼人,半途而廢,說出去會被笑死的,我才不砸自己的招牌。哼哼,愈有挑戰性我就做得愈起勁!「」你呀……「罵歸罵,還是挺心疼女朋友的。」不過我懷疑謝大頭根本就是想追我,才故意出這種歪招,反其道而行想引起我的注意。「」你夠了喔!「要摸摸她腦袋瓜的手差點沒換成一枚大爆栗」憑我的魅力指數,這種可能性當然不能忽略。「」你這女人……「無聲無息,蕭廣宜打開隔間的門,握著門把輕咳兩聲。」怎麼了?「」你們該進去了。「面面相覷。花夕和馬力諾難得同時紅了臉,心虛地瞪著他們」專用「的小房間。」誰誰誰要……「」我、我、我才不……「」噗哧!「張湘容噴笑出聲,兩道利光應時射來。」喔,我約了人看房子,先出去嘍。「裝無辜她可也是一流的。」房子?是你那位大客戶嗎?「花夕趁機轉移話題。

    她甜笑。」對,是我那位大客戶。「竣工在即,她幾天來一直忙著這Case,事必躬親,處處周全,臉上卻絲毫未顯忙碌的疲憊,反而愈來愈見紅潤光采,那是戀愛中女人才有的迷人氣色。

    老手花夕不猜也瞧得出這位大客戶有什麼特殊地位。

    尤其她上回失蹤幾天回來後,整個人更不一樣了。

    張湘容這次是真的戀愛了。」哇!真不公平。有人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事業愛情兩得意,我卻要被難纏磨人、不懂得欣賞我傲人創意的謝大頭折騰得半死,我花夕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命苦,有沒有天理啊「忍不住亂唉。」沒天理,但是有道理。「馬力諾又中了一記,這次換成2B鉛筆。

    他揉揉額頭,想想還是把她拖進房間算了。

    公事上的合作關係,今天到期。

    六十坪的公寓沒有太多牆面阻隔,空間上主要以視覺的深淺效果作區分,一進一進再一進,將極簡風格融入三度景深中,平衡切割出不同的活動區域,在視野或空向都取得和諧與舒適。

    不一樣的主人適合不一樣的住所,她為單威量身設計屬於他簡約自然的風格。

    不過還是免不了出現她的」特色「。」為什麼陽台的檸檬草會長得那麼可愛,一團團的,還飄在空中?「發揮好奇心,單威走過去察看玄機。」喔,這是我的mark。「」飄浮?「花了一點時間,他找到機關。」喜歡嗎?「只要是她設計的作品,一定會有」飄浮「的裝置,至於讓什麼物體飄在空中,就得視各種客觀條件決定。

    揚揚眉,不置可否。」騙人,你一定喜歡!「單威定到床邊坐下,往後仰倒。

    她靠過去,兩肘撐在床沿。」知道我喜歡檸檬草?「」不知道,這是我自己喜歡的植物。「」這麼巧?「當然不是。只要他的喜好,她全都調查得一清二楚。」幸好這麼巧,否則你這麼隨便,一點意見都不給我,如果我種了什麼花花草草會害你過敏,我可不管。「」我不會過敏。「」熏衣草?「」我只是不喜歡它的味道。「單威解釋,眼神忽然敏銳起來:盯住她瞧。」小鬼,你不老實。「……她笑得幾分淘氣,摀住他眼睛。」你的底細是秘密嗎?不能被我發現?「」不是,但我沒說過,你從哪知道的?「」秘密!「她笑得更開心了,開始揉弄他頭髮。

    單威捉住她頑皮的手,固定在胸前,語氣輕鬆:」你知道這麼多,莫非從以前就偷偷喜歡我?「」如果是呢?你開心嗎?「他的表情似乎不是如此。」怎麼,你怕?「」我怕。「她唇邊的愉悅被他利落的回答刮淡,旋又揚起。」你想得美!「掙開手,揉他頭髮,用力揉他頭髮。

    他活該!他活該!

    單威更不客氣,翻過來將她壓到身下。

    她勾下他頸子,甜甜一吻,濃蜜情絲滲在水漾眸中。」我要你快樂。「」湘湘。「」放開那些痛苦的事,好不好?「遵照兄長意願,單威將單武的遺體留給約瑟,把他的死訊帶回台灣:張湘容陪著他,見到單夫人;面對垂暮之年,身體與精神都極度衰弱的這位老婦人,實在不能說是一次愉快的經驗。

    已經失去勢力的單夫人,在單威面前仍不忘維護她的權威與高貴,擺出最傲慢的姿態想和他進行談判——這是她一直尋求的,也以為單威終於妥協了。當她接到的不是單威奉上的勝利,而是單武的死訊時,這位高貴的夫人失去了冷靜,最後的尊嚴也為之崩解。

    她可以掌握單武的生,但不能控制他的死。

    他以死亡徹底擺脫她的鉗制。

    她失去了單武,失去她的復仇工具,同時也失去了她的」兒子「。瘋狂的哭號迴盪在單家大宅中。

    可是她的悲愴,並未帶給單威報復的快感,即使這是單武所要的結果。如果報復可以彌補靈魂所受的傷,這段恩怨早早就能讓許多人都得到解脫。離開後,單威沉默一整天。

    他的心情,她明白。單夫人的臉孔——可惡的、可悲的、可憐的,都讓他難受。」我想看見原來的你。「」原來的我?「」原來的你,眼裡沒有寂寞和疏離。「寂寞與疏離,那是他現在的樣子?單威抬起手,撫過柔軟的鬢髮。」你知道嗎?我的母親從不曾教我埋怨我所面對的處境,但我真的恨過,我恨她委曲求全一輩子,恨她為愛情埋葬自己的自尊和人生,恨那個折磨她的女人,恨造成這一切的父親,恨我必須為自己在單家的身份做。努力,那令我覺得可恥!這一切一切,我都恨過。「他年少的心靈,並不若表面那樣無謂淡然。

    粗糙的指心滑移過她溫潤的下巴,連接一個溫暖的吻。」可是現在,我想我什麼都不恨了。「」因為你已經放開了。「他微笑。」因為——也許是因為你。「」我?「環住他頸子,她雙眸晶亮,寫著驚喜。洛桑之行,張湘容感覺他們之間漸人佳境,可是從單威口中聽到這樣表白的話,卻是第一次。」我就知道你會愛上我的!你愛我吧?「他仍是微笑。」你愛我!你愛我!「她自問自答,興奮地吃吃咯笑。」那你到底喜不喜歡我的設計?「」不喜歡。「張湘容當頭被澆了冷水,傻住!」只要你不在這裡,我就不喜歡。「單威說,看進她感動的眼裡。

    私人的」合作關係「,沒有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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