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雷響,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嚇走了寒冬。不久,就帶來一場春雨。
又過一個冬天了。
「不知不覺……都一年半了。」柳芷芸低頭看著日曆上的時間低喃。
「芸姬十方」的咖啡廳裡,一個禮拜有四天的時間,在早上十點到下午四點,經常座無虛席,一開始是為了一杯咖啡香,過來喝久了,開始就有許多「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人。
不管是她低頭、她轉身,她動靜之間,總有許多雙眼睛盯著瞧。她自己不知道,打從她不再化妝,一頭長髮直了也沒再燙以後,真心仰慕她的人數不停在增加,但從沒有人敢進一步追求她。
在這個咖啡廳裡,傳聞很多,有人說:她住在花蒲英的房子裡,兩人疑似同居。
後來又有人澄清:她只是花蒲英的管家。
更多人是相信,她是方亞斯的女人。因為,後來大夥都知道她就是「芸姬」,是「芸姬十方」由來的一部分。
總之,她「名花有主」這點不假,而且這個「主」的來頭不小,所以仰慕她的人也只敢看,不敢追。
「什麼一年半啊?」一頭短髮,綁了條布巾的小辣椒故意湊近她,偷聽她說些什麼。
「啊……我是說,我在這裡工作都快一年半了,時間過得真快呢。」她輕按了一下胸口,差點被她嚇到。
「哦……無聊!一杯黃金曼特寧,老闆的爹——你的未來公公——點的。」小辣椒附在她耳邊追加了一句。
柳芷芸拾起頭來,越過吧檯,靠向窗口的老位置,方德生就坐在那裡。
這一年來,他都只是默默坐在那兒喝著咖啡,偶爾抬頭看看她,沒有任何動作。聽說他把「方氏集團」的實權漸漸放給方亞斯了,也許因此閒得發慌吧。
她的目光不小心對上他,他眼底隨即升起熱度,直直看著她。她若無其事,看見也當沒看見,轉開了視線。
她自然看不見那雙深沉眼神裡浮出的落寞和歎息。
她曾經要方亞斯告訴他,叫他別再到這裡來。但是方亞斯充耳不聞。
更亂來的是,方亞斯居然讓他誤以為他們兩人在交往,她很有可能嫁進方家!
「黃金曼特寧好了。」她放上托盤,目光始終垂得低低的。
……等了半天,那杯黃金曼特寧還在她眼皮底下,沒有人端出去。
她狐疑地拾起頭,幾名服務生都在外場,加水的?擦桌的、點餐的……還有人這時候在擦窗?……手上那條是領巾吧。就連剛剛還在鬧她的小辣椒也跑回廚房去了……
她眼底跳著瞭然的薄怒,卻又不能忍受她煮的咖啡冷掉……她端起咖啡,走出吧檯。
許多雙眼睛隨即跟了上來,全都黏著她凹凸有致的身材,貼身的白襯衫和那短短的紫灰色兩片裙下的修長雙腿猛流口水。
「黃金曼特寧,請慢用。」她擱下咖啡,隨即轉身。
「等一下。」低沉的聲音喚住了她。
她緊握著托盤,遲疑了一下步伐,在眾多目光之下,為了避免引起質疑,她才回過頭去……
「還需要什麼嗎?」臉微側,甜美笑容滿分,大大的眼睛特別的閃亮。
方德生瞅著她那雙發光的眼神,只有他看得出來,那是刀鋒的光芒,無論他如何釋出善意,她一律砍!就是不給他任何機會。
「……你知道我要兩顆奶球啊?」看著隨咖啡附上來的雙份奶球,他難掩感動的聲音整個暖洋洋的。
她一怔,臉上微微的紅。
「您是常客,這是應該的。」
「……你很細心。」他灼熱的眼裡,用著沉默的語言彷彿告訴她,她就和她母親一樣的善解人意。
她抓著托盤的指關節泛白著,臉上依然維持著笑容,若無其事地點個頭,轉身走開。
小辣椒已經從廚房裡跑了出來,眼睛裡閃著好奇的光芒,「老闆的爹跟你說了什麼?」
她走回櫃檯裡,放下托盤,深吸了口氣,才甜甜一笑,「你想知道啊?人還在,你直接去問嘛。我下班時間到了。」
「哼,小氣鬼!」
「拜拜。」
和花蒲英同居,已經一年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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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的時間,說長也不長,但這段日子,改變了很多事。
薔薇和趙東風結婚了,為趙家添了男丁,兩個人過得很幸福。
她和花蒲英的母親,成了偶爾會一起喝下午茶的朋友。雖然花蒲英很不高興,他們甚至還為此爭執過,他還對著她摔杯摔盤的,她氣得差點就離家出走,最後彼此各退讓一步,她不在他面前提起趙西美,他選擇不聞不問。
看著他和趙西美之間難以修補的惡劣關係,她最近也漸漸拿來對照她和方德生無法磨滅的親子關係……
打從她母親過世後,方德生就一直想彌補她,甚至拜託方亞斯出面來照顧她。
她曾經希望花蒲英給已經低頭的母親一個機會,但是她自己呢?她卻無法拋棄過去的仇恨,原諒頻頻向她示好……的父親。
就算她心底已經沒有了仇恨,但她無法不掛懷逝去的母親。如果她還在世,看見他們父女相處融洽的場面……她是心酸,還是安慰?
她無法不介意。
……她想花蒲英也是,他到現在無法原諒趙西美,是因為他仍然深愛錢秀榆。
……即使她在他身邊,他的心裡依然沒有她。
「發什麼呆?」花蒲英從浴室裡出來,赤裸著結實的上半身,濕著頭髮,把毛巾丟給了她。
她拿著毛巾,從床上爬下來。
他坐在妝台前的椅子上,她把毛巾覆上了他的發,輕輕的搓乾。
在一起久了,也自然培養出許多默契來。
他不喜歡用吹風機,頭髮總是她在幫他擦乾。
他在書房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所以她幾乎不進他的書房。
他是個對工作非常認真的人,而且不喜歡她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給他。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通常不講話,那她就要知道,他那晚要一個人睡。這時候她都會回房去睡。
他們之間沒有共同的朋友,他對她的交友圈從來不好奇,不過問,同樣他也不喜歡她問起他的朋友、他的那些表弟。
不過,她生病的時候,他會照顧她。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會抱著她。
她把他特地請人打造的後院弄成了菜圃,他也許很心疼,但也只是搖搖頭,就隨便她了。
趙西美曾經問她,他們現在怎麼樣?她當場啞口無言。
該說怎麼樣呢?兩個人只是很自然的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她愛他,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因為是單方面的愛,一旦說出口,只會給他帶來負擔,那不如不說得好。
「……我們認識一年半了耶。」她站在他背後,目光透過妝台前的鏡子凝望他冷峻的臉龐。他最近頭髮長了一點,垂到眼睛下了,
「是嗎?」
「嗯,那時候我厚著臉皮住進來,差點就被你趕出去了。」
「……哼。」
「哼……是怎樣?」她動作停了下來。
「嗯?沒什麼,我在想事情。」他低垂的目光這才眷顧了她,但也只是透過鏡子淡掃她一眼,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想什麼呀?」她柔柔的聲音貼近在他耳旁,終於才引起他的注意。
「接下來我會很忙,在家的時間不多。」他突然像是交代地說了一句。
「哦。」昨天見過趙西美,從她那裡知道他即將接任「-龍集團」總裁一職,所以聽他這麼說,她倒也沒有特別意外。
「……她告訴你了?」他臉色很沉,不悅的眼神穿透鏡面。
「是啊。」她特意勾起彎彎的嘴角,兩手抱住他的頸項,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恭喜你羅,大總裁。」
他瞪著她的笑容、她眼裡的喜悅,忽然扯掉她的手,站起身。
「沒什麼好恭喜的。幫我泡杯咖啡到書房來。」
「很晚了耶……」她一怔,有些莫名,
他拉了件衣服套上,走出房間。
她沮喪地歎了口氣,跟著出去,幫他煮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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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方熱的季節,他正式成為「蚊龍集團」的總裁了。
他一句話:接下來我會很忙,在家的時間不多。就把他幾乎等於搬出「綠邑」的行為合理化了。
他為了工作方便,絕大部分的時間都住在離公司最近的公寓裡;而她,就留守在他的房子裡,等他偶爾想到了她,回來一趟。
一下子兩個多月就過去了了,他們見面的時間愈來愈少。
她知道他忙,知道他忙的時候不喜歡她太黏人,所以她從來不會去吵他。
心血來潮,她會做幾道菜,幾樣點心,以趙西美的名義,請她的司機送過去。
偶爾,她也會打電話,問他想不想喝咖啡?通常當天晚上,他會回來,住個一晚,一大早喝過咖啡,吃過早餐又消失得不見人影。
很多時候,他連接一通電話,和她多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後來就連他的手
機都交給他的特別助理了。
漸漸的,她也就少打了。
然後,她待在「芸姬十方」的時間增加了,和林綠墨在一起的時間更長。從花蒲英很少回來以後,她就常常到林綠墨那兒去住。
現在的她,廚藝精湛,有機蔬菜也種出了心得來,連林綠墨都對她刮目相看了。
至於方德生還是一樣常來咖啡廳坐,而且隨著她在咖啡廳的時間拉長,看見他的機會就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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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進入真正炎熱的七月,花蒲英那一句「忙」,一用就用了四個多月。
不知道他記不記得,他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有時候她會懷疑,他會不會突然回到家裡,猛然發現她還在,嚇了一跳……偶爾在夜深人靜的夜裡,她自己想了,都忍不住會笑。
笑,在嘴上。一顆心,卻既熱且疼。
最近她忍不住在想……忙,會不會只是他的藉口?事實上,他是要疏遠她,要她自己知難而退。
但是她又很明白花蒲英的個性,如果他不需要她了,他是會直接開口要求她搬出去的。
這是她在兩人幾乎一個月都沒有聯絡的情況下,還能安心住下來的原因。
「芸姬,到雙十節只有三個月了,你也該開始準備了。」方亞斯躺臥在一張單人沙發裡,前面還有張柔軟的墊腳椅。他旁邊的小茶几上堆滿了工作檔案,腿上還擱著筆記型電腦。
他的臉色泛紅,有點發燒,卻不肯安分地躺在床上休息。如果不是她過來阻止,他一大早還打算去上班。
她把藥和開水送到他面前,同時一臉狐疑和茫茫然,「要準備什麼?……你想在餐廳辦活動慶祝雙十節嗎?有點土耶。」
他仰頭望著她,緩緩扯起嘴角,「這個雙十節,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你該不會忘了吧,芸姬?」
柳芷芸頓時張大了嘴,眼睛都瞪圓了。「難道那張紙……你還留著?」
那時候,方亞斯逼她簽了一張「結婚證書」,如果她在結婚證書上的日期到來
之前嫁給了花蒲英,那就只是一張廢紙。不然,在她二十五歲的十月十日,她所簽下的結婚證書就自動生效,她必須嫁給方亞斯,成為方家的媳婦……都快兩年了,她早已經忘了這件事。
「當然,我一直都鎖在保險櫃裡等著它派上用場……原來你已經忘了。」他一手拄著臉,接過她手上的開水,一派優閒地笑望她。
她一手覆上他額頭,探了一下溫度,「快點吃藥吧,我看你腦袋快燒壞了。」
方亞斯張開嘴巴,她便把藥丸倒進他嘴裡,他喝了開水吞下去,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她忍不住顰眉,「你把那張紙撕了,不要開玩笑。」
「我從來就不開玩笑。我希望在雙十節之前先訂婚,你應該盡快搬出花蒲英的房子,我這裡隨時都歡迎你。你放心,結婚以後我會好好待你的。」他嘴角依然牽著一抹傭懶舒適的笑容。
她瞅著他,既不心動也沒太多感覺。他們之間的感覺就像兄妹一樣,從來就不曾碰撞出火花來。再說,她也知道他的一些事……
「是因為花郁蘭嗎?我聽西美阿姨說,她似乎——」
「和她無關!」眼底迅速抹入了一層冰冷,他打斷她的話,同時拿開筆記型電腦,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入懷裡!
她措手不及,就這麼跌入他的懷抱裡,被他給抱滿懷。
「好痛……一說到花郁蘭你就——」
「芸姬,我不想把感冒傳染給你,不過……」他的手指親暱地撫摸著她的唇,看似溫柔的動作卻充滿著威脅。「反正我們快結婚了……」
「我不說了。」她很清楚絕對不能招惹這時候的方亞斯,所以馬上就舉雙手投降了。
方亞斯眼裡有著滿意的光芒,但卻還不打算放開她。他抱著她,把筆記型電腦擱在她腿上,「你知道李伶芝嗎?」
「嗯,今年才歸國就繼承了她父親的位置,被稱為最年輕美麗的女董事長,最近很紅的媒體寵兒。」她狐疑的眼角掃著他,他該不會想去招惹人家吧?明明就是喜歡花郁蘭,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承認?
「最近很紅的媒體寵兒不只是她一個人而已。自從花蒲英成為墳龍集團總裁以後,也變成鎂光燈的焦點了。你看看,這是一個朋友傳給我的照片。」
她的目光轉到電腦螢幕上,然後,盯著螢幕,她就再也聽不到心臟的跳動聲了。照片上的背景有花蒲英公司附近那棟高級公寓的地下停車場出口,還有飯店門口、夜晚的路上、車裡……主角始終是同樣的兩人,一個是花蒲英,另一個人是李伶芝。每一張照片,都看得出花蒲英對女伴的呵護備至,還有李伶芝的嬌柔可人,其中還有兩人接吻的鏡頭——
「這些都是被跟拍的。花蒲英已經早一步得到消息,所以這則新聞被他壓下來了……」
她聽不到方亞斯說了什麼,她的眼前一片模糊,直到方亞斯用他有著熱度的手碰觸她的臉頰,她才知道她哭了。
「芸姬,你也該死心了。而且,有件事你也應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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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就下雨了。
大雨就像整盆子水從天空直接倒下來似的潑灑了整條馬路,正在過斑馬線的她來不及跑完,才一眨眼的瞬間,就全身都濕透了,
「芷芸!」一個穿著淺藍襯衫,打著暗紅領帶的男人走出「-龍集團」總部大樓。他是周浩謙,三十上下的年紀,長得高大挺拔,人很開朗,現在是花蒲英的特別助理,她打給花蒲英的電話都是他接的。
第一次她開玩笑的說,她是花蒲英的管家。後來聽說花蒲英也沒否認……所以到現在,周浩謙還一直以為她真的是花蒲英的管家。
他們見過幾次面,都是花蒲英叫他到家裡拿文件。
「糟糕,沒想到突然下雨……還好餐盒袋有防水。」她點個頭,一臉甜笑。
「抱歉,我來不及聯絡你。總裁臨時有客人,中午不會待在公司了。」因為他告訴柳芷芸,今天中午總裁會在辦公室內用餐,所以她說要送餐過來。
「……這樣啊。」虧她還搬出趙西美當藉口,特地跑這一趟……
「你……衣服都濕了。我辦公室有毛巾,你先跟我上去吧?」難得一向開朗的周浩謙突然出現靦-的模樣。
柳芷芸狐疑地低下頭……她一頭長髮紮成馬尾巴,身上穿著的白色無袖襯衫在大雨的洗禮下,透明度百分百,就連裡面那件米色內衣的花樣都看得一清二楚,下半身的淺紫色短裙也幾乎貼在身上。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她把餐盒抱在胸口,跟著他走進大樓。
他帶她搭直達電梯,一下子就到了二十六樓。
她全身濕透,從剛才一進入大樓,就被一股強烈冷氣侵襲得身體都快結冰了。
周浩謙帶著她進入辦公室內,頓時一群秘書的眼睛全盯上了她。但她已經冷得嘴唇變了顏色了,早已擠不出一絲笑容來。
「周特助,總裁在找你。」忽然有個秘書放下電話,指了指裡面那扇門,擠眉弄眼的……看起來好像是裡面那人心情不佳。
「好,我知道了。」
柳芷芸順著她指的方向望著總裁辦公室的大門,眼眶忽然灼熱了起來……
「芷芸,過來,你快凍壞了。」周浩謙倒是先拉著她走進他自己的辦公室。
她低低垂著頭,深吸著氣努力平撫情緒,嘴角不時的牽起笑容。
周浩謙把一條毛巾覆蓋在她冰冷的肩頭上,才把她抱在胸前的餐盒拿走。
「快點擦乾,免得著涼了。」
「謝謝。」她緊緊抓著毛巾,低著頭,只露出笑容。明明他就在隔壁而已,她只要推開那扇門就可以見到他了……
周浩謙瞅著她黏在額頭的髮絲,還有額際的水,忍不住抽了幾張面紙幫她擦拭。
「謝謝……」她始終低著頭,嘴角噙著笑容。為什麼……她忽然膽怯了?是她自己對方亞斯說,她就曾經用過作假的照片,所以她不輕易相信幾張不會說話的照片,她要親口聽他說,要親眼來證實……明明只要見到他,問他就可以了……
「你不用一直謝我。……芷芸,你頭髮好長,都濕了……」周浩謙聲音極為輕柔,眼裡充滿著愛慕和憐惜,癡迷地凝視著她。
花蒲英從辦公室過來,卻在門口停住了腳步,眼裡一瞬間掠過狐疑和訝異,直到確認了真的是她,難掩惱怒的目光幾乎穿透兩人的接觸——
周浩謙的手伸到她的發——
砰!
一聲巨響,把沉浸在各自世界裡的兩人拉回現實之中。
「總裁……」周浩謙忙收回了手,尷尬之餘,完全震懾於花蒲英打在門上那一拳。
柳芷芸轉頭看見了他,一瞬間的喜悅牽在嘴角,卻見到他身後的女人……一顆
心,和眼裡的一片灼熱,就這麼冷了下來。
「你來幹什麼?」花蒲英口氣極差,整個手掌緊握著。
她望著他,一直看著他……
「蒲英,這位小姐是誰?」他身後的女人似乎被他嚇了一跳,連忙站出來想緩和氣氛。
他瞪著她身上那件已經濕透的衣服,特別是披在她肩上那條淺藍毛巾尤其刺目
柳芷芸拉回視線,把焦距對上了他身邊的小姐。她拉開嘴角,笑容可掬地朝她點頭,「我是花家的管家,是夫人派我送午餐過來的……李伶芝小姐,你本人跟雜誌上的照片一樣漂亮呢。」
一頭浪漫微卷的短髮,豐厚性感的唇,一雙迷人電眼,穿著合身的名貴套裝,踩著黑色高跟鞋。她整個人顯得高貴優雅……難怪她一直覺得李伶芝很眼熟,原來如此——到現在他書房裡都還珍藏著錢秀榆的照片,而李伶芝……無論神韻、氣質都有她的影子。……原來如此。
「謝謝你。好久不見花夫人了,請代我問候。」
「好的……我回去了。」她一臉笑吟吟,把毛巾還給了周浩謙,垂著目光走過兩人身邊。
李伶芝很親切,笑容優雅而迷人的目送她。
她走近花蒲英身邊,毫不遲疑,也終於不再猶豫——她現在才發現,原來這幾天,她的心一直都是緊緊糾結著的,原來那頻頻傳來莫名的疼痛和酸楚,都是因為她的逃避和不肯面對……這一刻,她的心終於不用再懸掛著他了。
心情,穩定多了。
她,決定嫁給方亞斯。
她昂起下巴,抬頭望他最後一眼,在他那雙難堪惱怒的眼裡,看見了他的難以抉擇……
她轉頭,步伐從容地走過他身邊,走出辦公室,進入電梯。
但,在門關上的剎那間,一個高大的身影闖了進來……
她抬起頭,望著花蒲英沉怒的臉……那一股怒,缺少了他一向的傲慢和獨裁,少了她一直以來對他所欣賞的凜然和自信;他臉上的怒意,含著許多閃閃躲躲的複雜情緒。
「我很忙,你來這裡幹什麼?」
「蒲英……我們有一個多月沒見了耶。」她笑望著他,喉嚨有些乾澀。
他皺起眉頭,臉上滿是不悅,彷彿被深深的困擾著。
她忍不住輕輕拍他肩膀,安慰他,「不要擔心,我知道你很忙,我不是來無理取鬧的。」
他狐疑地凝視著她,最後他脫下西裝外套,把她緊實的裹住。
「……你回去等我。」
她彎起了一弧迷人弦月,一雙大大的眼裡充滿光輝。
他瞇眼……終於還是俯身吻住了她冰涼的唇……
他暖熱的體溫漸漸傳給了她,她的唇稍稍恢復了溫暖——
叮!
「……那我回去了。」她伸手推開了他,把外套拿下。
「穿著!」他瞪著她。
她怔了怔,笑著把手伸進兩管袖子裡,「這樣可以嗎?」
「……嗯。」
她在電梯門即將關上之前,按了一下開關,然後昂然地走出電梯。
「芷芸!……我會回去。」望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他心裡升騰著莫名的不安,喊住了她。
那是,要她等他嗎?
在他迷戀著過去那段情,追尋著另一個女人的時候,他要她等他?
「蒲英……再見。」她只停了一下腳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