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妻 第九章
    那個男人一直盯著我。

    對!就是昨天晚上那個倚著櫃檯邊跟小朱說笑的那個高大俊朗的男人!

    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啊?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竟然反而笑得開花?

    我們正在金饌館大廳裡用餐,那個男人就站在出菜口監督。

    從我們一坐下開始,我就覺得有人一直看著我們,我想我們這桌確實都長得不錯,讓人看看有什麼。可是被盯著的感覺太奇怪了,我才到處看看是誰?誰敢用那種讓人不舒服的眼光盯著我們。

    這我才一抬眼就看見他似笑非笑毫不閃避的目光,然後發現自我們一落座,他射過來的視線就從沒移開過。原來以為他是看著小朱的,可是他竟然抓住我與他視線交會時對我擠眉弄眼,這是幹嘛?

    要不是昨晚上吃的宵夜真的叫我和小朱吃到差點連空盤子都吞下去,今天就不會一睡起就拉了大哥、辜英、小陳跑下來找東西吃。

    等夥計上了菜,大家動了筷子,我與小朱有默契地相視笑了笑,對他說:「好像沒有昨晚宵夜的那種風味呢。」

    「嗯,我也這樣覺得。」

    「味道很不錯呢。」辜英吃得很快。

    「我覺得還好,沒你做的菜好吃。」大哥對辜英笑了笑。大哥說這話我同意。

    小陳倒是像沒吃過好吃飯菜似的,對每個菜都讚不絕口,狼吞虎嚥,直呼好吃。

    「小陳,你沒吃過辜英和我乾爹做的美食,這也難怪你會覺得這裡的食物不錯。」

    小陳塞了滿嘴的食物拚命咀嚼,睜大了眼,看看辜英。使勁吞下食物後,才驚奇地問:「我以後有沒有機會吃到辜爺做的食物啊?」

    我們大家都笑了。

    「有機會!等去到麗山,能煮飯的也只有他了!哈哈!」大哥開心地說。

    小陳跟我們出遠門來幫忙駕車,我們吃什麼用什麼,他也都跟著我們享有同等待遇。我是這麼想的:這一路多虧他了,這點小意思我還給得起,不能虧待人了。

    一個陌生的低沉聲音,帶著魅惑人的磁性,在我們頭頂響起:「各位客倌,用餐還滿意嗎?」

    轉頭往上一看,是那個男人。他正站在我和小朱位子的中間。

    小朱說:「可以啊!」、辜英說:「不錯!」、小陳說:「滿好吃的。」

    就我和大哥沒說話。

    他突然低頭熱切地看著我:「這位公子沒表示,那麼是我們店裡的菜色不合您口味了?」

    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昨晚的宵夜比較好。」

    他挑了挑眉,回我一笑說:「那是理所當然。」

    什麼意思?我不禁皺了眉頭。

    「昨晚是這位朱公子來點菜的,那時沒有半個廚師在,在下只好親自下廚。在下馬沂,金饌館當家。」

    小朱和我交換了個「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了」的眼神。

    馬沂拱手說道:「各位客倌氣質不凡,與我們涫縣這小地方的人大不相同,想必是遠道而來的貴客,令人甚為仰慕,不知在下是否有幸結識?」

    大哥、辜英相繼站了起來,也拱手道:「在下胡興。」、「在下辜英。」

    馬沂眼神一動,跟著望向小陳。

    小陳連忙站起拱手:「在下陳友竹。」

    小朱也自動站了起來:「在下朱喜。」

    剩下我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他盯著我,彷彿在說:就剩你了,還不快說?!

    我好整以暇地吃夾了菜吃,懶得理他。

    大哥他們不在意地笑著坐了下來繼續吃。倒是小朱,他開始皺著眉頭困惑地瞧著盯著我不放的馬沂。

    看我不理他,馬沂竟也耐著性子問了我一句:「那麼請問這位公子……」

    「我朱三。」我高興冠夫姓,怎樣?老子就是不爽告訴你我的真實名字。

    小朱一聽臉都紅了。嘻嘻,看了讓人好想逗逗他。

    桌面上,我仍正經地吃著我的,剛才瞄了眼馬沂,見到他眼中快速地閃過一絲疑惑。

    但蓋著桌布的桌面下,我伸出右小腿探進小朱袍裡往小朱的小腿上摩蹭,他吃驚地張大眼,差點被嘴裡正吞嚥的食物給嗆了,視線馬上撇向我。

    桌下我的腿沒少騷擾小朱,桌面上我動著筷子幫小朱多夾了些菜,故意說:「來,多吃點。」然後看向馬沂:「馬老闆,我們自家人吃著飯,您站在這兒讓人有些不自在呢。」

    大哥低頭吃東西偷偷地笑。我們自家兄弟,最是明瞭各自的脾氣,他知道我不爽吃飯讓人打擾,也知道我從來就不在乎是否叫人難堪,更何況這一路上我已經毫豪不給人留面子地趕走了很多繞著小朱嗡嗡叫的煩人蒼蠅,飯桌上大家似乎都習以為常地各吃各的,大哥和辜英甚至還為了要喂什麼食物給正睡在他兩座位中間那搖籃裡的胡小嚴吃兒聊了起來。

    馬沂似乎沒碰過這麼不給情面的客人吧。想結識我們,算你有眼光;但想結識我們?你以為你誰啊?想結識我們那麼容易就能結識的嘛?算你倒霉碰上我,老子不想讓你結識!哼!

    不過,他不愧是個大老闆,依舊笑容滿面對我說:「如此,在下就不便繼續打擾了,冒犯之處還請多加見諒,請恕在下無禮,就此告退。」

    他一拱手便轉身離去。

    桌下,我的腿還繼續著,甚至挑掉了鞋,用腳背蹭上小朱的大腿內側。他急得猛喝水。

    「三,別鬧!」他呼吸不穩地輕叱,整張棕蜜色的臉早已暈成棕紅色。

    「我哪有鬧你?」我一臉無辜的表情。

    他征了一下,似乎相信了我的話,於是微微後仰,撩開他身前的桌布,斂眉低眼地看著到底是誰在作弄他。

    這一看,他馬上坐直了。眼睛噴火,是慾火不是怒火,氣急地說:「就是你,這……大庭廣眾之下……」

    「笨小朱,這叫情趣。」我一臉壞笑,知道他奈何不了我。

    「什麼情趣啊?」辜英聽到我說的話,好像很感興趣,湊過頭來就問。

    「夫妻之間的情趣啊!」我腳尖一挑,拂過小朱的下體,他像是被撥動的琴弦般地在座位上彈跳了一下,驚嚇地責難我,朝我低叫:「小三!」

    我嘖嘖嘴,收回腳,玩夠了。面向辜英,我繼續說:「大庭廣眾之下偷情啊!」

    「小三!」兩個人對我低吼,一個當然是我那個呆丈夫小朱,另一個就是我大哥了。

    辜英轉過頭去看了大哥,臉上也開始出現了躍躍欲試的曖昧笑容。

    大哥立即對辜英放狠話:「你要是敢做那種事,這輩子你就別想再碰我了!」

    才一句話,辜英就蔫了,無奈地轉頭看了我一眼,低頭歎了口氣,然後側彎了身對還在睡的胡小嚴說:「我好可憐啊!」

    ****    ****    ****

    在涫縣的這幾日,大哥和辜英天天抱著孩子回辜英家。

    等我們準備啟程要去麗山了,大哥才告訴我,說他們已經把我們如何會出京、如何要去麗山的整個經過告訴辜英父母。辜英父母一聽說我們要往麗山去,便表示希望能多點時間和胡小嚴相處,所以建議把胡小嚴留在他們這兒,等辜英與大哥回程時再經過此地把孩子接走。

    大哥說,孩子姓胡,他覺得難免有些虧欠,所以也想回饋給公婆一些補償,因此同意把孩子留在辜家,等回程時再來接胡小嚴。

    辜英沒想到大哥會答應讓胡嚴留下來,對大哥很是感激又是疼愛的,前晚就把大哥愛得下不了床。

    這是昨天吃午飯時大哥沒出現,辜英一臉又幸福又不好意思地招認的。小朱竟在一旁偷笑!

    喂!我知道你跟我大哥感情好,但辜英你別太過分欺負我大哥啊!這……就讓我有些氣悶的不解啦……我哥這麼個強勢又有功夫底子的人怎麼可以讓你辜英這樣壓到底啊?

    跟辜英閒聊,問他你到底怎麼壓我哥的?他怎麼可能那麼乖,會心甘情願被你壓?小朱似乎也滿感興趣的,拉長了耳朵聽。小陳則是對我們的這種話題早已習慣,自動忽略地把耳朵關起來猛吃他的。這才發現,我們根本已經完全沒把小陳當成外人了……

    辜英想了半天,才困惑地說,很自然就壓啦,有時候壓太慢還會被我大哥罵說都快受不了了他怎麼還有心情在那兒牛步龜速。

    我汗啊的!大哥!你真是丟我們胡家的臉!

    不行!大哥已經全面失守了!我怎麼可以不振作起來?!

    呵呵,小朱,你等著吧!我一定要雪恥壓倒你!!!

    今天我們出發了。

    前往麗山。

    小陳一人當兩人用。我和小朱這輛馬車後面,用繩鏈牽引著大哥和辜英的那輛馬車。這辦法是小陳想出來的,他說這樣辜爺或大爺就不必分出人力來駕車了。所以他也身兼大哥他們的馬伕了。

    其實我們從京城離開的一路上,不似躲避皇命,倒像為慶新婚而出門遊山玩水,路上幾乎很少趕路,大多以平穩的速度前進,總是趕得及用餐與住宿。

    但離開涫縣一連走了幾天後,景物漸漸荒涼,常常到該吃飯睡覺的時候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為此,辜英似乎早有打算,他早就準備好一些乾糧作為儲糧,又或者偶遇林地,大哥也會去打打野味讓辜英烹調;而住宿方面若錯過宿頭,兩輛馬車便結集停放,在車上過夜。

    馬車很大,小陳自然是得進來跟我們睡同一車廂,這沒什麼。

    有什麼的是,在我們兩輛馬車後頭不遠,有另一輛車,總是跟在我們後面保持一定的距離,沒離開過,已經兩三天了。

    跟我們同路,而且還保持同速,這馬車就太起人疑竇啦。

    不是沒想過要去找那馬車主人問清楚他們到底所為何來。但叫辜英算吉凶,還有和大哥商量的結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靜制動方為上策。

    所以那輛車,現在還跟在我們後頭不快不慢地晃著。

    其實後頭這輛馬車漸漸弄得我心慌,會不會是宋弓已經知道我們的下落,派人來盯著的?

    我打了個哈歉,搖搖頭想搖掉睡意,順便把這個猜測給否決了。因為皇帝若真想娶我,不必讓人跟在後頭鬼鬼祟祟的,只消趕上我們,光明正大地下一道聖旨,我就沒地方跑了……

    二哥和左逢春在京師與皇上周旋的結果到底如何呢……

    我又打了個哈歉。

    「想睡就別硬撐著,我看你大概真的有了,最近你拚命睡呢,連在涫縣時也寧願留在床上睡覺,不願四處走走。」

    小朱邊說,邊幫我調整靠著的軟枕。

    「是這樣嘛?」我皺眉。

    最近我確實睡得凶啊。啥事都懶,就只想睡。吃飽了就不想動,睡飽了還想繼續睡……

    「應該是吧,大爺剛懷孕那陣子也是沒日沒夜地睡。」

    我立即抗議:「是馬車晃得太舒服了!」

    小朱輕笑:「好!你說什麼都好。」

    「小朱,我好久沒聽你哼曲兒了,你唱個什麼來聽聽。」

    他看著我,然後溫柔地靠過來攬著我。

    「想聽什麼?」

    我想聽什麼呢?不知道……因為小三的聲音唱曲很好,所以才興起讓他給我唱一首的。

    我還沒想到,他就開始在我耳邊輕輕地唱起了……

    『雁兒飛,雁兒飛,南來北往不知歸,

    何處是家任渺遠,振翅高飛,只為孩孫幸福催。

    爹媽慈,手足親,一家和樂猶畫境,

    世代逸去何足懼,活在當下,幸福甘霖一瓢取。

    紅塵千秋輪不盡、輪不盡,唯有至情,百轉千回無絕期、無絕期。』

    餘音繚繞……過了好久,連我都以為我睡著了,閉著眼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問了句:「這歌誰做的?」

    「不知道呢。我們街頭巷尾流傳,從小唱到大的……」

    「好好聽……」偎著他肩窩我好像蹭了蹭。

    「嗯……」

    「你唱得真好……」舒服得歎了口氣……

    「嗯……」

    我感到臉頰上蘇蘇麻麻的一吻,耳邊傳來很輕柔的話語:「三,睡吧……」

    下一刻,我舒服地沉入了夢鄉。

    ****    ****    ****

    外面怎麼這麼吵啊?!存心讓人睡不安穩的是不是?!

    車停下來有一陣子了吧,看看馬車裡偌大的空間,小朱呢?

    我擰著眉頭在馬車臥榻上起了身,移到馬車門簾邊,一掀開就看見在拉車的馬前頭站著辜英、大哥他們面對著阻在馬車前面那些拿著刀揮舞的一些凶神惡煞。

    我們遇上搶匪了嗎?

    帶頭的那個人被辜英的高個子擋著,只聽他喊:「只要你們把細軟、馬車留下,人就可以過去,我苗緲絕對不為難各位!」

    他一說完,後頭一眾均點頭稱是。

    苗緲?誰啊?

    我看了眼坐在駕座上的小陳,輕著嗓子問他:「小朱呢?」

    小陳說:「他去了後頭守著大爺他們的車。」

    我退回車裡,先拿出羊皮袋喝了一大口水。剛才雖然還困得不得了,現在喝了些涼水清醒許多。用力抹了抹臉,就掀了簾子跳下車去。

    大哥正在跟他們說著理:「……這可不是長久之計,看你們的裝束樣子也不像打劫的綠林莽漢,何不去謀個生計,好好過活?」

    大哥話說完,我一步跨了出去,大喊一聲:「苗緲!」定睛一看,我的天,這不是苗姿仙嗎?

    苗姿仙看到我,臉上的震驚與不信比我臉上的吃驚還精采。

    「胡翟?」

    「你放歌樓混不下去,跑到這兒當強盜來了?」我看了眼苗姿仙後頭十幾個年少小伙子,細皮白肉粉粉嫩嫩的,不會都是放歌樓的小倌吧?

    苗姿仙臉上瞬間結冰,只有那對水汪汪的眼裡充滿無奈與苦澀。

    「大哥,沒事,交給我吧。」我對著大哥說,拉著辜英在他耳邊耳語:「你會佈陣吧?」他點了下頭,我繼續說:「等會兒我要是與他們談不攏,會拍掌三下給你打暗號,你就想辦法佈個陣幫忙逃命啊。」他又點了下頭。

    我向苗姿仙走了過去,手臂稱兄道弟似地環上他的肩膀,把他拉到道路一邊,那些小倌也沒辦法反應地眼睜睜看我把他們老大拉開,於是我開始跟他咬耳朵。

    「看你這樣我就知道你碰上難以解決的困境了,你告訴我,我一定幫忙到底,你就別讓那些根本拿不起大刀的小倌跟著你打劫啊!」

    他不無警戒地看我一眼,然後又看向那群小倌,眼中充滿擔心。我想,雖然我們相識,但也只限於以前在放歌樓見過幾次,談不上什麼交情,也難怪他對我有戒心。再說了,如果劫匪不是他,我也不敢這樣稱兄道弟地跟他勾肩搭背。

    他掙扎一下子,才歎了口氣,輕聲地說:「我也不想讓他們跟著我受苦。」

    「到底怎麼回事?你知道我背景的,就憑以前的幾面之緣,我也不能丟著你不管。」其實是我不想我們無緣無故被打劫啦!

    「……說實在的,我怕你把我供出去。」苗姿仙嚴肅地說。

    「你犯法了?」怕我把他供出來,他應該是觸犯法律了吧?

    他搖搖頭,說:「沒有,我逃婚了。」

    「逃婚?那跟怕我把你供出去有什麼關係?」

    他雙眼放光,遙望京師的方向,眼中散發嚴厲的光芒。

    「你先承諾不說出我的下落,我再告訴你。我知道你們胡家三兄弟縱橫商場的鐵律,就是重諾。你們不輕言許諾,一旦許諾便堅守到底,因此我還能相信你的承諾。」

    既然不是犯法,就不是包庇犯人,許下這諾言沒關係吧……

    我相信苗姿仙就算當劫匪也沒那能力傷害我們,但他們人多,雖然都是些雙手難有縛雞之力的小倌……但螞蟻多也能咬死象吧,用這比喻來形容他們好像太過了……不過我不想大哥、辜英、小朱遇到任何輕微的傷害。更何況苗姿仙也像我們一樣在躲人才落到這種下場,讓我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幫他!

    「我答應你絕不說出你們下落。」

    他正視我的承諾,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娓娓道來。

    「大約二十天以前,聖上發下一道詔書,要在今年八月十五,迎娶樞密院院委苗奉天之子苗嵐影為皇后。」

    我嚇一跳,皇上終於放棄我了嗎?心中不禁鬆了口氣地欣喜……那,苗嵐影……是苗姿仙嗎?

    「你說你逃婚,你就是苗嵐影?」

    「我不是,嵐影是我的雙生弟弟,我是苗嵐逸。」

    我都快昏了,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啊?「那你幹嘛逃婚?要逃也是你弟弟逃啊!」

    「麻煩就出在這。你知道我在放歌樓當掌櫃,可你知道為什麼我把自己扔到放歌樓那種地方去嗎?」

    搖搖頭我說不知道。

    「我喜歡男人,被我爹知道,我跟他大吵一架,他把我棒打出門。我雖然從小就讀書學字,但是我對那種東西根本是少一根筋,我就只喜歡擺花弄草,跟我弟弟比起來遜色多了,我爹娘也就不怎麼重視我。這下跟男人溫存被撞見、被掃地出門,我也沒什麼能力養活自己,乾脆自暴自棄跑去放歌樓,那時的蕭掌櫃蕭錦可憐我也對我很好,就把我收在身邊幫他。所以我後來便成了放歌樓掌櫃,從此家人對我不聞不問,就像沒了我這個兒子似的。」

    他看我點了點頭,便繼續說,語氣洩漏出心酸。

    「二十幾天前皇榜一發,我爹就差了家僕來放歌樓找我回去。我一回去,家父便鄙夷地對我說:『今日皇榜發詔,說明皇上要娶你弟弟,我不可能讓你弟弟去嫁給聖上斷了家中香火。你不是喜歡男人嗎?你就代替你弟弟去嫁給皇上。皇上是人中龍鳳,我讓你代嫁,而且當的還是皇后,我看你一定雀躍不已吧!』如果我真的被家父關在家裡,就等著三四個月後嫁給皇上,那就絕對犯定欺君之罪。所以我一定不能代嫁,要真去代嫁,不僅欺君,我還欺心,於心不安,我日子就甭過了。所以我逃了家,也知道我爹一定會來逮我,放歌樓是不能待了。樓裡資歷比較新比較淺的小倌,大概都受我照顧,想要跟我走。我沒辦法做主,他們卻跟著我後頭偷跑。我們隱姓埋名走到這裡,盤纏用盡,只能出此下策,學人打劫。身上的刀劍都是劣貨,是一路上用來防身的。」

    原來如此……我突然想到辜英算過皇上的皇后八字,皇上應該是參照那個八字去戶部查在這種時刻出生的人吧,一查就查到苗嵐影。

    原來他也是背著苗家出走的,而那在某個意義來想也是為了逃離皇上,我也是如此不是嗎?真是巧!

    看樣子,苗姿仙這個忙我幫定了。

    「苗姿仙……」我開口。

    「別叫我苗姿仙!」他低吼一聲。「我爹知道我在放歌樓用的就是苗姿仙這名,所以我才改名苗緲,叫我苗緲!」

    「你說你隱姓埋名,我看你的姓沒隱嘛!」我不以為然。

    「人不能忘本,我不想忘本……」他的神情有些落寞。

    雖然他爹那樣對他……我想他還真是個寧可你無情不可我無義的那種人啊,這種人,更該幫了。

    「苗緲,你們跟著我們走,到了下個較大的城鎮,資金我出,你們一起做個小本生意,讓這群小倌好能自我照顧,你覺得怎樣?就算是幫我照顧家店,我是東家,你還是當你的掌櫃。」

    「……真的可以嗎?」他臉上有難以掩飾的感激。

    「可以!所以不要打劫我們了?有夥計打劫老闆的嗎?」我假裝苦笑。

    他朗聲笑了出來。

    看不出他這麼個美貌的人,還是保有男人的爽朗英氣,為什麼我以前總以為他娘娘腔的呢?

    勾著他脖子走回那群小倌面前,大哥和辜英還站在那兒注意著我們。

    「大哥,解決了,苗緲他們跟著我們走。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會再打劫我們了。」

    於是大家拾奪拾奪,我把我的車讓給苗緲和這群小倌,我和大哥、辜英去坐進後面那輛車。

    一掀開簾子,就看見小朱警覺地彈起上身。

    「沒事了吧?」他問。

    「沒事了。我來告訴你們是怎麼一回事吧!」我笑著對他說。

    於是馬車開動,我也開始說起苗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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