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采、精采真精采,王家的客廳正上演一幕“男人與女人的戰爭”,火氣非常之大的女主角正大聲咆哮,而她的對手一副充耳不聞、事不關己的樣子,閒閒的啜飲著管家月嬸剛送上來的鳥籠茶。
發飄的女王角正是奉未來老公之命來接回宋子淇的朱湘凝,因宋子清臨時有要事到南部出差,所以臨危受命的她不辭千裡從市區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才來到王家位於山腰的別墅,只是她並未能如願以償,當她提出要帶回宋子淇的要求時,卻給王成浩一句“我不放心!”給擋了回去。
其實朱湘凝對自己照顧病人的能力也是非常沒信心,尤其是她那連自己都快受不了的迷糊性格,打個比方來說,宋子清交代她的時候是早上九點多的事,可是她卻睡了個回籠覺後就給忘光光了,直到宋子清打電話來詢問,她才猛然想起,十萬火急的趕上山來,此時短針已經勤勞的轉了一圈又回到九的位置了。可是再怎麼樣她還是得維護一下自己的尊嚴,讓人瞧不起可是犯了她的大忌。
“你不放心,你倒說說看你對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子淇和我除了是未來姻親的關系外,我們還是‘死忠兼換帖’的好朋友,我照顧她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朱湘凝的語調愈拔愈高,可是王成浩還是沒啥反應。
順了口氣,她又繼續說:“我對你才不放心咧!雖然子淇那個家伙很喜歡你,可是並不表示我能夠信任你啊!那小鬼根本就是年幼無知、涉世未深,滿腦子‘英雄’幻想,才會對你那樣癡迷,可是這並不表示你就能這樣專制、蠻橫不講理的把她留在這裡,這樣是不合情理的,最正確的做法是,她,跟我回去,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朱湘凝一定不知道打從她一進門開始強力的炮轟、攻擊事實上是失敗的,因為從頭到尾只有那句“子淇很喜歡你”,稍稍的讓對方的手晃動了一下。
看著王成浩對她所有問句都完全沒反應,朱湘凝簡直要抓狂了,“士可殺不可辱”,怎麼能這樣輕易就氣餒呢?作了個深呼吸,打算再接再厲,卻給宋子淇的聲音打斷。
“湘凝,我回去要跟大哥說,你在別人家裡這麼不禮貌。”
宋子淇跟王成浩的外婆一起出現在客廳的偏門,適才在進門前,剛好聽到未來的大嫂將她的心情很大聲的宣揚出去,外婆還輕笑著拍拍她的手,害她整張臉都不知該往哪兒擺,都是臭湘凝,惱羞成怒的她一見到朱湘凝,便嘟起嘴巴,不高興的威脅朱湘凝。
“我才不管,是他不對,他硬是不肯讓我帶你回去,你倒是說說看他存的是什麼心嘛!”朱湘凝不愧是朱湘凝,她就是有這個把過錯往別人身上推的本領,而且還推得理直氣壯的。
宋子淇偷瞄一眼正扶著外婆坐下的王成浩,發現他也正像期待答案般的凝視著她,剛才湘凝替她雞婆的告白,像警報一樣的在她耳朵邊響起,一抹紅霞飛快的將她的臉染成了酡紅的一片,看得王成浩都癡了。
“喂!喂!你們兩個節制一點好不好?要看等回答了我的問題再去看可不可以?”朱湘凝很受不了的翻著白眼。
有這種殺風景的人存在世上實在是造物者的一大錯誤,王成浩在心底歎了口氣,開始有點同情那未曾謀面的宋子清,他老兄真受得了這個咄咄逼人的女人,看來非聖即賢矣!
“你的問題我來回答,子淇的大哥出差回來之前,她暫時住在這裡,不許你有異議,否則取消你探視她的權利。”王成浩專斷的下了個結論。
“可是……你怎麼可以這麼專制霸道?你征求過子淇的同意了嗎?子淇你自己說你決定怎麼樣,別怕!我給你做靠山。”朱湘凝是識時務者,雖非俊傑但知道自己是講不過王成浩的,所以將箭頭轉向宋子淇。
天秤座的宋子淇向來就怕作決定,尤其是像這樣子順了一邊的意,就要傷了另一方的心,這種決定她真的是做不來的。可是有三雙等待的眼睛,正盯著她要她揭曉正確答案,她只好期期艾艾,勉強的想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打擾了好久,而且下午梅醫生也確定我不會有腦震蕩的症狀,可是我……”
吞吞吐吐為難的模樣,讓一旁的外婆也覺得捨不得,她起身拉住擺著茶壺姿勢擺半天的朱湘凝的手,將朱湘凝拉到沙發上挨著宋子淇坐下。
“朱小姐,我是成浩的外婆,能不能聽聽我的看法呢?”王家的外婆出身上海世家,又是見過世面的知識分子,說起話來輕柔動人,有條有理的十分有說服力,平常喳呼慣了的朱湘凝,這會兒也給收服了,乖乖的坐著,火氣早就熄了一大半。
“我知道你是受了子淇大哥之托,要來帶子淇回家的,原則上我是沒有理由能不讓你帶她回去的,雖然下午梅醫生說子淇沒有腦震蕩的顧慮了,可是你瞧瞧她小臉蛋兒上的那一片淤血,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叫她怎麼頂著這一大片傷見人呢?還有她額頭的傷也得再等個兩三天才能拆線。不如就由我老人家作個主兒,讓子淇多留幾天,咱們住在半山腰,平常也沒什麼訪客,挺清靜的適合休養。朱小姐,不知道你接不接受我這個想法?”
接受哇!怎麼會不能接受?您作個主兒把咱們家子淇許給您孫子,我都舉雙手贊成呢!朱湘凝這番話當然不能說出口,只能在心裡頭大聲歡呼。本來外婆一開口她也沒打算再堅持將子淇帶回去了,現在人家又給了座階梯下,不順著勢答應的話豈不成了傻子?
見她不吭氣,外婆還以為她不肯答應,又急著說:“朱小姐,說實話,老太婆我啊!是自私了些,一見著了子淇就覺得這小丫頭跟我滿有緣的,所以想多留她幾天陪陪我,哎!你們年輕人不會了解我們老人家的心情的。”外婆掏出了她的繡花小手巾,在眼尾處拭了拭,淒慘的拉著宋子淇的手。
“子淇啊!我們一見面就這麼投緣,可惜你不能多住幾天,有空要常來看看外婆,平常阿浩忙,外婆只有月嬸一個伴兒,怪寂寞的,你可別把外婆忘了,要常來看我哦!”
平常外婆真的是很無聊,無聊到可以一天到晚坐在電視機前同一時段看三部不同的連續劇,加上月嬸三不五時托司機小吳幫她們租些港劇解悶。那種生離死別、離情依依的老戲碼,這會兒應用起來可是駕輕就熟,一點也不需要做事前的排演,就能演得生動逼真,唬死人嘍!
不疑有詐,聽著老人家哀傷的語調,宋子淇早就鼻酸淚流,難過得要命,含著指責意味的眼睛,瞪著一旁也不知所措的朱湘凝,“這下子你說怎麼辦?”她的眼神詢問著朱湘凝。
“外婆,你別難過了,子淇就留下來多住幾天,養養身子,也順道陪陪您老人家,不過可就得多麻煩您了。”差點成為千夫所指的罪人,朱湘凝使出了吳宇森的招牌“變臉”,馬上用最諂媚的語調笑容,化解了王家外婆的淚水。
計謀得逞,王家外婆馬上喜孜孜的挽著兩個後輩的手臂開心的喚來月嬸。
“月嬸,你今兒個不是燉了鍋冰糖燕窩嗎?快給我們端幾碗過來,還有上回梅醫生去香港給我帶回來的芝麻薄脆和玫瑰糕也一並拿過來,給朱小姐和子淇嘗嘗!哦,對啦!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喲,子淇要留下來多住幾天,你說是不是讓人好開心呀!”
長得就像開喜婆婆的月嬸,聽著老太太的話,也歡喜的笑開來,小小的眼睛瞇得剩條細縫,整張臉只剩那口金牙明顯的閃耀著,二十幾歲就守寡的月嬸,為了扶養兩個孩子到王家幫傭,一轉眼也過了將近三十個年頭了,現在孩子們都已經長大也成了家了,一直要她辭去工作,可是她卻執意不肯,這些年她已經把這裡當自己家了,老太太始終也沒拿她當傭人看,一個上海奶奶和一個台灣婆婆,雖然有時會因言語不通而產生些小摩擦,但兩個人互相需要的情誼已經比姊妹還深濃。
而她最疼愛的小少爺這些年來的喜怒哀樂、點點滴滴她都看在眼底、疼到心坎,而打昨晚他帶回那位子淇小姐後,就看他心神不寧、毛毛躁躁的跟平常一向自制的他完全不同,可想而知那個子淇小姐的獨特之處。
子淇小姐真是個讓人忍不住想去疼愛她的小可愛,笑咪咪的沒有一點嬌氣,禮貌又周到得很,老太太將她留在家裡多住幾天,等於是給小少爺制造機會,說不定明年就有小小少爺可以疼了。
月嬸胖胖的身軀穿梭在客廳和廚房間,腦袋瓜也沒閒下來,竟然誇張到已經在思索著未來的小小少爺的滿月油飯要請哪家的師傅來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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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女人在一起會等於什麼?等於一位購物中心,還是超大型的。
一直沒機會說話的王成浩,很無趣的上樓到書房去處理一些從公司帶回來的公事,聽著從客廳飄上來陣陣的笑聲,他竟然有種幸福的感覺,幸福?哎!真是瘋了,給那只母老虎傳染到的瘋病。猛捶一下自己的腦袋,像要捶掉不該存在的想法,他燃起一根香煙,重新專注於工作上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細細的敲門聲中斷了他的投入,王成浩伸了伸久坐的身子,旋身面向門口,就見宋子淇小巧秀氣的臉蛋探了進來。
“我可以進來嗎?”待他點了點頭,她才用肩膀頂開門,手上的托盤放著兩個冒著煙的馬克杯,空氣中立即充滿了咖啡飄散的香味。
王成浩清理放了一大堆公文、報表的小凳子,讓她坐下,順手接過托盤。
“打擾到你工作了嗎?”
端起咖啡,王成浩搖搖頭,對她所謂的打擾一點也不以為意。
“怎麼不在樓下陪她們聊天?這麼好心上來陪我啊!”不知是人或是咖啡讓他整個人都輕松下來。
“湘凝回家去了,外婆和月嬸也都去休息了。我看你書房的燈還亮著,我想你工作這麼久一定也累了,跟你喝杯咖啡,順道提醒你該休息了。”從來沒有跟男人這麼近距離相處過的宋子淇,為了自己的欠考慮,擅闖別人的房間有些憂心,只是她又想起昨天或是今天凌晨不是早就跟他同榻而眠過了嗎?心裡雖又有點坦然,但在他的面前她老覺得臉紅心跳不能放松下來。
王成浩也看出了她的無措,忍不住想逗逗她,彎下腰一把抱住她,將她安置在大腿上,單手鎖住她,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讓兩個人的臉面對面的靠得好近,近得連他呼吸時溫熱的氣息,與她輕促的喘息交織在一起。
她茫然驚愕的看著他,感覺他的唇輕輕的蓋上她的,只是蜻蜓點水似的一下下,宋子淇就覺得自己快要著火了,可是下一秒鍾她又被澆了一盆冷水。
“該上床睡覺了,小丫頭是不適合玩這種大人的游戲。”顯然王成浩對自己的小把戲所產生的效果十分滿意,拍了拍她的腦袋,將她抱下膝蓋,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
沒有笑容的他就已經迷得宋子淇忘了我是誰了,而這張綻開笑容的臉更讓她覺得炫惑,好在他平時不常笑,要不然這張笑臉不知道要迷走多少名門淑女、大家閨秀?當下宋子淇作了一個這一生中她覺得最自豪的動作,俯下身來吻住了他的唇,聽到他那急促而不真實的喘息聲,才笨拙的離開並得意的向他宣布,“我才不是小丫頭呢!”
他被強吻了!經過三秒鍾的錯愕,一股笑意在他胸口凝結,聽到她宣布自己不是個小丫頭時,他的自制力霎時潰決,嘴唇又覆住了她。
他的手指伸進她的頭發裡,輕輕的拉扯,調整她臉部的方向,嘴唇溫柔的壓著她的,分開唇瓣細細的品嘗、搜尋。
宋子淇徹底的愣住了,她開始輕顫,並不自主的尋求他的依靠,他的唇溫暖渴切、強硬而堅持,迫使她張開嘴,任他的舌尖做深入的探索,他的呼吸混合了咖啡和古龍水的味道,修長的身體帶給她一股暖流,那是震撼而熾熱的在全身流竄的電流,讓她的胸部變得敏感膨脹,她伸出手臂,環住他糾結的臂膀,體內充塞著疼痛般的渴望。
慢慢的,王成浩放松了她的唇,只是他的唇仍那麼饑渴,忍不住再輕吻宋子淇一下,隨即壓抑他短促而快速的呼吸,好不容易才將狂野的欲念給控制下來。
雙眼微闔、小嘴略張,被欲望之火燒灼得滿臉通紅的宋子淇,茫茫然的仍沉醉在剛才的甜蜜接觸中,腫脹的唇仍留有他的氣息,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還未褪去的美好感覺又給喚醒,兩腿一軟差點跌坐下去,多虧身後的書桌做了她的支撐,她才沒有出糗。
“小丫頭,別玩火,燒著了可不好玩。”王成浩粗聲的警告她。
對他的警告,宋子淇非常不贊同,她鼓起勇氣,向前一步微彎著腰身,捧住了他的臉,望進他那黑玉般眼眸的深處,鄭重的說:“我不以為我是在玩火,我只知道在我們之間發生的這一切是美好的,因為這一切都是發自於內心,是最真誠的,我不知道你的感覺是怎樣,但是我很喜歡,而且會將它珍藏在我的回憶中。晚安,祝你有個好夢!”說完翩然離去,不過在關上門之前又丟下一句:“我才不是小丫頭呢!”
一個晚上被嚇到兩次,可憐的王成浩撫著心口倒在椅子上,她的吻、她的告白,這麼突然又爆炸性的在他腦袋裡引爆了兩次,炸得他茫酥酥的,連心裡早已鎖上的那扇超級耐撞的大鋼門也被炸開了一個大洞,已經被他封閉了很久,原以為早已經不存在的那股“愛人”的力量,彷佛正偷偷的從洞口中溜出來,頑皮的在他心頭亂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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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分真是奇妙的東西。”用手支著腮,戴著頂大草帽的宋子淇,蹲在月嬸的菜園中傻笑,一大早她就自動請纓到菜園除草,可是已經過了個把鍾頭了,她腳下還是亂草橫生,一根都沒有被拔除,因為那個除草人的思緒早就不知道漫游到哪裡去了。
在王家,宋子淇生活得愜意極了,山上的空氣清新宜人,晨起漫步在薄霧彌漫的院子裡,沾染一身寒意後,再沖進廚房飲一杯月嬸自制又香又濃的杏仁茶,像洗三溫暖似的全身的毛孔都舒暢極了。之後陪月嬸准備早餐,陪早起的外婆聊聊天,七點鍾她還有個非常重大的責任,負責叫王成浩起床。
據月嬸的描述,他們家的小少爺從下了床到喝下第一杯咖啡的那段時間,是脾氣最暴躁、最不可理喻的非常時期,對宋子淇自動請命要去當炮灰,她們也無能為力,只能要地自求多福。
這問題聽起來好像有點麻煩,不過對慧黠聰穎的她只能算是個小問題,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兩圈,一切就搞定了,她跑進廚房,不一會兒就端了杯冒著香氣的咖啡轉了出來,對著餐廳內正在用餐的兩位老人家比了個勝利的手勢,便興高采烈的上樓去了。
樓下的外婆和月嬸,對看了一眼有默契的同時開口:“我們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招呢?”
“是啊!是啊!”月嬸開心的像個小孩子竟拍起手來大聲喝采,“子淇小姐這招真是好,就像古裝戲裡的大俠常說的那個什麼東西克什麼東西的,老太太,我看這次小少爺真的碰上對手了,您說要不要我們幫忙加把勁呢?”
“是一物克一物,月嬸,不是克什麼東西的。”外婆輕拭笑得溢出眼角的水珠,糾正月嬸的說法。
“子淇這個孩子,也真的很有我的緣,只是阿浩那小子心裡做什麼打算,咱們也不清楚,我們暫時還是別插手,看看情形再說吧!”說著優雅的夾起一片火腿放進嘴裡慢慢咀嚼。
月嬸見她那麼優哉,很不以為然,遂沒大沒小的就訓起話來。
“老太太啊!不是我月嬸愛講您啦!您都不想想您多大年紀啦!您老不急,我可急死了,我想要快一點抱抱小小少爺,說不定我多活幾年還可以喝到小小少爺的喜酒”。
“哎!現在說這些是太早啦!最重要的是給我們小少爺娶個‘水某’叫他們趕緊生個‘後生’,哦,不是生一個,是生很多個,這樣您才能那個含‘糖’弄孫啦!對不對?我看您還在那邊涼勢涼勢的,有甲意那個子淇小姐,看人家的意思怎樣,好找個媒人婆上她家去提親。”月嬸一急就會國台語混聲,有趣極了。
“月嬸,你真的以為事情有那麼簡單啊?什麼時代了你知不知道?現代的年輕人已經不時興咱們那個年代父母作主的那一套了。”外婆一口上海腔,吳儂軟語,依然是不慍不火的。
“哼!我才不管什麼年代呢?再怎樣先進的年代,小孩子還是要聽大人的話,我看您就去給他講講啦。”
“我說不是那麼容易的,你怎麼……”
餐桌上引發了一場小小的風暴,但是一下子就平息,閒得慌的一對老姊妹,各讓一步,算計起她們的後生晚輩來了,難怪人家外交的力量比戰爭更可怕,一枝筆一張紙便可決定一個國家的命運,這兩位更是將這種能力發揮到極致,她們想憑兩張嘴決定一樁姻緣。
渾然不知已被算計的兩個人,一個仍蒙著頭睡覺,另一個放好咖啡後,雙手抱胸帶著欣賞贊歎的目光審視著媲美奇諾利瓦伊身材,只著一件黑色三角褲的胴體。
由於他是趴著睡的,只能看見那勻稱堅實的背肌,修長的雙腿上布滿細長的寒毛,強壯有力的手臂一只伸展在頭上,另一只蓋在臉上,從露出的縫隙中,可以窺探到從不在他臉上出現的放松。
宋子淇走到床邊,低下頭再次從頭到尾的欣賞了一番,手指間傳來忍不住的沖動,她好想摸摸他喲!這思想頓時讓她覺得好丟臉,感覺自己像饑渴的浪蕩女,她只好約束好自己那發癢的手指頭,朝窗邊走去,一把拉開落地窗簾,讓十二月溫溫的陽光流洩一室。
一向有起床氣的王成浩,今天當然也不例外,尤其在睡得正舒服的時候,不知道哪個不怕死的竟然敢拉開窗簾,讓那耀眼的亮光刺痛了他仍惺忪的睡眼。
“搞什麼鬼……是誰要你把窗簾拉開的……”他大聲的吼著。
早有心理准備的宋子淇才不吃他這一套,端起咖啡附送一個甜甜的笑容,遞到他面前。
“哪!你的咖啡,這兩天由我負責叫你起床,你要小心點哦!我可不會每次都這麼溫柔的叫醒你,我在想,你每天讓人叫起床火氣都那麼大,不如我明天准備一桶摻了冰塊的冰水,既能叫醒你,又能幫你降火氣,你覺得怎麼樣呢?”她一面說一面倒退著走到門邊,准備好隨時能拔腿就跑。
喝著咖啡,看著那淘氣的小丫頭打著倒檔走路,嘴巴還不停使壞,一時興起,他拿起枕頭往她的方向擲去。但這小妮子躲得還不是普通的快,一下子就閃到門後去,調皮的在門縫間扮鬼臉。
“沒打到,沒打到,不服氣的話來抓我吧!喔!對了,你的身材真棒耶,不快點下來吃早點的話,我可是要請外婆和月嬸一塊上來欣賞你那性感的小屁屁了哦!”隔著房門拋下話後,她便劈劈啪啪的下樓去。
起身梳洗,王成浩面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仔細端詳半天,才驚覺到原來他在笑、在笑耶!不只笑得連牙齒都露出來,連眼睛和眉毛都放肆的沾滿了笑意。
他的好心情讓一向看慣了他晨起時的臭臉,巴不得躲得遠遠的外婆和月嬸都愣呆了。
上班前他還特意找出一頂草帽,扣在那個閒不下來想去菜園除草的宋子淇頭上,不顧她的抗議,也不管十二月天的太陽多麼溫馴無力,堅持要她戴上。
離開家時,從車子的照後鏡中,猛揮著手叮嚀他要小心開車的小影子,他覺得自己的心漲得滿滿的,那種滿足的感覺,驅走了他一直自以為已經占滿了他的空虛感。
送走了王成浩,就一直呆坐在菜園中傻笑的宋子淇,直到鼻尖被捏得發疼,才從神游太虛的狀態下恢復正常。
“老愛發呆,叫你半天也沒聽見,說你是思春嘛!又死也不肯承認,哼!”
這樣牙尖嘴利的除了她的損友朱湘凝之外沒有別人。
朱湘凝為了盡盡做未來大嫂的責任,特地起了大早,買了一堆零食、鹵味,還到宋家拎了幾件上衣外套,總不能老是讓子淇借月嬸的“歐巴桑”裝穿吧!保暖是保暖,可是穿在體重只有月嬸一半的子淇身上,就像套個布袋,松垮垮的難看得要命,總不能讓人笑話她這個做大嫂的,好歹也得多少幫她打點一下。
當然這些冠冕堂皇的說辭只不過是她的借口,她垂涎的是月嬸那套被宋子淇形容得出神入化,無人可比的廚藝。朱湘凝不惜犧牲睡眠,拖著大包小包累得滿頭大汗,一停妥車子,就看宋大小姐一副癡呆像勺她就忍不住跑過來欺負宋子淇。
“嗨!湘凝,你來了,有沒有幫我帶衣服過來呢?”拉拉又要溜下肩頭的上衣,宋子淇好懷念穿合身衣服的那種滋味。
“帶了,別再拉了,它還是會再掉的,趕快拿你的衣服去換過來吧!”遞出大紙袋,看看宋子淇的窘樣,她邊催促邊拉宋子淇往屋子裡走。
“湘凝,你真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以後一定也會是最好最好的嫂子,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喔!”宋子淇有感而發的說了一堆本承的話,話才出口,自己也覺得有點惡心的拍了拍胸口。
朱湘凝早就練成了百毒不侵的內力,只見她面不改色自負的回答:“什麼一定是?我早就是啦!你是給撞到頭殼壞去了是不是?竟然會對我說這些肉麻兮兮的話,不過本小姐早就是老船長級的人物了,不會暈船的。”
“才怪!尾椎都已經翹的半天高了,還說不會暈船!”朋友就是要互相漏氣求進步,宋子淇當然也是此道的遵循者。
“我看你是皮癢,討打喔!人家說長嫂如母,我今天就替宋媽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道敬老尊賢的臭丫頭。”
語畢,舉起手朝目標——胳肢窩搔去,就這樣,像兩只小麻雀似的兩人在院子裡嘻嘻哈哈的打鬧起來,悅耳的笑聲隨風飄散在院子裡的每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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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宅子裡的四個女人簡直要玩瘋了,沒有年齡之別、長幼之分,更無所謂的代溝,在飽嘗了月嬸精心制作的台式大餐,麻油腰子、清蒸蟹、佛跳牆、油悶筍、炒米粉,肚子雖然飽癱了,但興致可好得很。
外婆一時興起教她們唱起小曲兒來,月嬸也不甘示弱表演她最拿手的歌仔戲,而朱湘凝這個外省人,偏偏硬要月嬸教她唱歌仔戲,不但唱得怪裡怪氣,還笑煞了旁觀的三個人。
月嬸邊教邊笑還邊罵:“哎喲!朱小姐喔!好好的一段戲,給你唱得這樣不答不調的,楊麗花若看到,一定會花轟的。”說著自己也忍不住又呵呵呵的笑起來。
難得在下班後能准時回家的王成浩,一進門就看見這樣的景象,兩老兩小四個女人笑鬧得快讓天花板掉下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門了,特地跑到門口確定,碰到了也滿臉不解的小王,對著他搖搖頭聳聳肩,兩個大男人心裡都明白,今晚的晚餐要自己設法了。
王成浩很有良心的抽出了幾張千元大鈔,吩咐小工到附近的餐館買些外賣,順便帶些點心回來,他才不相信屋內的那幾個女人光笑就會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