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手吧!」瞇著一雙桃花眼,於鵬一副不在乎,甚至有點得意的對著眼前正在啜飲著曼特寧的女子,輕輕的吐出造句話,薄薄的唇噙著笑意,等待著他預期的效果。
這場分手戲,是他導來給他兩位表弟看的範本,順道證明他的魅力,女人嘛!哪個在聽到自己心愛的男人提出分手後,不會剖心掏肺的企求挽回,然後在得到情人同意後,再繼續情緣的情況下,自然就會乖乖聽話、任人予取予求了。
一句分手的話,蕩得靜謐的咖啡館裡的空氣撞擊了起來,不大不小的聲量正巧不小心的在室內每個人的耳邊迥旋了一下下,連吧檯的師傅都豎起他的小耳朵,怕錯過什麼似的傾著頭,小心翼翼的偷聽。
很顯然的,於鵬導的這場戲是失敗的,他的話語未歇,嘴邊的笑還來不及藏起來,女主角宋子淇就利落的拿起擱在一邊的小背包,掏出五百元放在桌上,然後拎起椅背上的外套拋下一句「珍重!」,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於鵬和坐在他鄰桌的表弟,就像三隻笨金魚似的愣在那,嘴巴張得比河馬還大,「怎麼會這樣呢?」三個人的腦容量加起來只比凸眼金魚多一點點,怎麼會想得通呢?而周圍不時爆出的竊笑聲更讓他們僅存的一點羞恥心都給掃下地板,最好的選擇當然就是離開了。
「表哥!搞什麼嘛!怎麼會是這個樣子?你不是說做做樣子假裝要分手對女人最有殺傷力嗎?我看根本沒效嘛!」於鵬的表弟一走出咖啡館便大聲的抗議。
於鵬原本就很臭的臉,這會臭得更徹底了,「Shit!你GY個什麼勁啊?論女人你懂得有我多嗎?這招叫做欲擒故縱,你了不了?」他不耐的爬著頭髮,突然眼睛一亮,臉色一轉,換上了諂媚的表情,「瞧!我的小淇淇不是在那兒等我嗎?」說完,三個男人像連成一串的金魚屎般的朝著路旁的藍色身影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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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淇很無辜的瞪著眼前的黑色BMW,剛才她從咖啡館走出來,本想叫部出租車的,結果就很不小心的讓肩上的小背包甩到這部黑色的BMW,也不知道是車子的防盜器調得太敏感,還是她被萬能的天神欽賜了什麼無敵的神力,車子的警報器開始嗚嗚亂響,窘得宋子淇巴不得有個地洞讓她鑽下去,而好死不死的,偏偏這時候於鵬又跑過來湊熱鬧。
堆著滿臉笑意的於鵬討好的對宋子淇說:「淇淇啊!你要回家了嗎?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宋子淇白了他一眼,跟這種沒原則的男人不必多費唇舌,嚴格說起來她跟於鵬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情人關係,是愛做媒的大姨硬將他們湊成一對,兩個沒有交集的人能擦出什麼火花?對於鵬剛才的分手一事,她真是覺得啼笑皆非,而現在他又出現,不知道想玩什麼花樣?
「淇淇呀!別那麼小心眼嘛!連個玩笑都開不起嗎?」於鵬厚著臉伸手拉住宋子淇。
「于先生,拜託你放手好嗎?」忍住一陣噁心,宋子淇的一張俏臉蒙上一層寒霜。於鵬濕冷的手讓她手臂上的寒毛一根根的豎立起來,可是偏偏有人還是不會看臉色,死纏不放,加上嗚嗚叫個不停的汽車防盜器,宋子淇就像座休火山砰的一聲毫無預警的爆發了。
「叫你放手你聽不懂啊!你剛才不是說分手了嗎?幹麼還在這裡囉哩巴唆的?煩不煩啊?」杏眼一瞪,背過身子不願再理會他。
於鵬哪受得了被人這樣大聲,尤其在他表弟面前,實在亂沒面子的,「嘖!嘖!嘖!是喲分手就分手了,你還以為我真的會捨不得嗎?我於鵬要怎樣的女人沒有,倒是你這塊冷木頭,要想再遇到一個像我條件這麼好的男人,我看是難了,難了!」語帶譏笑、面帶鄙意,於鵬存心給宋子淇難看。
這時嗶嗶兩聲,BMW的防盜器不再響了,一個長得過分好看,但面無表情的男人,正拿著遙控器站在這場男女戰爭的戰區中,無趣的打量著那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冷不防的右手卻給雙嫩白的小手給兜住了,清脆的嗓音從他的右下方響起
「哈!你條件好,什麼條件?吹牛嗎?我告訴你,看看他,夠你自卑的吧!我宋子淇每一次只交一個男朋友,聽清楚了是一個喔!也就是說——現在他才是我的男朋友,至於你,什麼都不是,還有請叫我宋小姐,別再淇淇,淇淇的叫,你沒瞧見我掉的雞皮疙瘩已經快堆到膝蓋了嗎?」
於鵬見羞辱宋子淇不成,反被奚落了一頓,一張臉漲得通紅,揚手就想給她一巴掌,不料還沒達到目的手腕就給扣得發麻。
冷得像刀鋒一般的男聲,警告的說:「你想試試打我的女人的下場嗎?」
「什麼你的女人,隨便在街上拉住你的就是你的女人,那我於鵬的女人列起隊來,恐怕不只北三局那麼長了。」
「你沒聽清楚是不是?我是她『現在的』男朋友,如果你嫌命太長,大可再多說兩句。」
陌生男子瞇著眼,加重了手指的力氣,疼得於鵬臉都綠了,斗大的汗水從他鬢角滑下,恐怕再愚蠢的人現在也該懂得走為上策了,抽回又麻又痛的手,於鵬領著兩個表弟走人,但不甘心的他,在走了十幾步後仍不忘回過頭,豎起中指叫個無人理會的陣——
「宋子淇,還有那個什麼小子的,給你爺爺我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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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人!」聽得宋子淇麻酥酥的,就這樣拉著手,仰著頭,聽著男人好聽的聲音,進入了失神的狀態。
宋氏一家及他們的親朋好友都知道宋子淇有嚴重的「英雄崇拜」的症頭,只要跟英雄能扯上一點關係的,古今中外、男女老少都無所謂,而眼前這位男子不正是一位活脫脫的英雄嗎?拯救美女脫離惡狼,哇!
雖然仰著頭,但是還是沒能將他看個仔細,身高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宋子淇站在身旁,頭頂才很勉強的碰到對方的肩膀,好奇如她者,怎麼忍得住一窺究竟的衝動?於是將小腦袋使勁的往後仰,還未窺得他的眼睛,便已經落得逞反地心引力的報應,眼看後腦勺就要和人行道打Kiss了,一雙強健的手臂及時環起她。
溫暖寬闊的胸膛抵著宋子淇的臉頰,「嗯!真是舒服。」她咕噥了一聲,沒打算將身體移開那溫暖的懷抱。
「宋小姐,可不可以放開我了?我可沒有習慣跟女人在大街上摟摟抱抱的。」
譏諷的聲音讓失了神的宋子淇迅速的清醒過來,明白自己正倚著一個陌生的男人,還十分享受的樣子,刷的一聲,紅潮佈滿雙頰,還好現在是冬天,有厚重的衣服保護著,要不還可以看到蔓延到腳趾的紅潮呢!
整整衣服,吸了好大的一口氣,這才鼓足勇氣抬頭面對她的「英雄」。
「對不起!謝謝!喔!我是說,對不起給你惹了麻煩謝謝你替我解了圍,我……」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平素的伶俐口齒,竟然在這一刻都不管用了,嘔得她直扯著大衣的腰帶出氣。
「別再扯了,扯壞了你可會後悔。」溫熱的大手拉開了扯著腰帶的小手,輕輕的將它包在裡面。
同樣的牽手動作,於鵬給她的感覺是噁心得要命,而這個男人卻讓她感到心動……心動這兩個字掠過心頭,讓宋子淇不禁望著那張陌生人的臉。
臉的主人有對細長的眼,雖細卻不小,冷冷的透著一絲淡漠,只是在眸子的深處,隱隱的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暖,眉間的皺折顯示著此人一定經常眉頭深鎖,挺直的鼻樑、冷峻的唇,組合成一張剛毅性感的面孔,宋子淇緩緩將手從他手中抽出,強忍住伸手撫干他眉間憂鬱的衝動。
「謝謝你!」作了個深呼吸好不容易又吐出這句話。
「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嗎?太客氣就不像了喔!」戲謔的語氣讓宋子淇放寬了心。「下回交朋友得多選擇,別再遇上那種沒品的男人。」他伸手拍了拍她的頭,然後轉身上車。
怎麼可以讓英雄不留下姓名就走了呢?念頭一閃,宋子淇的手已經捉住半個身子已經坐進車子裡的他。
「我叫宋子淇,你呢?」
「王成浩。」他有點哭笑不得的看著被扯住的袖子,身為「鷹揚」集團的總裁,向來以冷酷無情聞名的他,這會若給同業瞧見他被個小丫頭當街拉著,以不太雅觀的姿勢半靠在車上,那他多年來樹立的形象豈不毀於一旦?掏出西裝口袋裡的皮夾,遞給她一張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可以和我聯絡,再見嘍!小丫頭。」
目送著揚長而去的BMW,宋子淇覺得心裡竟然有點捨不得,從小到大,她崇拜過無數的英雄,可是崇拜歸崇拜,和現實生活不同的這一點,她可是分得一清二楚,怎麼會對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男人產生這樣無法理解的情愫呢?
她甩甩頭,「不想了!」看著手中的名片,腳底突然有股輕飄飄的感覺,「王成浩,王成浩……」這個名字,伴著她的腳步及心跳,慢慢的步人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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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淇,子——淇。」
和王成浩分手後,「飄」回家的宋子淇打一進房門,就坐在書桌前瞪著名片發呆,嘴邊逸著輕輕笑意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直到這高八度如吊嗓子般的女高音響起,她才從冥想中回到真實世界。
朱湘凝門也沒敲的就蹦了進來,大剌刺的往床上一躺。
見狀,宋子淇不禁在心中哀歎,哎!誰教她交友不慎呢?這個湘凝是她的閨中密友兼未來的大嫂,兩人從高中時代結識後,便一路相伴,歷經聯考折磨,大學生涯及其中的成長歷程。
湘凝的父親是知名的大企業家,家裡洋樓、別墅一堆,可是朱大小姐偏偏老喜歡往宋家鑽,她甜滋滋的嘴,一下子就收買了宋家兩老的心,如此一來她更是肆無忌憚、沒日沒夜的隨便找個借口就在這住個三五天。
就在宋子淇的哥哥宋子清退伍後,兩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談起戀愛來,連她這個「死忠兼換帖」的好朋友都被瞞住了,直到大哥在明友的建設公司開幕酒會仁,兩人深情款款的宣佈訂婚時,才在眾親朋好友嚇傻的情況下公開來,兩老的喜悅自然不在話下,可是宋子淇的氣足足生了一個月才稍稍減緩,直到現在半年多了,她有時還是會忍不住提起來「吐糟」一下。
「子淇,我叫你老半天了,你都沒回音,躲在房裡做什麼?思春啊!」朱湘凝一個轉身趴在床上,下巴頂個枕頭,眼睛骨碌碌的望著有異狀的好友,臉上寫滿了好奇。
宋子淇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嗯你個頭啦!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啊!」
「咦!那是什麼?誰的名片?」眼尖的朱湘凝盯著立在檯燈前的名片,止不住好奇,一翻身眼捷手快的在宋子淇還來不及收起來的片刻中,已將名片拿到手。「王成浩,『鷹揚』的王成浩,天啊!子淇,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在為這個傢伙害相思,不行,我非得去告訴你大哥不成。」
朱湘凝激烈的反應實在令人不解,宋子淇按下心裡的疑問,擋住了她的去路,以她惟恐天下不亂的個性一旦告訴大哥,又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的版本了。
「你總得先聽聽我說,然後我再聽聽你說,最後要不要告訴大哥,由你決定好不好?」安撫了朱湘凝,兩人坐在地板上,宋子淇開始訴說她和於鵬衝突的經過,及跟王成浩相識的過程。
朱湘凝瞪著大眼睛,聽完好友的陳述後馬上爆出一串話來,「我早就知道,那個死於鵬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呀!就是太好說話了,才會禁不起大姨的遊說,還好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要是真的全心全意的投入下去,那豈不要虧大了?
「至於那個王成浩嘛!有問題喔!我聽來的,怎麼跟你說的完全不一樣呢?」挑著眉,掛著一個帶問號的表情。
宋子淇決心一探究竟,不理會她的疑問直催著,「你聽到的到底是怎樣?快說啊!」
「我是聽說啦!那個王成浩有個外號叫『冷血鷹』,因為他對人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尤其是與他為敵的人,他對他們是毫不留情的,商業界的人都戲說,王成浩喝烈酒不用加冰塊,用他血液裡的冰水來稀釋就夠了。
「他還有一個渾名叫做『七日斷腸紅」,因為和她交往過的女人從來沒有紅過七天的,當然啦!他也不是小器的人,分手的禮物都是又貴又重,和他交過手的女人還沒有一個人對他的無情抱怨過呢!喂!子淇,不知道他送的分手禮物是什麼?」
聽得非常認真的宋子淇,被她造句無關的問句打斷了思緒,有點生氣,又有點無奈,捶了朱湘凝一下,她威脅著說:「你到底說不說?」
「好啦!好啦!說就說嘛,幹麼動手動腳的?」揉揉不太疼的肩,朱湘凝努力收拾情緒,再娓娓的訴說:「其實我聽我老爸說過,他會這樣冷冰冰的也是有原因的,大概七八年前吧!『鷹揚』因受下游衛星工廠的拖累,而瀕臨破產,那時候才二十四歲的王成浩在美國修碩士,跟『偉業』林董的女兒走得很近,據說已經論及婚嫁。」
「『鷹揚』出事的狀況傳到美國後,歸心似箭的王成浩在趕往機場回台灣的時候,卻在高速公路發生車禍,除身上多處受傷外,右腿嚴重受創,有殘廢之虞,他父親則在雙重打擊下心臟病發,拖了一年多終於不治。」
「你知道嗎?『偉業』的林董不但見死不救,還落井下石的斷絕了他女兒林晶晶與王成浩的交往。受到重挫的『鷹揚』在王成浩回國接掌後不到四年,又重新站了起來,只是嘗盡世間冷暖的他再也不會笑了。」
宋子淇眼中升起一陣水霧,鼻頭一酸,一滴淚靜靜的沿著鼻樑滑下,心裡的那股不捨與憐惜充塞了每根神經。
「子淇,子淇你怎麼了?為什麼哭?」朱湘凝滿頭霧水的爬到床頭,拿了盒面紙給好友,「奇怪,我講故事的能力那麼好嗎?講得真的那麼動人啊!」她偏著頭不解的猜測。
宋子淇抽張面紙按了按眼角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沒有啦!我只是覺得他滿可憐的,大家都對他那麼不公平。」
「可憐?你是瘋了還是怎麼了?嗯,沒發燒嘛!」
「你才發燒咧!」用力打下朱湘凝放在她額頭上的手,宋子淇起身伸了個懶腰,胃卻咕嚕的抗議,她這才發現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回家休息,街燈早已一盞盞的點亮了。
「湘凝,肚子餓不餓,去吃披薩好不好?」
聽到宋子淇的問題,原本懶懶躺著的朱湘凝立刻跳了起來,抓著她的手臂直往外衝,嘴裡還不停嚷著:「完了!完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啦!湘凝你慢點好嗎?」
宋子淇隨著朱湘凝一陣狂風似的腳步,跑下樓梯,穿過大廳,拎起皮包、外套,直到發動了她的白色小MarCh,朱湘凝才喘口氣的解釋道:「是你大哥啦!他要我回來載你再一起去吃飯,宋爸、宋媽出國去了,你這個小懶鬼,一畫起圖來又昏天地暗的、三餐當一餐吃,他怕你們爸媽回來會看見一個皮包骨的難民女兒,所以特別交代我無論如何要回來拖你一起去吃飯。
「可是我一到你家看見你那副死樣子,又聊起王成浩,我一不小心就忘了……完了完了!這回讓宋子清等那麼久,他一定會罵死我的啦!」滿臉懊惱的朱湘凝,一面嚷著,一面發揮她過人的勇氣,卯起來給他超車,超得坐在旁邊的宋子淇心驚膽戰、哇哇大叫。
「湘凝,拜託開慢一點,我保證,我擔保我大哥一定、絕對不會罵你的。」儘管抓住車門的手指關節已因過度用力而轉白,但宋子淇還不忘死盯著前面的擋風玻璃,心裡暗自禱告:老天爺啊!可別讓我的小命葬送在這個瘋婆娘的手上,我一定天天做好事,也會認真工作不再拖稿。
朱湘凝好整以暇、悠哉悠哉的猛踩油門。
「安啦!安啦!」你忘了我高中時代最大的夢想是什麼嗎?當賽車手耶!飆車是我的最愛,難得今天有好理由,就讓我好好發揮一下嘛!」
當車子終於到達目的地時,宋子淇覺得自己三魂七魄幾乎已要全部散盡了,她在心裡暗暗發誓:下次鐵定不再搭這個瘋婆子的車。
「慘了啦!死小淇都是你啦!看看你大哥那張臉,一副朱湘凝你死定了的樣子,待會你可得幫幫我。」朱湘凝可憐兮兮的指著站在騎樓下,面色鐵青的宋子清,向她求助。
看見白色的小MarCh停妥後,宋子清沒有片刻耽擱,疾步走向前一把拉開車門,語氣很惡劣的說著:「朱湘凝,你給我下來。」
宋子淇知道平常看起來脾氣好得要命的宋子清,一旦發起火來是要比瓦斯氣爆還嚴重,不忍見好友被責備,她只好向前說項。
「哥,不是湘凝的錯啦!是我有事請她幫忙才拖了這麼久,要罵罵我好了。」
朱湘凝感激的看著好友,又驚覺那個冒火的男人火氣並未因這番話而稍減,只好乖乖下車,不情願的等著挨罵。
「我不是因為你們遲到才罵她,湘凝,你自己說你為什麼挨罵?」宋子清一面向妹妹解釋一面質問。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遲到而已嘛,你就凶巴巴的。」知道不是因為遲到而惹他生氣,那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了,於是她也理直氣壯的挺起胸膛,大聲的回話。
宋子清沉著臉,火氣更旺了。「你有沒有開快車?」
此話一出,三個人皆有三種不同的表情——宋子清板著臉一副「看你還有什麼話說」的模樣;朱湘凝作賊心虛的垮著眉,死盯著自己的腳尖;而宋子淇則是幸災樂禍的憋著笑,憋得整張臉漲得紅咚咚的。
「拿來!」不容置疑的語氣,由宋子清嘴裡發出。
百般不願的朱湘凝,不需說明便自動遞上車子的鑰匙。
「那我明天、後天,還有以後上班怎麼辦?坐公車很累人的耶!」為了力挽狂瀾,朱湘凝使出了宋子清最無法招架的一式——眼淚。
「其實人家只是因為怕你等太久會擔心,而且你今天一整天都好忙,連句話都沒跟我說,我急著想見你,所以才會開得那麼快,沒想到你竟然凶我,還當著子淇的面凶我,還沒過門就給她看到這樣子,以後她一定不會尊敬我,說不定還會虐待我,我好可憐喔!嗚……嗚。」
天啊!這是什麼話?瞧她一改剛剛在路上狂飆的模樣,委屈萬分的絞著手帕,更可怕的是那一串串從地面頰上滾落的淚珠,好像真的給虐待得不堪忍受的樣子,宋子淇覺得自己真的敗給她了。
「乖、別哭嘛!我今天的確是忙了些,可是我的心裡還是一直想著你的呀!明天開始我每天都會接送你上下班,這樣我們就會有更多相處的時間了,對不對?笑一個我看看。」
朱湘凝含淚的笑容讓宋子清心疼極了,早就將剛才的氣焰給拋到九霄雲外。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朱湘凝愛嬌的揪著宋子清的領帶,也不管兩人正站在熱鬧的大街上及一旁的宋子淇,就將紅唇送上給了宋子清一個火辣辣的吻。
旁觀的宋子淇忍不住大聲的咳了咳。
及時回復意識的宋子清才不好意思的推開懷裡的可人兒,雙手仍不捨的環著她細細的腰肢。
「嗯!子清,你說,子淇以後會不會虐待我這個大嫂呢?我一想起來就好擔心。」帶著點意猶未盡的嗓音,朱湘凝壞壞的將眼光瞄向一旁看起來很受不了的宋子淇,存心給她不好過。
「子淇,你說呢?」
什麼大哥嘛!有了異性就沒了人性,宋子淇憤恨的想著,當然了,聰明如她者,怎麼會笨到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呢?她很狗腿的馬上予以否認。
「怎麼會呢?能有湘凝這麼好的大嫂是我前世積了多少陰德,這輩子才有的好『報應』,我夢裡都會笑,虐待?別說笑了,快把大嫂娶進門,讓我們好好『疼愛』她才是真的!」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朱湘凝滿意的笑著,一手挽著宋子清,一手挽著宋子淇,開心的宣佈:「吃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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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中心的一棟摩天大樓的頂層,也是唯一亮著燈的一層,深色的玻璃帷幕內,淡淡的大街,杜夫的香味飄散著,很陽剛帶點孤傲的味道,和站在窗前那個男人十分匹配。
捻熄了這一天裡的第N根香煙,鬆鬆綁了一天的領帶,王成浩習慣性的又蹙著眉,望著底下像星星般大小川流不息的車潮,心裡有些茫然、有點煩躁,是那個叫宋子淇的小丫頭,不經意的觸動了他那原本以為早就應該死去的感覺。
想起那個小人兒,原本打結的雙眉漸漸鬆開來,就好像一間被封閉許久的房間,突然給頑皮的風兒掀起了窗簾的一角,陽光就從那個角落偷偷竄了進來,激起一些漣漪、引起一陣騷動,為什麼呢?他不解的搖搖頭,對著玻璃帷幕上的自己扯了下嘴角。
整個下午,他都覺得心緒不寧,那個有雙大眼睛和菱狀紅唇,像個小孩又有女人味的身影不停的騷擾著他,擾亂他的思緒。
這麼多年來,他很努力並且成功的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冷血無情的假面人,多少次他掙扎的想要褪去面具,可是父親臨終前仍不肯闔上雙眼的景象不時浮現在他腦中,教他怎麼能就此罷手?
當年導致「鷹揚」差點破產的經濟危機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幕後操縱,經過他暗中調查總算也有點眉目,不過放長線釣大魚才是他的目的,目前浮現的只是冰山的一角,最重要的是找出那雙隱藏在幕後的黑手,那雙幾乎將他推至萬劫不復的黑手。
找到了之後呢?報復?也許吧!他只是想當面問問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這麼狠心想毀滅「鷹揚」,為名?為利?或者是私人間的恩怨?找出這個導致他父親間接死亡的兇手,才能告慰他父親在天之靈,也算是他這個做兒子的對父親的交代。
另外在他父親臨終前,還交代了他另一件事,當年在他們坐困愁城、無計可施之際,爺爺的老戰友名喚凌石的老人,不知打哪兒聽到了「鷹揚」的危機,提了一皮箱的鈔票交給了病中的父親,舒緩了公司的困境。
沒留下句話,也未曾留下地址,只是輕帶過自己的姓名和跟爺爺的交情,這樣至情至性的人,讓父親心裡一直掛念著,吩咐他將來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凌石,並將「鷹揚」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撥給凌石或他的子女,以答謝他雪中送炭的義舉。
可惜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凌石的消息,只輾轉的打探到凌石交給父親的那一皮箱的數百萬元,是他將南投老家祖產賣掉所得,賣掉僅有的財產後,凌石便被兒子和媳婦接去住,至於到哪兒去了?眾說紛紜,所提供的消息一點也不正確,就這樣凌石行蹤杳然,讓王成浩遍尋不著,而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也就一直擱在律師那裡,凌石也成了「鷹揚」集團中沒有姓名的幽靈董事。
王成浩伸展了一下碩長的身子,瞄了下牆上的掛鐘,已經十一點多了,今天究竟是怎麼搞的竟容許自己這樣子的胡思亂想,習慣性的又燃起一根煙,抓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前,無撥通電話給在家裡等候的外婆。
雖然身體還算硬朗,但畢竟已經上了年紀的外婆,總是等到他平安到家才肯休息,平常若是有應酬或公事忙,通常他都會先打電話回家,或者乾脆先回家吃了晚飯再出去,偏偏今天就給忘記了,這下子外婆一定擔心極了。
果不其然,電話才嘟的響了一聲,便傳來外婆的聲音。
「阿浩嗎?」軟軟的聲調,帶著濃濃的焦急。
「外婆,對不起我今天給公事耽誤了,忘記先打電話告訴您,您別等我啦!已經十一點了早點上床去休息,我馬上就回去。」王成浩在他外婆面前可一點都不冷血。
通話完畢,熄掉辦公室裡燈光的同時,宋子淇三個字突然又很不小心的從他心裡飄過,是有緣嗎?或只是白駒過隙似的匆匆交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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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時分,有個身子還在床上翻來滾去不肯入睡。宋子淇拉著已經和她的腿糾纏成一團的被子,不耐的將它推向一邊,吃完飯回到家洗完澡已經快十二點了,平時嗜睡如命,甚至在不受打擾的情況下可連續睡上一天一夜的她竟然會睡不著,莫非是聖嬰年作怪,搞得天災人禍不說,連人的磁場也給弄亂了?歎了口氣,反正睡不著,索性起來工作,提前完工嚇死那些愛催稿的編輯們。
宋子淇做的是兒童插畫的工作,平時除了有兩家出版社固定的Case外,也接一些零零星星的小工作,有點忙又不太忙。沒靈感書不出來的時候,通常她會將責任推給「壓力」,而「沒有壓力,我無法創作。」則是她閒閒的在街上閒逛遇到編輯人員被「抓包」時的借口。
一旦截稿日將截止,出版社派人盯她工作時,她又有另一番的說辭了——「壓力太大,腦袋的擴散思考會受阻礙,創作不出來。這個時候是沒有人會同情她的,叫歸叫,沒人理也搞不出什麼名堂,到頭來還是乖乖的準時交稿。
當短針指向三的時候,宋子淇哀號一聲,看著眼前的畫,該交的作品一張也沒完成,桌上攤的、地上撒的全是同一個男人的畫像,學美術的她就是有這種本事,一點印象加上很多想像,創作就躍然遊玩紙上,畫中的男人有著各種不同的表情,嚴肅的、憤怒的、孤傲的……其中有一張是看著前方,臉上帶朵微笑的,宋子淇得意的欣賞著自己的大作,暗自許著心願。
「假使我們有緣的話,再見面時,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的讓你綻開像畫中這樣的笑容,我真的好期待再見到你,湘凝說和你交往的女人期限只有七天。其實只要真心付出,時間的長短又何必去在意?老天爺!如果你可憐我一片癡心,讓我再見他一面吧!」
宋子淇將四散的畫像撿拾起,小心的夾在她最喜歡的繪本裡,然後抱在胸口,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著笑意,幻想著浪漫的重逢,就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般,決心期待白馬王子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