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了。」三姐妹在天台上開會。
三入分頭調查的結果,是臣的右肩上,的確有胎印,狀若四葉草。
「現在要解決的問題是:我們是否要相信錦囊的內容?其實這種兒時玩意,大可以不理。」喬提出這一點,遭Mia和茵茵大喝倒采。
「有這麼一個吉卜賽女郎,給了我們這麼一個錦囊、我們想到這麼把它埋在樹底,十年後又真的記得這麼把它掘出來,最後,連身懷胎印的人都出現了,現在才推翻它的可信性?」Mia一口氣說。
「對。」茵茵說:「即使錦囊的事是巧合,但我覺得大姐跟臣很有緣分啊!」
少數服從多數,喬問:「既然如此,下一步我們該怎樣做?」
分析是茵茵的強項:「根據我的分析,臣這人雖然經常被女孩子圍著,但他把所有時間都花在讀書,替人補習,和沙灘排球上,要親近他,有三種方法:第一,收買班主任,讓大姐與他同桌,近水樓台先得月。」
「不成,他的同桌位置,已被杏永久買斷了。」喬說。
「第二,請他補習。」
「不成,他只義務為同學補習,那個輪候名單,已到明年七月,況且我成績不差,他不會給我優先權。」Mia也感困惱。
「最後一個機會:加入沙排隊。」茵茵說。
「憑我?」Mia為難:「你知道我,連跳都跳不起,怎能通過沙排遴選?」
「要勝別人,先勝自己,你先自行練習好基本功,然後再想辦法。」
喬獻計。
「明天開始,你跟我一起到沙灘練習。」茵茵一鼓作氣。
「我來為你們打氣。」喬當然支持姐姐與妹妹。
Mia說:「好,但我不想影響芭蕾舞練習。」
「那麼,就在練舞之後吧!我們在沙灘等你。」
假如不是出現了加入沙排隊的新目標,Mia都不知道自己對芭蕾舞忠心耿耿。
每當穿起舞衣,優美地跳著芭蕾舞步時,Mia彷彿感到有仰慕眼神在凝視她、追隨她。
她深信自己是屬於芭蕾舞的,注定離不開這雙傾慕的眼睛。
Mia的芭蕾舞天分,對打沙灘排球全無幫助。
茵茵跟她練習殺球,她怎麼都不能把球打過網。
性子急的茵茵,忍不住問:「你不能跳高一點嗎?」
「太陽很猛,我根本看不到球從哪個方向來。」
喬在旁看得肉緊:「玩沙灘排球經常換邊,總有機會面光,你一定要習慣,現在先戴上太陽眼鏡試試。」
不一會,Mia已經捱不住,要坐在陰涼處休息。
此時,Eugenia和杏一起出現。Eugenia說話,愈來愈不懷善意。
「沒天分就是沒天分。勉強沒幸福。」
「有沒有天分與你無關,我們練習,不需要你來評分。」茵茵知道姐姐怕事的性格,一定會給Eugenia欺侮,爭著代出頭。
Eugenia說: 「我知道,你們三姐妹打沙灘排球,無非為親近於逸臣,今天沒有男子隊training
session,別白費心機了。」
聽到臣的名字,杏也緊張起來,Eugenia立即打小報告:「她們對臣有意思,主動接近他,我昨天親眼目睹所有過程。」
杏以球隊經理人身份,對Mia說:「我們沙排隊招收新會員的遴選程序已結束,你不需要再練了。」
Mia想起自己在做著一件不知有沒有結果的事情,加上打球又力不從心,不期然感到氣餒。
她拿著T恤,打算更衣離開。
杏轉身離去,Eugenia湊近Mia耳邊說:「跟我鬥?你永遠不會贏的。」
看不過眼的喬突然霍地站起來,狠狠地把T恤脫掉,然後丟在沙上,露出內裡的三點式泳衣。
「未鬥過,怎知道誰勝誰負?有膽量的,就跟我和茵茵鬥一場。」喬狠狠地說。
有備而戰的Eugenia不甘示弱,立即脫下身上的背心,跟Suki拍檔上陣。
茵茵把硬幣拋到半空,把它拍在手背上說:「字。」
擲毫開出的果然是字,喬指了指背向陽光的場,與茵茵合拍地就位。
「別囉唆,一局定勝負,打五分。」充滿自信心的Eugenia根本不介意形式,只求狠狠地在這場牙敗戰裡勝出。
喬托太陽眼鏡,茵立即會意,開球殺球,都對準令對方最感刺眼的光線方向。
不足三分鐘,比賽有了結果,葉氏姐妹隊以五比三輕易勝出。
「五比三,看,鬥不贏的是你們。」喬真人不露相,完全令人刮目相看 。
Eugenia輸了比賽,沒有再輸體育精神,她一聲不響,拾起T恤轉身離開。
Mia冷眼旁觀兩位妹妹的表現,更加深信自己不是沙排材料。
喬和茵茵勝了漂亮一仗,決定不會放棄,相約Mia翌日放學後繼續魔鬼式訓練。
大清早,校園裡發生了大事件,人人議論紛紛。
會議室內,校長跟全校教師開緊急會議。
「各位老師,今早F7A的方力,與兩名男子在校門外打架,很多同學目睹事件。據說Nic滿身鮮血,跳了上的士逃走了。目前我們仍然未能聯絡Nic和他的家長,亦未有報警。現在要跟老師們商量的是,Nic犯事已不是第一次了,遲到、早退和曠課次數之多,是全校學生之冠,大家認為我們應該怎樣處理這問題學生?」
各老師對Nic的怪行雖見怪不怪,聽了最新消息後,亦不禁搖頭歎息。
F7A班主任Miss陳說:「Nic屢勸不改,操行問題完全不受控制,但他的學業成績很好,尤其是語文方面,很有天分。」
教練說:「求學不是求分數,我們教學生,不是只要他『知書』,最重要的還是『識禮』。Nic實在太頑劣了,再花更多心機,都是枉然。」
發表意見的還有副校長Mrs梁:「如果我們嚴格執行校規,三個小過變一個大過,三個大過可開除學籍,Nic一早已給踢走了,有些老師總是姑息學生,甚至跟他們狼狽為奸,」她的視線掃向一直沉默的Miss關:「現在大家都看到結果了吧!爛泥就是爛泥,是永遠不能扶上壁的,我認為該把他開除,反正他不喜歡上學、不喜歡守規矩,讓他早點投身社會,或許更為適合呢?」
沒想到連一向溫和的外籍英文科教師Mrs
Brown都說:「學校裡有這樣一個壞分子,對其他同學的人身安全,亦是一種威脅。經常有不三不四的人來等Nic放學,會引起不安。」
校長問:「我們現在投票吧!」
贊成開除Nic的有教練,Mrs梁和Mrs Brown,共三票。
反對的有Miss關和Miss陳,得兩票。
Misss陳說:「我覺得他本質不算太壞,若我們放棄了他,他可能學得更壞。」她彷彿要向其他幾位老師作出交代。
Miss關站了起來,繞到Miss陳背後說:「Miss陳是班主任,她比我們任何一位更有資格作決定,既然Miss陳都說不了,她的票,應該算三票,加我的一票,四比三決定讓Nic留下。」
在場人士無不被Miss關氣得七孔生煙。
「Miss關,投票結果應該是少數服從多數的,你別胡鬧了。」訓導主任說:「校長,我們就這樣決定了,好嗎?」
Miss關立即到校長背後說:「不成,還有校長未投票。」
大家看著校長,校長又看著Miss關。
成了磨心,校長一臉無奈地說:「在這裡,每人都有表達和投票的權利,我們先聽Miss關的意見。」
Miss關走到Mrs
Brown背後:「正如校長剛才所說,每人都有自己的權利,Nic有交朋友的權利,至於他交什麼朋友,不是老師要管的事;還有,憑什麼斷定他的朋友不三不四?一個人的好與壞,跟他的頭髮顏色無關;況且,別忘記,Mrs
Brown你才是真正的『金毛』。」
她繼而走到副校長身邊:「梁太贊成放棄壞學生,讓他在社會上自生自滅,若果人人都這樣想,還需要學校來幹什麼?壞學生才最需要由學校老師教好哩!」
教練自知必定成為Miss關下一個目標,他的估計果然沒錯。Miss關對他說:「張Sir,想不到你身為教練,卻是最容易放棄的一個,連基本的體育精神都沒有,你還有資格領導沙排隊嗎?放棄頑劣的學生,只留下聽教聽話的,你的薪金豈不很易賺?」
Miss陳看著Miss關,欣賞地一笑。
「校長,」Miss關望著校長:「請你投你神聖的一票。」
校長站起來:「如非逼不得已,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學生。」
剛才態度強硬的Mrs梁、Mrs Brown和教練連忙低下頭來,鴉雀無聲。
「Miss關,既然你深信Nic尚可救藥,就把他交給你吧!三個月時間,他要做出一點成績來,令我和其他老師們另眼相看。」
Miss關有打勝仗般的喜悅:「謝謝校長,我一定做得到的。」
教練剛離開會議室,臣剛好與少傑經過,大家碰個正著。
「教練早晨。」臣一身燙貼校服,充滿朝氣。
「早晨。」教練立即擺出一副威嚴樣子:「放學後準時沙排場見。」
「教練,」少傑說:「我有請求。」
「什麼?」
「昨天我看見Eugenia和Suki跟葉喬、葉茵兩姐妹在沙灘上比賽,葉喬的球技很好,我想邀她加入沙排女子隊。」少傑一向是積極進取型,他想要做的事情,一定盡力做好。
「但沙排隊已遴選完畢了。」教練面有難色。
「但我們不可能因為這些人為的規定,讓校隊失去難得的天才球員。」少傑發揮他永不放棄的本色。
「她的球技真的很好?」張Sir有點被打動。
臣聳聳肩:「我沒有目睹,昨天沒有練習,我去了為同學補習,少傑一個人練習插沙。」
為說服教練,少傑語氣誇張地說:「她們贏了Eugenia一隊,勝得漂亮。」
清嵐男子隊的實力一向較女子隊強,假如發掘出有潛質的女沙排隊員,清嵐便有望增添一隊女子B隊了。
教練終於心動了,著少傑處理此事。
臣和少傑邊走邊聊:「從來未見你推薦人入隊的。」
「她真的不錯。」少傑說。
「既然不錯,就不要放過她了。」臣語帶雙關,捉弄少傑。
「當然了。」少傑明白臣所指。
「如果你拿出打球時那種不放棄的精神,我相信沒有女孩子可以逃出你的指縫。」臣說。
「當真?」
「當然。」
臣和少傑既是好拍檔,亦是好朋友,很多話,根本毋需多講,彼此已心領神會。
深夜,臣坐在客廳中看球賽,同時在等待如常超時工作的母親回家。
於媽媽開門看見兒子,連忙說:「為什麼還未睡覺?我叫你不要等我,不是約好明天吃早餐的嗎?」
「我想早些收到生日禮物。」
媽媽與兒子來一個熊抱:「生日快樂。我是不是第一個?」
「面對面說的,是第一個。」
一定有很多女同學打電話跟你說Happy
birthdany了。」媽媽知道兒子受女孩歡迎,也不是沒煩惱的,她一直擔心他處理不當。
須知道現在的小朋友感情十分脆弱,動不動就要生要死。
若有天收到有女孩為臣做傻事的消息,她真的不知往哪裡找個女兒,賠償給人家的家長。
「媽,你落伍了,現在流行SMS、MMS、傳圖像。」
「我的專科跟你的不同嘛,你只攻吃喝玩樂,我研究微生細菌。」
「對,我媽媽最偉大,醫者父母心,造福人群。」
「對不起,媽媽最近真的很忙,沒時間跟你詳談。」
「不要緊,你忙了十幾年,我早習慣,你只要送我生日大禮就可以了。」臣向媽媽攤大手。
媽媽有備而戰,從手袋裡取出兩份禮物:「生日快樂,以後要乖。」
「我向來都乖。」臣邊拆禮物邊說。
第一份禮物是運動太陽眼鏡。
「太好了,我剛好要買—副新的。』在沙排場上,太陽眼鏡是最重要的裝備,既可阻擋細沙入眼,又可隔濾紫外光。
「你做運動固然有益身心,但一定要好好保護眼睛,千萬不要隨便買不合規格的太陽眼鏡,很傷眼睛的!」
「我知道了,要買眼鏡的話,我便通知你。媽媽是我的全天候提款機!」
「快拆爸爸給你的禮物吧!」
臣突然雙眼一紅,看著媽媽:「媽,十年了,你每年都代替爸爸給我送上生日禮物,爸爸在天之靈,知道你如此掛念他,一定很開心。」
被刺中死穴,媽媽立即紅了雙眼:「雖然爸爸離開了,但我們是三位一體的。一家人血濃於水,是永遠不變的事實。」
每年這一天,母子倆都有感動相擁的一刻。
臣不會吝嗇與媽媽的擁抱,他永遠記得,當他八歲時,爸爸在醫院深切治療部彌留期間,他和媽媽都只能穿上全套防感染衣服,隔著玻璃窗看他、跟他說最後的話,見他最後一面。
假如,當時可以用什麼來交換一個與爸爸的最後擁抱,他什麼都願意付出。
可惜,就連這麼卑微的一個願望,都不可能實現。
在一場瘟疫裡,人的力量竟然如此渺小。
看著爸爸的心跳圖像變成直線的一刻,他亦只能擁抱著身邊與他同樣傷痛欲絕的媽媽,遠遠地跟爸爸道別。
當時,母子身邊堆滿很多人,有跟他們一樣傷痛欲絕的、有理智地安慰他們節哀順變的,亦有被嚇得氣餒失望的。
種種人間最慘痛的感情,臣在他八歲稚齡時,已經見識過了。
而真正超越他小小想像世界的,卻是母親的堅強。
不知過了多久,媽媽蹲下來為他抹眼淚:「孩子,爸爸離開了,是為了令其他人留下,若你明白他的苦心,應感到光榮。」
少不更事的臣問:「全城有這麼多醫生,為什麼只有幾位受感染,而爸爸是其中一個?」
「生命的意義,並不在於長短,而是在於質素,你將來會明白。」
坦白說,臣真的完全不明白。直至他親眼目睹,爸爸離開後的一段日子,不停有人來向媽媽道謝。
「很感激於醫生,我的爸爸終於康復了,我們一家人,永遠不會忘記於醫生的大恩大德。」
每—個人的表情都充滿感激與喜悅。
臣開始有點明白,自己失去了爸爸,原來可以令更多人跟他們的爸爸快樂團聚。
雖然他極度不願意參與這魔鬼的交易,但事實既成,他知道最重要的,是不要加添媽媽的傷心。
只有他活得開開心心,媽媽才會開心一點。
所以,在過去的日子裡,臣很盡力做好兒子的責任,在任何一方面,都不讓媽媽失望。
至於媽媽,多年來馬不停蹄地做各種各樣的研究,仍盡量抽時間與兒子相處。
「兒子,你原諒了爸爸沒有?」媽媽突然問。
「我怎會怪爸爸?」臣覺奇怪。
「你不記得嗎?十年前你的生日,你哭著問我:『為什麼你和爸爸要選擇那麼危險的工作?』」
「我曾經這樣說過嗎?我真的忘記了。」
「你這句話,當時很傷我心哩!」
「對不起,媽媽。」
「不能給你完整的家,我也很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臣不想把媽媽弄哭,連忙說:「我還未拆完禮物哩!」
十年來,媽媽閒時會給臣講述爸爸的種種舊事;另外,他每年都會收到一份爸爸的紀念品作為生日禮物。
臣知道,媽媽此舉是要他不要對爸爸有所淡忘。
今年的禮物,是一張政府頒發給於萬棋醫生的獎狀:「捨己救人,精神永存。」
對臣來說,這些屬於爸爸的東西,比起任何物質,都更為珍貴。
「媽,我以父母為榮。」
他暗暗許了一個願望,就是有一天,要爸媽更以他們的兒子為榮。
同一個晚上,Nic步入時下最受年青人歡迎的卡拉O K裡,沿途通行無阻。
在三樓的水吧前,剛染了一頭紅髮的Ron拉著他:「你沒事吧!」
「你看我有什麼事?」Nic笑。
「Mon Mon說你肚臍裡都有紅油,」Ron訕笑他:「她豈不連你的重要部位都看清楚了?」
「神經病。你是Mon Mon的親兄,竟拿自己妹妹開玩笑?」
「男歡女愛,有什麼問題?只要你能令我妹妹開心,我感激還來不及哩!」Ron像說笑,卻有幾分認真。
「我是這種人嗎?」Nic作狀抽著Ron的衣領說。
Ron連忙撥開他的手:「弄皺了制服,被經理發現,我給開除了,你來養我和Mon Mon?」
「今天我只是找Mon Mon幫忙,為我抹走身上的紅油,沒有其他。」
「你倆的事,我不理,反正要理也理不來,兩個都是怪人。」Ron說:「為什麼你打架,不找兄弟幫忙?」
「我應付得來。」Nic倔強地說。
「是兄弟的,有需要時一定要找我。」
這就是年青人對「義氣」兩個字的理解了。
Nic大力地拍了拍Ron的肩膊,以示彼此心照。
「你媽在301房。」Ron向前一指,Nic逕自往那方向步去。
推門而入,看見媽媽彎腰清理地上嘔吐物,Nic第一時間上前幫忙「媽,我來。」
方媽媽在這卡拉O K工作,每天天亮才回家,兩母子很少機會傾談每次Nic來探班,她既開心又擔心。
她看清楚了2ic,放下心頭大石。
「媽,你坐下休息,讓我來幫你。」
方媽媽把房門關上,以免被上司「撞破」。
甫坐下來,她便不期然地按摩雙腿。這一雙腿,早已過勞了。
「媽,你太辛苦了。」
「何足掛齒?人人都要工作。」
「但不是人人都做三份工。」
「我應付得來。」兩母子語氣神情同出一轍,說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也沒人相信。
「讓我找工作,減輕你的負擔。」Nic說。
「你若不努力讀書,就是跟我作對,我與你斷絕母子關係。」方媽媽的倔強,比Nic有過之而無不及。
「算了,我只是提議,你別生氣。」Nic看見媽媽捱得辛苦,總覺不忍。
一個男人,若要他心愛的女人承擔痛苦,就不是好男人了。
爸爸早逝,無法照顧妻兒,是不幸;但作為媽媽唯一的兒子,若不改善媽媽的生活,是不孝。
假如媽媽答應,Nic寧願每天做三份工的是自己。
「你來找我,一定有話跟我說。」當媽媽的,很明白自己的孩子。
「你有沒有要問的事情?」Nic故意讓媽媽看到他的瘀痕。
「我等你親自告訴我。」
「今天早上,我跟人打架了,不過沒有大礙,只是輕輕擦傷瞼,明天我會照常上學。」
「這次又為誰出頭?」
「校工周伯。那些放高利貸的,來學校打算淋紅油嚇周伯。要是驚動了校方,他一定給開除。」
「周伯欠多少錢?」
「借八千,要還二萬。」
「你只是暫時打發了他們,他們終會再來搞事,甚至找你尋仇,到時又如何?」
「周伯說好明天還錢。」
方媽媽聽了只是搖頭,這個孩子就是愛為人出頭。
「Miss關說,有同學目擊你一身是血,害我擔心得很。」
Nic緊張地問: 「Miss關來找你?」
「三分鐘前剛進去。」
「我身上的不是血,是紅油,害我花了大半天清洗。」
「我也告訴了她,中午曾跟你通電話,我聽你的聲音沒問題,應該沒大礙。她說你如有需要,記得找她。這位老師真的很關心你。」
「知道了。」
媽媽從Nic手上取回地拖:「你快回去,若給經理發現我偷懶,我又要找工作了。」
「我煮宵夜,你回家吃過才睡。」
媽媽笑笑拍了拍Nic的頭,兒子如此孝順,她也不是不安慰的。
「走了。」Nic回頭看媽媽的眼神,給她重重地打了氣。
「不要又去找Mon Mon了,她也需要休息。」媽媽說。
Nic知道媽媽一直反對他和Mon Mon來往,但這位好媽媽永遠把最終決定權交回兒子手裡。
「我立即回家。」
雖說君子一言九鼎,但Nic亦有說善意謊言的時候。
他到了沙灘,Mon Mon和一班「夜之朋友」果然在場。
「你來了,我們豈不做了電燈泡?」Kid染了一頭紅髮,跟Ron的是絕配。
「別說這些沉悶笑話。」Mon Mon不耐煩地說。
「對,大家都是朋友。」Nic說:「這裡沒有電燈泡,只有街燈。」
「我講一句,你們一人一句圍攻我!」Kid扮作生氣地說。
「Ron放工後也來這裡。我剛才見過他。」Nic說。
「太好了。」Kid雀躍起來,把沙灘排球擲向Nic:「我們打球。」
Nic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幾條線,一班人開始打起球起來,Mon Mon只靜靜旁觀。
遠處傳來電單車的聲音,Nic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果然是Miss關與她的粉紅色小型電單車。
他知道她是為自己而來的,Nic卻沒有刻意為她停下來。
Miss關站在旁邊當觀眾,不期然給Nic的姿態吸引,不時忍不住拍手。
Nic終於累了,席地而坐,他望著小背心牛仔褲打扮的Miss關:「你來找我,有話要說嗎?」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沒有話想說而已。」
Nic聳了聳肩。
「傷勢沒大礙吧!」
「你見我剛才打球,我像有傷嗎?」
Miss關在Nic身邊坐下:「原來你也會打沙灘排球,為什麼不加入排隊?」
Nic搖頭。
Miss關自以為很瞭解Nic:「你不喜歡任何規範化的東西,要你練習、比賽,差不多是沒可能的事吧!」
「不是這個問題。」Nic說:「打球和加入球隊是兩回事。」
「Nic,我和你是不是朋友?」Miss關問。
Nic冷笑:「打友情牌了,有何吩咐?」
「就當作是你欠了我人情,我要你加入沙排隊。」
「為什麼?」Nic覺得這位非一般老師,實在很奇怪。
「你在校門外跟人打架,老師開會,有人提議把你開除……」
還未待Miss關說下去,Nic已倔強地說:「我沒所謂。」
「對,你是沒所謂,但你有沒有為你媽設想?你不用心求學,屢犯校規,她有多失望?你是她的唯一希望,她把畢生賭注押在你身上,她買大,你卻給她開小,她會怎樣?」
Nic知道,若他給開除,媽媽真會與他脫離母子關係,她說得出做得到。
「校長把你交給我處理,你要交出誠意,在三個月內,讓打算放棄你的人,對你另眼相看。」
Nic看著Miss關:「誰會對我另眼相看?」
「你能做出好成績,就沒有人敢看不起你。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做這場好戲?」
Nic知道,這一口氣,他不只為自己而爭,還為媽媽,更為一直看得起他的Miss關。
Miss關問Nic的朋友:「你們會支持他嗎?」
大家想也不想:「一定。」
Mon Mon望著Mi5s關,問了一個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為什麼你要幫他?』
「因為我明白你們。」Miss關笑:「從前的我,情況比你們的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