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薔。」嚴灝輕喚。
她沒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瞪視著他,那眼神好似將他當成一個陌生人。
當嚴灝看見她的眼神之後,他就知道什麼都完了。
他拾起地上的天地劍,收回石英玻璃櫃裡,然後彎下身想要扶起她。但是,當他的手要碰到她的時候,她受驚般的跳了起來,遠遠的躲到另一個角落去,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充滿了懼意。
她怕他!
天哪!她怕他!
當他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嚴灝覺得自己的心快要碎了。
他強自嚥下喉中的苦澀,低啞地道:「我不會過去,不會再碰你,但是,我希望你聽我說幾句話。」
殷薔別過身去,幾不可見地輕輕點了下頭。
「我想,天地劍已觸動了你最後的記憶,引你看完了所有的夢境,同時,也知道了舞姬的死因——殺害她的人,是我。」
聽見他親口承認,她顫慄了一下。
「誠如你所見,我背棄了舞姬的愛情,在我以死相殉之後,我到了人類所謂的……陰間。」
他縹緲的眼眸穿過了空氣中的某一點,幽幽的傾訴千年前的往事。
「你先我而去,但我卻找不到你,北斗告訴我,你早已投入輪迴轉生,藉此永遠的離開我,不再與我相見。我不死心,我不肯離開陰間,非要等到你,親口向你說聲抱歉……」
這些話,放在心裡整整兩千年,直至今日,他才能夠親口對她說。
「有好幾次,我見到了你,可是你早巳不記得我。不管我對你說什麼,你都沒有反應,只有我還牢牢的記得那一世的種種。
我不肯投胎,就是為了記得那早已無人記得的過去……秦朝覆滅了,漢朝取而代之:漢朝亡了,唐代替之……我就這麼過了兩千多年。」
殷薔搗著唇,哭了。
嚴灝想走過去擁抱她,但是他不敢。他害怕再度看見她恐懼的目光,那會使他崩潰。
「然後,北斗特地來找我。他問我,要繼續等下去,還是要搏它一回?我很猶豫,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我害怕一旦轉生,會將所有的一切都忘記,但更害怕遇不到你。
北斗告訴我,他可以賦予你與我相同的夢境,同時他會留給我們兩樣東西,一是白玉簪,一是是天地劍。這兩件物品會輾轉經由別人,到我們的手中,再加上我後來所寫的著作『戰國導論』,即是三塊前世記憶的拼圖,它們會幫助你想起過去的一切……這就是你為什麼會不斷夢見前世種種的原因。」
「既然你希望我記起一切,又為什麼要施法封印白玉簪?」殷薔迎向他震驚的眼,知道自己猜中了,「是你吧?封印白玉簪的人就是你吧?」
他痛苦地道:「是的,是我做的。但那是因為——我不想讓你知道殘酷的真相!我害怕當你看見我殺害你的那一幕之後,你不會原諒我。
我寧可你的夢境只到中間為止,我只希望你知道我是你命中注定的男人,這樣就夠了!所以,我封印了白玉簪,直到……北斗施法破解。」
到此為止,所有的疑團都解開了,剩下的,是她的判決。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祈求你的原諒……不!我甚至不敢奢望你的原諒,我想做的只是向你道歉,儘管這句抱歉……遲來了兩千年。」
殷薔沒有說話,只是不停的流淚。
北斗帶她穿越時空所見的一切,仍然震撼著她,她彷彿還能感受到舞姬被利刃穿心的時候,無法與戀人廝守的不甘,與被戀人背叛的怨慰,那些都不是一句抱歉所能夠了結的。
經過了許久,她突然顫抖地問:「你怎麼下得了手?舞姬是你最愛的女人,你怎麼忍心……」
「我愛你,但我也愛我們的兒子。他是一個那麼驕傲的孩子,自認為天子,我們怎麼能告訴他,他真正的父親只不過是一名卑賤的商人?你要他怎麼面對贏氏祖先?怎麼面對天下人?
當時我們都老了,死不足惜,但政才二十三歲而已,你要他背負著這個秘密,於心不安的度過他的餘生嗎?殷薔……」他朝她走過去,她卻驚叫一聲,如同驚弓之鳥般,將自己縮到一隻收藏瓷具的木櫃子旁。
當嚴灝看見她的反應,他便知道一切了。
終究……他仍是無法得到她的一句原諒,但是至少他的宿願已償。
他極力克制著碰觸她的渴望,瘩啞地道:「我想……知道這一切後,你一定沒有辦法忍受跟我住在一起,所以,等會兒我會收拾一些行李搬到旅館住,搭明天上午九點的班機到北京去。」
頓了頓,他艱澀的繼續往下說:「北京大學希望我能在九月開學時過去任教,我也打算那麼做,也許我會在那裡住下來……不過這都還是未定之數,我會再跟你聯絡,好讓你知道……如果你想離婚,離婚協議書該寄到什麼地方。
另外,我不會跟你爭奪孩子的撫養權,但是我該償付的贍養費絕不會少給,我也會請律師將這幢房子與我三分之二的財產,都登記到你的名下,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每年見你們兩次……或是一次,我會很感激你。」
「我不需要你的贍養費!我根本就不——」
他僵了一下,但仍迅速接口:「但我堅持,養育孩子處處需要錢,我不要你辛苦的工作,我是他的爸爸,我堅持要執行每一分養育他的權利。」
聽見他這麼說,她只能木然地呆立著。
「殷薔,我會在機場等待著你的判決,不管你的判決是什麼,我都會全盤接受。我只要你知道……我將愛你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這一次,我不會再背叛我的誓言。」
說完,他轉身走出庫房。
在他離去的那一刻,殷薔清楚的看見他的眼底漾滿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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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JFK機場
已經九點了。
嚴灝聽見廣播重複著他所將搭乘的那班飛機將要起飛。
他該走了。
可是他走不開。
他想要再等等,也許她正在趕來的路上。
可是他知道這只是自己的妄想。
如今他已過了海關,坐在登機門的前方,即使她想見他,也進不來,再者,經過了昨天,他認為殷薔這輩子大概都不會想要見到他了。
「凡諾先生?你是葛羅斯-凡諾先生嗎?」一名棕髮空姐彎身詢問著坐在長椅上的嚴灝。
他抬起頭來。「我是。」
「飛機就要起飛了,麻煩您盡快登機。」她親切地提醒他。
沒有借口再拖延,嚴灝只能帶著遺憾與心碎登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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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除了歷經明、清兩朝在此定都之外,亦是現今中國的首都。在過去,它不僅承襲了五百年的文化薰陶與歷史變遷:在未來,它更扮演著領導中國走向時代尖端的角色。
身為中國通史系教授,北京曾是嚴灝一心嚮往的城市。
在這裡,處處是歷史,看得見、聽得到、摸得著。他不只千百次的想過,當他來到這裡,他一定要親自造訪故宮紫禁城,他要登上長城了望群山,他要親自走下地宮去看明代帝后十三陵……
但是,他到這兒一個月了,哪裡都沒去。
他唯一所做的,就是待在北京大學的宿舍裡虛度晨昏。
嚴灝知道在開學前,他必須要寫出本學期的教學計畫,但是……天哪!他半點動力也沒有,也根本不在乎什麼該死的教學計畫。
他想回美國、想回家,想念他的妻子、想念他那尚未取名字的兒子,還有那只叫雀斑的小狗……不管怎麼說,它總是家裡的一分子。
嚴灝煩躁地站了起來,從書櫃下層的抽屜裡拿出一封信。
那封信已貼好了郵票,收件人地址也寫好了,信件的內容他更是早已背得滾瓜爛熟,他只要將封口上膠,投入郵筒,就一切OK。
然而,這麼簡單的動作,他卻辦不到。
他怕殷薔一旦得知他的地址,她就會毫不遲疑地將離婚協議書寄到他手裡,而他現在還承受不了那樣的打擊。
他頹唐的抱住頭,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突然,門板上傳來兩聲禮貌的輕敲。
「嚴灝?」
嚴灝望向來者,勉為其難的露出微笑。
「什麼事?唐教授?」
唐華,一個年約五十歲的老教授。從嚴灝來到北京大學的第一天,他就特別照顧這個遠道而來的後生晚輩。
「我就猜你一定還在宿舍裡。」唐華露出慈祥的笑容,「一起去吃晚飯吧!我今天在『全聚德』訂了位子。」
「噢,不了,我……」他正想婉拒,但老教授已經不由分說的拉了他就走。
北京人大剌刺的率性,嚴灝告訴自己必須學著習慣。
全聚德的烤鴨,名動天下,到北京來的人,沒上過全聚德就等於白來了。
要吃烤鴨,世界各地都有得吃,但是創立於清同治三年的全聚德烤鴨,就是特別不一樣,皮脆、肉嫩、汁多,夾著手工麵餅一起吃,堪稱是人生一大享受。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全聚德餐廳內的樑柱與天花板,全是鍍金的景泰藍,其鑲工精細已極,金碧輝煌,令人歎為觀止。
全聚德的烤鴨風味自然是沒話說的,唐華一面吃一面讚不絕口,而嚴灝則是完全的食不知味,只是機械式的重複著咀嚼的動作而已。
「怎麼樣?還合你的胃口吧?」唐華問。
他扯出一抹禮貌的笑容,「嗯。」
「吃過烤鴨,接下來得嘗嘗大口喝酒的滋味!」唐華將燕京啤酒注滿兩人的杯子,道:「咱們的燕京啤酒又便宜又順口,來,干了!」
失意的人總離不開酒,嚴灝自然藉酒澆愁,一仰而盡。
「好樣兒的!爽快!」唐華拊掌大笑,「嚴灝,你有『傍家兒』沒有?」
「傍家兒?」
「就是女朋友、情婦、二太太、如夫人……噯,隨你怎麼講,反正現在年輕人流行這一套。嘿,嚴灝,連這都聽不懂,顯然你的北京話學得還不夠好。」
被唐華這麼一消遺,他苦笑了下,「我已經結婚了,而且有個一個月大的兒子。」
「哦?」他很意外,「怎麼把她留在美國不帶過來?」
嚴灝苦澀地道:「我們之間有些……問題。」
聽見嚴灝這麼說,唐華立刻識相的不再追問:「來,再喝點酒吧!女人啊!你是永遠也搞不懂她們的。」
嚴灝露出今晚第一抹笑容,「唐教授,連你也不懂嗎?」
「不懂,當然不懂,從來沒懂過!我寧可去寫十篇電力學論文,也不要去懂。」他朝他舉杯,「干!」
酒酣耳熱之際,兩人的話匣子也開了。
「嚴灝,你的老婆是做什麼的?」
「她是普林斯敦大學葛斯得東方圖書館管理員。」
「哦!挺好!挺好!她一定非常有氣質,長長的頭髮,偏愛穿白色絲襯衫或套裝的那種女人,對吧?」
「是長頭髮沒錯,但是其他你沒一個說對的。」嚴灝笑道:「我的妻子乖乖坐著的時候,是很惹人憐的,不過她經常是調皮搗蛋,一刻也靜不下來,而且特別喜歡跟我鬥嘴。
還有,她也不穿什麼絲襯衫,套裝更是半件也沒有。我第一次到她家吃飯時,她穿著一件淺駝色羊毛連身裙,你要不要猜她腳上穿什麼?」
唐華興味濃厚地問:「穿什麼?」
「中統靴!而且磨損得亂七八糟。」
「哈哈哈……有意思!」
「她最喜歡的活動就是跳舞,尤其是佛朗明哥舞……裙子掀得半天高,兩條腿在我面前踢呀晃的,每次都挑逗得我情不自禁。」
「哈哈!你那洋妞兒老婆有本事。」唐華笑著一拍桌子,「我真該叫我家那黃臉婆去學學,增加點夫妻情趣。」
「她才不是洋妞兒!」他反駁,「她可是百分之百的中國人。」
「真的?她會說中文吧?有機會介紹給我老婆認識。」
他的笑容一凝,低語:「當然……如果我還能再見到她的話。」
唐華挑眉,「你在說什麼傻話?只是個小爭執,何必看得那麼嚴重?再怎麼說,她總是你老婆,不管分隔多遠,總會再聚首的。」
嚴灝淡淡一笑,沒有向他解釋他與殷薔之間的情況。
唐華看了看表,道:「不早了,我得比我老婆早一點回家才行,不然等她打牌回來,又得被她嘮叨一番,耳根子不得清靜。」
嚴灝隨著唐華起身,有感而發地道:「有老婆嘮叨總比沒有得好。」
「這是你的感觸?」
「是啊!」他笑笑,「以前她跟我鬥嘴時,總把我氣得牙癢癢的,現在就算是要我不回嘴,靜靜聽她罵,我都願意。」
唐華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你真的很愛她,是吧?」
嚴灝慨然長歎,「是啊!除了愛,我真不知道還能怎麼形容?」
「還有一種說法——」唐華老頑童似的眨眨眼,「一物克一物,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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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色朦朧,而他的視線也是朦朧的。
嚴灝覺得自己這輩子的酒量沒有上輩子好。他上輩子雖稱不上千杯不醉,可也是海量,不像這輩子,才一瓶啤酒就讓他醺醺然。
他獨自走在寂靜的校園裡,四下無人,只有影子作陪。
也許這條路,他永遠都得一個人走下去。
宿舍就近在眼前,他卻不想進去。
進去坐什麼?瞪著天花板想她到天明?
不!夠了,他再也不要忍受那種寂寞。
嚴灝掉回頭,打算找間PUB坐一晚。
「喂,你要去哪裡?」
聽見熟悉的嬌斥,嚴灝如遭電殛,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在這裡,她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裡,他所聽到的聲音一定是酒精在作祟。
「如果你還呆呆站在那裡,我可要回美國陪兒子去了。」
殷薔!是殷薔!
他猛地轉過身,看見她站在他宿舍門口,雙手環胸,朝著他露出甜蜜的笑顏。
是夢嗎?還是幻影?就算是幻影也罷,不要消失……拜託不要消失!
嚴灝緊緊地盯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她。他的動作是那樣小心翼翼,唯恐嚇跑了她……最後,他終於站到他所朝思暮想的人兒面前。
「殷薔?」他低喚,同時想伸手碰她,又怕她瞬間消失般的縮回手。
「你為什麼不敢碰我?」她不高興了。
「你一定是個幻象,如果我碰了你,你就會不見。」他灼熱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我只要看著你,跟你說說話就好。」
殷薔發現自己的眼眶立刻就潮濕了,但是她強忍著,對他綻出一抹微笑。
「你想跟我說什麼?」她的聲音有絲哽咽。
「我想對你說,我好想你,沒有你,我的日子不知道該怎麼過下去。還想求你原諒我,給我機會,讓我彌補我前世所犯的錯。
我想請你不要和我離婚,不要讓我往後的每一天,全花在等待著與你意外相遇。
我想請你允許我偶爾去看看兒子,當然……如果你不想讓他知道我是他的父親,你可以什麼都不用告訴他,我也會發誓絕對不說出去……」
「這怎麼可以!」
她的拒絕讓他臉色一白,但是更讓他震驚的是——她哭了!
「殷薔?」
她哭著叫道:「你怎麼可以說你想偶爾去看他?你的意思是你覺得我會拋棄你,不讓我們的兒子有爸爸嗎?
你知不知道光是幫兒子取名字,我就一個頭兩個大?最後只好叫我奶奶想辦法。聽好了,你兒子英文名字叫Roy,中文名字叫嚴政!」
嚴灝的呼吸停住了。
她的回答是他從來不敢奢求的答案。
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使她誤以為他並不喜歡。
「我話說在前頭哦!你現在反對也沒用了,因為我已經用這名字去幫兒子登記戶口了。」
他慌忙搖頭,「不、不,我沒有那個意思……」
「還有,你剛剛說什麼……不希望往後的每一天,全花在等待著與我意外相遇,這是什麼意思?你還想繼續待在這個沒有我的國家,一天到晚巴望著我會飛過半個地球,出現在你面前嗎?」
「我沒有那麼想……」
「我告訴你,我才沒打算跟你離婚。你說你上輩子欠我的,要用這輩子來還,結果呢?你居然丟下我們母子,一個人跑到北京來逍遙!怎麼?你該不會學台商在這裡養一個傍家兒吧?」
嚴灝十分錯愕。
傍家兒?她幾時學會這句話的?
他這麼個一遲疑,殷薔就冒火了,「你真的在這裡包二奶了?」
「沒有、沒有!我怎麼能這麼做?我愛你愛得那麼那麼深,這輩子還有誰能讓我付出這麼多?一個你就夠了!」
殷薔破涕為笑,用力地撲進他的懷裡。
將嬌妻抱了滿懷,嚴灝不可置信地叫道:「天!你是真的……你是真的……我不是在作夢吧?」
「是不是作夢,試一下就知道。」殷薔攬下他的頸,柔柔地送上雙唇。
她的吻逗瘋了嚴灝,他猛地低吼一聲,熱烈、激情地回吻她。
她就在他的懷裡,不再怕他、不再拒絕他,此刻,他就是死也無憾了。
他們吻了許久許久,直到兩人幾乎窒息,才分開彼此。
嚴灝從口袋裡拿出鑰匙開了門,握著她的手進入房間後,他迫不及待地將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審視她嫣紅如醉的臉龐。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
「問哪!我只知道你住在北京大學裡,找人問一問就知道了。」
「不氣我了?」他低問。
「氣呀!怎麼不氣?」她埋進他的胸前,報復地戳戳他的胸膛,「我氣你竟然認為我會不要你,氣你把我看得那麼扁、想得那麼薄情!」
嚴灝苦笑,「你當時甚至不讓我靠近你,也不肯面對我,我以為你恨我——」
她歎息,「我只是被夢境最後的結局給嚇到了,你是我最親密的愛人,卻在上輩子砍了我一刀,當時我甚至連自我調適的時間都沒有,你要我在面對你的時候如何自處?告訴我。」
嚴灝啞口無言。
她氣呼呼地瞪他,「最氣人的是你一直自說自話,馬上就打算離開美國到中國去,憑良心說,我有說過任何一句不想再見到你的話嗎?」
的確是沒有。
「但……至少……在我說我堅持要負責兒子贍養費的時候,你沒有拒絕。」
她雙手擦腰,擺出久違的戰鬥姿勢。
「那你也得搞清楚,在你說這句話之前,我被你打斷的那句話是什麼。」
「是什麼?」
「我想告訴你的是——我不需要你的贍養費,因為我根本不打算離婚,所以你得繼續為我和兒子效命才行。」
「還有,你為什麼不去機場找我?」
「那是因為你沒說清楚你是在JFK機場,還是Newark機場啊!紐約有兩個國際機場耶!你知不知道我跑得累死了?我都沒怪你了,你還敢來怪我?」
嚴灝長長地呻吟了一聲。天哪!他真是個笨蛋。
她捏捏他的挺鼻,「知錯了嗎?」
「知錯了,甜心。」他在她唇邊偷去一吻。
「很好!」她溜下他的膝,三步並作兩步的奔到窗邊左右張望著。
嚴灝則挑起眉,不明白自己的嬌妻在搞什麼名堂。
「甜心?你在做什麼?」
「誰住隔壁房?」她沒頭沒腦的問。
「沒有人,這排宿舍只有我住這裡。」
「離這裡最近的建築物是什麼?」她再問。
「是辦公大樓,遠在方圓五百公尺之外。」他不解地問:「你問這些做什麼?」
「做什麼?」她砰砰砰的關上窗戶與大門,轉過身來對著他邪氣地笑,「你是說,你從沒想過要和我做我同樣想做的那件事?」
嚴灝笑了。
他的嬌妻總是與眾不同,而且總是能帶給他無窮的……呃,活力。
嚴灝開始脫衣服,「從我見到你站在我面前開始,我沒有一刻不想。」
「那你還等什麼呢?」她坐在床沿淘氣地對他拋媚眼。
是啊!他還等什麼?
【全書完】
編註:別忘了,《情挑少東》還有「少東放電無人能擋」、「少東偷心無人能防」、「少東索情無人能躲」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