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情少寨主 第九章
    溧縣城郊,一間廢棄的民宅內,皇甫南見到了楊清彪。

    行見面禮後,皇甫南道:「很意外,在這裡遇見彪叔。」

    清彪陰沉著臉,站他旁邊的美嬌,像只備戰的鬥雞。「一點也不意外,我們已經守候多日!」

    「彪叔!您在這裡——有任務?」皇甫南不睬美嬌。

    「專等你們落網!」美嬌不滿遭冷落,搶著說。

    皇甫南俊臉一變,冷冷的望住清彪。

    清彪轉望嬌弱的江嫣。

    「爹!人都抓到了,你還猶豫什麼?」美嬌急急道,「快命人殺死她。」

    「副寨主!」江嫣雖乏累,神智卻清明異常。「您枉稱英雄!」

    清彪不響,美嬌叱道:「住口!這裡沒有你說話餘地!」

    「難道就有你說話餘地?」江嫣平視著她。「你叫囂什麼?」

    「你!」美嬌變臉,就要衝向江嫣。

    清彪伸手,阻住美嬌,問江嫣:「你說!我怎麼枉稱英雄?」

    「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是公私分明,不為兒女私情所拘。除了寨主,就只有副寨主——您,能教訓少寨主。」江嫣掃了美嬌一眼。「至於其它人,我看不出來,誰有資格對少寨主說話不敬!」

    美嬌氣紅了臉,清彪反倒一笑。「你已落入我手中,還敢跟我說道理?」

    「所謂:盜亦有道。有理走遍天下,老實說,我看不慣不講理的人,才會拚命逃離我爹!現在落你們手中,頂多我只有命一條。」

    「聽起來,好像你不怕死?」

    「上次被你抓到毒龍寨,我是不怕死,現在不同了,我不想死。」

    「喔!為什麼?」

    「因為……」江嫣深情的看一眼皇甫南。「有他在,我就有牽掛。」

    美嬌忍不住破口大罵:「不要臉!賤貨!不知羞恥!爹!你還跟她囉唆什麼?我要殺了這個賤貨!」

    「副寨主!請問你,兩人相知、相惜而相愛,犯法嗎?不知你毒龍寨裡,有這一條戒律嗎?」

    清彪無話可答,老臉當即一橫。

    「小嫣!不得對彪叔無禮!」皇甫南說。

    「我在講『禮』,無禮的人,是她。」江嫣指著美嬌:「不是我!」

    「爹——」

    「好啦!你就安靜一點吧!」清彪叱罷,轉向江嫣,「如果我現在就殺了你,你還能講理?」

    「彪叔。」皇甫南臉色一變。

    「副寨主,我不想死,並不代表我怕死。在眾人面前,您要殺我,我不過頭點地,副寨主就英名掃地了!」

    「你倒說說看,道理何在?」

    「眾人會想,我——江嫣和少寨主在一起,才會被殺。副寨主為了替女兒搶回丈夫,而殺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弱女子。」

    清彪冷冷一笑,其實心中倒很佩服她的見解。

    「算來,還是我佔便宜。因為眾人會記得我——一個因愛而死的女人;相反的,眾人對副寨主的威信大打折扣。」

    「好!我不殺你!讓寨主處理!」

    「彪叔……」皇甫南低叫。

    「我出門時,寨主曾交代過我,立刻殺死江嫣,帶你回寨,聽候發落!」

    隱忍多時的美嬌,突然衝向江嫣,揚手欲打,皇甫南比她更快欺近,格開美嬌手。看到心上人冷眼不肩的瞪著自己,美嬌氣得跺腳、大發嬌暝。

    「好了!你別再耍孩子脾氣!」清彪無奈的說。他看得出來,這一場愛情戰,女兒輸得徹底。

    美嬌轉身,奔出宅外。

    清彪轉問黑衣眾人,怎麼遇上少寨主和江嫣,聽罷嘍囉的報告,清彪臉色訝異的問:「官府的人,為什麼要抓你們?」

    「因為我是毒龍寨的人!」

    清彪轉望江嫣。「你爹——江知府連你也……」

    江嫣點點頭,無言。

    「彪叔,我被關入牢裡,小嫣知道她爹要逼問我,毒龍寨地點,所以,她甘冒奇險不諱,救我出來,才被她爹關起來。」頓頓,皇甫南接口又說:「今夜我將她帶出來,不料,江府早有埋伏……」

    「原來如此……」其實江府加派許多弓箭手,清彪手下早探聽出來,只是不知道皇甫南和江嫣這一段內情。

    有一點清彪搞不懂,他問江嫣:「你為何不告訴知府毒龍寨巢穴?這可是大功一件!」

    江嫣搖搖頭,平和的說:「我不能讓南哥背負不義的罪名,毒龍寨裡面的人,全是他的長輩、兄弟,我看不慣我爹這種作為,才執意離開江府!」

    「別忘了,毒龍寨寨主也想殺你!」

    「這是兩碼事。」江嫣吐一口長氣。「如果『死』足以化解兩家十多年來的仇怨,我死就值得了。不是有一句話:『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

    清彪動容的盯住江嫣,這一個嬌弱的姑娘,怎會有如此胸懷?

    「彪叔!請你放我們走!」皇甫南說。

    「你違背寨主命令,私自帶她離開,寨主相當忿怒,若放你們走,我回去不是要領罰?」清彪朗聲說:「少寨主明白,咱們寨令如山!」

    皇甫南沒話可接。

    「對了,我還探聽出一件消息,你們知不知道?」

    「什麼消息?」

    「朱光宗由江知府回到朱刺史家不久,朱刺史開始點兵遣將。」

    「不知道。」皇甫南轉向江嫣:「小嫣,你知道嗎?」

    江嫣搖頭,忽然驚聲道:「莫非……我爹想圍剿毒龍寨?」

    「有這種事?」

    「我知道我爹一直想立功,也聽他提過,可是,他並不知道毒龍寨地點呀!」

    清彪神情凝重地。「如果真是如此,我得趕回寨裡。」

    「彪叔難道還負有其它任務?」

    「不瞞你,原本寨主派我出來,第一,捉拿你倆;第二,踏平江府……」

    江嫣花容失色,忙說:「我已盡知兩家這段恩怨,事實上,我爹雖然貪功,有負寨主,可是我爹也失去一位弟弟,何況殺死朝廷命官,非同小可。」

    「彪叔,請你放我們走,兩家恩怨就此畫上句點,免得波及寨內兄弟……」

    「少寨主此言差矣!」清彪盯住皇甫南。「你是毒龍寨未來的接班人,毒龍寨叱吒一方,怎可輕言放棄?」

    「接班人有彪叔您,再說,寨內多的是能人,我……」

    「這事你回去讓寨主決定!」清彪站起身,無意再談下去。

    清彪轉向眾嘍囉,下達命令。「歇過一夜,明早上路。」

    轉回頭,清彪看著皇甫南和江嫣,沉重的心事,像一塊大石頭,壓住他心口。

    ???

    朱光宗離開江府後,當天傍晚,炳聰接獲朱刺史派來的快馬函,囑炳聰盡快去見他,當面詳談。

    晚膳過後不久,炳聰夫婦得知江嫣與皇甫南已逃離開江府。

    炳聰當即調派士兵追捕。戍時剛過,追兵回報,他倆人被一群不知名的黑衣人救走。

    炳聰夫婦,氣一回、罵一回,主要是痛失毒龍寨巢穴的線索,氣歸氣,那也無可奈何。

    次日清晨,炳聰上轎,逕往朱府而去。

    朱富明見了炳聰,先是責備一番,說他不該隱瞞閨女被毒龍寨賊人擄走之事。好在還有江珍,朱富明說,光宗願意娶江珍,這事就不再追究。

    朱富明並問起江珍來歷。

    捏了一把冷汗的炳聰,急忙詳加說明。

    「她是下官胞弟的女兒。下官胞弟江炳申,十年前,為了追捕賊首皇甫昭雄——也就是現今的毒龍寨寨主,不幸因公殉職!」

    「啊!是這樣?」

    「是的,下官這才負起養育珍兒責任。珍兒美麗、乖巧,與下官情同父女,賤內對珍兒,更是疼愛有加。」

    朱富明點點頭。

    「敢問大人,何時讓他們完婚?」

    「你說呢?」

    「下官沒意見,但憑大人、公子之意。」

    「唔……」朱富明沉吟了一會。「愈快愈好,不過,得等毒龍寨事了後再說。」

    「是!是!是!」

    「你找出毒龍寨巢穴了?」

    「提起此事,下官甚感汗顏。」

    「喔?」

    炳聰述說起會抓住皇甫南,又被脫逃一事,當然,他敘述的內容,真假各半,略掉江嫣與皇甫南的私情。

    「可恨!賊人挾持我女兒,逃逸無蹤。下官投鼠忌器,才被賊人脫逃了!」

    「什麼?你女兒還在他們手中?」

    炳聰舉袖,印印眼角,傷懷地接口:

    「下官與賤內,昨兒一夜不得好睡,既惱又擔心女兒的安危。」

    朱富明無限同情的頷首。「吉人自有天相。」話峰一轉,朱富明說:「我手下有一名李副將,五年前,曾跟毒龍寨副寨主交過手!」

    「啊?」炳聰張大一雙老眼。

    「李副將率兵攻打毒龍寨,但毒龍寨巢穴就在海中一個島上,地勢險要,李副將無功而返。」

    「海中島上?怪不得下官派出許多密探,就是查不到毒龍寨。」

    「能破毒龍寨,固然是大功一件,只怕沒那麼簡單。」

    「大人!下官一心只想救回女兒,若朝廷論功,也是大人的,下官不敢居功。」炳聰一副正氣凜然狀。

    「破了毒龍寨再說吧!」朱富明轉頭喚:「來人!」

    「是!」

    「請李副將。」

    不一會,李副將來了,朝兩位大人一抱拳,落座。李副將長得高壯魁梧。

    「李副將果然將才。」炳聰讚道。

    「哪裡。」

    「李副將,記得毒龍寨吧?」

    「是!」

    「說說看,你對毒龍寨的看法!」

    「是。它位於海中孤島,南面是陡直危巖、北面一邊是沙地,一邊是礁巖。地勢險要,宜攻、宜守。」

    「那,它佔盡了地利嘍?」炳聰岔口問。

    「不錯!這正是末將五年前失敗的原因。」

    「如果,現在去攻毒龍寨,你有幾成把握?」朱富明問。

    「啟稟大人,雙方交戰,首重天時、地利、人為因素也是一大原因,而這些條件,並非一成不變。因此,末將不敢誇有幾成把握。」

    朱富明對武略之事,完全外行,聽李副將這樣說,他改口道:「我派你輔助江大人攻打毒龍寨,你想怎麼下手?」

    「這必須派水兵部隊。」

    「行!我馬上撥一團水兵。」

    「是!何時出發?」

    朱富明轉望炳聰,炳聰當即說:「當然是愈快愈好,下官也要親自上陣!」

    「江大人諳水性嗎?」

    炳聰羞慚一笑。

    「江大人會暈船不?」

    「這個……下官沒乘過船。」

    「江大人先要有個心理準備。」

    「是!下官省得。」

    「還有,咱們得琢磨一下,該由哪登陸毒龍寨,末將先繪製毒龍寨草圖,再來跟大人商議。」

    李副將退下去後,朱富明向炳聰說:「此事就交給你了!」

    「是!是!謝大人相助,下官定當全力以赴,請大人靜候捷報。」

    朱富明頷首。炳聰站了起來。「大人!下官馬上回府準備。」

    「急事緩辦。一起用過午餐,你跟李副將商量妥當!研擬會合之事,再走吧!」

    「既然大人有今,下官恭敬不如從命了。」

    「別客氣,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有福同享!」

    炳聰明白,他指的是女兒親事,欣慰之餘,他朝朱富明一揖。私心裡,則希望自己此後,官運亨通。

    ???

    皇甫南靜坐著,從木樁圍起的柵欄隙,望向黑沉沉的夜空。

    點點繁星,無言的俯瞰著海面、人間。

    他的心事,猶如暗蒙的海水,黑、濃、稠得化不開……

    不久前,不……好像很久了……

    一樣的夜色、一樣的柵牢,曾幾何時,變成自己異地而處,身陷牢中。

    那時,江嫣就在柵牢內,大喊救命……

    她蓬頭垢面,喊他小嘍囉、跟他談條件……

    然後,發現她超塵絕俗的美顏,她在他面前寬衣解帶、她一顰一笑,接著,她與他纏綿……

    往事,猶如走馬燈,一幕幕閃過皇甫南腦際。

    想到忘情處,他禁不住露齒而笑。

    「被關起來了,還這麼高興!」

    皇甫南一驚,收斂笑容,炯亮大眼,冷犀的望向柵外。

    「你一點都不擔心嗎?」隨著話聲,苗條的女人身影,移近柵欄前。

    「珍珠?」皇甫南意外的低喊。

    「你還記得我。」珍珠好整以暇地。

    「你還這裡幹嘛?不怕死?」

    寨令很嚴,有一條是杜絕任何人接近牢房,違令者斬。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她差點去自殺。

    「……什麼意思?」

    「為了……」差點脫口而出,珍珠硬是將「你」字吞回肚。「沒什麼。」

    「沒事最好趕快離開,免得惹來殺身之禍!」

    「你也會關心我?」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

    「原來止於情同手足!」珍珠淒涼的一笑,原是早就知他無情,她還是忍不了深切的酸意。

    「聽話,趕快回去,天晚了……」

    「我放你走!」珍珠吸一下鼻子,截口說。

    「你瘋了?」皇甫南低喊,訝異的起身。

    「幹嘛咒我?我正常得很!」珍珠摸摸柵門的鐵鏈。「唷!還真粗!」

    「你別亂動,我不會走!」

    「怎麼?」夜色下,珍珠雙眼像發光的貓眼,雙手停頓住。

    「我絕不會讓你代我受過!況且,小嫣還在島上。」

    珍珠先是一喜——他畢竟對自己也有情,但聽完他的話,她一顆心又下沉了。

    略一思索,珍珠緩緩說:「如果……你要我去放走江嫣,我——也會照辦。」

    皇甫南炯亮的閃著一雙虎眼,終於,他用力一搖頭。「不行!我不能這麼做!」

    珍珠異常震訝。「難怪大伙笑你傻瓜!為什麼要放棄逃生機會?」

    「難道讓別人代我受過?」皇甫南搖搖頭。「我做不到,相信小嫣也不同意!」

    「小嫣!小嫣!你心裡就只有她嗎?」珍珠拍著柵木,既佩服他們的胸襟,又惱自己爭取不到他,更妒他們的感情。

    重重複雜心緒,使得她辛苦圍砌的心牆,一下子瓦解了,她忍不住哽泣。

    「珍珠,別這樣!好好珍惜自己生命。」皇甫南伸手,拍拍她的肩。

    「我……」再也承受不住,珍珠心事傾瀉而出。「沒有你,我珍惜生命有阿意義?」

    「別這麼說。」皇甫南其實也明白她,感情的事,任何人都很敏感的。「王世和是個好青年,他很喜歡你。」

    王世和是寨內一名小頭日,和皇甫南很有話說。

    哭了一陣,情緒好多了,珍珠猛地擦掉淚,說:「不談這個!」她原是個豁達的人,曾想死,那只是一時的念頭罷了。

    「我相信你是個胸襟開闊的人,千萬別幹傻事!」

    吸吸鼻子,珍珠說:「你難道不知道,這次回來,後果會很嚴重?」

    「當然知道!」

    「剛才副寨主向寨主詳報此事,我也在場,我相當意外,江嫣為了你,竟然反叛她爹。」

    歎口氣,皇甫南說:「我和小嫣,愛得這樣辛苦,你更應該珍惜世和對你的感情!」

    「我……會考慮。現在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明天,寨主會依寨令處理,你真的不擔心?不怕?」

    「擔心、怕,就逃得過嗎?」皇甫南若有所思的說:「只是,拉小嫣墊背,我於心不忍。」

    「既然有顧慮,就該帶她走。」珍珠揚聲說。

    「帶誰走?」突然,一個尖銳而陰惻惻的女聲響起。

    皇甫南和珍珠,異口同聲的「呀!」出聲,美嬌像個鬼魅,悄悄出現。

    「珍珠!你好大膽!」美嬌凌厲的三角眼,直逼珍珠。「敢私闖牢房?」

    珍珠急得亂了陣腳,不斷的瞅著皇甫南,要是早早弄開柵門……

    「你該當何罪?」美嬌愈說愈大聲。

    「你呢?」珍珠也火大了,忍不住反擊。「你這算不算私闖牢房?該不該死?」

    「我來巡視,正好聽到你說,要帶誰走?」美嬌雙手插腰,得理不饒人。

    「珍珠!」皇甫南開口說:「你快回去,鬧開來,大家都不好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珍珠靈活的眼眸,閃過美嬌、望向皇甫南,停了幾秒。看這局勢,珍珠明白,多留無益,便一擰身,自顧走了。

    美嬌轉身,做作的跟走幾小步,等珍珠走遠了,她放輕腳步,又回到牢房門前。

    皇甫南早回到稻草堆上坐定,閉眼假寐。

    美嬌站了好久、好久……終於出聲:「我剛才問過我爹,依寨令,最嚴重的話……會處死刑!」

    皇甫南沒任何反應。

    「不只是江嫣那賤人,連你也會死。」

    皇甫南依然閉目端坐。

    「你倒開口說話呀!」

    皇甫南依舊不語。

    美嬌氣得伸手拍一下木柵。

    「這次,寨主真的動怒了,你知不知道?」

    無動於衷。

    「既然你都不管了,我幹嘛替人擔心?」美驕恨聲說:「橫豎都要死,讓我去刺江嫣幾刀!」

    說罷,美嬌大步走了。

    「我一直不知道,你不只心胸狹窄,還這麼惡毒!」

    終於開口了!這才是美嬌的目的,但是,他的話,未免太傷人心了!

    三角眼一睜,美嬌反身撲近柵門。

    「惡毒的人,是江嫣那賤人!」

    皇甫南不響。

    「我想不到,完全想不到,你會喜歡主動獻身的賤女人!」美嬌拍打著柵門。「早知如此,我……」

    「這事要怪,你該怪寨主和彪叔!」

    美嬌抬眼,盯住皇甫南。

    「怪彪叔去擄她來毒龍寨;怪寨主,逼小嫣這麼做!」

    此事,其實美嬌早就聽說,但……

    「從頭到尾,小嫣一直是個受害者!她是被逼的。」

    「是寨王命賤人這樣做,但是,寨主沒要她嫁你!」美嬌聲調高亢。

    「是我執意要娶她!」皇甫南平靜的說。

    「你……我們十多年的感情,難道比不上她初來乍到?我不懂,真的不懂。」

    黑暗中,皇甫南兩眼照照發光。思索了一會,他說:「小嫣並非初來乍到,我爹和她爹,早在十多年前就相識,我和小嫣從小……」

    「不要聽!不要聽!我不要聽!」

    皇甫南住口。

    「不要再提賤人的名字!」美嬌眼神轉為凌厲。「我冒險來找你,不是來討論那賤人!」

    低歎一聲,皇甫南緩緩閉上眼。

    「我問你,寨主要處死你,你怎麼說?」

    皇甫南不再理會美嬌。

    「你……」頓頓,美嬌說:「我來是告訴你,如果你答應……我的婚事,憑我和我爹,絕對可以力保你!」

    皇甫南依然沉默。

    「你不但不會有事,還是未來的寨主。如果你……」

    「楊美嬌!你不必多費唇舌。」皇甫南冷冽的說:「你請回,我想睡了!」

    「寨主真的動怒了,我不騙你,也不是哄你!」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皇甫南還是對珍珠那句話。

    「南哥!你不怕死,我卻怕你死呀!」

    皇甫南心裡有一絲微波輕漾,跟她畢竟有十多年的情份。

    然而,這哪比得上他與江嫣的情柔似海?

    若真論起來,她,太微不足道了。

    任憑美嬌軟硬兼施的勸,皇甫南不為所動,他索性閉上眼,連心也封閉了。

    最後,美嬌走了。

    週遭,恢復了平靜。

    皇甫南明白寨令、明白昭雄處事的絕決手腕。怛是,他更清楚,他與小嫣,不悔的、無可撼動的感情,是任何強權都無法切割得開!

    ——小嫣!你現在好嗎?

    仰首望向黑沉沉的夜空,皇甫南恍似看到小嫣小巧的芙蓉臉,向自己露出笑靨。

    ——在世,不能結連理。

    在天,願作比翼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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