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如果最最要好的朋友背叛了友誼的信任,還能夠原諒他嗎?
──一個困惑的美少女誠心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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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只是十年前的事而已嗎?
過去仿佛也曾經看過這樣湛藍的天空。
夏日澄淨的天空藍得無邊無際,萬裡晴天幾乎沒有半絲雲朵;藍藍的天仿佛海洋般,稍一不慎就會讓人陷入其中,再也掙不開身。
這樣的天空不能仰望太久,頭會暈哪。
忍不住閉上眼睛,吐掉嘴裡快嚼爛的青草,哼了一段正適合這種天氣、這種下午,由Conway Twitty和Joni Lee合唱的鄉村老歌……
Jimmy please say you'll wait for me.(吉米請說你會等我。)
I'll grow up someday you'll see.(終有一天你會看見我長大。)
Saving all my kisses just for you.(我將為你保留全部的吻。)
Signed with love,(那是愛的印記,)
forever true.(永恆真實。)……
「糟,有點困……」
緩慢地將背靠往身後的圍牆,拉下寬邊牛仔帽,正想閉目好好休息一會兒之際,圍牆後方出現幾個吵雜的聲音。
不管,好好睡個午覺先。硬是將帽子拉下,蓋住整張臉。
但圍牆後的聲音還是清楚地鑽進耳朵裡,一字不漏地。
「喂,該拿出來了吧!」
嗯,這是一個頗具威嚇感的聲音呢。寬帽下,閉目休息的某人心想。
「拿、拿什麼?」
唔,顫抖的聲線洩露了說話人的不安了喔。
「還裝傻啊,找死喔!」
另一個正值變聲期男性的聲音出現,明白揭示了這是一樁什麼樣的戲碼。
「多、多少?」
天啊,瞧這聲音抖得……褲子都快尿濕了吧?可憐的小子。
唉,都什麼年頭了,怎麼這種大魚吃小魚的景況還是層出不窮,仿佛完全不受世代影響似的。
「多少?這還用問!至少要『這麼多』啊。」
不知道「這麼多」指的到底是多少數目字?
只又聽見那受害者驚嚇地抖起哭音道:「這麼多?!可我、我沒有那麼多錢!」
「沒有?騙肖耶,今天你們學校不是退了一筆課輔費嗎?」
「可、可……不行啦,我如果把那筆錢給了你們,我媽會殺了我的。」
「那意思是你比較想被我們兩個砍頭嘍?」
「不、不是啦……」
天啊,這孩子都快哭了耶。對方到底要怎麼樣啦!
帽簷下的眼睛終於睜了開來,再也無法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地睡午覺了。
這就是太有正義感的詛咒嗎?蘇洛,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要賣老命出來拍第二集了。
「那就拿來啊,快交出來!」
「不要……拜托不要啦,求求你們……」
「什麼不要!真不上道。受我們保護,難道不用付一點走路費哦?」
話才說完,圍牆後方就出現了手腳碰撞的聲音。
這下子,帽下的人終於完全清醒了。
吐出個「F」開頭的可疑字眼,詛咒了聲,認命地拍拍褲腿上的灰塵站起來。
圍牆的高度恰好可以用雙手輕松一-,腿一跨,便攀上這條靜巷中的老圍牆,蹺起腿坐在牆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牆下的動靜──
兩名身材發育過早、一高一胖的黝黑大男孩,正在欺負一名戴著厚重眼鏡、膚色蒼白的小男孩。
「喂、喂,各位,有話好說嘛。」懶洋洋的聲音,但如果仔細分辨的話,不難發現其中藏著一絲絲午憩被打擾的慍怒。
正在強行索取保護費的兩名國中少年聽到陌生的聲音,紛紛吃了一驚,不由得跟著抬頭一看──
孰料在看見了坐在圍牆上的人後,又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你是誰啊?快走開,少在這裡礙事,矮冬瓜。」其中那名比較胖又滿臉橫肉的少年嗆聲道。
「我?」牆上的女子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聳聳肩道:「我不是誰啊,我只是一個剛好路過這附近,發現兩個兔崽子在以多欺少、以大欺小地對付一個小可憐,還一點兒都不感覺慚愧,心中忍不住『篤爛』起來,最後終於決定要跳出來主持公道的正義使者。」
兩個國中少年聞言,差點沒被這一串繞來繞去的話搞得頭昏腦脹,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後,又白癡似的哈哈大笑出聲。
顯然是帶頭的那個比較高的國中生輕蔑地叫囂道:「我管你是啥咪人,快滾啦!矮冬瓜,逞什麼英雄啊,這裡──沒、你、的、事!」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大概會選擇逃之夭夭,少數有義氣的則會去搬救兵,可牆上的女子卻搖搖頭,一臉很不耐煩地說明:
「拜托,你以為我高興多管閒事啊。要不是你們兩個『粗勇』的大哥哥聯合起來欺負一個小弟弟,怎麼看都覺得不公平,我哪裡想-渾水,天氣很熱耶。」
真是!說到她火氣又快冒上來了。
不知道怎麼搞的,盡管每年的夏天都讓她很不耐煩、火氣超大,但都還算勉強可以自制。但今年自入夏以來,一股煩悶之氣攪得她一直定不下心來,仿佛即將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似的,讓她煩躁得差點沒拔光頭發──當然,是別人的頭發。真是的,這就是「沒事找事」嗎?
被欺負的四眼天雞小弟弟見有「外援」到來,立刻用力吶喊起來:「大姐姐!他們很壞,想要搶我的錢──」
「你給偶閉嘴啦!」國中少年之一大喝道。
小弟弟立刻嚇得噤若寒蟬。
女子皺起了眉,雙手環胸,斜睨著少年。「搶人家的錢不太好吧,人家父母親賺錢很辛苦的耶。」
不良少年之二正要開罵髒話,可女子又轉頭向那名受害人說教道:
「可小弟弟你也真天兵,干嘛一個人落單走進這條死巷子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想抄近路對不對?學校老師沒有告訴你,放學回家時不能走學校後面的小巷子嗎?」
這條巷子雖是死巷,但有一面牆早塌了個洞,有些人會為了節省時間,矮著身子在牆洞中鑽出鑽進的。都不知道幾年了,也沒個人想到要把牆洞補起來,久而久之,這裡就成了個死角。
「我、我……」被逮到自己抄近路,小弟弟忍不住滿臉通紅。人家他今天想早一點回家看「軍曹」嘛,今天最新一季要開播耶,所以下午一放學他就……
女子搔搔後腦勺,開始接近自言自語地歎息道:「真是的,我還以為終於找到了一個摸魚的好地方,准備好好睡個午覺,沒想到會這麼狗屎……」
「喂,女人,矮冬瓜,你在細細念啥?」國中少年之一忍不住嘲諷道。「可別想替人強出頭,趕快離開吧,『大姐姐』。」
注意到少年譏諷的語氣,女子笑了笑。「抱歉啦,我可不記得我有個嘴巴這麼臭,講起話來活像放屁的『弟弟』。你說是不?『小弟弟』。」
不良少年之二用手肘撞了撞同伴,低聲問道:「喂,她是在說你有口臭還是怎樣?」不然怎麼會像放屁?
不良少年之一氣得臉蛋通紅,他惱羞成怒地臭罵道:「不識相的臭女人!給你臉你不要臉,看我一起收拾你!」
可女子不知道是何時從牆上躍下來的,只一瞬間,她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揪住少年的耳朵,用力往上提起。「我就說你說話像放屁,不先把你這張臭嘴洗一洗,萬一臭死人還得了。」
「放屁、放屁!」少年吃痛地扯住女子的手,奈何怎麼扯也扯不開,反讓耳朵被扯得差點掉下來。
「放開他、快放開他!」另一名少年則沖上來拽住女子的另一只手,但不管他怎麼抱、怎麼扭,都無法阻止女子繼續拉扯他大哥的耳朵,甚至一個沒注意,連自己的耳朵也被高高揪了起來。
「痛痛痛哇!快放開啦!」
「知道痛-?會痛就給姐姐我安分一點。」
「放屁!」-
,又講髒話。再捏。
「痛痛痛──放屁!」
「唉,真的學不乖耶。」再用力一扭。
兩名少年紛紛發出慘絕人寰的哀嚎。
掙扎了半天,好不容易將耳朵救回來的兩名少年,努力使出最凶狠的目光瞪著眼前這名不僅不算高大,反而還很容易令人忽視、身材嬌小纖細的長辮子女子。
她戴著一頂寬邊牛仔帽,遮住了泰半容貌,不知是何方牛鬼蛇神?
但她的身高確實不像個可以讓人產生威脅感的敵手。
剛剛會被她揪住耳朵,一定是一時大意。
兩人對看一眼,用力點個頭後,決定一起進攻──
「殺──」但殺到半路,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又被一把擒住,而且還是被人一手擒住一個,拎起了後頸。
「啊,痛痛痛!哇嗚──」少年們忍不住又痛叫出聲。
為了避免被流彈波及,早早躲在一旁的小學生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這名幾乎算是「從天而降」的長辮子姐姐,神乎其技地對付兩個欺負他的壞人小哥哥。
瞧她左開弓、右掃腿,一出手、一旋身,動作流暢得像是電玩裡的武打高手一樣,真是好厲害、好厲害啊,這個大姐姐真的好厲害哇。
他崇拜地看著大姐姐對付惡魔黨。
不良少年之一突然用力掙脫開來,隨即一記飛踢朝女子面門掃襲而來。
小學生立刻大喊一聲:「大姐姐小心!」
但女子只是微笑地朝他點點頭,同時輕巧地閃到一邊,躲過了這偷襲的一腿,左手同時捉著仍在掙扎的另一名少年。
「算你運氣好,臭婆娘!剛剛你要是被我的旋風腿掃到,包管內髒全都爆掉爛光光!」少年大哥邊撂狠話,一邊期望剛剛只是他一時失腿才會沒踢到。
「好可怕!」小學生嚇得兩腿發抖,害怕自己的內髒會爆掉爛光光。
「有那麼厲害?」女子驚呼一聲。
「哈哈,嚇到了吧。」少年大哥故作鎮靜的哈哈笑道:「要是怕了,就趕快放開我小弟。」
「大哥無敵,大哥萬歲──」不良少年之二有氣無力地壯大自己的聲勢。
「好可怕、好可怕呀,我真的怕了。」女子拍拍胸口,放開少年之二。
少年之二一得到自由,立刻沖向大哥那裡,兩人同仇敵愾地看著女子,眼中充滿警戒。只見女子露出一抹令人不解的微笑,緩緩地走向他們。
少年大哥強忍著恐懼大聲吼道:「你、你還不快滾!」越走越近是想做什麼?
「我是想知道,你說的旋風腿是不是就像這樣──」
刷刷兩聲!一條飛腿踢出──
少年之二一得到自由,立刻沖向大哥那裡,兩人同仇敵愾地看著女子,眼中充滿警戒。只見女子露出一抹令人不解的微笑,緩緩地走向他們。
少年大哥強忍著恐懼大聲吼道:「你、你還不快滾!」越走越近是想做什麼?
「我是想知道,你說的旋風腿是不是就像這樣——」
刷刷兩聲!一條飛腿踢出——
「啊!」少年們不約而同地尖叫出聲。
感覺到刷刷兩聲強勁的腿風踢向他們的腦門,慘了慘了!這下子腦袋瓜真的要爆掉了。
少年們抱住自己的頭尖叫連連,好不容易等到腿風掃過,冷靜下來後,發現頭還好好的沒有爆掉,忍不住又大聲嗆起話來。
「哼,你在做什——」
「倒數嘍。」女子笑著舉起手腕,亮出粉紅色、繪有某個卡通人物的表面。
「三、二——」她倒數,接著轟隆一聲巨響,伴隨著四處揚起的塵土,少年們身後那面將近一個人高的磚牆硬生生倒塌下來,當場將兩人給震得腿軟,兩張大張的嘴巴一開一合,吃進了灰塵,卻驚嚇得說不出任何話來。
天啊,好、好可怕!這女人是怪物嗎?她、她居然把牆給踢、爆、了!
「一。」吐出最後一字。收工。
只見「這女人」彎下腰,重新綁好鞋帶後,又站直身,雙手叉腰地看著目瞪口呆的兩名少年。「說『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少年們驚嚇到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頻頻點頭。
「說『我知道錯了,絕對不會再以多欺少。』」
少年們依然只能點頭。很用力地點頭。
「還有,說『我絕對不再耍流氓了,我會回學校好好讀書,不再亂蹺課。』」偏著頭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那堂課真的很無聊,就另當別論。」
少年一與少年二噙著淚,依然只能點頭。
女子終於笑開,伸手拍拍兩人的頭。「太好了,那就這樣說定了。」說完,她轉過身去,板著臉開始數落起那名也看傻了的小學生。
「以後身上不准帶超過一百塊。」討打。
「如果身上有很多錢,也不准告訴別人。」欠扁。
「絕對絕對不可以一個人走小巷子回家。」根本是找死。
「就算有兩個人也不行。」補充說明。
「嗯,當小孩子就要認命一點。長大了以後,也不能拿以前被欺負的事當作借口去欺負別人喔。」
「還有,會發生今天這種事,你也有一半的責任,別以為永遠都會有人來救你,萬一今天這裡連半個大人也沒有呢?」
「錢比較重要還是命比較重要?總之……小弟弟,你有沒有在聽?」
小學生早被女子踢倒牆壁的英姿給收服了,他一愣一愣地點頭,也不知到底聽進了多少。
不過,最後一句他倒是聽見了。他乖乖地點點頭。「聽見了。」
「很好。」她拍拍他的頭,以示嘉許。
小學生則崇拜地看著女子道:「大姐姐,你真的好厲害喔。」
女子笑道:「哪有啊。不要想太多,快回家去。」
她當然不會告訴這三個孩子,剛剛踢倒的那面牆早就有一點搖搖欲墜,只可惜了一處隱密的午睡地點。唉,小孩子就是好騙。
小學生仍然一臉崇拜地望著女子,突然他露光一閃,腦中冒出一個念頭,眼神發出可疑的光芒。「大姐姐,該不會你就是——」
女子的身形震了一下,轉過身來,有點兒不好意思地道:「唉,被你猜到了?」
「呃……猜到……」什麼?小學生遲疑地詢問。
女子一臉莫可奈何地看看小學生,再看看國中生,決定自行宣布「身分」。
「沒錯,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那麼告訴你也無妨。」她眨眨眼。「其實我就是那個,專門代替月亮來懲罰壞人的美少女戰士水手月亮啦……可是我現在不能變身。嘿嘿,你知道的,為了對抗邪惡的黑暗勢力……」開始陶醉的自編自演起來。
「呃……」小學生頓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地看著女子,支支吾吾地說:「呃……大姐姐,我還以為你是我們鎮上傳說中那個通過警察鐵人三項、喜歡穿便衣的警察姐姐。雖然你沒穿著警察制服,可是我以為……」唔,好失望的垂下臉。這個大姐姐的腦袋好像有點怪怪的……
小孩的世界好像跟大人的世界不大一樣-?
「呃,這個啊,哈哈哈。」女子尷尬地哈哈大笑,而後彎下腰,彷佛在透露什麼天大秘密似地說:「這個是偽裝啦!『偽裝』懂不懂?為了掩護我的真實身分……」
從先前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的少年之一、之二這時忍不住打起呵欠來。
「拜托,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喜歡美少女戰士喔,現在流行的是侵略藍星的『Keroro』啦。」
這話當場換來一記拳頭海K。
「笨蛋!真是沒有歷史記憶的可憐小孩。」怎麼可以不知道守護地球的英勇女戰士呢。惱羞成怒的她,匡當一聲,突然亮出一副手銬。
忽然間,美少女戰士變身為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邪惡地嘻嘻笑道:
「我數到三,被我追到的,就跟我到警察局吃、蛋、糕——」
不用她數,在場三個小孩,包括「受害者」都高聲尖叫著以最快的速度逃離現場。現行犯當場逃逸無蹤。
夏日鎮警察局巡警方心語決定將這次的犯罪當成一次夏日偶發事件,暫時不予追究。
不過……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這世代真的沒人在收看美少女戰士了嗎?有時候電視還會重播的啊。嗚,如果是在以前的話……
在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唉,去想這個做什麼!不管過去的時光多麼美好,也都已經過去了。
過去的事不可能再重來一次。
十年、二十年過去了,如今她已經是個二十七歲的成熟女性,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年僅七歲,天真無知的小娃娃了。
一切都改變了,誓言也不可能直到永遠,就如夢幻島上的小飛俠終究得面臨成長的痛苦一樣。她,當年的那個女孩,長大了。
而當初承諾要與她一起永遠年輕那個男孩卻違背了昔日的誓言……
猛地搖搖頭。氣死了,說好不再想他的。
當他決意離開小鎮的那天起,她就不讓自己再想起那個人。
一個背叛了珍貴友誼的人不值得原諒。
這個世界上她不能確定的事有很多很多,但,不包括「這一件」。最最起碼,她確定,她方心語「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那個叫做官梓言的友情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