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一聲驚叫,鳳修怡猛然沖到他身邊,奮力挽住他已經站立不穩的身軀。
為什麼會這樣?
只是畫個畫而已,為什麼會吐血?
而更可怕的不是吐血,他到底是得了什麼病、受了什麼傷,才會平白無故的吐血?
「別怕,別怕……」重重坐倒在木椅上,華離宵居然還在微笑,以溫和的眼神注視她,只是先前臉上湧起的那些血色,已經半點不見。
似乎是隨著他噴吐的鮮血,離開了他的身體。
「為什麼?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淚如泉湧,鳳修怡咬牙克制著痛哭的沖動,哽聲詢問。
她不要一味的軟弱,她要知道事實!
「只是中了一點毒而已,沒事的。」華離宵努力保持微笑,輕聲回答。
但是,那樣輕緩的語聲,任誰都聽得出他絕不只中了「一點」毒。
「不,你說謊!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毒?為何會使你瘦削蒼白又吐血?」鳳修怡含淚的跪坐在他膝前,以堅定又祈求的目光索求真相,「殿下,我已是你的妃,更是你的妻,我當有權知道這一切!」
輕歎,華離宵臉上的笑容終於慢慢收起,道:「是那一夜,我到印月族與東凰交手時中的迷夜毒。」
迷夜,果然並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呵!
他當時奔出鬼林後雖然運功逼出了大半,卻仍是剩了一分余毒在體內,無法逼淨。
「迷夜毒?」鳳修怡茫然重復,不怎麼理解。「殿下,你那日在印月族的喜堂上不是曾對東凰說過,你體質異於常人,不怕毒的嗎?」
難道……難道那只是為了嚇唬東凰放了她而已?
還是,他為了救回她,甘願放棄了向東凰索回解藥?
「傻修怡,我的體質雖然不錯,但還沒到百毒不侵的地步。抵擋尋常毒藥還可以,但應付印月族的毒,還是差上一點的。」微微而笑,華離宵不再多言。
若是說出那一分余毒原本可以慢慢逼淨,只是因為急著前去印月族救回她,所以擅動真氣讓毒素蔓延進了肺腑,想必她會哀痛欲死的吧?
他不願看她痛苦的樣子,所以不會說。
只是,此刻的鳳修怡,那滿臉滿眼的心痛,似乎半點也不減呢!
淒淒的望著他,鳳修怡咬唇半晌,顫聲道:「殿下,那這毒……要怎樣才能解去?是否……惟有東凰才有解藥?」
東凰……東凰是要將她留在印月族的!
若去問他要解藥,想必他仍會提出這個條件吧?
「不,不用去了。」微笑搖頭,華離宵疲倦的眨了眨眼。
現在前去,已經太晚了呢。
「為什麼?」心底一抽,鳳修怡忽然感覺有些尖銳的刺痛。
隱隱的,感覺到一絲不祥的征兆。
眼底沒有半點波動,華離宵靜靜解釋,「因為我體內的毒已經深入肺腑,即使東凰手中有解藥,也已無用。」
無用的意思,便是無藥可醫。
也就是……他剩下的惟有毒發身亡一條路!
通擅藥理與武功,華離宵自然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深入肺腑五髒的奇毒,還有什麼藥可以醫治?
他縱然貴為皇子、機智絕倫,面對這樣奇毒,也是半點辦法也沒有的。
可是,他並不後悔。
如果再讓他選擇一次,他依然會不顧毒傷、奮力穿越鬼林救她!
「不,不會,不可能的!你在嚇我,對不對?」身軀豁然一軟,鳳修怡支撐不住,一下子坐倒在地上,瞪著他顫聲道:「殿下,你是不想我去找東凰要解藥、怕我被留在印月族,對不對?」
「不,不是的。現在就算你肯留在印月族,東凰也是拿不出解藥的!相信我,絕沒有半分欺騙!」收起微笑,華離宵的神情難得肅然。
他拼盡一身毒傷,為的就是要救回她,怎麼還能眼看著她陷入印月族?
「殿下……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是老天爺瞎了眼嗎?」淚流滿面,鳳修怡不顧儀態、忍不住抱膝在他面前哭泣起來。
不公平,真的不公平呵!
他是那麼尊貴、那麼出色的一個男子,為什麼會中這種害死人的奇毒呢?為什麼中毒的不是她?為什麼要死的那個人不是她?
「不要哭,不要哭呵!生死原本就由命,怨不得太多的。再說,離我毒發還有一段時日,我會用剩下的日子來陪伴你。查探真凶的事,我已經交代暗影他們去做了,你不必害怕我會離開。」勉力伸出一手,華離宵輕拭她臉上淚痕。
唉!他的皇子妃,便是痛哭也這般動人呢!
這還教他怎麼捨得離開?
「還有一段時日?」鳳修怡淚眼迷蒙的抬起頭,瞅著他問:「那……到底是多久?」
可不可以是十年?
不!是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
「嗯……或許是兩個月吧……」華離宵指尖一凝,拈起她面上一滴淚珠。
淚珠晶瑩又靈動,卻在頃刻間就要滑落指尖、歸於塵埃。
「兩個月?兩個月怎麼夠呢?」心已痛到麻木,鳳修怡失神低喃。
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心心相印、做真正的夫妻呢!怎麼可以只剩兩個月?
「修怡……」被她的痛楚感染,華離宵慢慢的沉靜下來,也不再笑語。
是呵,兩個月怎麼夠呢?
他和她,幾乎還沒開始呢!
就算他已經抱過她、親過她,但,怎麼夠?
滿天滿地的心痛,似乎都在木樓裡蔓延了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華離宵毒發吐血後精神不繼,終是支持不住,在日落時分沉沉睡去。
鳳修怡立在窗前,對著遠處的山脈呆呆凝望。
一路走來,總是他護著她、寵著她。
那現在,是否應是自己為他做些什麼的時候?
印月族裡,真的沒有解藥嗎?
那個冰冷又絕色的少年族長東凰,真的救不了他嗎?
不,她不相信的!
不願信,也不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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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木樓上的燭火漸漸燃盡。
月下纖影一動,慢慢的走出一個人來。
身形纖細、長袖隨風,正是一臉沉靜的鳳修怡。只見她一邊走,一邊向著樓上不住回望,眼底流光瀅瀅,在痛楚中夾著一絲絕然。
「暗影拜見皇子妃!」一名守護於樓下的影衛立時現身,向她屈膝行禮。
「嗯,退下吧。」鳳修怡並不意外的瞧瞧暗影,腳下一動,似乎要繞開他繼續前行。
燕趙三皇子出行南疆,自然會有一些高手守護在身邊,而這些高手也必定擁有最忠貞的心性。但不知……眼前這個黑衣護衛的心性,忠貞到什麼程度?
「夜已深,還請皇子妃回房安寢。」身形一轉,暗影依舊保持著恭敬姿勢,卻正正擋在她的身前,不容她離開。
「你做什麼!好大的膽,竟敢攔我去路?」她雙眉一挑,面色立時轉寒。
她這一刻的威儀與尊貴,竟與平時從容發令的華離宵有些相像。
「稟報皇子妃,暗影曾得殿下的命令,絕不可讓皇子妃一人出行,以免有所閃失!」暗影微微詫異,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鳳修怡。
很顯然,在他眼裡,身為皇子妃的她一向是個柔弱女子,是沒有任何力量可言的。但今夜的她,似乎有些不同。
鳳修怡並不看他,只抬頭望向天邊夜幕,淡然道:「暗影,你若不想殿下送命的話,便讓我離開吧。」
果然,殿下早已料到了她會這麼做!
知道她心存懷疑,於是就吩咐了暗影守衛在此。
知道她不會甘心,便命令暗影阻止她前去印月族尋找東凰。
只是,他可曾估算過人心?
她的心,以及護衛們的心。
「皇子妃,你……你說什麼?」顯然震驚太大,暗影再度抬頭,這次卻是直直的盯視她,忘記了尊下有別。
「殿下已經中了奇毒,如果你繼續攔住我的話,他便只余兩個月性命了!」一字一字,鳳修怡清晰的陳述,語中透出一股濃重傷痛。
「怎麼可能?」暗影向著木樓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不信神色,斷然道:「皇子妃,殿下曾經說過,您為了離開可能會有一些特殊的話語或舉動。所以皇子妃還是請回吧,暗影職責所在,不會相信,更不會任您離開!」
「不相信?你居然不相信?」鳳修怡也不急躁,低低一笑的說:「暗影,你跟隨殿下應該很久了吧?居然看不出他近日臉色有異?竟然不覺得他此刻的沉睡有問題嗎?」
「這……」暗影眉頭一皺,明顯的遲疑起來。
不錯,這些天他們確實有察覺到殿下的蒼白與瘦削,仿佛是太過疲累,也仿佛是患了疾病。
還有,平日殿下精力極佳,夜晚也常召見他們這些影衛。可是今夜……連皇子妃都下了樓,他居然還沒有半點動靜。
更奇怪的是,為阻止皇子妃深夜出行,居然還要靠他這個影衛!
暗影的臉孔湧上驚憂,卻仍遲疑道:「皇子妃,就算殿下中了奇毒,暗影也不能放您離去。救護殿下是我們的職責,不必皇子妃深夜奔忙。」
他此刻仍在堅持職守,但語中的堅持已經弱了很多。顯然,華離宵的中毒讓他心緒波動極大。
搖搖頭,鳳修怡無奈道:「暗影,你以為印月族的毒很好解嗎?除了我,這世間恐怕再也沒人能求到解藥了。你若想保住殿下的命,還是好生送我去鬼林吧。」
「竟然是印月族的毒!」聞言,暗影心底的懷疑盡去,湧上了濃濃的擔憂與焦急。
不錯,那夜出得鬼林,殿下在他們這些影衛面前運功逼毒,他是親眼看到的,難道那毒沒有逼盡?
「暗影,殿下隨時都會醒來,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靜靜瞧向暗影,鳳修怡眼中透出一縷哀求。
她,身份尊貴的皇子妃,在哀求一個小小侍衛。
求他快些放她離開,因為只要華離宵一醒,她就再也沒機會前去印月族了!他的執著、他的情意、他的驕傲,都不會容許她前去!
天上月華清明,灑在鳳修怡臉上,是種哀傷到極致的美麗。
暗影瞧著她,想起那片黑暗的鬼林與那詭異的印月族,便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低切道:「不,不行的,皇子妃。」
這樣一個美麗又柔弱的皇子妃,怎麼可以身入印月族?
她憑什麼去求解藥?萬一……萬一她若有什麼危險的話……
「暗影,不要再猶豫了。」看出他心底顧忌,鳳修怡淡笑道:「你們奉命守護在殿下身邊,難道不知殿下的尊貴與重要嗎?我一個小小女子,與殿下孰輕孰重,你應該分得明白!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殿下毒發……而亡嗎?」
笑得淒婉,她萬分不願去碰觸那幾個駭人心魂的字,可是,她若不說得徹徹底底,恐怕暗影是絕不會放她離去的。
「皇子妃!」果然,暗影接受不了她所說的後果,身軀猛然一震。
她轉過頭,竭力逼退眼中淚意,澀然道:「暗影,事已至此,你還要攔我嗎?難道你真的要殿下……」
「不!」暗影豁然站起,咬牙的說:「皇子妃,暗影可以讓您離開,但請容許我隨行保護皇子妃!」
殿下中毒身亡?不,那是絕不能夠發生的事!
雖然鳳修怡是皇子妃,身份也尊貴無比,但與殿下相比……
固執而忠貞的暗影,最後仍是因這一份固執、因這一份忠貞,而選擇了違抗華離宵的命令,讓鳳修怡犯險。
她微微一笑。「不,不用。我一個人去印月族已經足夠,你只要負責送我到達鬼林便可以。」
這是她的選擇,不用任何人相伴。
而且,就算相伴也無用,東凰要的,不過是她,或她體內的那縷血香而已。
那麼,她便以血香去交換!
一步一步,鳳修怡隨著暗影朝遠處的鬼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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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鬼林,在她眼中宛如怪獸,正怒張著大口要將她吞噬。
鳳修怡回首望望暗影,低聲說:「你不必跟進來,在此好好等候便可。不管能否取到解藥,我……都會想法子回來的。」
就算是人回不來,她的心魂也一定會回來。
「皇子妃……」暗影瞧瞧鬼林又瞧瞧她,面上再度湧起掙扎和猶豫。要眼看著這麼一個柔弱女子只身入鬼林,他實在是矛盾至極。
鳳修怡笑笑,眼底漫上一絲柔情。「當然,如果萬一我有什麼事的話,還請你回去稟報殿下,就說……就說我……不悔。」
不悔與他相識相知,不悔嫁予他為妻,不悔隨他前來南疆……
不悔的事情太多太多,其實,見到他後的每一時每一刻,她都是不悔的呵!
暗影驟然動容,彎腰一禮。「是!還請皇子妃一定要安然歸來!」
心底,湧起最最真切的尊敬。
因為她的堅定,也因為她的深情。
「好了,不必再多說。」緩緩回頭,鳳修怡鬢邊的青絲飄揚,掩去眼角一滴淚痕。
她既然心底不悔,何必還要哭泣?
以她之身,若能換得他安然無恙,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是要闖一闖的,更何況只是區區的印月族!
那個冰冷的盲眼少年若是見她自動送上門去,想必會很驚訝的吧?
輕輕吸了口氣,鳳修怡往前走去,纖細的身影慢慢融入了暗寂的鬼林之中。
輕柔如白紗的迷霧依然在月下飄蕩得如夢似幻,尚夾帶著一縷幽幽暗香。林間靜寂得仿佛是睡去了一般,只有她的腳步聲沙沙作響。
走了十數步,她便覺腦中微微暈眩起來,便高聲喊道:「東凰,你在何處?快出來!」
因為靜寂,所以她的喊聲顯得更加突兀而響亮,在林中毫無阻隔的傳開老遠。
「東凰!快出來見我……」暈眩更加強烈,她只覺全身的力量都在流逝。只喊得三四聲,便支撐不住,軟軟的往草地坐倒了下去。
陷入昏沉的最後一刻,鳳修怡面上卻湧起了一絲淡淡微笑。
她知道,東凰一定會聽見,也一定會來林中見她的。
她半點也不擔心、不害怕。
瞧,那滿身黑衣,踏著薄霧而來的冰冷少年,不就是東凰嗎?
解藥……她要的解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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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月族,還是那間黑黑暗暗的屋子。
東凰靜靜站在床邊,「感覺」著鳳修怡的緩慢蘇醒。
真奇怪,她居然一個人進了鬼林,還主動喚他相見?難道就不怕被他強留嗎?
「鳳修怡。」空氣中的波動越來越明顯,東凰開口喚她。
「東凰,你好,我們又見面了。」她睜開眼,慢慢將心底所有的焦急和痛楚都封鎖,綻開一絲微笑。
她語聲客氣而有禮,似乎她現在待的地方並非印月族,而是皇子府內的某間廂房,也似乎她此刻面對的並非東凰,而是燕趙皇族中的某一位女眷。
此時、此地,她惟有鎮定,才能換得華離宵的生機,換得她安然脫身。
東凰蒼白秀美的臉容上現出一絲疑惑,「你剛才一直喊著要解藥,為什麼?除去鬼林中的毒霧,你應該沒有中任何毒吧?」
「不,不是我。」鳳修怡坐起身,在心底悵然一歎。
重復?囈語嗎?
是呵!就算是在沉睡中,華離宵的蒼白容顏也一直出現,仿佛正在遠方等待著她。
「不是你,那是他嗎?」東凰皺皺眉,面色頓時變冷。
除了華離宵,還有什麼人能讓鳳修怡在昏迷中仍不停的重復「解藥」二字!那種焦躁、那種渴盼,簡直讓他這個盲了眼的人也感覺分明。
「是的,就是他,你救救他好不好?」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軟語相求。
東凰墨黑秀氣的眉毛一擰,斷然道:「不,我才不會救他!」
這樣的神情,讓他在冷漠中顯出一絲少年人的別扭,如同說到一個搶了他心愛玩具的對手,排斥又反感。
「不要急著拒絕,若你肯救他,巫靈的血便會一直留在印月族陪伴你,難道你不喜歡嗎?」鳳修怡微微一笑,篤定的與他談條件。
呵!巫靈對他那樣重要,她相信,他會動心的!
至於她……不管怎樣,都沒有華離宵的生死重要。
「真的?」東凰面色一緩,果然有些心動,卻疑惑的問:「你不是很不喜歡留下的嗎?」
「他中的毒太深,只余下兩個月性命了。如果得不到解藥,我就算天天伴在他身邊,他也很快會死,會離開的。」鳳修怡哀然一笑,垂下頭。
兩顆淚珠悄悄滑落,滲入衣衫不見。
她再不願留下又如何?為了華離宵能快快活活,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要她立時死去也是可以的。
「原來是這樣,難道……那日他體內的迷夜毒並沒全部逼清嗎?嗯,對了,接下來他又妄動真氣、強闖鬼林來尋你,這毒已經深入肺腑了吧!」東凰細細思索,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關節。
哼,居然還騙他說什麼體質有異常人!印月族至高至絕的迷夜毒又豈是那樣好解的!
「什麼?他……他是因為急著來尋我,才沒能將余毒逼淨的嗎?」聞言,鳳修怡不由又驚又痛。
她先前只知他中了毒,卻不知道這毒是因為她而發作的!
他……他居然還不肯告訴她!
是怕她會難過、會後悔、會自責嗎?
怔然半晌,慘然而笑,鳳修怡低聲哀求道:「東凰,我不想他死,你……你救救他好不好?」不想他死,更不想他是為了她而死呵!
她鳳修怡何德何能,居然能得華離宵以命相抵?
不,她不要的。
縱然東凰目不能視,但聽她這樣傷心懇求,也不覺心底微動。沉默半晌後,冷哼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毒入了肺腑才想到來求我,你當我是神仙啊!」
「你……你什麼意思?」她怔住,忘了流淚,張大雙眼看他。
神仙才能救?難道……難道東凰的意思是?
「就是這個意思!迷夜毒一入肺腑,就連我也沒法子化解!」東凰撇撇唇,神情中有些不甘願。
他身為印月族的族長,用藥手段再高超,也總有解不開的毒。
而現在纏綿於華離宵肺腑的迷夜毒,正是其中一種!
「不,不可能的!毒是你所下的,怎麼會解不開呢?你……你是不是在騙我,
嚇我?」不敢相信,鳳修怡驚急的一把捉住他衣袖,連聲質詢。
「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而且,這樣的毒不但我沒法解,恐怕這世上再也沒人能解!除非……」他語氣一頓,靜滯雙目微微垂下。
「除非什麼?」原本已被他說得灰心,此時她卻是眼中一亮。
她相信,這世上只要有人能制出解藥,她就必定有法子求來!
「除非是巫靈。」回答很簡單,也很出人意料。
「巫靈?巫靈早已死了,又怎能活過來為他解毒?原來他沒有騙我?那毒……那毒果真是沒法解的……」一步一步,她瞪著東凰往後退,臉上神色茫然至極,似乎失了心魂。
無法解毒,華離宵便只剩下兩個月性命了!
他該怎麼辦?她又該怎麼辦?
就這樣……等著他慢慢蒼白、慢慢消瘦,慢慢……死去嗎?
驟然想到畫卷上華離宵噴下的一口鮮血,如飛花漫天,瓣瓣皆在眼前飄旋。鳳修怡心頭劇痛,頓時站立不穩,身軀一軟的坐倒在床沿。
「解不了有什麼關系?他死了,你正好留下來陪我!」東凰走上前,拍拍她肩頭。「怎樣,你現在可以死心了?他很快就要沒命,你就安心留在這裡吧。」
「你說什麼?」她遲緩抬頭,一臉的茫然,好像聽不懂他的話。
他皺眉,不耐煩的重復道:「我說他已經快死了,你就算出去陪他也沒用,不如做我的妻子算了!」
稀奇的盯住東凰,如看著世間最可笑的東西,鳳修怡輕輕道:「東凰,你弄錯了吧?我已經是他的妻子,怎麼可能留下來陪你、嫁給你?」
「什麼?你……你來到這裡,原本不就是打算留下來的嗎?」他聽到她語中笑意,不由得有些奇怪。
這女人怎麼了?剛才還難過得要死,現在又笑了?
而且,以他的能力要強留下她簡直是易如反掌,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不,你錯了。」鳳修怡笑得更厲害,直笑出了眼淚,喘息道:「我剛才說的是要讓巫靈的血留下來陪你,可不是我自己陪著你!」
說到這裡,她袖中纖手一動,忽然握起一樣東西抵在心口。
黑暗中猶自閃閃發亮,那竟是一柄又薄又銳的匕首。
每一個貴族女子,從小身邊都會備下這麼一柄匕首,為了必要時的自衛,也為了必要時的……自盡!
可死不可辱,也是一種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