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生立刻反應。他抓住愛瑪的手臂,踢掉馬鐙,把兩人拖下馬背。他們的身體剛落地,子彈就從頭頂的樹林間呼嘯而過。
接下來的幾秒是一片混亂。受驚的馬匹揚蹄奔竄,枝頭的鳥兒尖叫飛起。迪生乘機把愛瑪拖進小徑旁的濃密樹叢裡。等兩匹馬跑遠後,樹林裡一片死寂。
「待在這裡。」迪生低聲說。「在我回來前別亂跑。」
「天哪,你該不是要去追那個盜獵者吧?」
「只是去看看。」
「迪生,千萬別去冒險。」她用手肘撐起上半身,吐掉嘴裡的樹葉。「回來。他可能是把你誤認成獵場看守人。天知道他會怎麼做,盜獵者有時會很危險。」
他瞥向她。她躺在地上的模樣好不狼狽,帽子掉了,髮髻散了,騎裝的裙擺掀了起來,露出一截白襪小腿。他愣了一下才看出她明眸裡的焦慮。一股暖意湧上他的心頭。她剛剛遭到槍擊,被扯下馬背和拖進樹叢裡,但她擔心的卻是他的安危。自從母親去世後,除了恩師羅義泰以外,沒有人像愛瑪這樣真心關懷過他。這一點令他感到又驚又喜。
「沒關係。」他輕聲說。
他半屈著腿悄悄移動,利用濃密的枝葉籐蔓作為掩護。小徑對面的樹林裡毫無動靜。如果運氣好,偷襲者會以為沒有人繞過去找他而選擇繼續躲藏在樹林裡。哪個笨蛋會爬過樹叢去追捕剛剛朝他開槍射擊的武裝份子?
不爽有人朝他開槍,更不爽受雇於他的女子有危險的笨蛋就會,迪生心想。
樹林裡慢慢恢復原有的聲響。鳥兒在頭頂啁啾鳴唱,野兔和松鼠在附近的地面活動。
確定小徑對面的人看不到他時,迪生站起來鑽進對面的樹叢,跑向偷襲者伏擊的地點。
待在原地別動,迪生在心裡默念,我馬上就到。
偷襲者似乎感覺到他的接近,突然拔腿狂奔而去。受驚的鳥兒再度吱喳著飛離枝頭。
「可惡!」
不用追了,迪生氣憤地心想。距離太遠,枝葉太茂密,他根本無法瞥見偷襲者。他從一棵樹幹後走出來。片刻前的興奮被沮喪取代。
「施先生?」
「沒事了,愛瑪。他跑了。」
「謝天謝地。」她跳起來跑到小徑中央。「希望你別誤會,但我認為你剛才的舉動非常不聰明。」
他濃眉深鎖地走出樹林加入她。「你不該對你目前唯一的僱主那樣說話。」
「但你也不該那樣冒險,施先生。手裡有槍的畢竟是那個人,他說不定會朝你開槍。」
迪生回頭朝偷襲者的藏身處看一眼,然後轉頭望著愛瑪。「你是說,再開一槍?」
她杏眼圓睜。「天哪,你當真認為第一槍是對準你開的?他想必只是誤把馬當成鹿的盜獵者。」
迪生思考片刻,最後決定不要指出大部分的盜獵者使用的都是陷阱和捕獸器。就算要用槍,也會選擇步槍,而不是在射程長時就會失去準頭的手槍。
他可以詳細解釋他為何肯定他們是槍擊的目標,但那只會使愛瑪更加驚恐。無論如何,他還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想殺他。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地位,樹敵在所難免,但他想不出哪個敵人有理由大老遠跟蹤到魏家堡來殺他。在查明答案之前,沒有必要徒增愛瑪的煩憂。
「你說的很對,葛小姐。那人顯然是盜獵者。」
「那當然。」她不耐煩地撥掉粘在裙子上的泥土樹葉。「這些樹林歸魏先生所有。盜獵者是他的問題,不是我們的。」
他向她靠進一步。「愛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什麼事?」她心不在焉地問,專心地把頭髮重新夾好塞回帽子裡。
他再上前一步。她低著頭,似乎沒有注意到現在兩人靠得非常近,因為她還在忙著整理頭髮。他很想伸手摸摸她那頭紅髮。
「我不曾被迫感謝一個女人救了我的命,所以言語有不得體的地方請你務必包涵。」
「救了你的命?」
她猛然抬頭使他來不及後退。她的帽子碰到他的下巴再度掉落地面,如雲的紅髮再次披散在肩膀上。這次迪生忍不住了。他把手指伸進她的髮絲間。「要不是你出聲警告,那顆子彈很可能就射進了我的背。」
她明眸圓睜。「天哪,你真的認為盜獵者的那槍會射中你?」
他瞥一眼她後方樹幹上的子彈刮痕,迅速計算一下。「就手槍而言,那一槍射得相當準確。無論如何,我都得謝謝你。」
她清清喉嚨。「如果你當真那樣想,那麼我們現在可以算是互不相欠了。畢竟你昨夜也救過我。」
他微微一笑。「看來我們建立了很有用的合作關係,葛小姐。」
他用手指纏著她的髮絲把她拉近,緩緩低下頭親吻她。她嚶嚀一聲,用力抓住他肩膀。他可以感覺到她的指甲戳進他的上衣裡。
「施先生。」她喘息道。
她的唇在片刻的遲疑後奇跡似地軟化了。發現她也想吻他對他的感官產生奇妙的影響。期望的熱流在他的體內奔竄。他收緊環抱她的臂膀,心想只要品嚐一下她的甜蜜。他們畢竟是站在鄉野小徑的中央,現在的時間和地點都不適合跟愛瑪親熱。但他今早的自制力不如往常強。想到幾分鐘前她衣冠不整地躺在地上的模樣就使他血脈賁張。他聽到另一聲呻吟,這才發覺他的手跑到了愛瑪的胸部上。他輕屈手指,愛撫她柔軟的曲線。他當然不能在馬路中央抱她躺下,但往樹林深處去就會有隱私。
愛瑪突然倒抽口冷氣,退出他的懷抱。「先生,在這種情況下,我真的認為我們這樣做並不妥當。」
他聽不懂她在說什麼。突如其來的慾望使他腦筋遲鈍。「什麼情況?」他茫然地問。
「你是我的僱主。事實上是我目前唯一的僱主。」
「那又怎麼樣?」
「人人都知道像我這種處境的女子跟付她薪水的男人發生親密關係是極不明智的。」
「原來如此。」
她彎腰拾起帽子。「做我這行的女子跟僱主有染而導致身敗名裂的故事多得數不勝數。」她用力把帽子往頭上扣。「我現在睡的臥室以前是魏夫人的伴從睡的,聽說那個伴從就是犯下大錯跟魏先生發生了親密關係。」
他皺起眉頭。「你是說魏夫人以前的伴從跟魏巴瑟有染?」
「僕人間是這麼謠傳的。她的名字好像叫康莎莉。寶莉告訴我魏先生在她變成麻煩後就解雇了她。」
迪生猶豫片刻。「我猜你我目前在上流社會眼中是未婚夫妻的事實並沒有改變你對這種事的看法?」
「沒錯。」她生氣地瞪他一眼。「事實上,那只會使事情變得更加複雜。由於我目前對受雇於誰沒有選擇的餘地,所以我也只有在逆境中盡力而為了。」
他微微鞠躬。「你真勇敢,葛小姐。」
「好了,以後不可以再發生這種事。」她往四下瞧。「麻煩你去把我們的馬找回來。我們真的該回城堡了,你說呢?」
「對,畢竟我打算我們今天下午就起程返回倫敦。如果馬不停蹄,午夜前就能趕到。」
「你想要今天回倫敦?我還以為你打算留在這裡繼續調查。」
「你先前也提過,大部分的客人都迫不及待想趕回去傳播最新的流言。」
「萬一梅夫人沒有跟其他人一起回去呢?」
他露出微笑。「你去哪裡,蘭妲就會跟到哪裡,葛小姐。」
她瞇起眼睛。「你有沒有想過我扮演你的未婚妻時要住在倫敦的什麼地方?」
他咧嘴而笑。「我正好打算跟你的前任僱主商量那件小事。」
「費夫人?」愛瑪露出戒慎之色。「她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我打算請她幫忙把你引進社交界。」
愛瑪這下真的害怕了。「哦,你該不是要費夫人……」
「為你做上流社會社交圈的保證人?有何不可?她很適合這項任務,她的人面很廣。我有感覺她會非常喜歡這項任務。」
「真有這個必要嗎?」
「是的。」他越想越喜歡這個主意。「事實上,這是最好的辦法。我的計劃可以使你繼續協助我調查又不會引人疑竇。」
愛瑪閉上眼睛。「我早料到你是個難纏的僱主,施先生。」
「但我出手大方,葛小姐。」他油嘴滑舌地說。「你也說過,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但這份工作很不穩定,我真的必須堅持你盡快寫好我的推薦信。」
兩個小時後,愛瑪丟下整理到一半的行李溜下樓。令她如釋重負的是,書房裡沒有人。她立刻在桌上看到今天的倫敦郵件。她捧著報紙來到窗邊的座椅,焦急地搜尋航運消息。她很快就翻完整疊報紙。幾個星期的訓練使她對於船隻返抵港口的消息變得十分眼尖,無論篇幅多小,她都能一眼看到。
但十分鐘後,她不得不承認失敗。還是沒有「金蘭號」的報道。
「可惡的爛船!」
她摺好最後一份報紙整齊地擺在其他報紙的上面。她心不在焉地凝視著窗外,僕人正忙著把行李搬上停在前院裡的馬車。大部分的客人都準備在吃完早餐後立刻啟程,其餘的明天也都會離開。
她應該上樓把行李收拾完,但她一點也不期待這趟返回倫敦的旅程。
其實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她告訴自己。畢竟她在魏家堡的這幾天過得並不愉快。最近兩天可說是多災多難,被迫喝下難喝的藥茶不說,還丟掉一份好好的工作,差一點遭到強暴和僥倖逃過絞刑。上午又在樹林裡遇到盜獵者。
在危機四伏的鄉村生活之後,倫敦的生活無疑會是怡人的調劑。
樂觀地想,她設法獲得了一份報酬優厚的新工作。如果能撐到領薪水,她就會有足夠的錢替自己和妹妹租一棟小房子。如果她小心,說不定還能剩下一點錢來投資另一艘貨船。
不,絕不再投資貨船,她叮嚀自己。這次要投資別的。也許是房地產。房地產總不會憑空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吧。
錢一到手,她就要把黛芬從學校接回來。
她不知不覺抓緊椅墊。這些夢想能不能實現就要看她保不保得住擔任施迪生未婚妻這份新工作。她絕不可以做出有害這份工作的事。她必須隨時隨地保持專業態度,尤其不可以再跟她的新僱主熱情擁吻。無論迪生在身旁時,她的心跳有多快,她都不可以再犯下那種致命的錯誤。
迪生的效率驚人,已經跟蕾蒂談過了。不出他所料,蕾蒂一口就答應當愛瑪在社交圈的保證人,顯然視之為絕佳的新娛樂。
「葛小姐,」魏巴瑟在門口輕喚。「我就猜可以在這裡找到你。」
愛瑪嚇了一跳,連忙轉身露出禮貌的笑容。「日安,魏先生。」
他一臉關切地走進書房。「聽說你和大部分的客人一樣今天就要走了。」
「是的。我的未,呃,未婚夫決定我們應該返回倫敦。」她得趕快改掉一說到未婚夫就口吃的毛病。「他覺得他應該處理一些緊急的公事。」
巴瑟苦笑一下。「用不著拐彎抹角,葛小姐。我知道突然宣佈訂婚一事對你的生活造成一些混亂。」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魏先生。」她笑容不變地說。她受雇演戲,就得盡力演好。
「得了,葛小姐,我很瞭解你為何及如何被扯進這困境裡的。」
她困惑地蹙眉。「我看不出有什麼地方。」
「那麼你恐怕得面臨嚴酷的覺醒了,葛小姐。」
「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魏先生。」她僵硬地說。
「我認為你懂。你是聰明人,葛小姐。你一定明白你的新處境有多麼岌岌可危。」
她努力維持住平靜茫然的表情。「你那樣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巴瑟走到隔壁窗前,表情凝重地望著忙碌的前院。「他們都急著趕回倫敦。人人都想搶在別人前面散播柯契敦遭槍殺身亡和施迪生突然宣佈訂婚的消息。」
「社交界本來就喜好蜚短流長。」她不帶感情地說。
「的確。」他微微轉頭,憐憫又深感遺憾地看她一眼。「我為你的不幸困境感到自責。如果我這個主人夠盡職,你就不會受到柯契敦的騷擾,也不會被迫以暴力手段自衛。」
她瞠目以對。「你是說你認為是我槍殺了柯先生?」
「我絕不會想作那種指控。」巴瑟繃緊下顎。「柯契敦是罪有應得,我認為他死有餘辜。但願你沒有被牽連進這椿命案裡就好了。現在我擔心你會因自衛而受苦。」
「但這件命案跟我毫無關係,我的不在場證明跟魏家堡的城牆一樣牢靠。命案發生時我和施先生在一起,他昨夜已向你的客人解釋得很清楚了。」
巴瑟歎口氣。「那當然。你的不在場證明十分穩固,這一點我為你高興。但我必須坦承我不明白施迪生為什麼會宣佈跟你訂婚。」
她揚起眉毛。「我還以為理由顯而易見,此事攸關我名聲。」
巴瑟搖搖頭。「就施迪生而言,沒有顯而易見這種事,那傢伙的城府極深。問題是,他這次在玩什麼把戲?」
「你為什麼會認為他在玩把戲?」
他回頭看著她,眼中只有禮貌的關懷。「如果施迪生覺得必須跳出來為你辯護,那麼他只需要說柯契敦遭射殺時你跟他在一起就行了。」
她努力裝出大吃一驚的表情。「如果他那樣說,我會身敗名裂。當時我只穿著睡衣,你的客人會認為我只不過是他目前的……」她故作驚駭地睜大眼睛。「……情婦。」
巴瑟轉身面對她。「拜託,為了你自己好,千萬別以為施迪生真的打算跟你結婚。」
「但他真的打算娶我。」她愉快地說。「你親耳聽到他說的。」
巴瑟心痛似地閉上眼睛。「葛小姐,你太天真了。」
「請你把話說清楚,魏先生。施先生還可能有什麼居心?」
「我不知道。」巴瑟皺眉思索。「沒有人瞭解施迪生,更無法預測他的行為及動機。」
「請問你為什麼覺得必須警告我提防施先生另有居心?」
「我良心不安。若非我這個主人失職,你也不會先後任憑柯契敦和施迪生擺佈。」
「好奇怪的說法。」她故作不解地看巴瑟一眼。「我沒有任憑任何人擺佈。事實上,我自認是世上最幸運的女人。跟施先生訂婚是我夢寐以求的事。」
巴瑟停頓一下,然後點個頭。「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萬一事情的發展跟你預期中不一樣,請儘管來找我,我會使你得到妥善的照顧。我最起碼可以做到那一點來彌補我身為主人的失職。」
愛瑪在這時察覺到門口有動靜,她轉頭看到迪生站在那裡。他沒有看她,他的目光冷冷地盯著巴瑟。
「我不喜歡撞見我的未婚妻跟別的男人密談,魏巴瑟。」他往書房裡移動。「我說得夠不夠明白?」
「非常明白,施迪生。」巴瑟朝愛瑪頷首為禮。「如果我們之間有任何誤會,我道歉,葛小姐。祝你返回倫敦旅途愉快。」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書房。
迪生注視愛瑪。她突然感到房裡安靜得出奇。
「夢寐以求?」迪生極感興趣地重複。
「我覺得那樣聽起來很有戲劇效果。也許等這件事結束,我會考慮從事舞台表演。」
半個小時後,寶莉關上愛瑪的小旅行箱蓋。「你的東西都收拾好了,葛小姐。我會叫人替你把行李搬下樓去。」
「謝謝你,寶莉。」愛瑪環顧簡陋的小臥室,確定沒有遺漏梳子、吊襪帶或拖鞋。職業伴從對自身物品粗心不得。
房裡的私人物品只剩下康莎莉的刺繡畫。愛瑪若有所思地望著它。職業伴從對自身物品粗心不得。也許只有同樣從事伴從這種孤寂又沒有前途的工作的女人,才能瞭解莎莉離開魏家堡時忘了帶走她的刺繡作品是多麼奇怪的事。
「寶莉,你想會不會有人介意我帶走康小姐的刺繡畫?當然啦,我會把畫框留下來。」
「你真的喜歡它嗎?」寶莉有點驚訝地問。
「非常喜歡。」
寶莉咧嘴而笑。「我去問問高太太。但我想不會有問題,堡裡沒有人喜歡那東西,我知道高太太會很樂意送你一點紀念品來表示感謝。」
「謝謝。」愛瑪說。
等寶莉離開後,愛瑪走到牆前取下那幅畫。沒想到它拿在手裡竟然又厚又重。木頭畫框很容易拆解。她拆下背板時,一封信、幾張鈔票和一小塊繡花手絹掉到地板上。她吃驚地拾起鈔票,迅速數了數,然後不敢置信地又數了一遍。兩百英鎊。
「對伴從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她低聲驚歎。
康莎莉不小心留下兩百英鎊也未免太匪夷所思。那筆錢不僅足夠買下一棟小房子,還可以剩下一些來投資。再不濟,總也還可以把房間分租出去靠收租金過日子。
康莎莉不可能忘了藏在畫框裡的兩百英鎊。
愛瑪看到收件人是霍茱黎小姐,地址在倫敦。信的內容很短,顯然是在倉促下寫的。
親愛的茱黎:
請原諒這封信這麼短。我知道你很擔心我。放心,我安然無恙。我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我已經得到兩百英鎊,兩周內還會再收到五十英鎊。真令人不敢置信。想想看,我們可以拿兩百五十英鎊做什麼。
別焦急。只要能使我們兩個脫離伴從生涯,冒再大的險也值得。
我等不及這件事結束。我會在這個月內與你會合,到時我們再一起去找房子。
莎莉
又及:我繡了這條奇花異草的手絹送給你收藏。等我們有自己的小屋時,你就可以有真正的花園了。
愛瑪望著信發呆,直到走廊上的聲響使她回過神來。寶莉帶人來搬行李了。
她急忙撩起裙子,把信、鈔票和手絹塞進綁在腰際的小布袋裡。她剛把裙子放下,寶莉和男僕就出現在門口。
「亞柏來幫你搬行李了,葛小姐。對了,高太太說你可以把那幅刺繡帶走。」
愛瑪清清喉嚨。「請代我向她致謝。」
她看著亞柏扛起她的旅行箱,心想有件事是可以確定的。不管康莎莉從魏家堡消失的那夜還發生了什麼事,她的東西都不是她自己打包的。收拾行李的另有其人。那個人並不知道刺繡畫後面藏著錢。
被開除的伴從沒有把錢帶走的理由寥寥可數。每個理由對康莎莉的命運都是不祥之兆。愛瑪在門口暫停,回頭看了室內最後一眼。她的第一印象果然正確。它不僅簡陋得令人沮喪,還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她快步走向樓梯,很高興就要離開魏家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