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無措!
黎謹言很難相信自己會有手足無措的一天,但她卻真的面臨這樣的景況。
望著正在桌案前振筆疾書的慕青城,她俏悄將腳伸直,正當腳尖踏上地面的那一刻,一記低沉的嗓音也快速傳了過來。
「你想幹麼?」帶著不悅的嗓音讓她猛地一震。
呃……他不是很認真、很認真的在看帳本嗎?怎麼她才不過稍微一動,他卻立刻後腦勺長眼睛一樣的發現了?
「奴婢、奴婢……想去替您端杯茶來。」她隨便找了個借口。
總不能直說她是想要出去透透氣吧,畢竟從小到大都在為活下去而努力的她,實在不習慣這樣無所事事的呆坐著。
「不用!」簡單的兩個字,打斷了她想開溜的希冀。她瞪大了眼,望著依然埋首於桌案前的慕青城,雖然她向來頗能自得其樂,但面對這種怪異的情況,還是忍不住咕噥出聲。
「這也不用做,那也不用忙,難不成慕府是請我來這兒坐著的嗎?」
耳聰目明一向是慕青城的優點,將她的咕噥一字不差地聽進耳中,他對於她的埋怨有著很深的不滿。
要不是因為她手上的傷是他造成的,他不希望產生不可挽救的傷害,犯得著做這種好人嗎?
「我有錢、高興、願意花錢請你在這兒坐著納涼不行嗎?」
多任性的回答啊!
可是他卻講得那樣的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麼詭異或不對之處。
聽到他那任性的回答,黎謹言的心中又漾起滿滿的不贊同,雖然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他聽了一定又會雷沾大發,但還是忍不住規勸道:「有錢也不是這樣花啊!」
出乎意料的,慕青城一改往常那種無常的脾性,興致盎然地挑起濃眉,目光灼灼地將注意力從帳冊移到她的身上。
「那你告訴我錢該怎麼花?」
他敢打賭,她這一生瞧過的銀兩總數可能還不及他每次交易金額的千分之一,而這樣的一個姑娘,竟然大刺刺地數落他花錢的方式,怎能不教人感到好笑和有趣呢?
「我……」沒有料到慕青城會這樣問,她一時語塞。
像他這樣自負過了頭的男人,怎麼可能是真的在向她。請教花錢的方法呢?
應該只是想捉弄她吧!
「奴婢沒那能力教您。」心念轉了一圈,黎謹言斂下眸中的詫異,改以一貫的謙卑態度對應。
「我不認為你沒那能力,只怕你是不願意吧?」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大抵也瞭解她是一個多麼硬脾氣的姑娘家,行事作風常常出人意表。
不同於其他丫鬟的唯唯諾諾,她其實有著自己的想法和堅持,或許也正是因為這點,他對她總是另眼相看。
淡淡地抬眼瞥了慕青城一下,黎謹言扯起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容,對於他的質疑並沒有多說什麼。
「你……」她總是這麼不把他這個主子放在眼底!
驀然發現自己又在不經意間被激起怒氣,他在眨眼的同時,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脾氣。
該死的,他發現自從她入府之後,自己的脾氣總是這樣高高竄起,又低低的落下。
「你為什麼入府為婢?」他深吸口氣,藉以平息驟然攀升的怒氣,也換了個話題。
「當然是為了錢。」這次她的回答更直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甚至可以看到她眼底隱隱閃爍著「廢話」這兩個斗大的字。」
那直接的態度讓他猛地記起她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一一
主子爺要什麼都是可以的,只消付出應有的代價。
那時,就是這簡單的一句話,讓他對她產生興趣,但也沒有多放在心上,可是這會兒,他突然很想試試看這句話是真是假。
「在你的心目中,任何事都有代價?」
「當然。」幾乎是未考慮的,她點了點頭。
雖然很不習慣跟人聊天。尤其是這個高高在上的主子,但是能開口說話,總比不知所措地坐在那兒發愣好,所以向來寡言的她很配合的開了尊口。
「那你值多少價錢?」如此開門見山的問話方式,問得她怔愣了好一會兒。
瞪大了眼望著他,黎謹言評估著他話裡的認真程度。
他們不是在說花錢的態度嗎?怎麼他話鋒一轉就轉到了這個話題上。
他究竟在盤算些什麼?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曾經說過,只要我出得起價碼,那麼就算為我侍寢也無所謂。」沒有漏看她眸底的猜忌和疑惑,他大方的態度不像是在為一個活生生的人估價,反而像是在說一斤米多少錢,一斤糖又多少錢的問題。
震驚過後,黎謹言猶豫了下,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想買我?」
「對。」毫無猶豫的,慕青城肯定的點點頭。
本來,不過是心血來潮的亂問,但是在她這麼說之後,腦海中卻突然充斥著這樣的意念。
他真的想要她,因為她的特別。
「呃?」他那直接到不行的回答,再次讓她愕然。
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卻那麼認真的對她這個小丫鬟「詢價」?
她雖然只是個涉世末深的小丫鬟,可卻也知道像他這樣昂藏,又有豐厚家底的男人,應該是每個女人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人選,再不然也是艷麗花娘極欲拉攏成為入幕之賓的對象。
他用不著以這種方式染指府中的丫鬟吧?
「你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拿這種事來開一個丫鬟的玩笑,過火了些吧?」板起了臉,她不悅地表示,一時之間又忘了自己是在跟高高在上的主子說話。
「我是認真的。」他再次重申,眸中已經隱隱染上被懷疑的怒氣。
「可是……」在左思右想之後,她依然無法相信他的認真,即使他那雙幽深的眸中當真閃爍著極度認真的光彩,可是……
「我不是開玩笑的,你開個價。」
咬著牙,慕青城很意外自己能對一個女人有這麼大的耐心,但他壓抑下心頭的不耐和怒氣,再一次強調自己的認真。
「這……」終於,他那堅持的態度讓原本不願相信的黎謹言有些動搖。
她確認了慕青城的認真,可卻也讓她的腦袋瓜子頓時糊成一團。
「我不知道該開多少?」未了,她只能很誠實地這樣說。
畢竟她可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狀況,原來的冷靜早已在此刻消失無蹤。
她需要錢,慕府給予的月俸雖稱得上豐厚,卻頂多只能讓重病的娘親獲得基本的照顧,仍買不起貴重滋養的藥材。
但現在只要她點頭,便可以立時用貞操換來一大筆錢,那麼那些藥材和滋補的東西都將是唾手可得的。
「這樣吧!我給一千兩銀子。」慕青城很是大方的說,語氣中帶著一股勝券在握的篤定。沒想到,他再次踢著鐵板,只見她初是驚訝的張大眼,似乎對這個數目很訝異,可跟著卻搖了搖頭。
仰頭,她看向他那張可媲美潘安的臉龐,心中忽而有了另一個想法。
「我得好好想一想。」
一千兩,這個數目說小不小,但總有花完的一天,如果這是孤注一擲的機會,那麼她要的絕對不會只有這樣。
「你……」他瞪著黎謹言,對她出入意表的回答似乎不能接受。
但是,不過眨眼間,他卻又笑了起來。
就是這份特別吧!
才能讓他不至於覺得無趣,既然如此,那麼她給他這個答案也沒有什麼不對了。
「好,就給你三天時間想想,自己要的是什麼。」他大方的應承,深邃的眸中有著期待的神彩。
沒錯,他已經開始期待,三天後她會給他什麼答案了。
這個有趣的女人呵!
唉,可惜了!
長長輕歎自慕青嵐那紅菱似的嘴角逸出,雙眸透著濃濃的失望。她百般無奈地打量著除了一個男人和一堆書之外,再也別無他物的書房。
看來,她又慢了一步。
離開米橫天的別院,她匆匆地來到大哥的書房,就是急著想要目睹那個被大哥另眼相待的姑娘是怎樣的三頭六臂,沒想到撲了個空,只剩大哥背著她看著窗外,很是專注。
努力伸長纖細的頸項,她好奇的想要知道他在瞧什麼,瞧得連她來了都不知道。
但依稀的,她只能透過大哥寬闊的肩膀看見一道逐漸消失的身影,她,似乎做著府中一般丫鬟的打扮。
大哥現在瞧的就是米橫天口中的那個丫頭嗎?
「大哥!」她開口輕喚,慕青城這才突然回神,顯然一向感覺敏銳的他,直到現在才發現慕青嵐這個不速之客。
「你來幹什麼?」沒有太多的寵溺,但他也不吝惜對這個唯一的妹妹漾起笑容。
在慕府,他們四兄妹並不興兄友弟恭那一套,雖然一般的關懷問候是有,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事要忙,而他這個做大哥的,也樂於「放任」弟妹,讓他們做想做的事。
「本來是想來看看那個讓你另眼相待的丫鬟,不過我好像來晚了一步。」沒有拐彎抹角,慕青嵐很誠實地讓自己的好奇擺在檯面上。
「哼!」堅挺的鼻子發出重重的冷哼,慕青城隨便想也知道是誰在嘴碎。
「他說了什麼?」
「倒也不用他說些什麼,只消他告訴我你做了什麼,就已經足夠我心裡揚起無邊無際的好奇了。」
細緻的臉龐上有著慕家人慣有的精明,慕青嵐聰明的沒為米橫天喊冤,只是點出大哥的行為讓人好奇的地方。
「所以你想來打探?」他以為探入隱私是那些市井小民在茶餘飯後時,打發無聊時光的消遣,應該不會出現在自家人的身上。
「是啊,我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姑娘可以讓你對她有不一樣的待遇,而且就我所知,她還只是個剛進府裡沒幾天的丫鬟。」
很大方地陳述著自己的好奇,她的語氣和臉色是一派的理直氣壯。
「一個很特別的姑娘。」面對妹妹充滿探尋意味的眼神,慕青城這次沒有太多的閃躲,老實地說出自己對黎謹言的觀感。
「呼!」誇張地將手撫向心房,慕青嵐恍若受驚一般地問:「大哥的意思是,我快有一個大嫂了嗎?」
在問這句話的同時,她心中已經盤算著要用最短的時間召回在外流浪的二哥和三哥,好讓他們一同參與慕家的盛事。
慕青城不禁對妹妹捉風捕影的結論感到好笑,雖然成親不在他目前的打算中,但他仍好奇地問:「你不介意她是一個丫鬟?」
要一個打小就養尊處優的千金秀敬一個丫鬟為大嫂,恐怕是讓人很難以接受吧?
「丫鬟又怎樣?」紅潤的唇辦忍不住泛起一抹淺淺譏諷的笑意,慕青嵐有些不悅的反問。
呵呵,愛上一個丫鬟,總好過愛上一個奴籍之人好多了吧?
「是不怎麼樣,但卻是門不當、戶不對。」
「門當產對卻貌合神離的夫妻多得是,用不著大哥你去錦上添花。」她沒好氣地說。
她雖然是千金秀,但自幼父母早逝、大哥放任,因此看待事物有著自己的見地,從來不受傳統的世俗禮教所禁錮。
「我是不是把你養得太離經叛道了些?」慕青城望著妹妹的眼神中帶著笑意,完全瞧不出他對於妹妹的意見有任何的懊惱。
「大哥,現在我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不讓他狡猾地迴避,慕青嵐精準地點出問題所在。
「對我而言,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有趣的玩具,至於未來……」他用一個輕鬆的聳肩帶過。
身為一個商人,他從來就不會把話說死,所以對於妹妹的追問,他選擇了留有餘地的回答。
事實上,娶妻這件事對他而言一向都不重要,自然也沒想過自己的妻子該是怎樣的女人。
不可否認的,黎謹言這個初來到慕府的丫鬟,用她超乎一般人的鎮定和思緒攫取了他的注意。
但……這就是愛嗎?
他不這麼認為,不過,他也很期待他們之間會激盪出什麼樣的火花。
那應該挺有趣的吧!
一個處於之身能值得上多少?
事實上,在這個算不上富饒的年頭裡,它真的值不了幾個錢。
貧苦的農家。為了區區幾十兩賣女兒以求一時溫飽是時有所聞的。
他願意出一千兩買她的貞操,算得上是慷慨了。
如果換作是別的姑娘家,肯定喜形於色的連忙答應了,甚至還可能在心裡編織一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
但黎謹言並不是一般的傻姑娘,在她少數有幸能讀到的書中,有著太多以色事人者的悲哀與淒涼。
這兩者打小到大她嘗得太多,是她這輩子都不再需要的東西、
而銀兩,她很需要,更需要一個可以讓她永遠從貧窮中翻身的機會。
所以……
紅嫩嫩的唇辦嵌進編貝般的皓齒,正當她還在努力思索著該怎麼做時,薄薄的門扉上突然響起兩記輕敲聲。
那為她帶來無數的疑惑,因為她才進府中幾天,壓根就沒有什麼朋友,更別提會有人在這三更半夜來找她。
她想說服自己剛剛的敲門聲是她聽錯了,可是接下來的敲門聲卻讓她不得不帶著滿心的納悶去應門。
「米大夫?」看到來人,她驚訝的低呼一聲,完全想不到會在這個時候看到只有一面之緣的米橫天。
「抱歉,打擾了。」給了她一記溫文的笑,米橫天對待她的態度和今天晌午時對待慕青城的截然不同。
「米大夫有事?」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不解他為什麼深夜叨擾,但她也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
「沒事,只是想找你聊聊。」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他恣意地步至亭子裡的石桌邊,然後好整以暇的落坐。
「奴婢不以為自己有什麼可以和米大夫聊的。」
「別對我自稱奴婢,在慕府,我並不比你尊貴多少。」聽到她那謙卑的自稱,原本一臉笑意的米橫天皺起眉頭。
「你是個大夫,而我只是個小丫鬟。」她謹記著當初入府時,羅總管對她的告誡一一要尊主如天,要懂進退。
雖然她常常會忍不住對慕青城做出「以下犯上」的事來,但那都是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之下。
「其實,我不過是一個被朝廷貶為奴隸的醫官,所以認真說起來,你的身份還比我尊貴些。」
他是一個沒有自由的奴隸,是被慕青城買進府裡來的,要不是先父當年和慕府有點交情,只怕他早已不知流落到哪個官宦人家,受盡屈辱了。
「呃?」被他說出來的話給嚇一大跳,一時之間,她只能傻愣愣地瞪著滿臉帶笑的他。
她應該是聽錯了吧?
瞧瞧米大夫氣宇軒昂的,還有稍早時與慕青城的應對,哪裡有身為奴隸的影子?
顯然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想法,米橫天朗朗的一笑,落落大方地說:「你並沒有聽錯,我的確是官冊上列了名的奴。」
「那、那……」震驚之餘,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畢竟任何人若是突然之間由官變奴,那就像是由天邊掉到地上一般,她很想安慰他,卻又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呵,真是個善良的姑娘,外表看起來清清冷冷,但眸中的那抹憐憫與溫暖卻是騙不了人的。
就像……「她」一樣。
「你並不需要替我感到可惜,當不當官不重要,為奴為僕亦不可恥,反正日子還是這麼一天天的過。」正所謂官場如戰場,朝中有幾個奸佞小人也不足為奇,是他自己一時大意。有了這樣的磨難也屬應該。
「嗯。」既然他說不用安慰他,黎謹言也懶得多費心神,她點點頭,眸中卻還是殘存著濃濃的疑惑。
難不成米大夫是專程來告訴她,他的地位並沒有高她一等嗎?
他應該不是這麼無聊的人才對啊!
沒有漏看她眸中的警戒和疑惑,但米橫天對於她的提防態度也不以為意。
「有件事我一直縈掛於懷,而這便是我今天夜訪你的原因。」他毫不迂迴,直接如她所願地切入主題……
「這事與我有關?』聽他這麼一說,黎謹言臉上的疑惑更深了。
她與他算是素昧平生,她不認為才初認識的他們,有什麼事是值得他深夜來訪的。
「我還不確定,所以今晚才會過來,想要請問,你祖籍何處?」
黎謹言面露異色,眸中再次閃過警戒,對於他的問題,選擇沉默以對。
「你若不想說,我不會勉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他語氣稍頓,似乎是在思索著該怎麼說服她。
「我會這麼問,不過是因為晌午在替你包紮時,發現你手上烙著一朵梅痕,我以為……」
米橫天並沒有因為她的猶豫而不悅,僅是用瞭然的語氣,誠懇地解釋自己並無惡意。
但是,他的話都還沒說完,身後卻驀地傳來慕青城譏誚的嗓音。
「我還以為此時此刻府裡所有的人都應該安寢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有那個閒情逸致在這兒賞月說心事。」
緩步踱來的慕青城先是惡狠狠地瞪了黎謹言一眼,這才將目光轉到米橫天的身上。
「不過是找個伴、談個天罷了,哪來的賞月說心事?」面對他帶著酸味兒的話語,米橫天並沒有放在心上,輕描淡寫地回著。
「如果我記得沒錯,當初你初入慕府時,曾經親口跟我說過,大仇未雪之前,你並不想娶妻成家。」
這話雖然是對著米橫天說,可是他凌厲的目光卻筆直地射向靜靜坐在一旁的黎謹言。
清楚地感受到那帶著怒意的眸光,她卻是一頭霧水。
她不懂,為什麼從她進入慕府後,他總是在生氣,好像所有的七情六慾都用氣憤來表達一樣。
因為不懂,所以選擇視而不見。
不理會他是嗎?
好、很好!
被徹底忽略的慕青城這會兒更氣了,他伸出手直指著黎謹言命令道:「你,過來!」
「要做啥?」面對他的命令,她不動如山。
「我是你的主子,我要你過來,需要理由嗎?」忍住氣,慕青城簡直不敢相信這女人還敢質疑他。
究竟是誰給了她那麼大的膽子,是因為米橫天嗎?
凌厲的目光因為這樣的想法掃向一旁的男人。
被那殺氣騰騰的目光一照,米橫天倒也無所謂,聳了聳肩,不知死活的替黎謹言說話。
「照道理說,現在是她休息的時間,的確是可以不跟你去。」
這話聽起來頗有道理,可卻讓慕青城的臉色文青了一半有餘。』
「滾回你的藥居去。」終究,殘存的理智戰勝憤怒,他瞪著米橫天命令道。
誰知道,米橫天連想都不想的就出聲拒絕,「時候還早,沒有睡意。」
終於,他的恣意挑斷慕青城僅存的理智,但見慕青城想也沒想地就化拳為掌,毫不留情地拍向他。
「哇,不用這樣吧!」不慌不忙地伸手格擋突如其來的攻擊,米橫天臉上的笑意更盛。
原來捉弄人是件這麼好玩的事兒,難怪總有人這麼樂此不疲。
這傢伙一向把丫鬟當成逗自個兒開心的玩意兒,打死他應該都不會想到自己也有被人當成「玩意兒」的一天吧!
「你最近很討打!」慕青城咬牙道,出手的攻勢愈見凌厲。
「是你最近失了該有的氣度,只是原因是啥呢?」米橫天笑言。嘴裡雖然說著不知道,可眼神卻有意無意地往黎謹言瞄去。
不瞄還好,一瞄整個人都傻了!
因為他看過去時,剛好瞧見一抹身影隱入門扉後。
黎謹言這個年輕小姑娘的沉穩和脾性果真是異於常人啊!
一般的姑娘家若是遇著這種狀況,能夠完全視若無睹的走人嗎?
她不但走人,還沒半絲擔憂及任何想要阻止這場爭端的念頭,那種獨善其身的感覺太特別了,特別到讓人忍不住想探究。
眼前所見的一切,讓米橫天終於瞭解慕青城之所以對她另眼相看的原因。
一個那樣獨特的女人,很難不讓人想要打亂她那不該存在的沉穩。
眼見他朝著黎謹言離去的方向瞧得眼兒發直,慕青城心頭的怒氣更盛,表情猙獰地沉聲低斥。
「你給我專心點,別只顧著瞧女人。」
那話語中濃濃的酸意,讓人很難當它不存在,當然,米橫天也很捧場地給了他一記大白眼。
∮收到他不以為然的死魚眼,慕青城倏地毫不留情的使出十成十的功力,一掌重重地拍向他,米橫天靈巧地一閃,身後那棵半大不小的樹應聲倒地。
不敢相信的瞪著眼前那棵應聲折斷的樹,米橫天的背脊忍不住泛起一陣寒涼。
呼,還好自己逃得快,要不然被這一掌打著了,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抬眼看向正蓄勢待發,準備擊出另一掌的慕青城,他終於揚聲啐道:「你真的是失了自制力,平時的你不是這樣的,你對任何事向來都含笑看、冷眼觀的,現在竟然為了一個丫鬟狠心對我下重手?就算你真的對她感興趣,也不必用這種方式來宣示主權吧!」現在在他的眼中,一向氣宇軒昂的慕青城就像發情的公牛一樣。
他愈說愈沒好氣,乾脆收起拳腳,一屁股往身旁的石椅上一坐,一副隨便慕青城想怎樣就怎樣的模樣。
他真是受不了了!
明明是個斯文商賈,如今一見了他就想打架,活像是個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小伙子似的,一點兒縱橫商界的深沉與幹練都沒有。
中肯又精簡的評論,讓慕青城的攻勢稍頓,瞪著米橫天,他想要出言駁斥,可是向來運轉流暢的腦袋瓜子卻破天荒地出現難得的停滯。
他竟然對這樣荒謬的話無法產生立即的反應,甚至連回嘴都找不著話,因為連他都察覺了自己的失常。
他……真的對她起了超平常情的興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