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野萬里心急如焚地沖人空屋,斜陽射人屋內,形成一片迷離眩眼卻詭譎的橘紅色氣氛。柳娟冰冷的氣息立即捕捉住他所有的注意力,他一個箭步地上前,不由分說地將她用力拖進自己的懷中,像是要用力揉進自己的身體內,成為自己的一部分。濃烈熾熱的情感立即包圍住她,她感到全身仿若著火,連冰封已久的心,也聽見了坍塌毀壞的聲音。融化……成為溫柔的河流,漫過她荒原枯嶺似的心田。
「幸好你沒事……」
震盪……她的心因為他由胸腔中所發出來的擔擾及愛意而搖撼了。有一刻,她好想就這樣,與他相擁至天荒地老;但下一刻,她想起了他天使白的純潔,看見了自己的骯髒淫膿,不由得僵直了身軀,狠心地推開他令人眷戀的溫暖胸膛,不為所動地低冷著語調說道:
「少自作多情了,我不需要你虛情假意的虛偽,小心你老婆吃醋。」
「原來你在意的那個?」宇野萬里啞然失笑,拔下手指上的婚戒,掏出他的證明:「我沒有結婚,把戒指放在
她的掌心中,灼燙的體熱立即由心竄進她的心中,紋在她的心版上。「那是為了你戴的。」
她烏黑的雙眸緩緩張大,瞠目結舌:「為了我?」
她難得一見的驚訝模模真可愛。他溫柔醉人的碧眸專注地凝視著她,像是要把她吸人似的認真;悅耳的嗓音輕柔地低訴:
「是的!為了你!自我十三歲見到你開始,我就戴上戒指,代表我的心已經完全屬於一個名叫『柳娟』的女子,而其餘的閒雜人等,一律和我無關。」
「天啊……」
她不由得自主地低聲驚呼。有誰相信,經過十三年的歲月,一個才十三歲的少年,對一個大了自己二歲的女人,用這麼長一段時間來等待、來尋找!?甚至將她十五歲初見時,和二十八歲再見時的照片放在一起,還題上「相逢何必曾相識」 的詩句。
她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無法不被他真心的癡情所感動。如果能愛……能愛他……不!不能愛他……她不值得……不值得呀!
「那……又如何?」她絕決冷酷地別過臉去,想逃離他愈來愈好;不然,她的眼淚就快決堤,她就再也無法掩蓋她已經愛上她的事實。她不能給他任何一點希望,必須很殘忍的……傷害他。「無聊幼稚的小鬼,喜歡上比你大的女人,你有戀母情結嗎?」
「喂!等等!」宇野萬里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扳過身來,果然,看見一張帶淚的絕麗容顏:「這是你的真心話?」
「當然是真的!」
她慌亂的揮開他的手,手忙腳亂的拭去眼淚,快步往門口走去。不行!她強裝的平靜就要瓦解,她再也無法漠視他的感情;但那只會更令她感到自卑和痛苦!
宇野萬里仗著手長腳長的優勢,把她在門前攔下,將她圍困在自己的雙臂之間,悠然閒淡的神情上那銳利的目光,像是要看穿她的強背後的掙扎,他一向不知道「放棄」二字是什麼意思。
「是嗎?那你何必哭?」
說中她的心事,她無法不驚怵;她偏過頭去冰冷著語調,竭力使自己殘忍無情:「這裡空氣不好,老早就嗆得我受不了了!走開!好狗不擋路!」
「我媽和你說了什麼?」
宇野萬里冷靜異常、一針見血地問道。精明銳利,如鷹般精準的目光緊緊鎖住她,使她幾乎無力招架地閉上了眼睛,無法正視那雙碧綠晶亮的眼眸。
「就算她不說什麼,我也不會愛上你的。」她清冷著聲音,竭力使自己聽起來像是絕情至極、無情到底,再認真不過的厭惡。
「不要浪費時間在我身上,我不會愛上比我小的男人,尤其是你!我最討厭像你這各輕浮、不知羞恥、四處和女人勾搭的男人!」
宇野萬里竟然毫不在意地瞇起眼笑了:「你在嫉妒
嗎?」
「我……」對!她嫉妒!她不喜歡他對別的女人像對她一樣深情又溫柔;但,她可不會告訴他。「你少胡說!」
「沒關係!」 他的語氣中浮了一絲淡淡的蒼涼與無奈:「我愛你,就夠了。」
她的心因他隱約淡出的渴望而手得好緊好緊;她不忍心傷害他,但卻又無可奈何;以前聽老師說「孔雀東南飛」的時候,總嘲笑故事中人物的呆傻。如今自己走到這個地步了之後,哮明白人生實際上,有好多好多的無奈,不是那麼乾脆,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的……
她忽然平靜異常地看著他,冷笑了起來:
「愛?你們說的那麼容易,會是真心的嗎?」
宇野萬里抿唇不語,猜測她下面大概又有什麼驚人之語吧!
而她則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似地,伸手緩緩解開方才扣上的衣襟,想盡力裝作滿不在乎,但顫抖的手指卻出賣了她的害怕;宇野萬里蹙起二道劍眉,不明白她的用意為何,但他知道,她絕不會是想以身相許。
「你真的會愛我嗎?會真心嗎?真的會因為愛我而不計較我的一切過往嗎?」
她笑得好諷刺、好淒涼,一雙美麗的黑色眸子沾了淚水,看來更惹人憐愛;縱使他說不計較她的過往,但看到這麼大一個……他該死心了吧?就像「那個人」 一樣……
美麗的刺青襯著那雪白的肌膚展露在他面前,宇野萬里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在她峰上有過刺青,但他沒注意到,就是紋在肩頭這麼明顯的地方。上回情形特殊,他無法去留意她向豐有什麼,但現在……
他伸手輕撫那個耀眼的刺青,摘下了自己的眼鏡,專注的神情令柳娟看不清他的思緒;但令她訝異的是,他居然……居然……
低下頭來,輕輕地吻上那個刺青;滾燙溫潤的唇霎時攫走了她一切的知覺,她所有能感受到的,只有他灼熱的親吻;那恍如珍愛著什麼寶貝似的吻,給了她熟悉的心疼的感覺……太熟悉了,熟悉得令她心慌。
她沒有抗拒地被他擁進了懷中,頭不由主的半仰而起,感受那烈火一般的熱浪沿肩腫而上,直燒到她的頸項、下巴,最後燙上了她的唇……她幾乎是歡迎似地輕啟紅唇,讓他恣意采桔一池甘澤,毫無抵抗能力,任由洶湧的火焰燃燒自己,直到化為灰燼。
啊!是他……她想起來了……那人在九年前的跨年舞會上,給了她棲息一生一世感受的陌生之吻。原來,慕然回首,那人就在……
他珍惜呵疼的擁換弄得她好想哭,心好痛;她無法回應他熾烈的情感,終其一生也無法償還,她欠了他太多太多……彷彿他的吻有多強烈,他對她的愛就有多深……她幾乎要癱弱虛軟在他眩惑人的氣息之中,無力承受。
「明白了嗎?」他抵著她柔軟的唇,多情的呢喃著濃
濃的愛意:
「不論你的過去如何,也不管你的現在如何,我既然愛你,就是愛『你』,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接受。就如小王子那唯一的一朵玫瑰花一樣,獨一無二,無可替代
「可是……」她伸手推開了他,扯斷了他的纏綿,也撕裂了她的心,阻斷她心中的依戀,她要不起他執著而全心全意的情愛!
「我恨你!」卻更恨她自己!她憤怒地吼著,想傷害他,讓他死心,卻是傷了自己,死了自己的心:「我恨你!我恨你!都是你!」
「我……」他錯愕地看著她,不明白自己曾做錯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了。
「若不是你,我不會被何奈越拋棄;我不會和他結婚,我不會愚蠢的上了愛情的大當!我恨你!」
「那是……」
他明白她所指為何了,但他該說什麼來為自己辯駁呢?在那晚舞會中吻她的是他;放下她,沒有向她表明自己心意的也是他,那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
「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了!」
她轉身奔人那一片陰暗灰冥的夜色中,將宇野萬里丟下;宇野萬里頹然地靠在門框上,一手耙過了自己的棕色頭髮。問題究竟出在哪裡?他根本找不到……
「我送你回去。」 在外頭恭候多時的「白影」伸手攔下柳娟,用下巴示意停放在一旁的白色轎車,輕幽淡笑地道:「小萬那小子,就讓他走路回去好了。」
「不……」
話才一出口,她就立刻咬住自己的下唇。笨!既然要甩掉他,又何須管他死活?而她竟然還會為了他而心疼!?才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露出馬腳了!?她有些懊惱。
但「白影」很好心的忽略她的窘迫,逕自為她開了車門。「我沒那麼狠心,我可是很寶貝我那個獨一無二的表弟,早要他自己開車來了。」
仍是壞胚子一個!笑得好像是他早料到會有這種情形似的,果然很討人厭!
才在半路,就看見銀色朋馳尾隨在後;她摀住胸口,深深感到自己的心被一片片的割下了……
「何苦?」「白影」神秘兮兮,語帶玄機的笑問,將車子停在她公寓的大門前,看她倉皇失措地往屋內撥足奔去。
「哇!小柳姐姐!感謝上帝!你可回來了!」 商羽看見她後,鬆了一口氣,喜出望外的叫了起來;卻看見她拉開落地窗窗簾,向外看了一眼,卻又驚惶地像是看見什麼妖魔鬼怪似地轉身扯回簾子,好似要把它摒棄在外。
「小柳姐姐?」
商羽走過來,掀動了窗簾一下,瞥見白色的轎車和銀色轎車,就聽見柳娟尖叫著:「不要看!」
她無奈地聳聳肩,無言地看著柳娟摀住了臉,沿著落
地窗下滑,跌坐在地,淚水舊舊流出,好像強忍的什麼悲痛奔流而洩……而且很痛苦、很痛苦的痛。
商羽忍不住偷掀了簾子一下,看見白色車已走,只留一似曾相識的銀色轎車。心中閃過廠模糊的念頭,在柳娟身旁蹲下。
「要不要我的肩膀借你?聽別人說的挺寬的,很好用。」她眨著無辜的眼睛,可憐的問著;看小柳姐姐哭成這樣,害她也好想哭喔!
「……我去住你那裡。」 柳娟沒頭沒尾地突然冒出一句。
「啊?什麼?」商羽愣住了。
「我去住你那裡。」這裡她的聲音肯定多了,不再是糊成一團的鼻腔音了。
「啊?好哇!可是,你可能要睡沙發,而且,上班不方便喔!」 嗯!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喔!連醜聞都不見小柳姐姐傷半分腦袋瓜,現在要窩去她家!?有問題!
「你不會把床讓給我?」柳娟悶著聲,依舊捂著臉;看不見她臉上的神色,但商羽猜,這時她的心底,想必是在泣血吧!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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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要離職?」「白影」坐在辦公桌上,優雅從容地看了看她的辭呈,一貫的笑容中看不出有什麼其他的情緒摻雜其中,但無端的就是令人不舒服,好像有什麼心事,都讓他給摸透了似的!
「我可以知道除了『水土不服』這項理由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嗎?」
「沒有了。」
她不卑不亢、冷淡地回答。離職書上寫得很清楚,她沒有必要再浪費唇舌。
「可是……」「白影」拿著離職書左瞧瞧、右看看,遺憾似地搖搖頭:
「這項理由實在構不成離職要素耶!你不是也曾在台灣住過?現在只不過是又回來了而已呀!怎麼可能會水土不服呢?在你的靈魂及身體的深處,應該還存留著曾在這片土地的生活——」
「那是我的自由。」她冰冷的低喝由唇中逸出截斷他的話:「你若是不讓我離職,那是你違反了憲法中『不妨礙他人自由』的那條!」她酷得要命,不為所動,神經像是凍住了似的,以威脅的目光盯住依舊笑得老神在在的「白影」。「別告訴我你拿的是美國錄卡,中國憲法對你不適用。如果不想我出去昭告全醫院的老闆是在於什麼的,我勸你最好閉上嘴!」
「白影」笑得詭異,模糊著誤音說了一句別具深意的話;
「我可不是『濟世救人』的老闆唷!」
「你說什麼?」
「啊!不!沒什麼。」他用令人發笑的日語以漫畫式
的口吻說著,那對看似迷人無害的琥珀色眸子中,瞭然的笑意下藏著漫不經心精明,一語中的笑道:「我記重柳娟小姐明明是個勇敢又好強,不容許別人擊攻的女子嘛!怎麼會因為小小的『水土不服』就打退堂鼓了呢?可見
他英挺飛揚如劍的深棕眉宇間閃過一絲促狹;而柳娟則不耐煩地起了身,冷淡的拋下一名:「不要對我用激將法。」
她說完就輕巧地走向門口去,不想留在這裡任由這個天下第一的大混蛋消遣椰榆外加——挖出她埋的情感!
「你最大的敵人是你自己的懦弱。別讓你被自己打倒了!人生所擁有的,不就是相對的瞬——」
倔強窈窕得令人激賞的身影把他未競的一句「間嗎?」給阻斷在門板之後,冷酷絕決。敢給老闆排頭吃的也只有她了。「白影」微笑地仍坐在辦公桌上直盯著那扇門,也如他所預料的,門又打開了,柳娟心不甘情不願的探進頭丟地一句:
「別……告訴宇野萬里我要離職的事。」
說完就砰的一聲關上了門,也把「白影」爆笑出口的放肆笑聲給關在「院長辦公室」 內——這個大殺又超級的大壞胚子!
愛上一個這樣的女子,究竟是幸或不幸呢?究竟是有挑戰性或是有被虐狂呢?
「呵……我看是二者皆有。」
「白影」坐回辦公椅中,風采高雅,卓然瀟灑地撫著自己的髮鬢,笑得自信又有些壞心眼似的:「小萬這回得準備好媒人紅包紅我。唔……下一個目標該『玩』誰好呢?讓我看看……」
喀的一聲,門又被打開了,冷峻寡言的冷衡逸走了進來,把一份申請表遞了上來:「我要休假。」
喔!是了!有目標了!「白影」開始賊兮兮的笑著,把才纔柳娟交出的離職申請書拿到他面前,氣定神閒,只是語氣中還是滲進了貫有的陰謀味。
「這個,幫我交給『院長』!」他別有深意地笑了起來。
冷衡逸沒什麼表情地瞄了他一眼,由他的表情看得出,又有不幸者成為他的玩具了;他撇了撇嘴角,連哼一聲也懶地「捏」走那份離職單,轉身就走出辦公室,留下兀自笑得好樂奸詐好促狹的「白影」。
他是可以不告訴字野萬里,但可沒承諾不讓他知道啊!員工要離職,本來就該給「院長」 曉得不是嗎?呵……他可沒有錯喔!本來就只是個「代理院長」 而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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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門鈴極突然地響了。洪孟雯納悶地看關門口,心中暗忖好住在位於台中鬧郊的洪家別宅這件事,應該只有字野夫人知道才是呀!莫非……
她欣喜異常地顧不得手中喝水的杯子還沒放下,就奔向大門口,用力把門拉開:
「啊……」歡愉的神情在看見來人冰冷得完全有一絲暖意的冷笑時,剎那間凍結在唇角,手中的杯子應聲落地,碎成一地無法彌補的玻璃碎片。「宇……宇野……」
「怎麼了?孟雯!太久沒見到我,所以認不出來了嗎?」
來人仍用貫有的輕鬆、神態自若的語調說著,但全身上下所散發而出的,卻是不容錯辨的森冷及陰狠;洪孟雯無法不被他碧眸中的嚴寒震懾而顫慄,她從來沒看過如此冷血得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宇野萬里」。
「不請我進去坐?」 他的笑容過分燦爛,而巨令人深感不安。沒等她頷首應允,他就退自越過她往客廳內走去;才走沒幾步,他就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停下腳步來,半側過身去,依舊帶笑地看著不知所措,也正要走向他的洪孟雯,以平靜一如往常的淡然口吻說著,但莫名的,就是令人不由自主的驚懼。
「啊!對了!趁我還能對你輕聲細語的時候——」
他伸手由大衣口袋中拿出一台迷你型的音控錄音機放在客廳的茶几上,淡淡地笑著道:「你自己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洪孟雯張口結舌,為他語氣中的陰冷給駭住了。她伸手顫抖的手不知所措地輕捂著自己的雙唇,想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但她的驚惶和慌張出賣了她的心虛與不安:「我……我不知……」 宇野萬里歎了一口氣,雙手插人褲子的口袋中,碧綠帶金的瞳眸定定看著驚疑不定地瞅著他看的洪孟雯,語氣中浮著一絲遺憾。
「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女性朋友,所以當我和表哥及學長決定研究所畢業後要來設醫院時,才會不顧他們反對地帶你一起回來——」
他停了停,淡漠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只剩下一片少見的嚴峻。
「我曾經告訴過你,我有愛慕的對象了吧?還記得你承諾的過的話嗎?不……那或許是我的錯,我不應該留給你錯誤的期待——」
「宇……你不明白嗎?」洪孟雯感到喉頭像是哽住了什麼似地難以開口,她困難地想接近他,最後雙手索性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援的浮術似地攀住了他的頸項;而宇野萬里則反手擁住了她。感到他溫情的擁抱,洪孟雯才放聲哭了起來。
「我對你是認真的……我無法……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對不起……原諒我……萬里……求求你……」
「孟雯!你不該犯我的忌諱……」
雖然還是溫柔的擁抱,卻無端地令洪孟雯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背脊;而他一向優雅悅耳的男中音則像是摻了冷酷絕情的毒藥,令她不由自主地全身發顫。
「我給過你機會,你不該用這麼卑鄙的計謀來對付她……」
洪孟雯猛然推開了唇畔帶笑的他,不自覺地低喊: 「你……你要趕我走?」
「用趕的大傷感情了。憑你以前的在校成績,新加坡那裡公立醫院早打過很多次電話,央求我放你回去服務
了。」
不知為何的,他如此淺露笑窩的笑容卻讓她感到可怕和無情!
「就像我穿到不合腳的鞋子,就要把它扔掉一樣嗎?」她尖叫了起來。
字野萬里皺起了眉頭,撤了撇唇角,不以為然的低哼——他才不是這麼卑劣的人呢!「我可沒這麼說。」
「可是你竟然為了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要趕我走——呀!」
他一把攫住她的肩頭,雙眸射出二道銳利的精光。「事不過三,記住!別再讓我聽見你這樣貶損她。如果不是你小人在先,我又怎麼會對你無情無義?」
「你……你不會忘了我們洪家幫在新加坡和香港有多大的勢力吧!」
理智與軟弱完全斂去,洪孟雯開始拿出身為宗親老大之女的架勢——或許這才是她的本性。只是為了宇野萬里,她刻意掩蓋深藏那原本深植於血液之中的毒辣本性。她也擁有許多女人有毒的部分,只是,現在……
「我知道,你們洪氏一族在華人世界中有不容小覷的勢力範圍,尤其你父親是長子,而且又是現任總裁。只是,孟雯,你不是說你很瞭解我嗎?那就應該明白,我不是個偏愛『以暴制暴』的人,雖然我外祖父已經金盆洗手了。」
話點到為止,他不是個愛拿那些黑幫勢力出來炫耀的人。靠山山倒,這世界上不可能有永遠的強者,也不會有永遠的弱者,端看你自己怎麼去運籌帷幄,既然不是什麼可靠的長久勢力,那就算亮出來又能如何?
宇野萬里看了眼几上的錄音機,單刀直人地問:「那些人,是不是你找去的?」
洪孟雯恍惚了一陣,沒注意到他的話……他真的不要自己了……鐵了心要趕她走……不!為什麼?她不甘心呀!她凝視著深愛的他這麼長久的時間,他現在竟然為了一個有污點的女人要趕她走,甚至不惜撕破臉!?
她不甘心!「你會後悔的。」
「你一定會後悔的!我會向你要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我的東西!?」她當他什麼呀!贈品嗎?
「我不是屬於任何人的,希望你能瞭解。就你是不同血型的血,不能輸進人體是一樣的道理;你不是適合我的那一袋血,縱使,你仍舊是重要得不可或缺。」
看來自己去查會比較快。他原本欲伸手拿走那個錄音機,卻被洪孟雯伸手眼明手快地打落在地。他抬頭看著面有憎恨的洪孟雯,就這樣什麼也不說地看著她,以眼神召喚,無聲地詢問著,他知道自己會說出來的。
「你要知道,好!我就告訴你!」她有一種幾近歇斯底里的狀態。宇野萬里皺了皺眉,卻不想惹惱她;倒不是怕她,而是不希望她崩潰!
「對!沒錯!醫院那張公告是我去貼的,但是,那是你母親的意思!
「我媽……」果然!他就知道她有問題!錄音機也是
為了要她承認而且收手才預備的。宇野萬里抿緊了二片薄唇,握緊了拳頭。
「再告訴你吧!九年前在學校的舞會上,刻意纏住你,是為了要讓何宗越去接近柳娟!」
「什……」她石破天驚的這句話,炸得他霎時怔愣住了!
「我知道你喜歡她,身上隨時帶著她的相片。正巧,我認識同為同鄉的何宗越,知道他對柳娟有意思——」
「所以,你就在舞會上絆住我,讓他去找她?」他不可一世的臉上閃過一絲凶光:「你老早知道何宗越是個浪蕩子?」』
「但是爸爸那個愛人不也是浪蕩女!?不然為什麼會和他上——」
「啪!」一個清亮的拍掌聲迴盪在剎那間靜上的屋子內。洪孟雯偏過頭去,卻沒感到原本該落下的燒灼,她睜開了眼,看見他用右手接住了左手手掌,神情嚴酷的脾脫著她:「我,從不打女人,也沒那個閒情逸致讓他成為第一個。或地是我不想;也或許是——」
他刻意停了一下,森冷淡漠的語氣由他俊逸的唇中發出,更形銳利傷人:
「我——不——屑」
他從地板上拾起那個錄音機,將裡面的帶子抽出來,在她面前把磁帶一把用力地拔出後,扔在地板上,嚴酷地道:
「這筆帳,就算在它頭上了。下回,別再讓我看見,或聽見任何有關於傷害柳娟的事。我說過我不愛『以暴制暴』,但並不代表我不會做。」
說完,他從容絕決地一個轉身,往大門口走去,一腳踩過了地上的碎片;刺耳的碎裂聲,彷彿像車輪輾過了洪孟雯的心那般的劇烈而疼痛。她無力地癱跪在地,眸光飄向大門口,只見他站立在門口旋過身來,丟下一句:
「破鏡就算重圓,也會留下裂痕。」
粉碎了她所有僅存的冀望與夢想,他頎長挺拔的身影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耀眼崦燃燒著光明的翅膀。不!一半是「光明」,而一半則是「黑暗」的羽翼,但……好亮……他幾乎無法正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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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小萬!好醒喔!」
「白影」坐在他的車上,雙手枕在腦後,一副睡眠不足的慵懶模樣,不修邊幅地教人心動,他取下耳中的耳機:「如果我是小女生,一定為你尖叫。」
宇野萬里給了他一個衛生眼:「你裝在哪裡?」他指的是竊聽器。
「這裡!」他一手翻開他的衣領下方,摳出一顆圓形物體,無關緊要地打著呵欠:「接下來你要怎麼做?去找小姨媽談判判?還是去海扁何宗越一頓?或是去找你深愛的美人?」
「為什麼我要去K何宗越?」 宇野萬里昂起下
巴,瞇著眼斜脫著他。這傢伙!該不會又找了誰來攪局吧!?他可很愛搞這種飛機呢!前車這鑒就是魏彥平那小子。
「啊!根據情報顯示,他現在人在台灣——」「白影」 昏昏欲睡的俊臉突然亮了起來,他伸手扭轉了車子引擎的鑰匙,熱車準備上路了……呵!又有好戲可看了。 「而且就在台北喲!」
宇野萬里心底怵然一驚,旋即問道:「她預備什麼時候離職?」
「喔!你知道了呀!」「白影」 賊不隆咚的笑容讓了野萬里很懷念的想起他也曾用同一種方法戲弄過泉傲天;果然,他這一身裝蒜和使壞的本事是別人帶壞的,果真是上梁歪,下梁正不了。
「無怪我娘恨死你了,你教壞了清純善良又無瑕的我!」
「人有自由意志,是你自己選擇給我帶壞的。既然知道壞,就不該跟著走;既然隨著走,就不要責怪別人。因為,是自己先的……啊——」
又是一個大張嘴的呵欠,他意興蘭珊地啟動車子往台中交流道而去。
「放心!反正你老哥我也只能做中辦的司機啦!主使正義組織的偵測路線啦!順便替別人封鎖各國海關,或使某些人訂不到機票,還是充當研究生的教育者……等諸如此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而已。」
宇野萬里笑了起來:「謝啦!」
「喲!你謝我什麼?教育你有成嗎?剛不是寸嫌我帶壞你?」他笑得很壞。
「別裝白癡要我明說。說出來就有損你那測不出來的智商了。」死孩子!竟然敢罵他白癡?若不稍稍「教導」他一下,怎麼對得起自己?
宇野萬里!你要倒大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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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娟看了看滿屋子的空曠,吁了一口氣,下禮拜就能離職了,明天則是聖誕夜;或許是逢年過節的關係,所以她訂不到回美國的機票……不過,無妨,反正她要離職了,又要找地方躲開宇野萬里,什麼時候回去都好,只要不要再碰見他——
心好痛!明明很想,卻又不敢,折磨他也折磨自己!關上門,她下樓往醫院走去。這個禮拜輪到她值夜班;反正是最後一個禮拜了,也沒有什麼大礙。
驀然,一個熟悉的令人心驚的身形閃人眼簾之內,她的呼吸袖抽走了,心臟在胸膛內劇烈鼓動著,陣陣驚慌害怕和恐懼感剎那間佔據了全身……天啊!
而對方也看她了,叫了她的名字,就向她走來。
不!不要!她嚇得倒退了二、三步,拔腿沒命似地朝反方向狂奔而去,把那人和他的呼叫聲全數拋在身後;仿若在躲避惡鬼一般地倉皇。
她奔進別人的公寓中劇喘著氣,只是心中波濤翻覆的.只怕比呼吸更形劇烈、有過之而無不及。惡夢成真!
他……還是出現了……「他」——何宗越!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上帝一定在開她的大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