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見到坐落於牡丹江畔的諸葛山莊,羽姝便打從心裡愛上這裡。
夕陽下,水面擺盪著一片瑰麗光采,河畔垂柳處處、綠草如茵,間或有不知名的野花在青翠草原上綻放,風景如畫。
由敞開的山莊大門望進去,石板鋪設的步道兩旁亦是美如織錦的翠綠草地。羽姝跟在諸葛宇身後走進,心想這裡跟她想像中的「戒備森嚴」的模樣還真是相去甚遠。
「守門衛士呢?」她回頭看著大門問他。
「你當我住的是王宮呀?」諸葛宇笑睨她一眼,「怎麼」寒舍』的規模讓公主大失所望了嗎?」
「不會啊!這莊園還挺美的,不比王宮差,只不過——」她環顧週遭一遍,
羽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諸葛宇一把拽進懷裡。
「你進了諸葛家門,就是諸葛家人,這輩子都休想離開我;還有,不准你再提那個男人的名字,你是我的女人,你心裡不能想著其他男人!」
「我才不是你的女人,我只是你的侍女而已。」他的說法讓她緋紅了臉,
他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是喔!我還在莊裡蓋了一座後宮藏盡美女哩!」
「真的?」她聽了都快要心碎!
「這你也相信?」他被她的天真給逗笑了,
她不服氣地微噘著唇,「我也是『別人』,可你卻連我在想誰都要管!」
「你不是別人,你是我的人,所以你的事我管定了。」
諸葛宇說完,蜻蜓點水似的在她粉頰輕啄一口,拉著她的手繼續往莊裡走。
此時,一位翩翩少年迎上前來,「哥!」
諸葛宙一聽見下人通報,立刻由練武場匆忙趕來,兩兄弟一見面,竟然二話不說的就打起來了。
羽姝在一旁看得傻眼,眼看他倆拳來腳往打得如火如荼、越來越激烈,她可無法再繼續袖手旁觀了。
「住手!」
瞥見庭院裡的大樹下靠著一支竹掃帚,她馬上跑過去拿來,狠狠地朝那兩兄弟打下去。
「你們兩兄弟有毛病呀?一見面就打架,要不要我去拿兩把刀讓你們互砍?」
兩兄弟同時住了手,諸葛宙則被罵得一愣一愣的,怎麼會有陌生女子朝他又打又罵的?
「我們是在切磋武功,不是在打架。」及時避開她的掃帚攻擊的諸葛宇,臉上又露出不正經的笑容。「怎麼?擔心我挨打,急得拿了掃帚就想來幫我嗎?」
「幫你?是呀,我幫他揍你——」
羽姝又掄起掃帚朝他打去,幸好他躲得快,但用力過猛的她卻一時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個狗吃屎,還好諸葛宇眼明手快,即時接住她。
「你就不能改一改衝動的個性嗎?」他無奈的說。
「不能!」她很乾脆的回答。
「我知道了!」
一直傻愣在一旁的諸葛宙突然出聲,立刻拉回他倆的注意力。
「這位肯定就是大哥在家書上提到的北國公主吧?」諸葛宙微笑地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
「哼!我跟他才不是朋友!」羽姝立刻掙脫諸葛宇的懷抱,
諸葛宇笑問她:「真的不是自願的?」
「廢話!有人會自願到別人家當侍女嗎?」她斜挑著眼說了一句,隨後又語氣平淡地說:「我累了。貴山莊的『下人房』在哪裡?可以先讓我休息,明天再差遣我嗎?」
她說話的語氣惹笑了諸葛宙,沒想到大哥帶回一個會命令主人的「侍女」,而且,看來他還頗為習慣這種「主僕關係」哩!
「宙,
他點點頭,
諸葛宇又看向羽姝,
她嘟起嘴,「反正我又不餓。」
「不餓也得吃,不然我叫人準備熱水讓你沐浴,出來後再吃。」他握拳輕捶她頭頂一下,「就這樣決定,不准再反抗。」
「你最霸道了!」
羽姝不情願地朝他扮鬼臉,邁開大步一個人往前走。
「好有趣的公主!」諸葛宙看著大哥的視線一直跟隨著她,
諸葛宇搖頭苦笑,
「還有什麼?」
「沒什麼?」他隱瞞情敵一事,
「是嗎?」諸葛宙看著她的背影,摩挲著下巴。「我倒覺得你們兩個看起來很親密,方纔的那一幕簡直就像是在打情罵俏。」
諸葛宇淡然一笑,攬著弟弟的肩膀往前走。
到底羽姝對他有沒有一丁點的好感與情意呢?他還真希望有人能幫他找出答案。
吃過晚飯,諸葛宇親自帶領羽姝熟悉山莊的環境,還故作正經地交代她明天一早要去哪裡打洗臉水來伺候他梳洗,惹得她咬牙切齒地應了一聲「是」,還恨恨地在心底數落他幾十遍。
一名叫做如妙的侍女領著她去「蘭軒」歇息,這馬蹄形的院落裡有六間客房圍著一個小小庭院,幾株修竹青青,其間綴著幾畦花草,月光下隱約有蟲鳴聲,十分幽靜、雅致。
屋內的佈置十分溫馨、舒適,如妙還依諸葛宇的吩咐替她更換全新的絲被,連桌上都擺著熱茶和水果,明顯的把她當作客人來招待,而非一名僕人。
「如妙,你們大莊主有幾個貼身侍女?」她開始打聽諸葛宇的「真面目」。
「貼身侍女?」如妙露出迷惘的眼神,
羽姝沒料到會被這麼反問,只因諸葛宇一天到晚叨念著她是他的貼身侍女,她還以為他有許多「貼身」侍女呢!
「呃,就是專門服侍的侍女呀!比如伺候他梳洗、服侍他更衣,天冷時還得替他暖床等等……」只有「陪」他睡覺這點,她開不了口。
如妙微笑的搖頭,
正人君子?他總是乘機吃她豆腐,甚至還強抱著她睡,那樣的他也算是正人君子嗎?
羽姝在心裡打了一個大問號,如妙口中的諸葛宇,怎麼好像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玩世不恭的傢伙?
這麼說來,他只對她不正經,只愛吃她的豆腐噦?
她左思右想,只有兩種可能會讓她成了諸葛宇的「特例」——
一是故意輕薄她來報復那晚她到軍營裡的暗殺行動。
二是——喜歡她!
第二種原因不太可能吧?
「如妙,你們大莊主應該有紅粉知己了吧?」她擺出一副三姑六婆問八卦的好奇模樣,
如妙還不太清楚羽姝的身份,只當她是莊主的朋友,加上她原本就是個直腸子,想也不多想就告訴羽姝關於她的「看法」。
「莊主年輕有為、才貌出眾,喜歡他的姑娘們可多了,只是大多是一廂情願,照我看來,比較有希望成為我們莊主夫人的應該是木姑娘。」
「木姑娘?」羽姝明明已經醋海翻騰,卻勉強裝作若無其事。「她是誰?肯定是個美若天仙的姑娘吧?」
如妙端詳了她一會兒,「木姑娘和你一樣漂亮,她和莊主及二少爺是認識多年的好朋友,經常互相拜訪,她剛剛才騎馬過來,明天你就會見到她了。」
「剛剛?」
羽妹想起來了,剛才有一個男僕通知諸葛宇有客來訪,所以他才丟下她,請如妙帶她到蘭軒休息。
原來,是他的「情人」深夜到訪啊!
「你怎麼了?」如妙發覺她神色有異,
「不用了!」羽姝叫住她,嘔氣的說。
哼!他現在一定在摟著情人訴說甜言蜜語吧,
「侍女?」如妙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說——」
「抱歉,我想休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此刻她的心情惡劣到極點,實在不想再跟任何人多談。
「哦!那麼明天早上見了。」
如妙也算識趣,看她臉色不佳,心情似乎不太好,便順她的意退下,留下羽姝一個人坐在床側,思忖著自己未知的命運。
天才濛濛亮,羽姝便走去井邊打水梳洗,雖然已是初春,但井水還是凍得像冰一般,讓一夜不得好眠的她不想清醒都難。
捧著洗臉水來到他房前,房門半掩著,而她也懶得敲門或出聲通知,用腳把門踢開,不情不願地走進屋裡。
「咦,你真的把水端來啦!?」
諸葛宇早已起床,而且以往負責端洗臉水讓他梳洗的如妙,也已經在一旁等候,準備要將盥洗用具捧走。
「你昨晚不是吩咐我,一大早得替你端水洗臉嗎?」她冷著一張臉把洗臉盆放到桌上,「喏,洗呀!」
他摔著手上的毛巾笑說:
「你——」早知如此,她就在水裡加尿算了!「你到底洗不洗?我可是依照你的『吩咐』做了,你要是不洗,以後我也不再替你端洗臉水了!」
「好啊!」
他答得乾脆,反正他昨晚只是說笑,才沒打算真的讓她做這些伺候人的事。
但是,他的心意她可不懂。羽姝只當他是存心在別人面前給她難堪,臉色更差了。
「既然你那麼好商量,乾脆日後就白養我,什麼事都別叫我做!」
「好啊!」
羽姝沒想到他竟然會如此爽快的允諾,她原是想惹他生氣、找他吵架的,這樣一來,她怎麼吵得起來?
「可惡,你當我是廢物嗎?」就算有其他人在場!她也得把話問清楚才不會憋死自己。「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千里迢迢的帶我回來?你是認定了我這個人一無是處,連侍女的工作也做不好嗎?」
看得出來她火氣很大。
但是,諸葛宇左思右想,就是記不得自己哪裡得罪了她。
「不讓你做事也不好嗎?」她真是天底下最難討好的女人,「那好吧!待會兒你幫我更衣。」
「你有手有腳的,不會自己穿呀!」
羽姝認為他是故意敷衛,氣得衝口回他一句便甩頭走人。
顧不得還有下人在場,諸葛宇二話不說便追上前握住她的手,一拉,便讓她跌進他懷裡。
「你真是個忸脾氣的磨人精!」他對她實在是又愛又恨。「一大早的吃了火藥嗎?我自認沒有招惹到你,怎麼你一早就來給我臉色看?」
提到昨晚,她更是不悅。
「是啊!幸好昨晚你的老情人來訪,絆住了你,才讓我安安靜靜地睡了個好覺!」她說得可酸了,「還不放開我,你這個虛偽小人!」
「老情人?虛偽小人?」
諸葛宇聞言不禁微蹙眉峰.也立刻猜到肯定是如妙跟她說了什麼引入誤解的話。
「如妙,你昨晚到底對衛姑娘說了什麼?」
「我——」如妙怯怯的開口,不知該如何解釋。
羽姝怕他遷怒於人,趕在如妙回答前接口說:「她沒說什麼,我們之間的事別牽連到她身上!」
「你倒好心,捨不得別人挨罵,卻動不動就罵得我狗血淋頭,你是吃定我了嗎?」
他苦笑著,忽而情深地俯首在她額上留下一吻,並在她錯愕中將視線轉向同樣被驚紅了雙頰的如妙。
「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哦!是。」
如妙一聽見主人的吩咐,立刻端起木盆往外走。看來她是猜錯了,比起木姑娘,這位衛姑娘跟莊主更加親密,莊主竟當著她的面毫無顧忌地對她又抱又親的,沒有「特殊」關係才怪。
看來未來的莊主夫人不是木姑娘,而是這位把莊主「吃得死死」的衛姑娘,哇!她這個大嘴巴又闖禍了!
如妙苦著一張臉端著盆子走出房問。
「為什麼要在別人面前吻我,讓我難堪?我只是個侍女,跟如妙一樣的侍女,你為什麼老愛欺負我,你——」
不曉得她這頓脾氣又要發作多久,在耳朵長繭前!諸葛宇乾脆「封」了她的小嘴。
羽姝掙扎著,又羞又氣地掄起粉拳捶打他的胸膛,但是和往常一樣,只要他一使力將她箍緊,她就只能乖乖地任他「予取予求」。
她依然喜歡他這霸氣卻撼動人心的狂野熱吻,每次只要與他唇舌續繒,她就再也無法與他針鋒相對,無法再欺騙自己的心。
可是——先前有夏悅春,如今又來了一個木姑娘,他究竟有多少個紅顏知己?而他真心相許的又是誰?
她好嫉妒5妒那些喜歡他、而他也喜歡的女子,可是她卻連嫉妒的立場也沒有,她只不過是他的侍女,連朋友都談不上——
委屈的淚水如斷線珍珠,一顆顆地滑落她因激情而滿是紅暈的美麗臉龐。
淡淡的鹹濕味滑人兩人難分難離的唇齒之間,也染濕了諸葛宇情慾滿佈的俊帥臉龐。
「你就那麼嫌惡我嗎?」他歎息著,輕咬著她的下唇。「我的吻真的那麼令你討厭嗎?」
羽姝不知道自己該點頭還是搖頭,尤其當他那雙深情的眼眸凝視著她時,更讓她覺得心痛。
「我對你而言,究竟算什麼?」她不答反問:「如果你在別的女子面前一直是風度翩翩的君子,那麼你動不動就抱我、吻我,是因為我只是卑微的侍女,不值得你尊重,可以任由你玩弄嗎?」
聞言,他傻住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因為早已認定羽姝是他的妻子,所以就隨意對她動手動腳,豈知他自以為是的親暱行為,反而讓她覺得受了委屈,如今還被質問是否在玩弄她?
「你真傻!」
諸葛宇用衣袖替她抹去淚珠,瞧她時而蠻橫不講理、時而楚楚可憐的像個小媳婦,他實在搞不懂自己怎麼會為了這個女人神魂顛倒,被她的一顰一笑牽著走?
「這世上或許找不到比你更遲鈍的女人了!」他突然同情起自己,
「宇哥!」
諸葛宇原本鐵了心的要對羽姝進行「愛的告白」,誰知道木心瞳卻在此時闖了進來。
「嘖、嘖,好美艷的異國公主呀!」
木心瞳說的可是肺腑之言,不過,在從諸葛宙那兒得知眼前這一對男女撲朔迷離的關係後。生性頑皮的她怎麼可能放過捉弄諸葛宇的大好機會呢?
「宇哥,你真的要留下她在莊裡工作嗎?」她嗲裡嗲氣地靠近他,
見她媚態十足地輕倚在諸葛宇身上,羽姝心中的妒火如野火燎原。
「放心好了,我才不稀罕你的宇哥哥呢!」
羽姝氣沖沖地狠狠踩了諸葛宇一腳,轉身走沒兩步又回過頭,端起桌上的臉盆,毫不心軟地潑了他一身冷水。
「哎呀!抱歉,手滑了一下。」
這回她真的走了,讓人感受到她週身有一股熊熊的怒火在燃燒著。
「心瞳!」
當然得找「始作俑者」發洩心中的怒氣,而木心瞳看著他這一身狠狽樣,明明想笑卻又不得不裝出一臉無辜。
「對不起嘛!早知道她脾氣那麼火爆,我就不跟她開這個小小的玩笑了!」
「這個玩笑還算小?我可被你給害慘——」
砰——
諸葛宇才跨出一步,冷不防地就滑了一跤,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噗——」
這回木心瞳再也憋不住了,噗哧一聲便笑了出來,畢竟要看向來意氣風發的諸葛宇變成現在這副落難模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
「宇哥,對不起,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我計較,有機會我再彌補你!」
沒空拉他一把,此時不「閃」更待何時,她當然是腳底抹油,先溜再說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