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哦!」門才一打開,歐陽易便有再度關上門的衝動,是不速之客駕臨,他的老弟歐陽非,他冰寒著一張臉以對。
「老哥,來者是客,雖然心裡老大不歡迎我這個客人,但就算是死裝活裝,好歹你也該裝出歡迎的臉嘛!」歐陽非幽幽地嗔怪。歐陽易沒多搭理他,逕自往屋子裡走。
「唉!瞧你這張臉,真像是剛由冷凍庫取出來似的,冷得嚇死人哦!」歐陽非一邊說,一邊跟著哥哥走進屋內。
望著滿屋鮮綠的盆栽正一盆盆有條不紊地排列著,頓時為這個房子帶來不少鮮活的生命力,大哥果然是個生活大師,對於生活環境的營造以及美學的修養,都令人欽佩!歐陽非對於哥哥的生活藝術涵養暗自地折服。
「悠呼!人呢?怎麼才轉移一下下注意力,便不見大哥的人影呢?」歐陽非摸摸腦袋瓜,左顧右盼,四周仍是寂靜無聲,只有綠葉的芳香隱隱溢出,「大哥?人呢?大哥,你在哪裡?」他扯開嗓子喊叫。
歐陽易剛好由廚房走出來,並順勢丟了一瓶飲料給歐陽非,「鬼叫什麼?才一分鐘不見,就這麼想我啊?」
「舒跑!哇塞,難得耶!大哥第一次把我當客人招待耶!」望著哥哥遞給他的飲料,歐陽非開心地扯開拉環,咕嚕、咕嚕地逕將飲料往嘴裡送。
歐陽易也緩緩地將飲料送進口中。
「哇,真是過癮,舒服!」歐陽非好是滿足地半閉著眼睛,享受著哥哥難得展現的手足之情。
歐陽易卻白了他一眼,幽幽地說:「所謂舒跑,就是舒服了就可以跑了,所以請別再膩在這裡了……」
歐陽非聞言,怪叫了一大聲:「哇塞!原來……原來禮多必詐……」
「知道就好!」歐陽易又白了他一眼……好、好、好!我會很自愛的,我說完話就走,不需要大哥再下逐客令。」歐陽非舉雙手投降。
「哼!你要說什麼話?還不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能說什麼?」歐陽易又狠狠地將弟弟打擊了一頓。
這是屬於歐陽家兄弟的特殊親密對話,兩人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所以歐陽非的反應仍是一如往昔的不以為然,聳聳肩。
「大哥,你和丁南南是玩真的嗎?」這是他搞破壞計劃的第一步,他開始依照計劃進行。
「玩?感情豈是拿來玩的?我們不玩感情,我們是認認真真地經營感情。」歐陽易乘機機會教育,心想。老弟的玩世不恭態度是需要好好地教育教育了。
歐陽非聞言連點了三個頭,「是、是、是!大哥教訓的是!」停了半晌後,又若有所思地說:「這麼說的話,大哥是真心愛南南的噦!」
他可不想讓大哥又借題發揮下去,直說他的不是,得趕緊轉移話題才是啊!歐陽非打著「實驗計劃」順利進行的如意算盤。
「那當然!」歐陽易不假思索地回答。
「既然如此,南南可知你是吸血一族的成員,她可知你必須在三十歲的生日前夕完成終身大事,否則就會成為詛咒下的犧牲品……」歐陽非單刀直人地問,他又朝「實驗計劃」順利進行邁前一步了。
弟弟這一問,問得歐陽易整個人都愣住了,因為他在乎南南,因此更是猶豫不決地不知如何向南南坦白有關於吸血一族傳說的真相,而愈是在乎就愈是猶豫,更是害怕擔憂南南會在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裡離他而去,這使得他一直沒有坦白的勇氣。
「怎麼?猶豫不決?不敢告訴她?」歐陽非一針見血地說出哥哥的心事。
像是被人用刀子架在脖子上似的,歐陽易只能急促地呼吸,腦袋裡的思緒儘是一片空白。
「如果你沒有勇氣告訴你親愛的南南有關於吸血一族的傳說,那我來幫你說好了。」歐陽非別有心機地自告奮勇。
「不要!你不要給我亂說!」歐陽易猛然的出聲喝止喊道,他相信老弟具有超破壞與超顛覆的能力,任何好事要是老弟一出面攪局的話,準沒好下場的。
歐陽非卻是愈來愈有趣地半威脅,「我會替你向南南說明你是吸血一族的成員,我會要她在你三十歲生日前夕犧牲一下,與你提前進行洞房花燭夜該做的事,讓她成全你,使你不致成為道地的吸血鬼……」他得眉飛色舞的。
歐陽易卻早就氣得整個臉色漲得紅鼓鼓的,「你給我住口!」他忿忿
地吐出這幾個字。
「好、好、好!大哥你老人家別生氣。」見哥哥生氣,還真有點過意不去呢!歐陽非有點良心發現。
「哼!」歐陽易睨了弟弟一眼,心情仍是忿忿難消。
歐陽非忽然天外來一筆,「我根本不相信爸媽所說的吸血鬼一族傳說的事,尤其那段長老詛咒的傳說,我覺得有點荒謬!」
「那又怎麼樣?」歐陽易捺著性子問。
其實,關於爸媽所說的吸血鬼一胰傳說之事,他本來也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要不是吸血鬼的種種顯性特質一再出現,他壓根也不會相信爸媽所說的話,而現在,離他三十歲生日只剩七天的時間,整個心情與心思更是舉棋不定又左右為難得不知所措。
不曉得那令人困惑的吸血鬼一族的傳說究竟是真或假,萬一是真的話,他又該如何向南南說明?又該如何面對這現實的問題?唉!好是困惑啊!也許該聽聽這個鬼靈精老弟的看法。
歐陽非滿腦子鬼點子的閃動著,面對著哥哥的質疑,故意神秘兮兮地說:「我不相信爸媽所說的吸血鬼一族傳說中的所謂族群中的任一成員,都必須在三十歲以前完成終身大事,否則就會成為詛咒下的犧牲品,因此我要推翻傳說,我要破壞!」
「你要破壞?你要推翻傳說?你究竟想怎麼樣?」歐陽易問得很緊張。
歐陽非卻賊賊地對著他笑,老半天不說半句話。
他愈不說話便愈讓人緊張,著告,「你究竟想怎麼樣嘛?」歐陽易一聲急過一聲地問。
「沒什麼……」歐陽非故意避重就輕,「我只不過是要做一個實驗而已。」
「什麼實驗?」
歐陽非似笑非笑地揚著眉,「大哥,學化學的人做做實驗是稀鬆平常的事,幹麼這麼緊張呢?放輕鬆,放輕鬆。」
面對弟弟這個烏龍化學博士所要進行的實驗,他怎麼能不緊張呢?「你究竟想要做什麼樣的實驗?」歐陽易半顫抖地問著老弟。
「佛日:『不可說,不可說!』哈!」歐陽非開心地笑得好大聲,好似一切破壞計劃都已勝券在握似的。
歐陽易見狀卻只能無奈地搖頭,身體直打著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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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易將車子停在南南住所大樓的樓下,熄滅了引擎、關上了車燈,準備下車時,思緒卻在此刻紛亂地齊飛……
還有兩天就是六月六日,也就是他的三十歲生日,日子一天天地逼近,心思就愈複雜,攪得他幾乎無心工作,不曉得吸血鬼一族的傳說是否真有其事?五天前,老弟的威脅仍在耳畔迴盪著。
那個烏龍化學博士不曉得要做什麼樣的實驗,這著實讓人摸不著頭緒,但他真害怕的,是怕老弟會向南南加油添醋地胡亂說出有關於吸血鬼一族的泌密,那個專門搞破壞的破壞大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直是他最得意的專長,萬一真要被老弟這麼一攪,他可就真要徹底地失去一切了。
「南南……南南……」他輕喚這個自己在夢中不止呼喚一千次的名字。
南南是他鍾愛的女孩,絕對不能失去南南,絕對不能,與其讓老弟對南南胡言亂語,不如他親自向南南說明一切有關於吸血鬼一族的傳說。
但思忖了五天,卻仍是不如該如何向南南開口說明……
晨昏必定給對方電話,這是他與南南戀愛以來,每日必定重複的戀愛功課,有好幾次都鼓足了勇氣,想在電話裡向南南說明一切,但話一到嘴邊,卻又毫無緣由地縮了回去。
這樣的循環,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使他開始有點懊惱自己,真不曉得一向果斷的自己怎麼會變得如此優柔呢?
歐陽易不知所措地將臉埋在攤開的雙掌中,掙扎了老半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下定決心似的放下雙掌,準備下車,上樓向南南坦白一切。
如果南南對他的愛是真愛,她該會接受他的一切吧!歐陽易心想,也為自己即將要進行的任務壯膽。
扭開車門門把,準備開車門,眼角卻忽然掃射到南南與一名長得十分高挑且帥勁十足的男孩有說有笑地由遠處緩緩走向大樓。
寂靜的巷道,南南和那男孩的笑聲顯得格外地清晰,兩人的動作也十分地親暱,那男孩還將手放在南南的肩上,半搭著南南,不但如此,南南還攬著他的腰……
天啊!像是打翻五味瓶似的,歐陽易頓時感到五味雜陳,尤其是醋酸味,更是溢滿胸懷,像是被背叛似的,歐陽易霎時覺得這世界拋棄了他。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歐陽易不解地低喃。
他記得曾經告訴過南南,在愛情的領域裡,他是一個專制且獨裁以及佔有慾極強的君王,不但如此,對於感情他是十分執著且專一的。
這是他希望彼此給彼此的保障,也是彼此讓彼此有相當程度的安全感,可是南南好似背叛了他。
「唉!」歐陽易失望地歎了好長的一口氣,用著極為哀怨的眼神遠遠地目送南南與自己的情敵進入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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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到住處的,一打開門,整個人只覺軟弱無力,身體直往大沙發拋,像個戰敗的雄獅似的,有氣無力地直躺著一動也不動。
從小到大,榮耀與尊貴的光環一直緊跟著他,他從未刻意去追求過它們,但它們卻如影隨形地緊跟著他,因此他從來不曉得什麼叫做失敗。挫敗。
而現在,他終於嘗到了失敗,挫敗的滋味了,唉!原來失敗,挫敗是這麼的痛苦。
挫敗疼痛的感覺就恍若世界靜止不動似的,一切都停止了轉動,只剩下綠樹盆栽以及室內造景的涓滴流水聲陪伴著他,歐陽易難過得無以自持,只能靜靜地聆聽涓涓滴滴的流水聲。
唉!自己對南南是如此地用情至深啊!但南南卻另結新歡,這教他如何不氣餒?感情起了風波,自己竟然渾然不知覺,真是個大白癡啊!
學術領域上的天才兒童,卻是感情世界裡的白癡,唉!真是枉費老天爺給了他這麼超高的智商。
在寧靜的屋舍裡,歐陽易默默地自怨自哀,室內造景涓涓滴滴的流水聲伴著他氣若游絲的微弱呼吸聲……
時間不曉得過了多久,電話鈴聲卻忽然地在此刻響了起來,週遭的寧靜也因此而中斷了,歐陽易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接。
「喂。」他有氣無力。
「兒子,是易易嗎?你怎麼了?」
「沒事……」歐陽易的有氣無力剛好與他母親的精神奕奕形成強烈的對比。
「真的沒事?」方咪咪有點擔心地問。
「沒事……」失戀的苦痛,又豈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楚的。
問不出個所以然,方咪咪只好直截了當地說明打電話的主旨,「兒子,如果你沒事的話,媽咪就要跟你提一些事了。」
「喔?」
「還有兩天就是你三十歲的生日了。」她提醒。
「知道。」
「你知道最好,那媽咪倒是要請問你,究竟『做』了沒?」
「媽咪!」歐陽易大叫一聲,整個身體像是被什麼強烈的電流觸到一般,差點彈了起來,天啊,又來了!天才老媽又開始進行蠱惑了!
「幹麼那麼大聲?」方瞇瞇有點怪的口吻。
「媽咪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女朋友都飛了,還提這檔事,真是!歐陽易有點不悅。
「什麼意思?」方咪咪不明所以。
算了!多說無益!他不想再多說什麼,但心裡卻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忽地說:「媽咪,我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哦!」
「什麼事?」
「真有吸血鬼長老詛咒這樣的傳說嗎?」歐陽易再一次求證。
「天啊!」方瞇瞇誇張地大叫一聲,那叫聲三公里以外都聽得清清楚楚。
「媽咪……」歐陽易求饒。
「你真是一個執迷不悟的小孩,難道你真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到現在還懷疑這件毋庸置疑的事實,你真是讓媽咪太傷心了!」方咪咪情緒十分激動。
「媽咪……」歐陽易再次求饒。
「兒子,媽咪最後一次鄭重地告訴你,所謂吸血鬼一族長老詛咒這檔事,是真真實實的確有其事,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兒子,求求你,千萬振作一點,你只剩下兩天的時間了,媽咪可不想失去你啊!」方瞇瞇苦口婆心池勸諫歐陽易相信這件事實。
「媽咪……」歐陽易現在是千言萬語不曉得從何說起。
「好了,媽咪不想再跟你多說了,你只剩兩天的時間,千萬要把握,求求你……」方瞇瞇轉為哀求的口吻。
「媽咪,我知道了。」掛斷母親的電話後,歐陽易更加沮喪地將整個人橫躺在地上。
媽咪說,吸血鬼一的傳說是確確實實真有此事,這麼說的話,他兩天後要是仍保持童子之身的話,就會成為道道地地的吸血鬼……
哦!這絕對是一件慘絕人寰的事,自己將會不由自主地去傷害別人,為了吸食鮮血而不擇手段地危害人類……
想到此,歐陽易全身的雞皮疙瘩便頓時冒了起來,令他直打哆嗦,此時,電話鈴聲又倏地響了起來——
「鈴鈴……鈴鈴……」
說來真好玩,全身莫名冒起的雞皮疙瘩,竟然被這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擊退,這真是一件極有趣的事,歐陽易趕緊伸手接起電話,「喂!」
「易易。」
熟悉的聲音在歐陽易耳畔響起,是南南,這聲音令他有點激動,為了掩飾難以克制的激動情緒,趕緊起身倒了一杯冰水,咕嚕、咕嚕地一口氣送進肚子裡,聲音也因此變得很冷,「是你啊!」
「是啊!是我啊!你好像怪怪的……」丁南南敏感地聽出他聲音有異。
「怪?哪裡怪?再怪也沒有你奇怪!」歐陽易酸溜溜,沒好氣地回。
「什麼?」丁南南沒聽清楚。
「沒事。」
「沒事就好,要不然我倒是有點擔心了呢!」
「擔心?你擔心我?」歐陽易有點雀躍。
太好了!看樣子,自己在她的心底還存有幾分的重量,誰教他愛她,誰教他無可救藥地迷戀著她,這就是愛情的魔力,讓人歡喜又讓人憂,歐陽易細細地品嚐愛情的滋味。
「是啊!你每天都會在固定時間打電話給我,而今天卻沒有,所以我有點擔心……」她說的是實話。
「喔!」千言萬語,競不曉得如何開口說起。
「喔?這是什麼意思?」丁南南有點撒嬌地問。
「我……我想要問你,你有沒有話要告訴我?」歐陽易暗示。
思忖許久,他仍是希望她主動地對他說明那個與她狀甚親密的男孩子究竟是何方神聖?她與那個帥哥兩人之間究竟存在著什麼樣的關係?那個年輕又帥勁十足的男孩,究竟是不是他的情敵呢?這種種疑惑,歐陽易希望她主動地對他說明。
沉吟許久,丁南南的聲音才在話筒彼端再度響起,「你是不是問我,我有沒有話要告訴你?」
「是。」他簡單地答道。
「有,我有話要告訴你。」她回答得很直接。
「請說。」像是等候宣判似的,歐陽易忍住激動的情緒,靜靜地屏息以待她即將告訴他的真相。
「我想你!」這是她想了許久的答案,也是她此刻的心情。
然而歐陽易卻有答非所問的感覺,「你想我?」他低喃,滿是疑問的口吻。
「是的,我想你!」丁南南回答得很坦然,聲音也猶如清澈的溪水一般。明亮潔淨。
她愈是如此地坦蕩,明亮與潔淨,便愈使歐陽易有種受欺騙的感覺,明明看見她與年輕男孩子出雙入對,且兩人狀甚親密的有說有笑,這是他親眼所見,為何還要欺騙他?
「欺騙!」歐陽易脫口而出。
「什麼?你在吃青箭口香糖,七片大包裝啊!」丁南南以為他在吃口香糖。
丁南南爽朗的話語在電話彼端如銀鈴似的響起,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生似的,完全毫無察覺到他的心情早已起了巨大的波動。
天啊!在這麼嚴肅的時刻,虧她還能這麼天真,真是敗給了她!「好了!沒事了,早點休息吧!」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似的,歐陽易忽然覺得好累,他現在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你沒事吧?」丁南南仍是有點擔心。
「沒事,沒事……」他半搪塞,心卻想:怎麼會沒事呢?再過四十八個小時,就是六月六日,也就是他的三十歲生日了。
吸血鬼一族的傳說像是個魔咒似的,緊緊地牽制著他,逼迫著他,令他幾乎無法喘息,而感情的迷惑更像是一團迷霧似地困住了他,千頭萬緒真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誰來解救他啊?他該如何是好啊,歐陽易無言地吶喊,順勢將話筒掛上。
「喂?喂?易易……」丁南南的聲音愈來愈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