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情緒高昂,她的身體卻睡著了。那天晚上她睡在他懷裡,頭枕著他的肩,一只腳跨在他身上。瑞斯讓她睡,感覺他自己身體的滿足。如果以前的黛琳就很誘人,現在的她更是加倍。那晚,她每經過他都忍不住伸手碰碰他。壓抑了這麼久後,他自己也捨不得不碰她。等到他洗過澡,吃過晚餐,休息了一小時,他們彼此給與的親吻、撫摸使他再次硬了起來。她甜蜜地投入他的懷裡,他們再度做愛,這一次帶著無限的輕憐蜜愛。而她在他退出來前就睡著了。
他留在她體內好久,流連那份奢華的親密感。當他試圖移動時她咕噥著抗議,並且伴著他轉身,貼著他的身體並且保持連結。因此他圈住她的臀,整晚都沒松手。
第二天早上鬧鍾響時他正仰躺,她則趴在他身上。他伸手關掉鬧鍾,她則像只貓般在他胸膛蠕動。他揉弄她的背。「該起床了。」
他的聲音低沉。黛琳的頭枕住他的肩窩。「你可知道,」她的話聲朦朧。「英文中用S開頭的字比其它字母都多?」
「天!現在不能。」他呻吟。「我連咖啡都還沒喝。」
「落荒而逃。」
「我也不想和你開戰。」他掙扎著清醒。「加拿大比美國大上二十萬平方英裡。」
「一磅的羽毛比一鎊的黃金重是由於不同的量重系統。」
「外科手術用腸線是羊腸做的。」
她猛地抬頭,對他皺眉。他利用這個機會扭亮台燈。「不能胡謅。」她命令,繼而又偎在他胸上。「藍鯨一分鍾心跳九次。」
「蒙娜麗莎沒有眉毛,而那幅晝的真正名稱是吉康達。」
「流沙比水更具浮力。和電影中顯示的正相反,想要完全陷入流沙中還需一番工夫。」
她打個呵欠,聆聽他強壯穩定的心跳。聽著聽著,心跳加快了速度。她抬起頭看他。他的眼睛半瞇,雙臂一圈摟著她翻滾起來,直到她躺在他身下,雙腿被他撐開。黛琳攀著他,向如今已熟悉的狂喜投降。
「你今天要做什麼?」早餐時她問。
「將一部分的牛只趕到另一區以免它們吃過了頭。」
「我和你一起去。」
他直覺就要拒絕,但是她狠狠盯他一眼。「不要說不,」她警告。「我已經把牛排拿出來解凍,烤洋芋也快做好,可以等煎牛排時再烤熟。沒理由在我能陪你干活時,強令我留在這裡。」
「我想到的是,」他咕噥。「有你在我還做得了活嗎?好吧!我會替你備馬。但是先警告你,黛琳,若是你的騎術跟不上我,以後再也不能和我出去。」
半小時後她一身勁裝出現在谷倉:牛仔褲、馬靴,藍布工作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她的金發編成長辮垂在身後,戴著一雙長及手腕的手套,嬌俏的模樣彷佛正在做服裝展示而不是去趕牛。
他注視她搔搔馬耳朵,讓它嗅她的手臂,給它接受她的時間。至少她並不怕馬。愛波從來不接近馬匹,結果馬兒一看到她也驚跳多疑起來。黛琳拍拍馬背,解開韁繩,一腳踏上馬鐙翻身上馬。瑞斯打量馬鐙,滿意他判斷的長度正確,接著也跨上他自己的坐騎。
他們小跑過原野時他仔細瞧著她。她的騎姿優美,力道穩健,雖然她缺少他的輕松寫意,但他是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她丟給他的滿心愉悅,令他愧咎沒早點帶她出來。
到達牛群所在時,他解釋該怎麼做。牛只已經分成了三小群在不同的區域吃草,瑞斯花了許多時間將牛在牧場中移動,確定它們不至於吃光養成區的草。他指出現在要遷移的一群,並且給了她一卷繩圈。「只要在馬背上揮動繩圈,如果那頭牛走錯方向就讓馬去趕。你只需要坐穩在馬鞍上就好。」
坐穩在馬鞍上不成問題。和她熟悉的東部小馬鞍來比,這種西部的大鞍就像是搖籃。她接過繩圈,練習揮了幾次,確定她的動作不會驚嚇到馬匹。
她喜歡這種工作。騎在牛群後面偶爾對它們揮舞繩圈,聽著它們愉快的低鳴有一種安寧詳和感。最重要的是,她喜歡看瑞斯。他的騎姿像是他是馬的一部分,一舉手一投足均表明他打出娘胎所受的訓練現在已成為他的第二天性。
他的面容仍然嚴肅而缺乏笑意,但是顯然較前輕松了許多。以過去二十四小時來判斷,他一定在苦心積慮地控制他的性欲。想到這她不覺微微一笑。
他們停下來午餐並且讓牛及馬喝水。照料完馬後,瑞斯在她選來進食的小土丘旁坐下。他摘下帽子放在身旁。「感覺如何?喜不喜歡?」
「非常喜歡。」她露出微笑,遞給他一個三明治。「這裡好詳和,沒有車,沒有電話。明天早上你或許必須扶我下床,但絕對值得。」
「今天晚上我替你按摩一下,」他的眼睛閃亮。「事完之後。」
那句申明替他贏得一個吻。接著她坐直,打開她自己的三明治。「我做得如何?可曾做出什麼外行的事?」
「你做得很好。唯一的問題是我一直擔心你會被馬拋到地上。你是我有過的唯一女長工。」
他對女性的態度是非常西部的,但是她並不介意他的昭顯,只要他不試圖阻止她做她想做的事。既然他一定會那麼做,他們的生活應該絕不會太無聊。
他斜撐著手肘伸長雙腿地吃起第二塊三明治。瞧著他,她開始感覺到周身一暖;雖然他穿著的僅是簡單的牛仔褲,白襯衫及一雙刮痕累累的馬靴,他比任何盛裝的男性模特兒都眩目。他的前妻一定是傻子俱樂部的會長,但是那個可惡的女人如此對待瑞斯怎麼可以全身而退?黛琳從來不認為自己報復心重,但是對於任何曾經傷害過瑞斯的人,她就有那種感覺。哪一天讓她遇見了愛波,她會抓光她的頭發。
他找到她包好的面餅,用最後一口茶喝水吞下。喂飽這個男人可以是全職工作,她愉快地想。如果他的孩子繼承了他的胃口,她將永遠出不了廚房。
想到懷有他的孩子,她的暖意更強,但也提醒了她一件她想和他商量的事。她轉而面向他。
「有件事我們必須談談。」
「什麼事?」他問,直著身躺下來,帽子遮住眼睛。
「孩子。」
一只眼睛睜開了,接著他拿開帽子給了她完全的注意力。「老天爺!你已經懷孕了嗎?」
「沒有。就算有也還不知道,因為還不到我的經期。我們結婚前沒討論到這方面,因此我不知道你是想等一段時間才有孩子,或者是想馬上就有。你打電話來時我的經期就要到了,因此當我去做體檢時,我也向醫生要了避孕藥的處方。」
他坐起來,面色一沉。「你在吃避孕藥?」
「嗯。我只吃了這一個月。如果你要我立刻開始懷孕,我可以停吃。」
「你應該先和我討論的,或者,這又是另一件你認為不關我的事?」
她瞄他一眼。「差不多。那時我不認識你,和你在一起我不自在。」
他注視她半晌,繼而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拇指在她柔軟的手掌揉搓。「現在你對於立刻懷孕覺得如何?」
「我不會介意。我想要你的孩子。如果你想等,我也贊成,但是我不想等超過一年。我已經二十八歲了,不想到三十好幾才開始養孩子。」
他打量她細致的手掌,腦中沉思她說的話。現在他享受到了他們倆之間那種強大的身體吸引力,他還不想太快放棄。他想完全享受她一陣子後才讓她懷孕。他捧起她的手輕吻。「繼續吃藥幾個月,」他說。「到秋天時我們再談。」
他的舌觸及她的手掌,她打個咚嗦,眸中浮現暈眩的表情。他拉她在草地上躺下時她問:「你想這一次你會脫掉靴子嗎?」
他回答。「我懷疑。」
他沒有脫,但是她不在乎。
後來她經常和他一起出去,幫助他遷移牛只,在它們的耳朵上掛卷標。他割下干草捆綁成堆後,她就駕著卡車拖著干草拖車,讓他把沉重的干草送上拖車。這個工作其實需要第三個人在拖車上堆放干草,但有她在已比瑞斯必須一個人工作時輕松。當她不出去時她繼續刮清房屋油漆的工程。
他終於注意到房屋的變化而加以調查。地上掉落的白漆碎片告訴了他,他需要知道的答案。
他斜靠在櫥櫃上,雙手盤在胸前。「你在刮房子的漆?」
「嗯哼!」
「別給我來嗯哼那一套。我要你立刻停止。」
「停止嗯哼或停止刮漆?」
「兩者。」
「舊漆不刮掉就不能刷新漆。」她說得合情合理。
「我負擔不起新漆,因此不刮也罷。還有我不要你爬到十四呎高的樓梯上。如果我不在,你摔跤了怎麼辦?」
「如果你一個人在牧場中受傷了又如何?」她反駁。「我很小心,到現在為止也沒出過任何麻煩。應該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刮完了。」
「不行,」他說,逐字慢慢說清楚。「我負擔不起新油漆,就算負擔得起,我也不會讓你去刮。」
「你自己沒時間,那麼還有誰能做?」
「第三次告訴你,」他大吼。「我負擔不起新油漆!要怎麼樣你才會懂?」
「這又是一件我們從沒談過的事。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們負擔不起新油漆?結婚前我也能自己養活自己。」她兩手插腰和他面面相覷。「我有儲蓄,現在已經轉到比林的銀行。也有一筆自莉莉外婆那繼承的信托基金。金額並不大,但是我們當然負擔得了幾加侖的油漆!」
瑞斯的臉像塊大理石。「不行。記得我們的婚前協議嗎?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如果你花了你的錢在牧場上,日後牧場的主權就扯不清了。」
她戳戳他的胸膛,下顎向前突。「首先,唐瑞斯,我不打算離婚,因此我才不理你那寶貴的契約中說些什麼。再來,給房子刷層漆要花多少錢?一百塊?二百塊?」
「差不多兩百。但是不行,你不能買漆!」
「我不只要買,還要親自刷!如果你執意要保護牧場不被我染指,我們再簽一份合約說明你同意償還油漆錢──如果你堅持,還有我的工錢──這該足夠解除任何我能用來侵犯牧場主權的借口。但是我住在這裡,我要我的家外面和裡面一樣好看。明年春天我打算種點花,因此如果你也有意見,我們最好現在就說清楚。目前你有的唯一選擇是房屋將擦成什麼顏色。而你可以在白色和灰色之間選。」吼完時她已面紅耳赤。
他比她見過的任何時候都憤怒。「隨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他忿聲大叫,甩上門出了廚房。
她做了。下一次他們去鎮上時她用自己的支票買了油漆及刷子,一面瞪他一眼,看他還要不要爭執。他氣唬唬地將油漆抬上卡車,那天的高潮就是他們在羅絲咖啡館停下來喝杯咖啡,聽她欺凌她的客人。
到了八月中她漆好了房子,並且學得了對以油漆為生的人一份實質的尊敬。那是她做過最困難的工作之一,一天下來總是全身酸痛。但是漆好後,大屋像珠寶般閃礫著光彩,她比以前什麼時候都驕傲。
甚至瑞斯也不情願地承認她做的很好,但是他仍然氣憤她做了。或許那只是因為他的男性自尊,他就是不想他的妻子為他無法負擔的東西付錢。
他的妻子。他們結婚兩個月時她已完全滲透他的生活。她甚至重新安排了他的內衣抽屜。有時他會納悶她怎麼可能完成那麼多事。她的步伐極少勿忙,但不知不覺中事情就做好了。其實她和他一樣辛勤。
八月底的一個早晨她發現面粉不夠了。瑞斯已經出外工作,中午不會回來,因此她上樓准備外出。反正他們也該補充雜貨的時侯,因此她把采購單帶著省得多跑一趟。
她喜歡聽羅絲說話,因此在咖啡館坐一下叫杯咖啡及派。羅絲將她最後一位顧客氣走後來到黛琳的桌子坐下。
「你的男人呢?」
「在牧場裡。我沒面粉了,所以進鎮上來。」
羅絲贊賞地點點頭,雖然她的苦瓜臉色不見一絲緩和。「他的前妻從來不買雜貨。想來她根本不懂烹飪,當然那時瑞斯也雇有廚子。那座牧場變成那樣真可惜,它本來的營運很不錯的。」
「會恢復的。」黛琳信心十足地說。「瑞斯工作得很辛苦,就是要重建牧場昔日的光輝。」
「那個人就是不怕工作,不像這裡有些男人。」羅絲瞪門口一眼,彷佛仍能看到剛才離開的牛仔。
和羅絲談過後,麗娜的愉快彷佛是文化震撼。她們聊了一會兒,接著黛琳就將雜貨放上旅行車駛回牧場。時間還不到中午,因此她會有足夠時間做她計劃中的蛋糕。
出她意外的,瑞斯的卡車竟然停在後院。他正從屋後提著一桶水出來,但是看到她,他改變了方向直對著而來。「你到哪裡去了?」他吼道。
她不喜歡他的態度,但以合理的聲調回答他的問題。「面粉不夠,因此我開車到克魯去,順便買了雜貨。」
「可惡,你再也不可以沒告訴我就出去!」
她維持合理的態度,但是有點勉強。「你不在家,我怎麼告訴你?」
「你可以留張紙條。」
「你本來不會回來午餐的,而等到你回來時我早就回來了,所以我為什麼要留紙條?說到這,你為什麼回來?」
「一根水管裂了,我回來拿新水管。」不知為什麼,他不想輕易放過她。「若不是中途回來,我不會發現你已經開始在鄉間亂逛。嗯?這種情形有多久了?」
「買食物?我得說,好幾世紀了。」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水桶。站直身體時,黛琳看到他的眼睛,他可不是普通的生氣,他是暴怒。「你穿著這種衣服去買雜貨?」他咬牙切齒地問。
她看看自己的衣物。她穿著粉紅色及膝窄裙及白絲襯衫,沒穿襪子的腳則套著涼鞋。「是啊!我穿著這種衣服去買雜貨!天氣很熱。我不想穿牛仔褲,我想穿裙子,因為這樣比較涼快!」
「男人看你的腿讓你興奮?」
「到目前為止,我沒看到任何男人注意我的腿。我告訴過你,我不要替愛波的罪過負責,我是說真的。現在,如果你不介意,我必須把東西搬進屋裡。」
她轉身欲走時他抓住她的手臂拉到面前。「我在和你說話時不准走。」
「對不起,皇上!」
他抓住她另一只手臂。「如果你要進鎮,我會帶你去,」他的聲音冷硬。「否則,你的小屁股就留在牧場。千萬不要不告訴我,你在哪時就離開房屋。」
她踮起腳,氣得全身發抖。「讓我告訴你幾件事,你最好聽清楚。我是你的妻子,不是戰俘。我不需要你的允許才能買雜貨,而我不會像罪犯般一直被鎖在這裡。如果你拿走我的汽車鑰匙,或者做手腳使它開不動,我會用走的。我不是愛波,你了解嗎?我不是愛波。」
他松開她的手臂,他們僵立當場,沒有一個肯讓一步。黛琳慢慢地彎下腰,抬起那桶水,接著就往他身上倒光了。水濺至他的頭肩並且下滑到他的軀體,終於在他的馬靴旁形成一小池水塘。
「如果那還不能讓你冷靜下來,我可以再去拿一桶。」她用冰冷而禮貌的聲調說。
他的動作和她的一樣刻意。他摘下帽子,在大腿上拍去剩下的水,繼而扔至一旁。她看到他的牙齒咬緊。接著他閃電地出擊,兩只手驀地攫住她的腰,輕輕一提,將她送上車前保險桿。他的棕發黏在頭顱,水仍滴下他的臉,而他的眼睛冒著綠火。
他的窘困幾乎要逼瘋他。憤怒使得他全身顫抖,但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的妻子誰也不讓,而他寧願切斷手也不會傷害她。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站在那裡試圖控制他的脾氣。
他們默默盯著對方足足一分鍾。她揚著下巴,眸中射出挑釁的神色。他垂下頭看到她的腿,全身竄過一陣囉嗦。再抬頭注視她時,他的眸中已不再是憤怒。
綠眼和灰眸交鎖。他撩起她的裙擺向上推……
直到他又聽到那三個字,他沒想到自己有多想要它們。她是他的,自從她穿過機場大廳向他走來時就是他的了。他呻吟一聲,臀部扭動,接著愉悅擊中他,好一陣子他沒有了思考。唯一他能做的是感覺,沉入她柔軟的軀體,沉入她的臂彎。
那天晚上在床上,他的手溫柔地劃過她的肩。「抱歉,」他低喃。「今天我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她懶洋洋地吻他的下巴。「我想我更了解了。是不是愛波有……」
「別的男人?是。」
「笨。」她咕噥,手親密地撫弄他的身體。
他抬起她的頭。「我不是聖人,黛琳。和我在一起日子不好過。」
她做作地瞪大眼睛,同時發出不可思議的聲音。他呵呵大笑。繼而歎息,分開他的腿。她的手對他施的魔法好得像罪惡。她是個十足的女人,此情此景只有一個方式結束,但是他想拖延幾分鍾。
「你說得對,我是在試著將你關在牧場。這種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我不會逃走,」她低聲向他保證。「我想要的都在這裡。而有件事你說對了。」
「什麼事?」
「做愛是最好的和解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