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朵 新娘會館
「哇!谷總監,你跟你老公拍的這幅婚紗照好美,我也要拍像你們這麼幸福、浪漫的……這裡真的是意大利的威尼斯嗎?」
一名正籌備結婚典禮的女子指著展示在牆上的大幅婚紗照興奮的指指點點,身為那「幸福」婚紗照中的主角之一,谷琉心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在嘴角掀起淡淡的微笑。
「是啊,那背景確實是威尼斯沒錯。」谷琉心把價目表攤開來,指著婚紗的那一欄。「如果你想要特別的拍攝地點,價格就不是表上所列的——其實,最主要看你們的預算是多少再做適當分配。」
「沒關係,價格無所謂啦!反正我老公一定會出錢,重點是一定要拍得很美、很浪漫,要不然就被我那些女同學比下去了。」女客人的眼光始終停留在牆上巨幅婚紗照裡極帥的男主角身上。
「唉,可惜我老公沒那麼帥——谷小姐你是去哪裡認識這麼帥的老公啊?他怎麼長得有點像外國人?好像那個韓國混血男模耶!哇,你有這麼帥的老公,身邊的女性朋友一定羨慕死了,你一定覺得很驕傲。我老公要是有他一半帥就好了,這樣我那些姐妹淘就不敢在我面前神氣了……」
擁有出色的另一半,難道只是為了讓別人羨慕嗎?這是打哪來的古怪心態?谷琉心十分不解望著對座興奮不已的待嫁女子。
顯然這位客人沒有再繼續跟自己討論細節的心情,她只是不斷看著照片裡的崔岷浩一再讚賞,就差點沒拿紙巾來擦口水。
沒錯!崔岷浩是很帥。
他不僅是帥而已,還擁有那種讓每個女人看見都要失魂的魅力!
照片裡的他穿著深紫色的襯衫、墨黑筆挺的名牌西裝,高大健碩的身材套在歐洲貴族專屬的男裝裡,怎麼看就是一副標準企業菁英的意氣風發。
崔岷浩的俊美是渾然天成的,一般人就算有他的身高條件也未必有他與生俱來的貴族優雅。
他的外祖父是德國人,所以他擁有一雙湛然深邃的眸子,當他的眼神默默凝望你時,其中閃動的神秘星芒會讓女人頓時失去思考能力。
當初,自己或許也是迷失在他深邃的迷人瞳眸裡吧——谷琉心暗暗幽歎,可惜他們之間只剩下照片裡的幸福甜蜜了。該叫店裡的員工把這幅照片撤下,省得看了礙眼。
「谷總監,請問我拍照那天可以跟你先生合照一張嗎?」女客人睜著天真的大眼睛,天外飛來一筆問道:「我覺得他好像明星一樣,我都沒跟明星拍過照耶!可不可以啊?」
「這……」谷琉心當下傻眼,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有如此天兵的客人?!哪有女人會在拍結婚照當天跟別的男人合照?她是不是腦袋有問題?
「小姐,恐怕不行喔。」這時,谷琉心的工作夥伴——何黛茜趕緊走過來為她解圍。「我們谷總監的先生常常在歐洲各國和台灣飛來飛去的,說不準他哪天會在台灣。而且,你也該尊重一下你的另一半不是嗎?」
「喔,那好吧!」女客人臉上明顯流露失望。
「小姐,我們先到樓上去跟造型師溝通一下妝和髮型好嗎?」何黛茜笑容可掬的帶領客人上樓去,她促狹地偷偷對谷琉心眨了一下眼睛。
於是,偌大迎賓客廳只剩下她一個人,谷琉心緩緩踱著腳步走到巨幅婚紗照底下,默默端詳了許久——
「小陳,今天下班前把這幅照片拆下來。」谷琉心以冷靜的語氣和淡漠的表情交代店裡負責雜事的工讀小弟。「記得要小心點拆,拆下來收好放進倉庫裡。」
「谷總監,為什麼好好地要把它拆下來?」工讀小弟搞不清楚狀況。「我看每個進來的客人都很喜歡這張照片,它很有廣告效果呢!」
「別問那麼多。」谷琉心不假辭色。「我要拆當然有我的道理,總之你聽我的吩咐把它拆下來就對了。」
「是。」工讀小弟不敢再多問,摸著頭順從回道:「下班前我會拆下來。」
吩咐完,谷琉心轉進自己的辦公室,桌上放著會計部門整理出來的業績報表,她不必看也知道「杜蘭朵」的生意超級好!
仗著自己留學倫敦服裝設計的金字招牌,設計出來的禮服就是跟市面上流行的不一樣,台灣上至士紳名媛下到一般上班的粉領族,想要辦一個物超所值又難忘的婚禮非找「杜蘭朵」不可。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小陳把你的婚紗照拆下來?」何黛茜把客人交給造型師之後也回到辦公室。
聽到谷琉心對小陳的交代她也想不透。「我覺得那幅照片廣告效果很不錯,而且拿下來,那片牆就空了——」
「就讓它空著吧。」谷琉心歎口氣,看了一眼她的好夥伴。「坦白跟你說,那照片已經沒有意義了,每天瞧它高掛在牆上實在很礙眼。」
「什麼叫沒有意義?」何黛茜不解地瞠大眼,狐疑道:「你們又吵架了嗎?」
身為好友,她知道谷琉心跟新婚的老公還處在艱難的磨合期,常常為了生活上的瑣事鬧不愉快,但她總覺得問題不太,哪對新婚的夫妻不經過這段過度期呢?
「唉,我不該草率跟他結婚的。」谷琉心話說了一半,她沒有說出已經辦好離婚的事實,就怕何黛茜聽到會嚇得昏過去。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何黛茜白了她一眼,勸道:「不是跟你說過好多次,對自己的老公要有信心啊!崔岷浩只是稍微神經大條一點,其它並沒有什麼不可饒恕的毛病——別再鑽牛角尖啦!」
「算了,感情這種事,永遠只有當事人最清楚。」谷琉心輕輕搖頭,不願再就此話題深談。
何黛茜看她臉色沉重,直覺事情不太對勁,追問:「他是不是又常常跟女同事加班加到連晚飯都沒辦法陪你吃了?」
「比這個還嚴重!」谷琉心低著頭,邊看著客戶預約單邊說。
「更嚴重?!難不成他的女同事、女客戶又三更半夜打電話找人?」何黛茜對他們之間發生過的衝突十分瞭解,真不愧是有多年交情的好姐妹。
「這個問題一直沒解決過。」谷琉心說道。
明明都結婚了,竟然還有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打電話到家裡來,大剌剌質問谷琉心的身份,當她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時,那女人還一副懷疑的口氣反問:「你是崔總裁的太太?請問是哪種太太啊?為什麼他沒告訴我他已經結婚了?!」
谷琉心簡直氣到噴火!
她當下把崔岷浩找來「懇談」一番,誰知道他根本不認為這件事有什麼嚴重,反而還怪她太疑神疑鬼了。
「嚴重到什麼程度?」何黛茜未能免俗地又扮起和事佬。「上次是那個香港來的於恬兒,這次又是打哪來的白目傢伙?說來聽聽——」
「有什麼好說。」谷琉心沒好氣地冷哼道:「依我看,崔岷浩根本不想踏進家庭,要不他幹嘛老是在那些女人面前以單身身份自居?擺明不把我這個老婆看在眼裡嘛!哼,想到就有氣。」
「別氣啦!」何黛茜安慰道:「你們才剛結婚沒多久,總是有人不清楚,或許是裝不知道啊。等到時間久了,大家都習慣你們夫妻的身份,看誰敢那麼囂張!你就再忍耐一陣子——」
「何苦勉強,人生苦短,我不想浪費寶貴時間。」谷琉心把該支付的賬單一一審核後遞給她。「這些帳你看一看,看仔細點別漏了。至於我的事,你就別管了,該怎麼做我自己會有打算。」
「什麼打算?你該不是想……」何黛茜遲疑收住口,沒敢再往下猜測。
「這世界每分每秒都有奇怪的事情發生,人生在世嘛,什麼都有可能,什麼都不奇怪,不是嗎?」谷琉心意有所指地對她眨眨眼,轉移話題。
「明天我們跟中介約好了要去看分店的新店面,店裡要接待小姐多注意點。」
「我知道,我會安排好的。」何黛茜憂心忡忡看著表面平靜無事,但眼瞳總是藏著絲絲憂愁的谷琉心。
不知道她跟新婚的老公之間,究竟是出了什麼大麻煩?!
「最近辦喜事的人多,晚上店裡客人比之前多了,今天晚上我留下來加班,你早點回家陪你爸媽吃晚餐。」
「為什麼你要留下來?」何黛茜反射地問道:「難道你就不用陪你老公吃晚餐了嗎?」
「不必了,他最近忙得很。」谷琉心簡單回答。
事實上,她故意延遲回家的時間,就是不想跟崔岷浩照面,那種感覺很奇怪,過去她沒有過這種跟分手戀人同住一屋的經驗,實在不知該如何處理才好?
或許開口請他搬走,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可是該怎麼說才恰當呢?谷琉心眉頭緊蹙,她不想當個絕情又小氣的女人,或許崔岷浩已經在進行這件事了,由自己說出口反而顯得小氣……
谷琉心暗自思量著,情緒又糾葛起來,她發現自己很難說出口的原因,除了礙於臉皮薄,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其實,她對崔岷浩還有一絲絲的情意未絕。
歐迪生廣場,台北最具指標的國際化購物中心。
夜晚十一點,雖然過了打烊時間,偌大商場內各店家依然燈火通明,但逛街嬉游的人潮已全部散盡。
光可鑒人的地磚傳來孤寂的足音,慢慢地一步接一步在地上踏出篤篤的聲響,隨足音尋去,可望見一道偉岸英挺的背影正在無人的走廊上默默巡視。
他是這座商場最大的股東,也是歐洲專門代理銷售世界頂級精品的「歐迪生」集團亞洲區總裁,崔岷浩。
「岷浩?」走廊盡頭處,一家專賣法國頂級紅酒的店舖探出一名留著時髦波浪長髮的女人。「你怎麼還沒下班?」
女子身著一襲高雅的意大利名牌套裝,細緻的五官看得出她的天生麗質,她緩緩踱到他面前,美麗的眸子對著他的,嗓音低沉而嬌嗲。「剛剛我大老遠看你往這邊走過來,還以為……你是特地來看我的呢。誰知你整個人恍神的厲害,要是我沒喊住你,你也沒發現我還在吧?」
「現在都幾點了,「歐迪生」廣場十點半打烊不是嗎?怎麼還不回家休息?」
崔岷浩表情冷傲的對她說道,彷彿沒聽見她話中的溫柔關心。有著四分之一德國血統的他,個性帶著日耳曼民族獨有的內斂冷酷,在工作場所他絕對堅持正經規矩,即使是多年的朋友也一樣不-言笑。
「老是板著一張臉,你真的很討厭。」莫子芸搖頭歎氣,眼神依然停留在他英俊的臉上。「已經是下班時間了,幹嘛還擺張撲克臉。我都有按時交租,可沒欠你們「歐迪生」一分一毛唷,你可不可以笑一笑啊?」
「子芸,你該下班了。」崔岷浩垂下深邃眼眸,聚攏的雙眉看得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女孩子別把所有心思放在工作上,要留點時間給自己。」
「咦?你今天是怎麼了?」莫子芸不解地望著他。「認識你這麼多年,倒是第一次聽你勸人家少做一點工作。以前你巴不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拚命呢。看來你可能受到什麼打擊——要不要進來坐下聊聊?」
「呃,我巡完全部樓層,該走了。」剛剛結束一段他不想結束的婚姻,心情正是混亂,崔岷浩不想在這節骨眼兒給自己惹麻煩。
「都這麼晚了,還差那幾分鐘嗎?」莫子芸以幽怨的眼神看著他,祈求道:「陪我坐一會兒吧,我最近煩透了。」
「怎麼了?店裡的生意不好嗎?」崔岷浩隨口問:「應該不會吧?我看過你們報給管理處的業績,都很不錯。」
「難道除了生意以外就沒別的煩惱嗎?」莫子芸嘟起嘴,哀怨的眸子盯住他英俊的面容。「你能不能進來坐一下?我又不會吃人,不必非站在門口說話不可吧?」
「我也沒說不進來,何必說得這麼嚴重?」崔岷浩被她這麼一說,只得進到店裡面,在飄著淡淡酒香的品酒桌前坐下。「進來你這,好像找不到理由不喝酒?」
「我這裡的酒可都是行家的典藏,拒絕的才是笨蛋。」莫子芸為他斟了一小杯酒,一語雙關。「就像有的男人明明遇到值得典藏的女人卻一再錯過,也是會悔恨終身……」
「你又講到哪裡去了?」皺起眉,崔岷浩端起酒杯小口啜飲,歎道:「明知道我已經有屬於自己的、值得典藏終生的對象——你這話是說給誰聽?」
「這裡,難道還有別人?」莫子芸看了看四周,眼光回到他身上。「我發現最近你常留在辦公室裡到很晚才離開,沒猜錯的話——你跟她……出了狀況?」
「你怎麼知道我很晚走?」崔岷浩不太高興的抿起嘴。「你工作這麼忙,應該不會有空閒跟蹤我吧?再說,不是所有加班的男人都是跟太太之間有問題。」
崔岷浩不喜歡莫子芸太過關心他個人感情與家庭的部分,即使他們比起別人多了幾分交情,他也認為她不該超越某條界線。
幾年前他剛接下「歐迪生」在亞洲的業務時,在某個精品發表會裡認識了莫子芸。他跟她還算談得來,加上她當時工作的公司跟「歐迪生」有往來,於公於私他們是走得比一般同事還近些。
當時,崔岷浩還沒正式與谷琉心交往,或許在頻繁的互動中讓莫子芸以為他們可以是一對戀人。
直到他和谷琉心結了婚,存在莫子芸心中的情愫依然沒有消失,崔岷浩雖然感覺到卻也無能為力。
他知道自己心有所屬,就算現在和谷琉心的婚姻觸礁,他依然無法對她產生友誼之外的感情……
「Leo,我聽到一些傳言……」莫子芸深情地瞅視他,溫柔道:「不管事實是怎樣,無論你結婚還是離了婚,我對你的感覺一直沒有變,我不介意你是什麼樣的身份,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當你的避風港……」
藉著幾分酒意,莫子芸勇敢說出自己的心聲。「我一直都覺得谷琉心根本不適合你。她個性那麼強、說話有時很沖,她不懂為自己的男人維持尊嚴和面子。說穿了,她是個自私的女人,你跟她在一起不會幸福的。」
「我該走了。」崔岷浩放下酒杯,不想跟她爭辯自己的私事,索性起身道別。「謝謝你的關心,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你生氣了?」莫子芸急得伸手拉住他。「對不起,我說得太過分了。」
「沒事。」崔岷浩推開她的手,客氣道:「我沒生氣,只是時間真的太晚了,我該回家休息,你也早點下班吧。」
崔岷浩沒再理會莫子芸眼中透露的哀怨,他也知道莫子芸批評谷琉心的某些觀點或許沒錯,但是他就是欣賞琉心跟其它女人不同的個性與見解啊!
若非深受她獨特性格所吸引,怎麼會在結婚又離婚之後的現在,對她的感情還那麼深刻……
崔岷浩知道自己逃不出愛情的迷障。這份覺悟讓他的腳步變得沉重,他不想失去心愛的老婆,他很想找回琉心的愛,卻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
清早,谷琉心一臉憔悴地坐在餐桌旁,近年來她為了健康,習慣在早餐喝青菜蔬果汁,偶爾會做些簡單的烤土司、咖啡——但多半是為了另一半而準備,現在去除那層婚姻關係,她當然不會再為崔岷浩做他愛吃的早餐了。
她臉色不佳,起因是睡到半夜,被崔岷浩回家時開鐵門的聲音驚醒,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變得如此神經衰弱,夜晚的一些聲響總讓她忐忑、無法安穩睡覺。
崔岷浩也是故意晚點回家的,他知道琉心的心情不好,打算晚點回家避過可能的照面,別讓彼此更難受。誰知他不小心關門關得太用力,反而讓已經睡著的谷琉心醒過來,之後一整晚睡睡醒醒直到天亮。
睡不好,絕絕對對是因為他的緣故。
谷琉心比誰都清楚,她揮不去潛意識裡仍然對晚歸的他無比牽掛——
她愛他,這無庸置疑。要不然以她的性格又豈會輕易答應他的求婚?
也就是因為愛他,谷琉心才會那麼在意他的一舉一動,在意他的眼光是不是像以前一樣永遠充滿溫柔,是不是如以往一般無論做什麼都以她為優先——這些看似枝微末節的小地方,都是愛她的表現!
可惜,他終究讓她失望了。
「早安。」崔岷浩穿好西裝,身上散發好聞的古龍水味道,他的眼中帶著淺淺紅絲,看得出來他也沒睡好。
「唔。」谷琉心專注喝著果汁並沒有響應,甚至沒有轉頭看他。
「我……我出門上班了。」崔岷浩不動聲色地望了一下餐桌,確定她並沒有為自己準備早餐,眼底無法掩飾地流露出些許失望——
不過就是一頓早餐,她何苦吝嗇至此?
崔岷浩心裡空蕩蕩的,無比失落……
他發現自己不瞭解這個曾為親密枕邊人的女子,她表現在外的言行,是如此美麗而善解人意,無論工作與交友都可以投注所有熱情與真心,對客戶、對朋友更是有求必應的天使。
但為什麼就是對她愛的男人不能多一絲絲寬容及體諒?她對自己根本是不容寬貸的嚴厲法官,屬於天使的那一面,崔岷浩已經好久沒感受過了。
站在客廳靜靜地看著她,崔岷浩到現在都還認為,她是他認識的女孩子裡最獨特而美麗的,他不可否認自己不能完全放下對她的感情。雖然名義上他們已經不再是夫妻,但他對她還是很難放棄——
崔岷浩暗自歎氣,若非她性格裡難以改變的拗脾氣,說不定他們會是世界上最幸福快樂的夫妻。
「你不是趕著上班嗎?」谷琉心喝完果汁,發現他還站在客廳裡,冷然問:「再晚一點就要大塞車了,怎麼還杵在那裡?」
「嗯,要走了。再見!」崔岷浩收回他的凝睇,漠然轉過身往大門移動。
「等一下!」谷琉心喚住他——
「還有事嗎?」崔岷浩停駐腳步,他眼中有企盼,期待她對自己付出一些關懷溫暖。
「我想,你是不是……」谷琉心閃避他投過來、帶著期望的眼神,那會讓她自責自己的殘忍。然而,有些話縱使殘忍也非說不可。「我的意思是——你該找地方搬家了。」
「搬家?你在趕我?」崔岷浩詫異地瞠大眼眸,方才燃起的企盼悉數暗隱,他啞著嗓子、捺住脾氣。「我會搬,但需要一點時間,這不是小孩子辦家家酒。」
「你不必大動肝火。」谷琉心站起身,正色望著他的憤怒,理直氣壯道:「本來我們再住在一起就說不過去,畢竟我們已經離婚了。你我都需要一個全新的生活空間……」
「好了,我懂你的意思!」崔岷浩揮手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深深吸口氣,他不想讓她看見自己深受傷害的模樣。「你等不及要開始新生活,我瞭解,我會盡快找地方搬家。你不必開口趕我走,我答應你——一定很快。」
「岷浩——」谷琉心知道他生氣了,而且是自尊受傷的怨憤,急著解釋。「我沒有故意給你難堪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既然已經辦好手續,我們就該各自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谷琉心很努力讓自己的措詞婉轉,努力讓彼此不那麼難堪,雖然分道揚鑣,但她並不願意彼此成為仇人,她表現得冷漠無情只是虛張聲勢罷了。
顯然她失敗了,崔岷浩的反應證實她的話很傷人。可是,她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只是故作堅強罷了。
「不必說了,我搬就是!」崔岷浩惱怒得奪門而出。
他重重摔上門,過往不論心情多壞,他也不會有這樣的舉動。
可是,谷琉心提出要他搬走的話語委實傷到他,那已受創的心因她冷絕的態度更是失望地下沉,直達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