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凌凡楞楞地。
「嗯,你可以在巴黎國家高等藝術學院進修,世界各國的藝術學子莫不以進入此學府深造為首要目標。」他熱切的拉住她的手。「噢,你喜歡畢卡索嗎?我們可以去畢卡索博物館,那裡收集了他『青色時期』、『立體主羲』、』黑色時期』等完整作品,喔,對了,千萬不能忘記羅丹博物,他的作品『沉思者』靈感來自亞當與普羅米休斯的綜合形體……」
凌凡著迷的聽他侃侃而談法國的美麗與浪漫,他訴說的遠景是如此的美好。
夕色籠罩大地,山下的民宅,炊煙裊裊升起,田地的農人們一一收拾起農具,踏上歸途。凌凡的眼神在這山色裡流轉,驀然,她的目光觸及到刻著「柏原秀人」名字的石頭,心像被百來根的針孔紮了一下,一股細細的尖銳從心底漫開……
她不由想起柏原秀人對她的最後告白,而那句告白隨著他的死去而成為她這輩子永不磨滅的懸念,她甚至恨自己當初沒有回應他的感情,讓他帶著遺憾死去。
天,她怎能忘了當初刻石頭的心情?
「和我一起到法國吧。」莫尼斯突然握住她的手,眼神脈脈地說。「讓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再受相思之苦。」
凌凡注視他含情的眼睛。
她幽幽地想起自己一廂情願的帶他到她的秘密花園分享「柏原秀人」的回憶;想起他以「莫尼斯」身份出現時對她的戲弄;想起那次在畫室,他探試的問她與柏原秀人的關係……知悉一切的他,競把她耍得團團轉!
思及此。凌凡羞憤得想死!
「我不去。」凌凡從他手裡抽回自己的手。儘管他的告白讓她感動得無以復加,但她仍然無法坦率的原諒他對她隱瞞他的真實身份。
「為什麼?」莫尼斯微愕。「巴黎是時尚之都、藝術之都,你屬於那裡。」
「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那裡適合我!」凌凡冷眼看他。「如果你想回去,那你就回去吧,反正你已經屬於那裡,你不用為此感到內疚,我也不會想念你的。」
「你難道不想和我在一起嗎?」
「莫尼斯,你不會以為我們接了幾次吻,就以為我會與你愛相隨吧。」
「我以為巴黎的生活會更適合你這脫韁的野風。」
「哈,你又知道了我要什麼了?」
「我或許不知道你要什麼,但我知道我要什麼。」
「誰在乎你要什麼——」
「我要你,凌凡。」莫尼斯定定地鎖住她的視線。「我不想隔著一座海洋或是該死的電話線跟你談戀愛!」他曾經失去她一次,這次,他要不計一切將她帶回去。「我要你就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即使看不到你,但我知道你住在我熟悉的土地上,呼吸一樣的空氣。如此而已。」
「那麼你當初就不該愛上我。」
莫尼斯錯愕不已,沉默了一會,問道:「你愛我嗎?」
凌凡默然。
「你愛我嗎?」他又問。
該死。他憑什麼質問她?凌凡不禁火大。
他愛得辛苦,思念得辛苦,那麼她對柏原秀人這兩年的思念又該找誰償還?
而他居然以為一句「我愛你」就可以讓她釋懷?
說到底。她就是不甘心!
「你聽我說過嗎?」她頭一揚,冷睨著他,很倔強的模樣。
莫尼斯的臉要時變得很冷酷,藍眸的冷意足以凍人。
因為凌凡的確從頭到尾未說過這三個字,她甚至連「喜歡」都不曾出口。
風起,他們在風中凝看彼此,風聲在耳邊聽起來像極了嗚咽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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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之後,凌凡和莫尼斯已經有兩個禮拜沒見了。凌凡的情緒完全表現在她的臉上,因為拍攝「婚禮篇」時,導演對她說。從設見過像她這樣哀怨的新娘。
為了忘掉莫尼斯,凌凡反常的接了一堆通告,常常一大早就出門,三更半夜才回來。可儘管如此,她還是會想起他們相處的情景,不管是以前的柏原秀人。還是現在的莫尼斯。
二oo一年九月十一日,美國紐約受到恐怖份子重創,震驚全世界。
這晚,凌凡提早結束工作,一個人在家看後續報導。
電視上正在播送那些罹難者生前的最後留言:
「西恩,是我,我只是要你知道,我愛你……我被困在紐約的這棟建築……可能是飛機撞上大樓或炸彈爆炸,我們不知道,但這裡到處是濃煙……我只是要讓你知道我愛你……再見……」下一段是來自死亡飛機上的乘客:「媽,我是馬克,我在回家的路上……但是如果我不能再見到您的話,我要告訴您,我非常非常愛您……」接著,鏡頭轉向紐約滿目瘡痍的街頭,一名婦人手上拿著丈夫的照片,逢人就說:「如果你看見我先生,請你告訴他,我們愛他,我們只希望他回家……」
世事無常,生命是如此的脆弱,眨眼問就灰飛煙滅。只留下一聲歎息。凌凡不禁感歎。
「如果面臨死亡的是你,你第一個想到人是誰,你想對他說什麼?」電視上,主播這麼問著。
不期然的,凌凡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莫尼斯,在這樣一個人的夜裡。此刻,她真的好想聽聽他那濃濃的、討厭的法國腔。
她從口袋裡取出甄平凡為她新辦的手機,找出那組熟悉的號碼,然後按下。
「啷啷嘟……」
她打了一次又一次,回應她的都是這聲「嘟」響,凌凡失落的關上手機。
你在做什麼?你不是不理他了嗎?心中有個聲音問著。
對呀!她在做什麼?他們早就沒有干係了!凌凡賭氣的關掉手機電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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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電話將轉到語音信箱,嘟聲後開始留言……」
「該死的電話!」莫尼斯詛咒一聲,將手機擲到床上。
在N次同樣的電話錄音後,莫尼斯終於放棄了。他急躁的耙著頭髮,扯松頸上的領帶,到吧檯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走到窗前遠眺台北的夜景。
凌凡她……正在這個城市的某—個地方。
也許,那盞燈是屬於她的。莫尼斯凝望著遠方燈火點點的某一處。他舉起酒杯,遙敬遠方,然後一鼓作氣的仰頭喝下酒,辛辣的酒液立時燒灼他的喉嚨,莫尼斯嗆了好大一口。
這酒真像她的脾氣,嗆啊。莫尼斯苦笑。
「我想你,凌凡。」他頹然的將額頭抵在玻璃窗上。「我好想你。」他閉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下了思念的陰影。「噢,凌凡,凌凡……」
夜,愈來愈沉……
不知過了多久,莫尼斯驀然醒來,稍前酒意醺然的眼睛變得清明透澈,他走回床邊抓起手機,再接再勵的按下那組已經滾瓜爛熟的號碼
「您的電話將轉到語音信箱,嘟聲後開始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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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敢以戀人之姿來探班!
當她終於決定把莫尼斯這個人丟到垃圾桶,他又莫名其妙的出現。
他們已經結束了不是嗎?噢,天殺的。他怎麼可以把她的生活弄得一團亂後,還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還能擁有吃飽睡足的好氣色?
凌凡洩忿的猛拔地上的雜草。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台北市郊的一所育幼院。她待會要拍的是一部公益廣告,替專門收容孤兒的教會育幼院募款,呼籲各界人士伸出援手,讓這個育幼院能繼續傳播愛與關懷。
做好事,凌凡當仁不讓,只是……這些孩子太不像話了吧。她背後的草地上有一群小孩不聽指揮的到處亂竄,嚴重延宕拍攝進度,導演已經氣得跑到角落猛抽菸,只瞧見幾名修女們忙得不可開交。
凌凡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她氣的是站在前廊的男人,莫尼斯。
他仍然一貫優雅,陽光在他發上閃耀,天空般的藍眸溫煦的映照著今天的好天氣,幾個小女孩已經被他吸引的在他身旁打轉,而他也好脾氣的將她們抱上他腿上,該死的符合一個新好男人的樣子。
完美,優雅,而且該死的好看。而最最該死的是,他還是能輕易的影響她!
凌凡丟下手上的草,猛然站起身。「吵死人了!」發洩的大吼一聲。
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邊的工作,方纔還吵吵鬧鬧的小孩也安靜下來,莫尼斯放下他膝上的孩子,站了起來,往她的方向看去。
「你,」凌凡指著一名小男孩。「過來。」
小男孩怯怯地走到她面前,他怕死了這個又高大又凶悍的姐姐。
「叫什麼名字?」
「王……王小華。」
「我聽不見。」
「王小華。」
「0K,王小華,坐下。」凌凡從背包裡拿出一本筆記。
小男孩乖乖地坐了下來。
只見凌凡拿著鉛筆在紙上畫個不停,幾分鐘後,她撕下一張紙給小男孩。
小男孩接過一看。「哇!是我耶。」他發出歎忌。原來,凌凡在紙上畫了一張男孩的素描,幾筆簡單的線條就把小男孩戰戰兢兢的樣畫得栩栩如生。
聽到男孩的驚歎,其他的小朋友紛紛挨上前。
「哇,好像耶,王小華。」
「大姐姐,你好厲害喔。」
「大姐姐是畫家嗎?」
「想不想要自己的畫像?」凌凡問。
「我想要。」
「我也要,我也要!」小朋友爭先恐後的舉手。
凌凡吹了一聲口哨。「只要你們安安靜靜的,我都給你們都畫一張。好不好?」
只見小朋友個個摀住嘴巴,團團圍住凌凡,乖乖坐下來。
「很好。」凌凡嘴角揚起一個微笑。她的笑容就像一抹陽光從烏雲後冒出來,很有傳染力,小朋友都露出天真而自然的笑容,每個人的心情都變得輕快。
真神奇!凌凡完全把情況逆轉。導演驚歎之於也不忘抓住機會,拍下這幕溫馨的畫面。待會,只等凌凡拍下結語的部分,就大功告成了。
莫尼斯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眼眸溫柔而充滿感情。
他的凌凡可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呢,他若錯過了她,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凌小姐,和你工作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完成拍攝工作,導演走過來。
「我只是盡本分。」凌凡聳聳肩。
「既然收工了,不知凌小姐肯不肯賞臉吃個飯?」導演搭訕的說。
「對不起。」一個聲音突然插進來。「這位小姐已經跟我有約了。」莫尼斯一手佔有的握住凌凡的肩。
凌凡轉頭瞪他。「我可不記得我們有約。」
「可以讓我們獨處嗎?導演。」莫尼斯溫文的說,但言下之意是請他滾吧。
「啊,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人家既然名花有主了,導演只好摸摸鼻子走開。
凌凡仍然瞪視他。
「凌凡,」莫尼斯深深地凝視她。「跟我一塊去法國吧。」
「你還提!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對你,」他定定地看她。「我是永遠不會死心的」
「你……」凌凡想臭罵他一頓,幾乎溺死在他有汪洋大海般的注視中。
「這個禮拜天,我就要回去了。」
這句話像一桶冷水當頭淋了下來,凌凡整個人凍住。那一剎那間,她只是楞楞地瞪住他。笨蛋!凌凡咬住唇。她知道他遲早會回去,為什麼聽他親口出來,仍然感到很震驚呢?
「晚上十點鐘的飛機。」
「是嗎?」那天也是她的室友阮襲人的舞台劇首演。凌凡突然想起。「那麼,祝你一路順風。」她扯起嘴角,故作瀟灑的。
「我會在機場等你。」
「我不會去的。」
「我會在機場等你到最後一刻。」
「我說我不會去的。」
「我會一直等你。」
「不要說了,我不會去,我不會去的!」凌凡摀住耳朵大叫。
莫尼斯拉住她的手,她想甩開,他握得更緊,她抬眼看他,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他緊緊地擁入懷裡。他低頭吻了她,輕輕淺淺,卻深深地烙在她心上。
「我會等你。」他說。然後,他放開她,轉身離去。
凌凡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心情變得很複雜,彷彿他的離去也把她身體的某一部分帶走,整個人忽地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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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凡一行好友坐在貴賓席上觀看舞台劇,當觀從席燈光熄滅,只留下舞台上的燈光時,全場陷入一片寂靜。
儘管表演很精彩,音樂很動人,但凌凡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頭。
她在想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叫莫尼斯的可惡男人。
……你是看夠了沒……
……永遠都不夠……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們就像「窈窕淑女」中的賣花女與紳士。八字不合。
……莫尼斯,我的名字……
……我才不在乎你是阿貓還是阿狗哩……
……你總該知道這個偷你吻的混蛋叫什麼名字吧!……
沉浸在回憶中,凌凡嘴角洩出一個微笑。再次見面,他仍然是個可惡的混蛋。
……我對你一見鍾情……
……我想吻你……
……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凌凡輕輕地揚起了嘴角。突然問,她的笑意隱去,她想起了他離去的背影。
他現在在做什麼呢?應該在機場了吧。噢!不,不能再想他了。是她自己要了斷這一切的。噢!該死,為什麼她就是忘不了他!
凌凡將眼光調回舞台上,試圖讓自己專心一點。
舞台上搭著一個小陽台,一個女人穿著一襲剪裁合適的旗袍躲在窗簾後,樓台下,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對她深情的唱著歌。最後,男人爬上陽台,他擁住女人,抬起她的下巴,深情的凝望她的眼睛:
「吾愛,這就是我僅有的請求。」男人輕聲的。
「愛我……這是我僅有的請求。」女人含淚的說。
在交響樂磅礡的音樂聲中,男人吻著女人。
燈光慢慢轉暗……
凌凡整個人震懾住,在女人一句「愛我,這是我僅有的請求」中,她的腦海裡同時也響起一句話。
……我愛你,凌凡……
不,她不要他就這樣回去法國!
他已經丟下她一次了。他不能再丟下她第二次。
凌凡整個人跳了起來,轉頭看見阿曼達,她的眼裡有著洞悉一切的光芒。
「去吧,他在等你。」她說。
凌凡驀地抱住阿曼達。「我先走一步,替我跟襲人說一聲。」說完,她離開座位,背後傳來震耳欲聾的掌聲席捲全場,歡呼聲從各個角落湧起,說明著此次演出的成功。
在凌凡的生命裡,也有一場戲等著她去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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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凡一邊盯著手錶,一邊催促司機開快一點。
「嘿。你做什麼?」發現司機拐下交流道,凌凡叫嚷。「我是要去機場!」
「沒油了,我得去加油。」司機如此道。
「沒油了?你居然說你沒油了?」凌凡抓狂了。「搞什麼飛機?你是第一天上班嗎?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職業常識?油不夠,油不夠你還敢上街載客,你知不知道你的疏忽會害死人呀!你是哪一家車行的,我一定要投訴……」
「對不起,大爺我不做你生意了。」他把凌凡趕下車。
「嘿,好歹你也把我載到機場再丟下呀!」凌凡對著揚長而去的車子狂囂。
可惡!居然把她丟下沓無人煙的荒郊!
凌凡站在黑暗寂寥的路邊招車,幾輛車子飛馳而過,沒有人肯停下來。
該死,全世界的人都在和她作對!凌凡向捲著車塵而去的車子揮拳。
她孤寂的站在黑暗裡,似乎被這個世界遺忘。
「鈴——鈴——」驀地,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幾乎嚇飛了她的魂。
「喂。」她慌手慌腳的拿出手機。
「……您有新的訊息……」
凌凡仔細一看,竟多達幾十個留言,她按下收聽鍵……
「……我知道你很氣我,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愛你……」
莫尼斯那濃濃的法國腔聲音飄洩了出來,凌凡頓時眼眶熱了起來。
她接聽了一則又一則的留言:
「……對不起,還是我,還是那句話,我愛你……還是語音信箱快開機吧,別讓我一直對機器求愛……你還是沒開機,這麼恨我嗎?……不愛我沒關係,但請別恨我……」
他的聲音,低低喃喃,有時濃甜如牛奶,有時沙啞得令人想掉淚。
「……現在是凌晨兩點,我跑到飯店頂樓,天空的星星很多,燦爛得很像你的眼睛……你現在也在看星星嗎?如果是,它們會告訴你,我在想你,很想……」
凌凡抬眼看看天空,今天的星星特別多,燦爛了黑夜,它們一閃一閃的,無聲的傳送著莫尼斯的思念。
「……凌凡,凌凡,我該拿你怎麼辦……該死,沒電了……」他的聲音夾雜了一些雜訊,令人聽不真切。「……我愛……」嘟,接下來剩下一片空白
凌凡用手背抹掉眼淚。
「我絕不認輸!」她甩甩頭,提起精神。她不會輕易妥協的,哪怕是跑斷了腿,她也要跑到機場。她開始跑了起來,邁開雙腿,迎風而跑。
月光,星斗,一條長長的身影在黑夜中奔跑,勾畫出一幅詭異的畫面。
不過,更詭異的不只如此,就在凌凡沉默的跑步中,一輛一輛的機車靜靜地滑過她身旁。車身是黑的,騎士們也是一身黑。在夜色下,整支車隊悄然無聲,猶如進行著某種儀式。
凌凡不由停住腳,注視著眼前的怪異。
一輛車悄悄離開車隊,逆向行駛並停在她面前,坐在上頭的男人抽著菸,煙霧裊裊,瀰漫了他的臉,朦朧了凌凡的視線。當煙霧散去,凌凡看清了他的臉——光頭、墨鏡,黑色背心,鼓鼓的手臂有著裸女的刺青。
「你……」凌凡訝異的指著他。十八歲那年那個挑釁的軋車男仔!「光頭佬?」
聽到她的話,光頭佬沒什麼表情,他懶懶地吐出一口煙,不廢話的問:「去哪?」
「機場……」凌凡呆呆地看他。
光頭佬丟下菸蒂,催動油門,然後,對凌凡丟出兩個字:「上車。」
還是這麼酷!凌凡露出笑容,她毫不遲疑的跳上他的車。
方才寧靜的車隊,彷彿被注入了生命,像剛睡醒的獅子咆哮了起來。車隊有默契的分開置兩旁開出一條路,讓他們這一輛毫無顧慮的往前衝。
車聲打破寧靜,車燈映亮黑夜,在強勁的風中,凌凡目光定定地盯著前方。
等我。奠尼斯,等我。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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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中正機場
「……飛往巴黎的旅客請在登機門登機……」廣播傳來催促聲。
「莫先生,我們該登機了。」身旁的隨身秘書輕聲的提醒。
「你先去,我還要再待一下。」莫尼斯若有等待的盯著大廳出入口。看不到他盼的人,莫尼斯的眸子不禁暗沉下來。
她還是不肯來嗎?她就這麼氣他嗎?
「……還沒登機的旅客,請至××登機門登機……」最後一次廣播。
「莫先生?」秘書一直未離去。「沒趕上這班飛機,我們會趕不上年度會議的。」
想起因為這趟台灣之行而荒廢的工作,莫尼斯幽幽歎了一聲。
「走吧。」他轉身朝登機門走去。
凌凡衝進候機大廳,只來得及看到往巴黎的班機在螢幕上消失。
他走了,他走了……
那個可惡的男人居然說話不算話,他竟然不等她就走了……
凌凡身體驀地一軟,整個人跪倒在來來往往的人潮中。
為什麼?
他說他會等她的,他承諾過的!為什麼連這幾分鐘的機會都不給她?
天殺的男人!該死的莫尼斯!可惡,可惡,可惡……
凌凡頹然的將臉埋在手心裡,淚,從指縫裡流了出來。
她無視身邊那些訝異猜疑的眼光,她大聲的喊出她的失落:
「為什麼?」
凌凡走在滿是接送機的人潮中,她低著頭,雙肩垂落,神情蕭索,任由人群推擠。突然,她身子一顫,她感受到一道強烈炙熱的目光——是他!她知道,這是屬於他們倆才有的磁波、頻率。她緩緩地轉過身,然後她看到他了。
莫尼斯就站在遙遙相對的另一端。在他們之間,人潮來來往往,但她一眼就看到他,毫無差矢。
他們默默看著對方,然後,他舉步向她走來,她也向他走去,步伐由慢到小碎步到奔跑,最後,他們在大廳的中央相逢,在離對方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停下,目光瞬也不瞬的注視對方。
「你來了。」
「你沒走?」
他們同時開口。
「你……」
「你……」
像是約好了,他們又異口同聲。愣了一下,忍不住又同聲笑了出來。
「我說過,我會等你到最後一刻的。」莫尼斯先說。「既然你不走,我只好死皮賴臉的留下來,直到你願意收留我。」他還是一臉溫柔的笑。
「你呢?」他抬手輕觸了她臉上未干的淚痕。「為什麼哭了?」
哭?臉上驀地一紅,她清清喉。「那、那是因為舞台劇的劇情太令人感動了。」
「哦?都演些什麼?」
「就是那些情呀愛呀什麼的……」她的聲音因為莫尼斯專注的凝視漸漸隱去。
「你為什麼來?」他似歎息的問。
「我……」她抬眼,一見他那一買的慢條斯理,忍不住又生氣。「我是來找你算帳的!都怪你,你害我的人體素描被當了。」
「你不是已經如期交出去了嗎?」他訝異的掀眉。難不成又要他脫光一次?
「喂,你是我的男朋友吧。」
凌凡問。
看到莫尼斯驚喜的神情,又見他點頭如搗蒜,凌凡的眼裡浮起一抹淘氣。
「既然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怎麼可以隨便讓人看到你的裸體呢。所以,我沒交作業,結果教授罵我仗著明星身份耍大牌,他還說接下來的兩年不會讓我太好過。喏,你說,你該不該為我負責?」
莫尼斯眼裡慢慢聚滿笑意,他抓過她的手握住。
「好,我負責。」他的手指輕輕騷動她的手心,酥酥麻麻的?凌凡想抽回手,但他卻握得更牢。「我會負責你一輩子的,你這個不老實的傢伙」他意有所指。
「啊,我先去『喬』一下計程車。」明知道他在在意什麼,凌凡卻顧左右而言它「你知道嗎?這年頭,連計程車司機都挑客人哩!」完完,她一溜煙跑出機場。土
莫尼斯莫可奈何的搖搖頭。他忘了嗎?她是風,握不著,也讓人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