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麗郭一遍遍的換著手巾,臥在軟鋪上的烏紇發著燒,終日沉睡,而麗郭自己的傷風沒有好好調養,竟是微咳不止,臉上帶著疲憊的倦容。
大管家深知此時啟程實在不妥當,但是烏家堡有訊來傳,說烏堡主似乎挺不住了,他臉上不禁多了幾分陰霾。所幸鬼醫居然沒有反對,就這樣一路疾行往賀蘭山。
鬼醫這樣合作,雖然啟人疑竇,但是見她對烏紇這樣細心看顧,衣不解帶,久經人世風霜的大管家心裡倒也雪亮著。烏紇這孩子,倒是遇到了一個好姑娘。但就算拚上自己的性命,也不能留下烏紇。
他忠心一生,任何加害堡主的可能皆要剷除,就算是自己親手撫養的孩子,也萬萬不能留。
這孩子走到盡頭,還能得到一個嫵媚多情的紅顏知己,倒也讓他略感安慰。
雖然前途多難……多難啊。他深知為了奪回鬼醫,多少中原暗黑武林高手已經埋伏在賀蘭山的必經要道,一場廝殺恐怕免不了:再加上那天脫逃的無色天宮主……
一場浩劫就要展開了。若是挺不過去,烏家堡就此煙消雲散也未可知;就算僥倖贏了,將來也種下不少禍根,多了無數仇家。
但是為了烏將軍,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身為一個熱血男兒,總要跟隨一個人品高潔、志向遠大、為所當為的明主。自從得到烏將軍的提拔以後,他的性命就已經準備為他犧牲了!
當初隨烏將軍棄官的官兵共有八百人,名為馬賊,卻屯田實邊,心繫視他們為反叛的大唐。
這麼多年來在關外隱姓埋名,收養戰後回紇孤兒,與關外兒女通婚,烏家堡儼然成了大唐編制外的一支精兵,為了安定邊關努力了這麼多年,史官不會記上他們這筆悲壯。然而,大丈夫生於世,不是為了那筆悲壯而已!
他默思著,馬隊已經停了下來。
滿臉病容的麗郭下了馬車,親自將藥方遞給他,「麻煩你了,這是今天我要的藥材,就請人去幫我抓藥吧。」言語間,又咳了幾聲。
「鬼醫大人,你也多多保重。」大管家有些不忍。
麗郭擺著手,輕咳著回答,「不妨事。打小有的病根,傷風已經好了,就是咳得煩人,擾得你夜裡不能安眠了……我從小嬌貴無用,這咳得要冰糖燉梨喝上十天半個月才見效……小事兒不用掛懷。」
「冰糖燉梨乃是小事。這時節也有早梨產的,關外的梨,滋味才是好呢。等等我讓抓藥的人送上一簍,你先回馬車安歇吧。」
麗郭用錦帕掩口,又咳了幾聲,這才福了福,回馬車去了。
嘖,要在這位醫藥算卜、五行八卦無所不知的大管家手下討生活真難,第一天開藥方就讓他打了回票,害她以後開藥方都得仔細衡量再三。
只不過,八仙過海,各憑本事了。要論尋常藥材合毒,天下她要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連爹爹都比不上。她精心煉製的八寶甘味安眠散,就只差這味生梨了。
日影偏西,她望了望血色夕陽,心下竟有些不安。
回到馬車,烏紇已經醒了,眼神清澈,一點也不像傷重垂危的人。
麗郭大咳幾聲,「咳咳,眼睛閉起來……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你好得差不多了?咳咳……」
「我躺到骨頭生水了。」烏紇低聲抱怨。
「咳咳……你敢坐起來,我就拿狗鏈把你拴在馬車上……咳咳……」麗郭也是萬般無奈,這樣假咳,就算沒病也要咳傷了嗓子。
「我就知道你想這麼做很久了。」鳥紇皺眉。
「可不是,」麗郭沒好氣的低聲道,「我的心願就是把你拴上狗鏈喊汪汪。喊兩聲來聽聽。」
「……」鳥紇翻了翻白眼,轉過身面壁賭氣。
麗郭不理他,潛心掐算吉凶,算完心裡一陣沉重。此去三劫?若將周憐兒和暗黑群豪算上,也不過兩劫。第三劫當是什麼呢?
突然,催命的香氣濃重起來,她警覺的抬頭。
烏紇一骨碌的爬起來,就要揭開車帳出去。
「站住!」麗郭厲聲的將他拖回來,「你做什麼?!」
「她來了!」鳥紇全身的關節緊張得格格作響,「叔叔的陣法困不了她太久——」
「她是我的問題!」麗郭死命抱住他,「是我林家的恩怨!你有那精力,能不能先潛心調息,趕緊把傷養好?若是我擋不住了,還靠你救命哪……一出手就打王牌,你還賭得大嗎?!」
他明白,完全明白……但是他怎麼能看著麗郭獨自涉險?她可是他烏紇的女人哪!
「喂,你信不過我?」麗郭凶起來,「我是那種沒本事的姑娘嗎?!」
就是太有本事了,才顯得他這男人很沒用啊!他還想掙扎,麗郭卻拉過他的頭,無預警的給了他一個柔軟的吻。
雖說心有所屬,彼此心意相通,終究還是發乎情、止乎禮,像這樣的親暱……可以說從來沒有過的。
烏紇忍不住大掌一壓,意亂情迷的汲取她的芳馨……
驀地頸上一冷,喀噠一聲,清醒過來的烏紇愕然摸著頸上的纓絡圈,只一瞬間,麗郭已經迅雷不及掩耳的將紫金鏈鎖在馬車裡的火把掛鉤上。
「麗郭!」烏紇吼了出來,卻挨了她一記點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烏大爺,你好好參詳怎麼解穴吧。」滿臉霞紅的麗郭若無其事的拍拍他的臉頰,「鑰匙呢,我藏在馬車裡,慢慢找,總是找得到的。」她跳下馬車。
匆匆去找大管家,只見他立在車頂,正皺眉看著在陣裡衝撞的周憐兒,見麗郭滿臉通紅,微微嬌喘,「鬼醫大人……你不舒服?且先安歇,待我料理了此姝——」
麗郭含糊的應一聲,「……有點兒發燒。」她凝目遠望。這陣法實在精妙無比,居然可以靠五式龍行拳法困住一甲子功力的周憐兒。
她現在有些瞭解為何烏家堡如此有恃無恐了。這還只是數十人結成的陣法,若是數百人、數千人……就算武功再深湛的高手,恐也是有去無回。
她看著大管家指揮陣法一會兒,已經瞭解當中的玄妙。她的外公亦是當中能手,四個姊妹中,也就她略得真傳。
憑著大管家的指揮,也只能困住周憐兒,卻不能傷她分毫,反而陣內堡丁已有死傷。
「讓我試試。」麗郭臉色凝重的向大管家說,「她是我林家多年隱憂,讓我試試看!」
大管家原要拒絕,但是觸及她堅定的眼神,不知不覺居然相信了她,將令旗遞過去,卻防備著隨時應變。
麗郭執起令旗,左右一招,陣法立刻變化莫測的動了起來,原本已經快要破解陣法的周憐兒不禁一愣。
抬頭看到車頂上的麗郭,眼中幾乎要滴出血來,「施聆風的逆種!」她不再思索如何破陣,大開大闔的硬幹,準備將堡丁殺個乾乾淨淨,強行突破。
「心亂則亡。」麗郭冷笑,「化坎入離,放陷空!」
鳥家堡堡丁果然訓練有素,迅速的遵照旗號,陣法越發撲朔迷離,周憐兒居然無法撲殺陣內任何一人,身影忽隱忽現,竟像是跟幻影打架一般。
「死轉生,生轉死,陰陽逆轉!」她又揮出令旗。
撲向生門想先脫離陣法的周憐兒,又陷入了苦戰。
此女何人?大管家不禁目瞪口呆,他鑽研五行八卦、奇門遁甲已經半生,自認已經出神入化,但是這個以金針名動江湖的稚齡姑娘,看年紀不過十七,卻將他苦心推算的陣法發揮到淋漓盡致。
須知自己佈陣變化乃是平常,但是指揮他人陣法困難重重,往往不知道奧妙之處。他交出令旗時已經有了敗陣的準備,憑他的武藝,要和這女魔頭一戰也未必不能,只是元氣必定大傷,怕會制不住烏紇罷了。
但是這年紀街幼的鬼醫,卻氣定神閒的指揮若定,儼然有大將之風。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為什麼她只是個女子?她若是男兒,大唐得此神機妙算的名將,還怕安邊無望?
「為何你是女子……」大管家喃喃著。
「我很高興我是女子。」麗郭手中令旗未停,「因為我厭恨戰爭。戰爭損人命破家庭,最是下策,還有許多辦法可以消弭紛爭的,何須用戰?」
她翻轉令旗,「破!破!破!」
堡丁以身傳力,彙集了所有人的力量,憑著陣法的加成,像是一記喪鐘,無情的擊向周憐兒。她尖叫一聲,拔身而起,突破了陣法,宛如一隻嗜血的禿鷹,「我殺了你這*人!」竟是直撲麗郭而來!
大管家大驚失色,連忙揮掌來救,不料卻被麗郭一絆,踹下馬車。
電光石火間,麗郭手心翻轉,激射銀針,周憐兒硬生生的以身接了銀針,竟準備玉石俱焚。
麗郭後退兩步,臉上帶著極媚的笑,「我就說了,這無形蠱掌學來無用。就算不使,也徒留個空門給人破解,何苦來哉呢?」
周憐兒只覺得內息空空蕩蕩,明明就要劃開麗郭的咽喉,卻一絲力氣也沒有,晃了兩晃,栽倒在車頂上。
「你……你這*人!」她喘著,怨毒的看著麗郭,「你居然破了我多年苦心修練的武功!」
麗郭歎了口氣,對她福了福,「前輩,我爺爺臨終的時候的確是留了話。」
「你以為我會再信你的鬼話嗎?!」周憐兒吼了起來,卻是動彈不得。
「現在我已經不用騙前輩了。」麗郭聳了聳肩,「爺爺臨終的時候,跟我奶奶說:「憐兒雖然苦苦糾纏,一生情癡用錯了人,到底也是可憐,能不為難她就別為難她……若她不聽勸告,就用這八寶甘味安眠散破了她的武藝吧。她修練毒功,真真妨了她一生,若沒這武藝,憑她生得那樣好,早就有了鍾情適意的人。我沒能感悟她,反而讓她越發邪僻不近人情,想到就覺得對她過意不去……」
「為了這番話,我奶奶可是吃了好久的醋呢。」
周憐兒怔怔的趴在車頂上,心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一生情癡,滿腔纏綿,到頭來,他終究是知道的,知道的……
若是林郎拋了施聆風跟她走,可就……可就不是她愛慕到如癡如狂的林郎了。恨只恨相遇晚了那一天半天……造就了她終生的痛楚。
「林郎……林郎……」周憐兒頹靡的臉孔出現了甜蜜的微笑,「這會兒,施聆風可趕不上我了……你別走太遠,林郎……等我一等,等等我……」
她闔目,自絕了內息。一縷幽魂,堅決的前去追尋她此生不能及的林郎了。
麗郭悄立在車頂上,良久,才輕輕歎息,「……無人不冤,有情皆孽啊。」她蹲下身,對她深深的磕了幾個頭。
情開使人為聖,也使人人魔啊……
她呢?麗郭困擾起來。她愛上烏紇,終究是聖是魔,對或不對呢?說起來,她也是無解,無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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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大管家的詢問,和眾堡丁的讚歎,麗郭突然覺得很厭倦,她擺了擺手,就爬回馬車去了。
烏紇的啞穴還沒解,倒是快把馬車上的火把掛鉤給拆了。
救了這個男人……會不會是更多戰禍的起源?
麗郭心裡越來越鬱悶,「喂,叫兩聲汪汪,我就放開你。」
烏紇氣得目皆欲裂,張著嘴無聲的罵著,看那嘴形大約也不是啥好話。他轉頭又拚命拆火把掛鉤。
麗郭越想越沮喪,「連讓你叫兩聲汪汪都不依我……人家這麼煩、這麼拚命,你連這點小事都不依我……嗚……」她乾脆哭了起來。
烏紇馬上慌了,他停下動作,想摟住麗郭,她卻嬌蠻的一掙,「我知道你不愛我啦!哇∼∼」
要知道,烏紇天下怕、地不怕,就只有麗郭的眼淚是他的死穴。
這……不過……不過就是……叫兩聲嘛!他不甘不願的張嘴,無聲的叫了兩聲「汪汪」。
「你沒有誠意啦!連聲音都沒有,哇∼∼」
摟著她的鳥紇翻了翻白眼,啞穴都被她點了,他要怎麼有誠意的出聲啊?!
等麗郭哭累了,烏紇忍不住罵了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好死不死,偏偏他的穴自動解了,這句話當然也清清楚楚的傳進了麗郭的耳朵。
「什麼?有種你再說一遍!」她豎起那對美麗的柳眉,看起來有點可怕。
「沒有沒有,我什麼也沒說……」烏紇很悲慘的發現,他自命英雄了得,面對麗郭時卻特別沒種。
老天爺,禰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他無聲的跟蒼天抗議。
折騰了半天,麗郭伏在烏紇懷裡,悶悶的出聲,「其實,周憐兒的武功並沒有被廢。」她無精打采的,「因為八寶甘味安眠散還沒完成,還欠生梨……她雖然著了我的道,也只是暫時的。我只是想先逼退她而已……情之為物,使人成聖,也使人人魔。」
「……烏紇,我會成聖或入魔?」她始終想不出答案。
別人或許聽不懂她這沒頭沒腦的話,烏紇倒是一下子就懂了。「都不會。」他短促的笑了下,「你只會是我的押寨夫人,跟聖魔有什麼關係?我啊……骨子裡就是馬賊,不管命運讓我去哪兒,還是一方馬賊而已。」
別人或許不懂他的說法,麗郭倒是懂了。她破涕為笑,滿足的蜷在他懷裡。
說真話,這樣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真的不錯,真的該死的不錯,但是……
「麗郭,親愛的娘子……」烏紇有些哭笑不得,「你能不能把這條狗鏈拿下來?我知道錯了,當初不該這樣拴著你……能不能幫我打開?我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他為了抱麗郭,紫金鏈不夠長,已經勒著他脖子很久了。
「叫兩聲汪汪來聽。」麗郭看了看那華麗的纓絡圈。別忘了,她是很會記恨的。
「麗郭!」烏紇氣急敗壞的叫了出來。
☆ ☆ ☆
之後往賀蘭山的路程居然一路平安,大管家也甚感訝異。暗黑武林不曾來騷擾,連他擔心的……那群人都沒有出現。
這根本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心裡越發沉重,卻只是堅毅的擰緊眉。
一切都等回到烏家堡再說吧。
等終於平安進入烏家堡大門,他這才感覺到這場旅途真的很長、很長。
等安頓了「傷重」的烏紇,他馬上請麗郭到後堂診治烏堡主。
這個威震開外的烏家堡非常樸實,樸實得跟開寨沒有什麼兩樣。所有的宅子都是用堅固的石材砌成的,堡區周圍圍著木牆,牆上有箭垛,附近還有賀蘭山流下的珍貴水源,儼然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小城鎮。
麗郭冷眼看著。這根本是個軍事要塞吧?聽烏紇說,堡裡養了堡丁約三千人。當馬賊,這人口未免也太驚人了。
她默默的跟在大管家後面,不禁好奇烏堡主是怎樣英雄了得的人。
等她看到床上的老人,不禁一怔。
也未免、未免太小了點。估量身段,她都比他高些,就算是年老縮水,也縮太多了吧?!更何況烏堡主雖銀髮蒼蒼,卻面如桃花,潤如冠玉。
大管家恭敬的行了禮,出去了。
麗郭仔細端詳烏堡主,只見他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粲若寒星。
「烏堡主。」麗郭福了福,「我是鬼醫林麗郭。」
「遠道而來,辛苦了。」烏堡主雖然病重,聲音依舊有力,「紇兒跟你一起回來嗎?」
「是。」麗郭謹慎的看著這位面相清奇的前輩。
「我的病自己知道。」烏堡主勉力坐起來,婢女要扶他,他揮手,和藹的說:「你們都累了一天,退下吧。讓我單獨跟鬼醫說幾句話。」
婢女都退下後,烏堡主似憂似喜的冥想了會兒,「鬼醫,我的病不急。煩你告訴紇兒……快逃,此生別再回烏家堡了。烏某在此謝過……」
麗郭趕緊扶住他,心裡一寬,「鳥堡主,烏紇的安危我敢打包票,你儘管放寬心。且讓麗郭為你診脈吧……」
烏堡主多看了她兩眼,終究還是躺回床上,「是這樣嗎?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麗郭沒來由的臉一紅,趕緊替烏堡主診脈,卻猛然愣住。這脈象……太奇怪了!男女脈象有別,但是烏堡主的脈象卻混亂不已,男女兼具。他這病恐怕是胎裡帶來的,多年血脈不暢,累積至今,年紀大了,越發沉重。
「烏堡主,你……」這種脈象聞所未聞,莫怪尋常大夫治不了,也險險難倒她了!
「呵,你要問我是男是女?」他粉桃似的臉出現溫柔的笑,「我是畸人,都可以的。我不打算留下後嗣,紇兒就是我的孩子,是男是女,很重要嗎?」
「不,一點都不重要。」麗郭對他的敬意又提升了幾分。這樣的身體……不知被歧視成什麼樣子!他卻忠心耿耿,一心為國,即使背負污名也在所不惜。
就算賭上她所有的醫術,她也非治好烏堡主不可!
仔細診脈,她心裡有了計較。「這病,拖點時間而已,我能治。」她心知這是什麼毛病,鳥堡主是畸人,雖是男兒裝束,也以男性為官,但是他真的要看的,是婦科。
唐時醫藥已經很發達了,但是對婦科卻還隱諱懵懂。幸好麗郭本是女醫,多有鑽研,若是她父親來,怕也沒什麼辦法吧。
難怪卦象說烏老英雄得「乾貴」,原來是這樣的乾貴啊……
「烏堡主,我只有個要求。」麗郭細思之後已有把握。「請讓負傷的烏紇也來此養病。」
「這可使不得。」烏堡主憂心忡忡的睜開眼睛,「就算仲謀在我眼下不敢動他,可他能跟我這老人關一輩子嗎?外面天寬地闊,他一個年輕人,本該有番作為……困在這兒,當真是生不如死了,你還是讓他快逃……」他頓了頓,「他的傷……可要緊嗎?」語氣滿是掩不住的關懷。
「烏堡主,我只能說,外表的傷算不得什麼,內在的傷倒是受得挺重。」她極媚的一笑,「他是傻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卻為了不想報父母深仇而自傷自艾,又傷心義父連面都不讓他見一見,怕是討厭他了……」她又加油添醋的說了一籮筐,弄得烏堡主淚眼模糊。
「他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討厭他?」烏堡主幾乎垂淚,「我跟仲謀爭執已久,但是他那個人……事關我的安危就沒了理性。就算他萬般皆依我,就這件事情,他暗地裡也是會動手的。你讓紇兒來吧……就算死在他手底,我也是甘願的……」
麗郭在羅扇後面伸了伸舌頭,露出詭計得逞的笑容。
那笑,帶點邪氣,卻非常非常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