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熱 第四章
    「別忘記明天要交我剛剛指定的作業,好,下課!」  

    靳琰尊千等萬等,就等老師這一句!  

    快!快!快!靳琰尊匆忙地將桌上的鉛筆盒及課本塞進書包裡,現在他成天巴不得有四隻手幫他收拾書包好盡快上路,然後趕去見那人。  

    他人雖然在學校上課,一顆心卻早飛得老遠,滿腦子打轉的都是盂譽臣斯文爾雅的身影,及他那張壞壞的嘴巴。  

    「嘿!你這癡情大少還不打算放棄呀?又要去會佳人了?」博廷雲閒閒地踱到他桌旁,口氣有點兒酸。  

    嘖!真是萬萬看不出來呀!這只四肢發達以前除了打架之外還是只會打架的野猴子,一陷入愛河,竟然是標準的有了異性就把生死至交擺在一旁納涼的癡情種,害他心頭頓生「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淒涼感。  

    「嗯,總覺得一天沒見到他就渾身不對勁。」靳琰尊聳聳肩,不否認。  

    「你渾身不對勁?老天!我是要你『制約』他,可沒要你反被『制約』了。」傅廷雲一陣頭痛,覺得他真是沒救了!  

    「呃!嘿嘿……」靳琰尊搔搔頭,歉然地乾笑。  

    傅廷雲口中所謂的「制約」兩字,涵義很是奧妙,簡單舉個例子來說明,就是假使你天天在同一時段,固定撥一通電話給某人,不要拉雜太長,大約聊個三分鐘即可,也許一開始對方會覺得不耐煩,但持續一陣子之後,久而久之,那個某人就會開始習慣,將接你的電話視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所以,當突然有一天你不再撥電話給某人,他一定會很不適應,甚至開始想念,也就是出現靳琰尊剛剛說的「渾身不對勁」的狀況出現,這就是被「制約」住的反應。  

    最後,當他終於忍不住打電話給你的那時,也就是代表他的心中開始有你這個人的存在地位了,這時,讓彼此更近一步發展的好機會就來了!  

    這是傅廷雲教他的「泡妞一百零八式」中的最絕的一招,需要有無比耐心和毅力才能達成。因為,就算你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所回收的成果卻往往不一定成正比,成敗與否,通常視老天爺垂不垂憐而定。  

    就靳琰尊的情況來講,因為他曾不小心對女方動粗(若他知道好友喜歡的對象是男的,可能會當場口吐白沫暈倒,所以靳琰尊仍是將他蒙在鼓裡),給女方的印象真是惡劣到不能再惡劣的地步了。  

    他會建議靳琰尊使用「制約」這招,完全是抱著兵行險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打算。  

    因為通常想成功「制約」對方,必須也要對方隱約對你有一定程度好感才行的通,否則極有可能會弄巧反拙,而將你的「制約」行動視為「緊迫釘人」的下三濫招數,那時就糟糕至極!講白點,若對方連你的電話都避之如蛇蠍,連接都不想接了,根本別奢望兩人會有任何後續發展!  

    聽靳琰尊含糊不清的講述,對方曾突然逼問過他是喜不喜歡她,傅廷雲由這點來判斷,通常女人臉皮子薄,會這樣問,應該是代表女方也對他有那麼點意思,只不過,被靳琰尊這頭大呆鵝給徹底搞砸了!事已至此,他只能盡點人事,看看能不能多少補救一點回來。  

    而令傅廷雲很頭痛的是,靳琰尊一問三不知,完全不知道對方的電話號碼,不曉得對方的交友狀況,更不清楚對方的固定行蹤,什麼都不知道!  

    嘖!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會有搞頭?  

    傅廷雲曾苦苦逼問靳琰尊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只要知道名字,包準他可以馬上雙手奉上那女人身上有幾根汗毛都清清楚楚的個人資料!  

    可莫名、而且欠扁的,靳琰尊總是支支吾吾外加神秘兮兮,無論他如何痛陳利害,他仍堅持不肯透漏對方是何許人也,簡直保密到家了!  

    傅廷雲有力卻沒地方使,無法可想之餘,只好叫他去那女人的門口天天「站崗」,看能不能哪一天他突然不去站了,對方開始捨不得,回頭找他了……當然,傅廷雲打從心底認為百分之幾十九點九九九……的機率是,不可能!  

    沒被當成變態報警處理就算可喜可賀了!  

    也真虧靳琰尊能持續了一個月之久還沒有打算放棄的跡象,但是看他神情依舊死氣沉沉,渾身沒精打采的,就知道他還在猛吃佳人給的閉門羹。  

    浪費了大量的時間、精神,所回收的成果卻根本不成比例,甚至有可能完全無法回收,若換了是自己,早早另尋其他目標了,何必自找苫頭吃?又不是吃飽沒事幹!  

    況且,憑他那張跟廣告明星一樣帥氣極了的長相,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可愛型的、美艷型的根本隨他挑,何必單戀一根不長眼睛的「野草」,而放棄整座美好森林呢?  

    博廷雲真是替他不值呀!  

    「阿尊,都這麼久了,對方卻連請你進去喝杯茶都不願意,你又何必一直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乾脆放棄算了!況且你又不是沒人要,昨天不是有個北星中很有名的大美女於蘭蘭拉下臉對你告白嗎?你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到眼都紅了嗎?結果你竟然一口拒絕,真是太浪費了……」於蘭蘭可是個超級大美女耶!傅廷雲是正常而且性慾旺盛的男人,當然也垂涎得要死。  

    眾多男人夢寐以求的夢中情人於蘭蘭向他當眾示愛,結果靳琰尊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欠扁極了!  

    「什麼莫名其妙的女人我沒興趣!」靳琰尊飛快打斷他的話,堅決道:「我只要能天天見到他一面,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每次見面,就是一陣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又是苦澀又是甜美的感覺充塞胸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吧!  

    眼神交會的短短一瞬間,就讓他覺得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  

    雖然,孟譽臣總是擺著一副冷酷不理人的臉孔,態度絲毫沒有軟化的跡象,甚至一開始還對他惡聲惡氣過,但是,他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反應……靳琰尊苦澀一笑,身為男人,卻被同性別的男人苦苦糾纏,想必會造成他很大的困擾吧!  

    唉,他真的無意帶給他任何麻煩,但是他實在很難克制自己強烈想見他—面的衝動,宛如中了海洛因之類的毒似的,一旦上了癮,就很難戒掉。  

    他沒救了!博廷雲翻翻白眼,無奈地擺擺手,歎道:「既然你這麼癡情,我就預祝你總有一天馬到成功了。」  

    「謝啦!」成功?他不敢奢望。  

    靳琰尊澀然一笑,朝他瀟灑地一揮手,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哎,愛情的魔力真是不容小覷呀……」見他往昔純情到極點的好友深陷愛情泥淖,不可自拔,傅廷雲不禁搖頭感歎。  

    #  #  #  

    「臭小子!你給我站住!」  

    靳琰尊看看四周,校園內的「臭小子」多得是,應該不是在叫他吧,不理睬,繼續低頭疾走。  

    「X的!別想跑!」  

    驀地,三道人影迅速攔在他的面前,北星中的校園內發生半途堵人的事屢有聽聞,週遭的學生立即聰明地作鳥獸散,自動閃避。  

    「你們找我?」斬琰尊困惑地停下腳步。眼尾掃過三人,瞧他們極端囂張的穿著打扮,判斷似乎是高年級的學長,而重點是,他一個都不認識。  

    「廢話!不是找你難道找鬼!」其中一個染了金髮的男子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一副很想立刻宰了他的凶狠樣。  

    若是平時行人找他碴,敢這麼挑釁他,靳琰尊肯定連廢話也懶得多說,一拳就揮過去給他死!但,時間緊迫,他實在提不起興致打架。  

    「找我有事嗎?」靳琰聳索性裝傻。  

    其中一個穿著迷彩裝的男子冷笑:「當然有事,想請你去南面的樹林裡『喝杯茶』,不曉得學弟有沒有空?」  

    靳琰尊一臉無聊,用膝蓋想也知道,樹林內肯定有大刑等著伺候他,這三人八成是來「請君入甕」的,反正到最後還不是樹林內一群人等著扁他一人的無聊戲碼,他剛入學時,就數不清被「請」過多少次了,老套!  

    若是以前,他豈會管他是不是陷阱,照跳不誤,但,他現在還有比打架更重要的事要做。  

    「不好意思,我沒空。」心底罵遍他祖宗十八代,靳琰尊繼續往前走,不打算再糾纏下去。  

    「不敢去?哈!你怕啦?」其中一人譏笑。  

    「沒種!我還以為堂堂的『魔人尊』有多厲害,原來不過是個怕事的膽小鬼縮頭烏龜!」  

    「X的!蘭蘭怎會瞎了眼看上你這連毛都沒長齊的孬種啊?」語氣充滿嫉妒。  

    「……」靳琰尊本來就不是會隱忍的脾氣,眉一擰,聽下腳步,拳頭倏地握緊。  

    「-!阿尊,你怎麼還在這?我還以為你已經走出校門了咧?」傅廷雲嬉皮笑臉的,一手懶洋洋地搭上靳琰尊的肩膀,誰也不曉得他打那兒突然冒出來的。  

    「活該!誰教你誰不招惹,去惹到大美人於蘭蘭,他們八成是她背後的親衛隊。」若無其事地掃了三人一眼,傅廷雲在他耳邊低語。  

    傅廷雲跟只會埋頭打架與人四處結怨的「自閉兒」靳琰尊不同,他的朋友多多而且消息靈通,在眾人眼中他是個既精明又八面玲瓏的厲害角色,交際手腕不知比靳琰尊高明幾百倍。  

    「親衛隊?於蘭蘭是誰啊?」靳琰尊看著他,一臉疑惑。  

    「哇咧!你問我於蘭蘭是誰?……怎麼辦?我也很想扁你了!」傅廷雲狠狠瞪他一眼,差點吐血當場!  

    「X的!你們兩個人在嘰嘰歪歪什麼!」三個人一臉不耐。  

    傅廷雲斜睨三人,用手肘推推身旁的靳琰尊,臉色不屑地低聲道:「要放過這些雜碎嗎?若是你不想打,我可以幫你擋一下。」  

    雖然傅廷雲的性格八面玲瓏,但他的脾氣不巧也很火爆,一被點燃,就一發不可收拾,這也是他會跟靳琰尊一夥的原因,因為兩人本質非常相似!  

    「不用了,」靳琰尊搖頭,嘴角上揚,冷冷笑道:「我剛好很久沒『練拳』了,既然他們樂意提供免費沙包,我也沒有理由拒絕他們的『好意』。」反正,今天不解決,明天還是會被糾纏,只希望孟譽臣待在圖書館久一點,不要太早回家了……  

    一想到這些人有可能害他錯失見到他的機會,靳琰尊倏地皺緊眉峰,決定待會絕不手下留情!  

    博廷雲拊掌道:「那我在一旁幫你搖旗吶喊!」有好戲可看羅!  

    #  #  #  

    太危險了!原本已經波瀾不起的平靜心湖,卻因為靳琰尊突如其來的出現而騷亂不已。  

    歷經一個月,孟譽臣察覺自己無法繼續對他視而不見了,他的存在感在他的腦袋中迅速膨脹,導致他最近甚至得拚命強迫自己才能重新集中注意力在課業上,他知道自己也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得盡速解決這件事!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跟他作個了斷!  

    孟譽臣下定決心後,腳步加快,他相信今天還是會看到那個陰魂不散的靳琰尊待在門口等他的。  

    厲聲徹底羞辱他幾句後,再拿根掃把趕他走吧!若還是無法讓他徹底死心的話,那自己就乾脆另覓他處,搬家吧!  

    懷著異常決斷的心情,孟譽臣快步回到住的地方,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靳琰尊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出現在他面前,門前空空蕩蕩的,一隻貓都沒有。  

    或許是他太早回來了,他這麼猜測。  

    沒看到他,形容不出心頭突然湧起的莫名情緒是何種滋味……  

    孟譽臣瞄一眼手錶,正好五點半整,從學校到他住的地方,腳程快一點,花十五分鐘就到了,若他一下課就來的話,也應該差不多要出現了吧!  

    在門前游晃了下,孟譽臣索性挨著門板蹲坐下來,就如同靳琰尊等他門時一模一樣的姿勢,接著從背包裡頭拿出一本書來看,但過了不久,他就把書重新收回包包裡,因為他發覺自己完全無法吸收任何一個字眼進入腦袋去,而他從不做徒勞無功的事情。  

    十分鐘、二十分鐘……一小時過去,依舊盼不到伊人來。  

    很好,他竟然害自己足足浪費了一個小時的時間!  

    孟譽臣一臉不耐,等不到人的滋味,真是既無聊又煩悶,待會見到他,一定要狠狠教訓他一頓!炯亮的眼神閃過一抹殘酷的光芒。  

    一小時又十分鐘過去——  

    「他到底來不來呀!」孟譽臣伸個大懶腰,舒緩因為長時間維持同一種姿勢而僵硬不已的身軀。  

    肚子餓死了!若非下定決心一定要等到人,他早就先回房去,自己隨便弄個東西來吃了!  

    為什麼還不來?他突然莫名不安。  

    莫非,是半途出了什麼狀況……呃,等等,該不會靳琰尊好死不死偏偏選擇今天放棄吧?孟譽臣皺眉猜測。這也不無可能!畢竟,沒有人會一再面臨挫敗而仍傻傻地地堅持下去的,就算有天大耐心,經過一個月的挫折,也應該一點一滴被磨消掉了吧!  

    孟譽臣低頭看看手錶,現在正好六點五十分。  

    好吧!他就再等靳琰尊十分鐘!若七點一到而他再不來,就讓這整件事在心中GAME  OVER掉,從此不再煩心!  

    #  #  #  

    倒數計時開始!  

    十、九、八、七……  

    「阿臣,你一個人蹲在這裡做什麼?」  

    「啊!房東太大!」孟譽臣見是她,慌忙站起來。  

    房東一家人正好住在他租的房子的附近,通常黃昏時分就會看到年約五十歲的房東太大吃飽後出來散步溜狗。  

    「你忘了帶鑰匙出門嗎?我家中那邊還有一把備份鑰匙。」  

    「不是,我是在等人。」孟譽臣禮貌一笑,心中暗暗叫苦。  

    唉!上了年紀的女人都很饒舌,這次可能又得花費一些時間來應付她了。  

    「等人?你是在等那個常常蹲在你門口的那個少年人嗎?」房東太大好奇地詢問。  

    「嗯。」孟譽臣點點頭。  

    「那個少年人是你的朋友啊?」  

    「嗯……算是吧。」或許,他該否認?  

    「那你怎麼不乾脆把備份鑰匙給他,要他進門去等你?我看他每天都在你的門口站上三、四個小時等你,很可憐哪!」上了年紀的人總是同情心氾濫。  

    孟譽臣垂首,默然不語。  

    其實,在等待的過程中,他已經嘗到一股始終刻意忽略,卻再也掩藏不了的愧疚感了。  

    平心而論,他才不過等了一個多小時就很不耐煩、很想砍人了,更遑論靳琰尊每天都得連續等上三、四個小時,長久下來,不等到發瘋才奇怪!  

    甚至,有幾次他為了試試看他到底可以等自己等多久,而刻意在外頭的書局、商店閒蕩,直到快接近半夜十二點時才慢慢踱步回家,但是,果不其然還是會見到他呆呆地站在自己的住處門口苦等……唉,他應該知道自己是故意的吧,卻還是傻傻地……突然發現自己的個性真是惡劣不堪哪!  

    「阿臣,你都是吃什麼才長得這麼高的呀?我家那笨兒子常常挑食,都十七歲了還是只有一百七十公分高而已,每次叫他去運動、打籃球都當成耳邊風,天天窩在家裡打電動,聽說你的成績很好是不是?哪像我家那個不成才的笨兒子,一天到晚只會讓我澡心,你呀……嘰哩呱啦……」  

    又來了!「媽媽經」的疲勞轟炸,她的兒子喜歡打什麼電動、女兒交了幾個男朋友他都知曉得一清二楚,簡直可以倒背如流了!孟譽臣暗暗苦笑,除非等房東太太口渴了,自動歇嘴,要不然他是逃不出她的魔掌的。  

    天可憐見,就在孟譽臣被轟得昏昏欲睡的當時,救星終於出現。  

    「嘰哩瓜啦……咦?他是不是那個你在等的少年郎呀?」房東太大指著躲在一旁牆角的人影。  

    孟譽臣迅速轉頭一看,視線捕抓到靳琰尊躲在一旁,露出一臉不知道該不該出去打擾他們的苦惱神情。  

    感謝老天爺!孟譽臣從來沒有這麼感激他的適時出現!  

    「對!他就是我在等的人!」  

    孟譽臣大步向前,一個探手,抓住靳琰尊的手臂,一把揪出他來,往自家房內拖去,動作既漂亮又俐落乾脆,毫不拖泥帶水。  

    「房東太大,我有些事要跟他商量,改天有空再跟你聊了!掰。」  

    砰!不等房東太大作何回應,孟譽臣迅速關上門,身體倚著門板,長吁口氣。  

    #  #  #  

    感謝老天,耳根子總算清靜了!  

    一番折騰後,孟譽臣下意識地想伸手推推有些滑落鼻樑的眼鏡,然而右手一舉,才驚然察覺他還抓著一個東西;—靳琰尊的手。  

    順勢抬眼往上一看,距離不到十公分,靳琰尊正一瞼「受寵若驚」地瞅著他。  

    彷彿他的體溫會燙人似的,孟譽臣飛快甩開他的手。  

    「你進來做什麼?!」  

    靳琰尊一臉無辜,「是你拉我進來的……」  

    「呃……」沒錯,是自己死拖活拉強抓他進來的!孟譽臣猛地想起,不禁一臉尷尬地看著他。  

    「你今天有戴眼鏡。」靳琰尊盯著他,突然道。  

    孟譽臣一頭霧水,他眼睛近視當然要戴眼鏡,「那又怎樣?」  

    「之前都沒看你戴,我以為你把我還給你的眼鏡扔了。」靳琰尊語氣有著掩不住的欣喜。  

    「我是忘了扔!」孟譽臣毫不客氣地潑他一瓢冷水,不過靳琰尊—點都不以罵意,還是笑嘻嘻地看著他。  

    「你笑什麼!」孟譽臣突然覺得他的笑容真是「刺目」得很。  

    「呃,剛剛……那個老太婆說你在等我?」他小心翼翼地詢問。不曉得他找自己有什麼事?  

    「我才……」我才沒有等你!孟譽臣突然有些困窘,正要開口辯駁,卻隱約嗅到一股血腥味從他身上傳來。仔細張眼一觀察,他的衣著凌亂髒污、沾滿塵土,活像剛在地上打滾一圈似的,還有一道可疑的鞋印烙在衣擺上,而重點是,他的額頭還淌著一條末乾的黑色血漬,像是受了刀傷。  

    「你剛剛跟人打架?」孟譽臣眉頭擰起,忍不住疑問,而他給的答案肯定八九不離十。  

    「呃!嘿嘿……」靳琰尊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衝著他直傻笑,「是啊,我來這裡的路上突然被三個學長「請」到樹林,說什麼我不知好歹,惹於、於什麼的女人傷心,接著就和其他人莫名其妙開扁,幸好我早就見怪不怪,輕輕鬆鬆就把他們一個個撂倒!」  

    嘖!傅廷雲不愧是懶人一族的會長,果然只在一旁搖旗吶喊,連出手幫一下都懶!  

    「幾個人打你?」孟譽臣瞇起眼,語調緩慢而森寒。  

    「七個。」靳琰尊—臉得意洋洋地,「嘿,雖然他們人多勢眾,但是跟我比起來,他們全都「肉腳」得很,完全不堪一擊,不過,人數一多的確有點難對付,加上打到一半又有個女人莫名其妙地出現攪局,又哭又鬧的,浪費我好多時間,實在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讓你等這麼久,我……」  

    孟譽臣飛快插話:「我才沒有等你!你別亂猜!」  

    「咦?可是我剛剛明明就有聽你說……」  

    「我說沒有就沒有!」  

    「嗯?」  

    「……」被孟譽臣狠狠一瞪眼,靳琰尊只好乖乖閉上嘴,自動消音。  

    氣氛頓時沉悶起來,兩人大眼瞪小眼,不知該說些什麼。  

    驀地,「咕嚕!」一聲,平空冒出一聲巨響,打散兩人之間沉滯的氣氛。  

    靳琰尊慌忙按著發出怪聲的肚子,一瞼尷尬。  

    「你還沒吃晚餐?」孟譽臣不禁好笑地睨他一眼。  

    「嗯……趕著來這裡,所以就沒吃。」真丟臉……靳琰尊紅著臉支支吾吾道。  

    通常他都會先以極快速度大吃—頓後才來他家,今天被耽擱這麼多時間,怕他先回家,那他就見不上他一面了,所以在解決「路障」後,他就飛快趕來了,根本來不及吃任何東西。  

    聞言,孟譽臣皺起眉頭,暗中劇烈掙扎了下,最後還是向所剩不多的良心宣告投降,開口道:「如果你願意等十五分鐘的話,我可以做炒飯給你吃。」  

    他也快餓扁了,飯鍋裡頭的飯應該還夠做兩人份的吧……  

    他留他一起吃晚餐?沒聽錯吧?靳琰尊一愣,原本就不小的眼睛更是瞠得跟十元硬幣般大小。  

    「不要?」孟譽臣無法從他的表情判斷他到底要不要吃。  

    「要!我要吃!我要吃!」哭著求他都來不及了!靳琰尊慌忙道,點頭如搗蒜。  

    天哪!今天一定是他的幸運日!靳琰尊開心地呵呵傻笑——用膝蓋想也知道,他壓根兒將他稍早前被「堵」的事情拋諸腦後了。  

    他不需要高興得這麼「明顯」吧!孟譽臣盯著他,暗歎口氣,伸手指指沙發。「你先去客廳坐好等著。」  

    「是!」靳琰尊臉上掛著傻笑,像個小媳婦般,他說什麼就照做什麼,聽話得很。  

    嘖!自己是中邪了嗎?孟譽臣轉身走進廚房,打開飯鍋,邊拿飯匙舀飯邊悶聲嘀咕。  

    他怎麼都想不透,本來想一舉轟他走、跟這人老死不相往來,甚至出現想搬家的念頭,結果,怎會一轉眼間,變成自己和善地開口邀他共進晚餐的莫名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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