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海倫
裴新民給人的印象,是他並不在乎這場戰爭到底是誰輸誰贏,雖然從表面上來看,矛盾是因他而起的。這讓人想起了荷馬史詩中一個著名的絕色美人。
張家男大清早起來就不高興,他全身赤裸著,一絲不掛,像初生的嬰兒一樣乾淨,他把裴新民的皮帶對折,從樓上的陽台遠遠的扔出去,然後又命令蘇寶叼回來。蘇寶是他所圈養的一條南斯拉夫達爾馬提狗,有相當諂媚的眼睛和令人憐憫的面容,它機靈,忠誠,一絲不苟的執行主人一時興起的口令,直到它的主人厭倦了,把做為玩具的皮帶丟在地上。
張家男面對著大床,盡可能的舒展身體,看起來像一個拉長了的影子,女傭人想給這個影子打扮整齊,好讓他出去見大廳裡的客人,但他揮了揮手,彷彿認為自己這樣很好,再好不過了,但無論如何,他還算明智的裹了一件寬大的日式睡衣。
大廳裡的人是道上德高望眾的三位前輩,他們有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很老了,他們顯然是以調節人的身份出現的。賀先青頭一個看到張家男披著睡袍大大咧咧的走出來,他年青的,雄性的,充滿了攻擊力的身體,讓賀老先生覺得憤怒:「太不像話了!」
張家男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三位早。」
「不早了。」號稱和事佬的胡先生哈哈一笑,「這天底下的事情,掐的就是個時候,做的是個分寸,正所謂事有餘度,人有餘溫,誰在這世不是混個人緣啊,哈哈,您說是不是?張大會長?」
張家男把浴袍一掀,坐在了三個人對面的沙發上:「人心是最要不得的東西,今天跟著你,明天就不知跑哪去了,所以我這個人呢,只把自己哄開心了就好。」
胡先生輕咳:「這兩年道上不好混,警察盯得緊,自己人跟自己人不要太計較了,再說不過就是為了那麼個東西,不成氣的,張會長要是喜歡,日後要多少都有。」
張家男哈哈大笑:「說的好說的好,這話我喜歡聽。」他略低了身子,靠近胡明堂,「那讓林志豪先把他手底下的人都給我送來,說我想操他們!」
賀先青勃然變色:「你請自重,張會長,你也是一幫之首了!」
「你個老幫菜!」張家男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你他媽的跟我裝什麼裝,殺人越貨干的多了,操把個人算個屁!」他隨手推開他,「少他媽的到老子跟前來嘰嘰歪歪,我煩,你告訴林志豪,他要怕了我,就到我跟前磕頭謝罪,說不定我還能饒他一條命!」
三個人屁股坐了根針似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張會長,你是讓那個姓裴的灌了迷魂湯了,大伙來找你,不過是想讓你看明白點,你看看麻叔,當年他對他可是百分之百,那姓裴的不還是投奔了林會長,那就是條狗,一點也不能信!」
幾個人站起身:「多餘的話,我們也不多說了,估計張會長你也聽不進去,到時候不要後悔莫及!」
張家男笑了,他混亂的血統給他並不漂亮的面容增添了難以言喻的魅力,笑起來顯得說不出的嘲諷:「狗?」他拍了拍手,幾條德國狼犬應聲而出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客廳門後:「你是說他們?」他大笑:「謝謝你們惦記著,就讓他們替我送客吧!」
他話音未落,幾條狼犬爭先恐後的撲向了那三個人。張家男回過頭,他在樓頂上發現了裴新民一閃而沒的身影,他在偷聽,張家男並不覺得不愉快,反而滋生出表演的慾望,他張開手,向那身形隱去的地方笑了一聲:「那是因為——我愛你啊,海倫——」
海倫從城牆上走過,她無與倫比的美貌使飽經風霜的老人也肅然起敬。
張家男幾步跨上了樓梯,他抓住裴新民將他扯倒在地上,兩個人扭打著從樓梯上滾落下來,裴新民不想跟他糾纏,努力的想站起身,但是幾次都失敗了,他被他壓在身子下面,無可奈何的怒罵:「瘋子,你這個瘋子!」
張家男扼住他的脖子,有一瞬間他幾乎死去,但大口的空氣湧進來,他拚命的咳嗽,張家男笑著騎在他身上:「現在才知道我是個瘋子,已經太晚了!」
特洛伊的戰爭,似乎是因為海倫,的確是因為海倫,然而海倫是什麼呢,不過是個借口,所有的戰爭都需要借口,林志豪和張家男也不例外。
張家男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他用臉靠著裴新民的臉,他們的熱度並不一致:「你說這時候我要是把你交出去,林志豪會不會覺得很尷尬?」他為自己的異想天開笑了一聲:「一定很好玩。」
裴新民淡淡的說:「不好玩,那就你表你認輸了。」
裴新民找了非常適合自己的位置,所以至少在目前看來,他是安全的。
【B】 連鎖就會有反應
張家男或許是個瘋子,但他並不笨,瘋子和天才只有一線之隔,笨蛋卻是不可救藥的。黑道就像是一個大的呼拉圈,它背棄了地心引力,誰有倒轉乾坤的本事,它就會跟著誰轉。
裴新民放下電話之後,在客廳裡愣了很長時間,這個電話是打給張家男的,但也不乏故意讓他聽到的可能性,裴新民和張家男不同,他沒有根基,立場虛軟,他比較像一面旗子,擅長觀察風向。他所要維護的只有他自己的利益,他,沒有別人,不管是張家男還是林志豪,他們所代表的都只是一種更強大的力量,可以保護他也可以摧毀他,在這樣的環境裡,愛真是無恥而氾濫的奢侈品。
裴新民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
電話是三聯社的人打來的,可以肯定,他很清楚的記得楊業清的聲音。
但對方顯然已經不記得他,他那時畢竟還小。楊業清在電話裡說:「請轉告張會長,麻叔這些日子身體不大好,在明新醫院裡,很快要宣佈三聯社下一任繼承人的名單,務必請張會長親自來一趟。」
裴新民很清楚幫會裡的規矩,不是在病危之前,所謂的繼承人名單是不會公之於眾的。他壓低了聲音:「麻叔是什麼病?」
「肝癌,查出來就是晚期了。」
裴新民微微一震,他有理由相信,這世上唯一愛過他的人就是麻叔。
他離開三聯社的那天晚上,麻叔用槍口對準了他的背影。
裴新民對自己說:「我賭他不會開槍。」
班機達的一聲輕響。
裴新民冒出了一頭冷汗。他回過頭,卻見麻叔把槍扣在了桌面上。
「你走吧。」他輕聲說。
槍膛裡從來都沒有子彈。
在裴新民的印象裡,麻叔始終是高大的,挺拔而不可輕犯的,他不能把他和一個病而將死的人聯繫在一起,這違背了他最初的理想。麻叔帶著十五歲的他走出了暗格子,彷彿還只是昨天的事。
裴新民掐滅煙頭,又點燃了一支。
不知道什麼時候張家男站在了他身後,他撫摩他的肩膀,有很濃重的色情意味,身體,永遠都只是身體,裴新民忽然覺得厭煩。他甩脫了他,想站起身。
張家男卻按住他,輕勒著他脖子:「消息傳的很快啊……」
裴新民漸漸平靜下來,不管怎麼說,這個人還是他的衣食父母:「我想去看看他。」
張家男吃吃的悶笑,他扭過他的臉:「什麼時候這麼情深義重了?」
裴新民臉容是完美的,略微濃重的眉目,眼角上挑,他真是漂亮——張家男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別在我跟前玩這些花樣,麻叔也未必把你當個什麼東西,老老實實的在我這兒呆著,聽我的話,我會對你好——」
裴新民微垂了眼簾:「就這一次,我保證我會活著回來——」
張家男輕聲問:「拿什麼保證?」
裴新民一時無言,他拿什麼保證?以他的命保他的命?
張家男揪著他頭髮微微一笑:「你記好了,你的命是我的,你這個人,不管是林志豪還是你自己,都沒有動他的權力!」
裴新民看著他輕聲說:「我欠麻叔太多了……」
張家男冷笑著打斷他:「現在說這個不是太晚了點?」
「我要見他最後一面……」
「不要做這種沒意義的事情!」
「什麼是有意義?」
張家男嗤笑:「你說呢——「
裴新民冷冷的吸了口氣:「我不知道!」
兩個人僵持了許久,張家男拿過他手裡的煙,狠狠吸了一口:「你是不是想說,我攔不住你?」
裴新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張家男在他眼中漸漸放大:「這裡面的利害你應該很清楚了!」
「是——」裴新民嗅到他嘴裡濃重的煙草氣,「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所以你要幫我——」
張家男撲的笑了:「別跟我開這種玩笑,你腦子也最好放明白點兒,到臥室裡去呆著,就現在,沒我的允許,不許走出來一步!」
裴新民看了他一會兒:「我要是不肯呢?」
張家男滿不在乎的晃著脖子:「我看你沒有這麼笨。」
裴新民試圖想說服他,但是不可能,張家男是少見的死硬派,他腦子裡既定的東西,就算是用石頭砸開,似乎也並不具改變的可能性。他把雙手抱在胸前,面帶嘲笑的看著裴新民。
堅持對他沒有任何好處,林志豪的人就守在外面,隨時可能把他打成蜂巢。只要踏出這個大院一步,就像魔法小說裡失去護身符的女主角,他根本脆弱的不堪一擊。
裴新民幾乎絕望的思忖著,為什麼一向變通的自己會這麼的固執呢?
他的愛情是一場笑話,難道他要把自己的人生也變成一場笑話?
他向對面那個人緩緩跪了下去。
張家男被燙著似的,眼皮跳了兩下。
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揪住他的衣領,連拖帶拽,裴新民幾乎沒有掙扎,他把他丟進了臥室裡,砰的關上了門。
而後,他長長的吁了口氣。
為什麼要這麼做?
人生的意義很簡單,無非就是活著,活著,掃除一切障礙,任何不利於自己的事情,都不要去沾染。
裴新民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B】
張家男把鑰匙交給林方平,吩咐他看牢那傢伙。林方平皺著眉頭,有些憂慮的往屋裡看了一眼:「與其讓別人下手,倒不如我們先宰了他,老大,這人留不得。」
張家男嗤笑:「宰了幹什麼?晾人肉乾?」
林方平欲言又止:「老大,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張家男笑了笑:「死人不好玩——」
林方平翻了個白眼,他跟著張家男,一向少言寡語,因為這位老大討厭別人對他的事指手畫腳,林方平暗中思忖,即使是再聰明的人,也有一時糊塗的時候,比如說他對裴新民。
張家男拍了拍他的頭:「別亂動腦筋。」
林方平一時語塞。
對張家來說,裴新民是個很奇怪的東西,黑道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錢也要人也要臉也要命也要什麼都要,一種是什麼都不要,亡命之徒,裴新民卻不屬於其中的任何一種,總是在跟自己過意不去。張家男冷笑了一下,難怪會弄得這麼狼狽。
裴新民在房間裡猶如困獸,這是二層高的小樓,下面有茂盛的玫瑰花叢,他要跳下去也不是不可能,但之後他又要做什麼呢?他做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呢?他拍了拍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些。
林方平探了頭進來:「裴少爺,想要什麼跟我說,老大暫時不讓您下去,您先委屈兩天。」
好大的破綻!
裴新民心裡一動:「好,我知道了。」
林方平笑了笑,裴新民在這一瞬間忽然悟出了點什麼。他迅速從衣櫥裡找出當初定做的女裝和假髮,又抄了一副墨鏡戴上,鏡子裡的人連他自己都認不出來。
裴新民忍不住苦笑了。
他敲了敲門,林方平在外面應了一聲:「這就來。」沒等他探出頭,林方平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在他後徑上狠劈了一掌,林方平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昏了過去。
裴新民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張家大院。
一米八左右的男人扮女裝是很滑稽的,裴新民卻是個例外,他瘦,高,有模特一般良好的體態和身姿,這要得益於麻叔,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大佬不可告人的嗜好,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裴新民不得不感歎人生的古怪與無常,他攔了一輛出租車,四周圍眸光灼灼,賣菜的,過路的,行醫的,倒古董的,或許還有在暗中摸槍的。他坐到車上,說了一聲:「明新醫院。」出租車離弦般的飛馳而去。
張家男私生活極不檢點,偶爾有幾個女人出入也算不了什麼大事。裴新民很輕易的就被忽略了。
醫院走廊裡一片寂靜,只在高級加護病房外站了兩個人,裴新民一走過來,兩人眼神就是一亮。
「我要見你們老大。」
「幹什麼事啊?」兩個人笑得嘴歪眼斜。
「沒什麼,就說丫妹要見他。」
兩個聽他口氣熟稔,不敢再調笑,轉身進了屋,沒一會兒就黑著臉出來:「你搞什麼,我們老大說不認得你,跑這兒來找樂子,活得不耐煩了你啊?」
裴新民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丫妹是當初麻叔叫他的小名,他嫌難聽,幾乎跟麻叔翻臉。
沒道理不記得。
裴新民越走越快,過了拐角處,忽然間拔腿就跑。這時背後傳來混亂的腳步聲:「攔住他——」
裴新民往四周圍看了看,沒有供他藏身的地之,但庭廊上面卻有空大的樑柱,他縱身一躍,就爬到了上面,屏息凝神的靜伏著。走廊裡迅速跑過幾個人。
很眼熟。裴新民想。
麻叔身邊的人兩三年就都換了新面孔,而他離開三聯社已經有五年了。
很眼熟。房樑上有積了多年的塵土,裴新民不敢動,喉頭奇癢,好容易等走廊清靜了,才重重的打了個噴嚏。他躍下房梁,從欄杆上跳過去,長及腳踝的裙子非常的不方便,但醫院大門就近在咫尺了,他剛想往前走,忽然間腦後一涼。
很溫柔的涼意,宛似深夜裡不請自來的美人,突兀的蔓延開來。
「好久不見。」那聲音低沉,有輕不可聞的金屬音質。
其實也沒有多久,不過是二十來天的功夫。
裴新民緩緩回過頭:「老大好。」
那人微微一笑,既沒有質疑他為什麼會打扮的如此古怪,也像對他的來意不感興趣,他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有黝黑色的,深邃而不可輕忽的眼眸,當他注視著你的時候,你就會有一種錯覺,彷彿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你是唯一的,不能替代無可比擬的。
裴新民一生中都在尋找這樣的一種感覺,所以每次接觸他的眼神,他就會覺得自己是融化了。
愛情真是不可理喻的東西。
林志豪把槍收回口袋裡,換做幾個手下狠狠得按住了裴新民。
「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不會傷著你。「
裴新民感覺肩肘處刺痛,回頭瞪了那些人一眼。
「你還有什麼話說嗎?」林志豪輕聲問。
裴新民笑了笑:「沒有了。」
林志豪看了他一會兒:「那好,你一路走好。」
他微一揮手,幾個人把裴新民拖到了院子裡,槍口對準了他,子彈和腦袋只有一步之遙。
裴新民在這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事,還是麻叔說的對,江湖人是不能沾染那個字的,下輩子一定要做個聰明的人。
聰明人,長得醜些也沒有關係。裴新民自嘲的微笑。這時候槍聲響起,他全身一震,其實活人和死人,就像白晝和黑夜,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C】
忽然間身後有人慘叫了一聲,那人跳起來,槍掉在地上,抱著手滿地打滾。
裴新民在閻王殿裡走過多少圈的人,反應奇快,立刻伏下身,幾顆子彈擦著頭皮飛過去,他一手抓了槍,滾到了欄杆後面。這時候槍火卻停了,停得突兀,靜得出奇。
裴新民不敢輕舉妄動,他等。
時間被無限制的拉長,彷彿在半空中拖出了一條細細的絲線,看得見蹤影,摸得著痕跡。
忽然有人放聲大笑:「嚇傻了?」
裴新民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誰,他心頭一鬆,旋即覺得不可思議,本該害怕才對,面對那個男人——和面對死亡,他想了想,還是覺得前者更合算一些。
「出來出來。」張家男向他藏身的地方招了招手。
眾目睽睽之下,他從欄杆後面慢電的站起身。他本該很狼狽,然而不狼狽,他輕鬆而平靜,彷彿剛剛打完了一場高爾夫球。張家男一把攬過他的頭:「見鬼,老子可不跟人妖睡覺。」他粗魯的抹去他臉上的濃妝,捧著他的臉仔細端詳了一會兒,似乎覺得比較滿意了,拍了拍他臉頰。
裴新民一向臉皮厚,居然泰然自若,連半點羞愧的意思都沒有。
林志豪神色也平靜的很。這年頭真是奇怪,當事人一個個都若無其事,尷尬的全是不相干的人,一眾兄弟面紅耳赤,替他們難為情。情形實在太詭異,反而沒有人扯開了嗓子罵街。
意外文明的黑道火拚。
林志豪笑了笑:「張會長一向好?」倒像是清早起來在茶樓裡碰了臉。
張家男哈哈一笑:「怎麼不好,還得托你林會長的福,把這麼個尤物送到我身邊來,拼著要長命百歲了。」
林志豪面不改色心不跳:「張會長說笑話了,相信您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這個人對刀和會,對我林志豪,都有至關重要的作用,張會長何必要賭這口氣,不為了兩幫兄弟的命,為了大伙想一想?」
張家男笑出聲,林志豪的嘴巴是出了名的利害,這一招四兩撥千斤,很輕易的就把罪過全推到了他頭上,張家男嘴裡叼了根煙,滿不在的歪著臉,問身後一幫人:「我說,大伙是來幹什麼的?」
眾人反應不過來,楞了一楞:「老大說什麼就是什麼!」
張家男嗤笑,眼光一挑林志豪:「聽見沒有,林老大,咱混的是江湖,可不是托兒所。」他口氣輕蔑,「你那幫兄弟還沒斷奶吧,什麼都得想到了,還真是累。「
「你他媽放狗屁!」刀和會的人勃然大怒,端了槍就要往上衝。一看這情形,同城會也不甘示弱,兩方對勢,空氣緊張之極,像是飛起一絲煙花,就會爆出原子彈一般的能量。
「兩位,兩位,兩位老大都先歇歇氣。」一人急急忙忙的趕過來,抹了把頭上的汗,往中間一擋,聲音哽咽的道「家父他,他老人家,剛剛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