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建舟?你醒醒,范建舟?」
范建舟幽幽的睜開雙眼,周罡這才鬆了一口氣,淺淺一笑。范建舟騰然坐起,緊張的拉住周罡上下查看:「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事?傷到哪裡了?你還好嗎?」
周罡有點啼笑皆非,他輕歎一口氣,緩緩說道:「除了我,你就沒有看到其它東西嗎?」
「?」
看到范建舟怔怔的,周罡用手指了指周圍,范建舟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這一看非同小可!只見天地間黑霧朦朧、濃煙漫漫、陰風陣陣,腳下的路更是凸凹崎嶇、荊棘叢叢,仔細聽去,好像可以聽到悠悠傳來的鬼哭狼嚎聲。
范建舟頓時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來,下意識的躲到了周罡身後:「你……你別告訴我……這個鬼地方是地獄啊……」
「不,還沒到,這裡是幽冥界的背陰山。」
「啊啊啊啊啊!」范某人終於發出無法承受的崩潰慘叫。
周罡摀住耳朵,有點責怪他這麼大驚小怪似的瞪了他一眼:「叫什麼叫,後面才是十八層地獄。」
「不是這個問題!」范建舟繼續大叫著。
以一個正常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無神論者來說,忽然在短短數周內不光要接受世間有鬼的事實,還要到地獄走一遭,也確實有點難為他了。要知道范建舟雖然可以用化學物質來解釋鬼魂的存在,卻很難用史前文化遺產或幻覺等諸多理由來解釋眼前看到的景象。
「走吧。」
周罡索性不理他,逕自站起,嚇得范建舟急忙跟上,恨不得貼到他身上一般步步緊追。
「你這麼怕鬼?」周罡微微皺眉。
「我……我討厭一切非科學性的東西……」
「那為什麼不怕我?」
周罡停下腳步,難得以認真的目光注視著范建舟,范建舟怔了怔,因為這是個他從未細想過的問題。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周罡而是另一個與鬼為伴、穿梭陰陽界的人,自己一定會躲得遠遠的,甚至吃齋念佛惟恐避之不及吧?卻為什麼……會對他百種異樣的執著?
周罡的眼神中閃動著清澈靈透的光芒,彷彿只是在追問一件他好奇的小事,但又有一絲無比犀利的光芒在咄咄逼人,好像一定要追究出根源為止。范連舟忽然發現自己多年的語言功底一霎那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要如何向周罡解釋看到他第一眼時那份無比的熟識感?如何解釋心底深處那絲連令自己都搞不懂的莫名羈絆?連自己都說不清的東西,如何奢望周罡能夠理解?
久久沒有得到答覆的周罡幽幽的輕歎了一口氣,轉移了話題:「跟緊我,不想永不超生的話就不要亂跑。」
一句話將范建舟重新拉回現實,他急忙小心翼翼的隨著刷催的步伐恨不得步步為營的走著。
腳下的山路崎嶇不平,兩耳又總是纏繞著駭人的鬼嚎聲,范建舟這一路走得心驚膽顫,恨不得縮手縮腳,連繼續用科學理論來解釋眼前景象的心思都沒有了,全部思緒都在暗暗祈禱不要再突然出現個牛鬼蛇神來折磨他可憐的心臟。
不知走了多久,遙遠的前方似乎露出一團光亮,范建舟欣喜若狂的叫了起來:「終於走出來了!」
誰知周罡卻拉著他向亮光的反方向走去,范建舟一見那邊鬼火縈繞、陰風襲襲,不由急的大叫起來:「走反了!走反了!」
「沒聽說過黃泉路上不要走向有光的地方嗎?」周罡不冷不熱的說:「那正是引導孤魂野鬼走向冥界的引路燈,要想投胎你就過去吧。」
「什麼?!」范建舟聞言立刻扯著周罡大步向反方向奔去,一邊跑還一邊恨得牙癢癢的破口大罵:「閻王太陰險了!這是欺詐!欺騙!沒人性!不,沒鬼性!」
「你現在已經在閻王的地頭上了,」周罡涼涼的提醒道:「他一定會聽到你是如何罵他,現在你還能安然無恙是因為他暫時記到了閻王帳上,等你死後就等著下拔舌獄吧。」
「唔!」范建舟急忙捂著嘴,換了一副百般討好的笑臉,向空茫茫的四周點頭哈腰:「閻王大人在上,小的年幼無知,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小的一般記較了……」
「噗哧」!周罡一下子沒忍住笑出了聲,因為以范建舟一八-以上的大個頭以及他俊俏帥氣的面孔,做出這般唯唯諾諾的表情,實在是非常搞笑。
范建舟卻因為周罡這一笑而看傻了眼,因為周罡總是似笑非笑,興致勃勃之時也不過輕揚嘴角,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微露白齒的深深微笑過。潔貝般的白齒,顏色微深的雙唇,長長的睫毛微掩了半瞇的眼眸,原本瀰散在他身體周圍那股神秘莫測的朦朧感彷彿也消失了,清爽的猶如一名充滿青春朝氣的無憂大學生一般,令人看傻了眼。
就在范建舟沉迷在那絲令人心醉的笑顏中時,忽然周罡的笑容倏斂,眼中閃過一絲警惕的銳光,下意識的將范建舟攔到了身俊。范建舟這才回過神來,發現不知不覺中他們竟走到一處懸崖畔,下方是一望無際的黑色濃霧,深邃的令人害怕。
「好險……」范建舟不由打了個冷顫,後怕起來。
「真是好險,差點就讓他們跳下去了。」
「是呀,真是險到不能再險呢。」
兩個童稚的聲音一高一低的傳來,范建舟定睛一看,原來是兩個只有五、六歲大小的漂亮男孩子一左、一右的站在他們的正前方,那兩個孩子一個身著白衣,一個身著黑衣,款形樣式一模一樣,二人背後而立,笑瞇瞇的看著他們。
「哪來的兩個孩子?」范建舟嘀咕了一句。
周罡卻一怔,那兩個孩子也同時愣了愣,都十分愕然的望向范建舟。
「你看到的是兩個孩子?」周罡沉聲問道。
「是啊……」范建舟不由緊張起來,有問題嗎?
周罡沉默起來,那兩個孩子互相一對視,感慨萬分的歎了一口氣:「有多少年沒有看到他這種『大人』眼中咱倆是『小孩子』了?很少見啊……」
怎麼回事?
范建舟詢問的看向周罡,周罡輕輕的說道:「他們是黑白無常,負責搜尋迷途魂魄,送回地府。」
「啊?!」
「黑白無常並無實形,心胸狹窄的奸詐之輩所見必為凶神惡煞之貌,毫無心機的善良之輩所見必為慈目善目之容,清純無知的單純之輩看到必為嬌小玲瓏之形。總之,不同的人眼中所見各有不同。」說著,周罡以耐人尋味的目光看向范建舟:「而以你的年齡閱歷卻將他們看成小孩子實屬罕見……」
「……」
怎麼聽都不像誇獎……
范建舟忽然心中一動,那麼,在周罡的眼中,他們又是什麼樣的外形呢?
「周罡,你應該知道私帶魂魄離開地府是什麼罪行吧?」身著白灰的白無常微笑著說。
「他是被靈能力者襲擊才會原神出竅,應屬意外,我不過將他送回去而已。」周罡若無其事的說道。
「凡是進入地府者沒有一個能回去,」黑無常冷冷道:「既然已入地府,便是天命絕你,恕我倆沒有憐憫之心了。」
周罡沒有回答,只是悄悄對范建舟道:「我拖著他們,你趁機跳入黑霧之中,下面就是人界。」
「什麼?」范建舟一怔:「那你呢?」
周罡沒有回答,而是伸出右手,手掌之間開始蓄氣,目光微斂,閃過豁出去的決然。黑無常冷目注視著周罡,聲音越發寒了幾分:「他居然想抵抗?」
「那只好……」白無常笑呵呵的說:「廢了他的道行了。」
白無常的聲音剛落,身影已經瞬間閃到周罡面前!周罡一驚急忙二指併攏,卻未及發功便被白無常緊緊擒住雙手。黑無常悄無聲息的閃到范建舟身後,范建舟未及反應便被黑無常緊緊的鉗住脖頸!
「死了就該認命,乖乖的下黃泉吧。」
聽著黑無常冷漠駭人的低語,范建舟連驚叫聲都來不及便身體驀地一輕。強風驟起,背後慢慢敞開一個如同黑洞般的缺口,拚命吸吮著外界的一切,范建舟只覺整個身體如同狂風中的風箏一般,只要黑無常的手一鬆開,自己便會被捲入到那個恐怖的黑洞之中!
就在黑無常的手鬆開的一瞬間,一聲無比熟悉的大叫聲劃破犀利的怒風貫入耳中!身體忽然間一沉,一瞬間感覺到兩股強大的力量開始爭奪自己,那種快破撒裂般的痛楚令范建舟不由得痛吼出聲!
忽然一道奪目的光華閃現,兩股力量之間的劇烈碰撞硬生生的將黑洞劃開了一個裂口!范建舟本能的跳入了那個裂口之中,身體上的痛楚驟然消失,連意識也不由的因為這片刻的輕鬆而額外倦怠起來,沉沉的睜了幾下眼睛,混噩的意識飄乎中似乎聽到黑白無常一高一低的說話聲。
「每隔幾千年就會出現這種不要命的傢伙!真頭疼!」
「幸好你廢了他一半的功力,相信他的力量已經不足以將那人送離地府,總會找到的。」
「這小子要怎麼辦?他只有四魂三魄,不能投入輪迴,而且又是修行之人,真棘手!」
「交給孟婆吧,她應該知道他的剩餘魂魄哪裡去了。」
隱隱知道他們在談論的人是周罡,但身體卻不聽使喚的不住下墜著,意識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在一片黑茫茫的迷霧之中。黑漆漆的一片,身體不能動彈,眼睛無法睜開。這裡是哪裡?我為什麼在這裡?好困……
「混小子!還敢睡!快起來!」
屁股上被人重重的踢了一腳,范建舟痛得驀然睜開雙眼,眼前有一位花甲老人正怒氣沖沖的瞪著他。范建舟混噩的揉了揉臀部,帶著大夢初醒的恍惚困惑的問:「你是誰?」
「砰」!好狠的一拳又砸到了他頭上,那老人氣極敗壞的大吼起來:「你個不孝子清醒了沒有?看清你老爹我的樣子沒有?!」
「爹?」
范建舟混沌的看著他,再看看自己明顯縮小的手腳,大腦深處好像有某些的東西抽絲剝繭的漸漸清晰起來,又好像有其它東西因此而慢慢隱藏。
范建舟呆了呆,忽然恍然大悟:對,眼前的老人是我的父親,村中的王員外,大善人一名。五十六歲高齡才得了我這根獨苗,只是生性頑劣的我常常把他氣得吹鬍子瞪眼,偏偏我又天生嬌弱愛生病,令他打也不是,罵又不解恨,氣得頭髮白了一半。因我八字不好,成年之前必須出家修行才能避過血光之災,所以父親帶我進入這家道觀,我剛拜了師傅,法號無念。
「我好像睡迷糊了……」無念搔搔頭,拚命回想剛才夢到了什麼:「我好像夢到我變成了另一個人……嗯……穿著很奇怪的衣服,然後又遇到了什麼人,好像還掉到地府裡了,然後又跟黑白無常吵了起來……」
「整天胡思亂想!」
父親又破口大罵起來,無念咋咋舌,乖乖的不再言語。
「守真道長,這個混小子雖然可恨,但畢竟是老夫的獨苗,是生是死全靠您了。」父親恭恭敬敬、唯唯諾諾的對無念身旁一個鶴髮童顏的道長說道。
那位道士看了看無念,微微一笑:「令郎乃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實屬罕見。而鬼魅喜陰,自然會多番滋擾,便會天災人禍不斷,輕則破財傷身、重則性命憂關。幸好王員外平日樂善好施,積了不少功德,令郎才得以無性命之憂,僅是常年抱恙難治已屬不幸之中的大幸了。」
無念翻翻白眼,生病就生病唄,哪有那麼多名堂?江湖騙了的慣用伎倆!爹爹也真糊塗,居然聽信什麼「活神仙」的傳聞跑來找他。最最離譜的是,這個該死的道士居然讓我隨他出家!更離譜的是,父親居然真逼著我拜師!難道他看不出這個道士只是想多騙點香火錢嗎?
就在無念在心裡犯嘀咕時,一個身著白灰、而色奇暗、披頭散髮的男子走進屋中,無聲無息,步子輕盈的簡直就像是「飄」進來的。無念好奇的看看他,爹爹與道長似乎都對他不以為意,那人逕自走到香爐旁貪婪的吮吸著裊裊的香氣,露出非常憫意的表情。然後他伸出手抓起一把香灰,竟一口放入了口中!
「啊!」無念一時驚叫出聲,爹爹一臉不悅的看向他,無念急忙指向那個白衣人叫道:「那個人吃香灰!」
爹爹回頭看了一眼,更加氣憤的瞪向無念:「哪裡有人!是不是又做夢了?!你再給我犯迷糊小心你的皮!」
無念愕然的看向那白衣人,他明明就站在那裡!忽然,他慢慢、慢慢抬起頭,有些遲緩的呆滯目光透著不可能是活物的死氣,灰色的嘴角還沾滿著香灰,沖無念慢慢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無念驀然打了一個冷顫,幾乎嚇得失聲尖叫起來!
「吃飽了就走吧,別嚇著孩子了。」守真道長雲淡風輕的說道,彷彿自語一般。
那白衣人聞言便乖乖的低下頭,再度默默的吃起手中的香灰,待吃完後,便又悄然無聲的「飄」了出去。
無念只覺大汗淋漓,雙唇哆嗦不已,兩腿已經軟得無法站起。爹爹大概見他神情異樣,也不由收起怒容,緊張的摸摸他的額頭:「可是又不舒服了?要真不舒服就到內堂休息一下。」
無念哆嗦著連連搖頭,手腳冰涼。雖然鬼魅傳聞聽過不少,卻從沒有真正的見到過,驀然撞到一回的感覺簡直太糟糕了!無念驚魂未定的看向守真道長,他似乎對那個東西並不陌生,而且看他氣定神閒的模樣好像早習慣了那個東西跑來吃香灰,難道他還養鬼?!
「孤魂野鬼,無人供奉,便會多有不平,擾亂人界。若吃飽了自然不會害人,一旦執念消除,自會投胎離開。」守真道長慢慢說道。
爹爹一副不太明白的樣子,無念的心裡卻明白道長是在對他說這些話,不由轉變了另一種心情看向了他。眼前這個仙氣道骨的道長,看來並非空有其表啊……
「爹,您是讓我跟著這位道長修行嗎?」無念看向爹爹,原本還暗中抱怨的心情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興奮和崇拜的激動。
「已經拜完師了,還能有假?」爹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兒啊,爹是為了你好,跟著守真道長多做些善事,積積福澤。若你爭氣,習得辟邪避災之法,不求你大福大貴,爹只要你好好活著就可以了……」
爹爹有些蒼老的眼睛之中透著萬般不捨與心酸,無念不由兩眼一濕,急忙乖巧的點點頭:「爹,我一事實上會聽守真道長的話!」
「你不要怪爹心狠……」
「怎麼會!」無念帶點撒嬌意味的拉住爹爹的手:「我知道爹爹是心疼孩兒,以後得到師傅的允許,我會回去看您二老的!您也要多保重身體,還要好好照顧娘哦!」
爹爹一時老淚縱橫,一把將無念抱在懷中噎咽出聲。無念生怕自己忍不住大哭出來令他更加傷心,急忙從他懷中掙脫,故意歡快的蹦跳大呼出來:「好棒!好棒!不用讀書了!」
爹爹本還感傷的表情立刻變得氣極敗壞,他一聲狂吼:「不用想!你還是得老老實實的唸書!」
無念吐吐舌頭,三步並做兩步的飛快跑出了大殿。走到混元宮外,無念深深的吸了一口山間的新鮮空氣,混雜著芳草香的潮濕撲到臉頰上,令人不由頓覺一振,彷彿連頑疾帶來的睏倦都頃刻間消失不見了。
「能在這裡待著應該也不錯嘛……」無念喃喃道。
這時,白玉高台下方顯現出一個小小的身影,寬鬆的道袍包裹嬌小玲瓏的身軀,愈顯道袍臃腫的同時,更顯袍中人實在小的有點精緻了。大概沒更小的道袍,這身道袍長的只能看到他的兩隻小腳,只看到他「蹬蹬蹬」兩隻腳跑得飛快,卻半天沒跑出幾步路,好像原地打轉的陀螺,那模樣別提多趣致逗笑了。
無念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小道士回過頭來,漂亮的大眼睛,白白嫩嫩的皮膚,帶著不樂意的嘟嘴表情瞪了他一眼。
真好玩!
無念大聲道:「喂!你偷了誰的道袍?根本不合身嘛!」
「我不叫喂!」稚氣未脫的童音聽上去煞是悅耳:「我叫無塵!道袍是因為師兄們都比我大,沒有小的了!還有,合不合身又用不著你管!哼!」
無念啞然失笑,不知為什麼,他本能的非常想戲弄眼前這個好像只有四、五歲大的小娃娃,看著他生氣的模樣便令人覺得莫名開心。
「喂,無塵。」無念看著他天真無邪的面容,忽然心中一動,不由柔聲道:「以後我會住在這裡,我們一起玩好嗎?」
「不要!」
拒絕的斬釘截鐵,令無念幼小的心靈大受打擊:「為什麼?」
「你身後不乾淨的東西太多,跟著你會倒楣的!」
無念怔了半晌,忽然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麼,一股冷顫由頭至腳慢慢、慢慢蔓延到全身,頭皮陣陣發麻,最終一聲慘叫狂奔幾步發洩出心中的恐懼。緊接著,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咯咯的傳入耳中,只見那個可愛的小娃娃笑得前仰後俯,恨不得在地上打兩個滾。無念愣了愣,自知上當的他立刻怒目相向,兩道凶光向他射去!
「無塵。」
一聲嚴肅的呼喊打斷了兩個孩子的吵鬧,無塵立刻變得乖巧無比,收起孩子氣的調皮,聽話的走到守真道長身旁。
「無塵,見過你的師弟。」
「師弟?」無塵看了看無念,忽然咧起嘴笑了起來。
「師兄?!」無念看著矮他兩頭,小他一圈的無塵,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眼前的景象忽然恍惚起來,自己好像是無念,又好像不是,好像是另一個人……是誰?對,是一個員警,叫做……
范建舟混噩之中微微顫動著眼瞼,幾欲睜開雙眼卻有些力不從心。忽然一個無比慈祥的老婦的聲音悠悠傳:「不要這麼快醒來,睡吧,把你的夢做完。這樣,當你醒來時才會明白一切。」
范建舟混沌的微微掙扎了一下,意識稍稍清醒卻無從睨開眼睛:「夢……?」
「他已夢千年,無從掙脫,至少,你也應該夢到一次……」
范建舟來不及再細想什麼,便又一次墜入了夢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