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斷了兩根,右臂粉碎性骨折……范先生,你到底幹什麼了?」
聽著與周罡差不多的診斷,范建舟看著醫生傻乎乎的笑著,最後眨巴、眨巴眼,爆出個驚人的理由:晚上做夢掉下床摔的。
戴眼鏡的醫生明顯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難道員警連做夢都比平常人激烈?居然又一個做夢摔下床的……」
「嗯?還有誰也掉下床了?」范建舟心裡暗笑,還有哪個同事這麼丟人啊?
「還不是你的那個同事吳科,全身吊著居然也能掉下床,石膏都摔碎了……」
「吳科!?」范建舟幾乎是失聲驚叫起來,他愣了半晌,忽然臉色一變:「有照X光嗎?他的胳膊跟肋骨沒事吧?」
醫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隨手去翻病歷表:「我記得有照X光,不知道是什麼結果……啊!找到!」
打開牛皮病歷檔案,四眼醫生驚異的「咦」了一聲:「真稀罕!他也是肋骨斷了兩根!右臂粉碎性骨折!真可惜,好不容易快好得差不多了,居然又摔斷了。」
范建舟驀然站起,他的身子微微顫抖著,那是不祥預感與內心動盪的雙重衝擊造成的戰兢。
「范先生?」
范建舟驀然衝了出去,沒有理會醫生在後面的大叫聲,直接向住院部奔去!
昨晚那人的熟悉聲音、周罡所言的那人的受傷部位、還是省博物館錄影中的病號服……
這一切說明了什麼……?
不可能!他四肢盡斷,根本連移動的可能性都沒有!怎麼可能靈敏的從眾多員警面前逃脫?怎麼可能與我對峙時佔盡上風?
可是,那個黑影的身軀確實以不正常的柔軟度活動著,彷彿四肢盡斷卻強行移動一般……
到底怎麼回事!?
直接奔到吳科的病房,吳科正躺在病床上與一個漂亮的女護士聊天,兩人同時看向驀然闖入的范建舟,女護士微笑著向范建舟點頭示意,便走了出去。
吳科嬉皮笑臉道:「這麼迫不急待的想見我啊?」
「昨晚……」望著自小到大一同成長的好友,范建舟從未覺得說話是一件如此艱難的事:「晚間十一點至凌晨之間,你在哪裡……」
「拜託,當然是在睡覺。」吳科誇張的做著鬼臉,用眼神指指自己打著石膏的四肢:「你不是以為我這樣還能出去鬼混吧?」
說著,用一副很曖昧的表情嬉笑道:「小范范∼你好像老婆查房哦∼∼」
范建舟有沒好氣的瞪了吳科一眼,但心裡卻因吳科再正常不過的回答而微微鬆了一口氣。
沒錯,他這樣能做什麼事?就算那個黑影的行動詭異,但也不可能超出合理範圍吧?已經斷了的四肢怎麼也不可能產生那麼大的威力……
果然我太敏感了?
忽然兩肋如刀剜一般劇烈的疼痛起來,頓時兩腳一軟栽倒在地!困難的呼吸了兩下,忽然想起自己的肋骨斷了兩根,難怪剛才急奔時有種刺痛的感覺……范建舟無奈的苦笑一下,一急起來就不顧一切了,這種情況下居然跑了幾層樓,到現在才覺得疼,真不知該說是粗神經還是運氣太好。
「受這麼重的傷,就應該好好待在家裡嘛。」吳科的笑聲聽上去有些惡意:「人類是很脆弱的哦,范警官。」
什麼?
范建舟強撐起身子,卻錯愕的看到無法動彈的吳科,竟用打著石膏的雙腿慢慢向自己走來!
他能動?骨折的X光難道是假的!?
「當然不是假的,」彷彿聽到他的疑問,吳科笑咪咪的回答:「可是不代表不能下地、不能盜竊、不能……殺、人!」
下顎彷彿被什麼看不到的東西挑起一般,范建舟的身體漸漸以違反地心引力的姿勢慢慢「站」起,這具不受控制的身體令范建舟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能茫然的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卻又陌生的男子。
「如果你沒這麼聰明的話,本來可以活更久點的。」吳科輕輕的笑著:「再見,好朋友……」
兩肋的部位忽然緊縮,彷彿一瞬間被擠壓到狡小的空間內,幾乎令范建舟無法呼吸!
「無數人看到折斷肋骨的范建舟在奔跑,所以,不慎被刺破了肺也沒什麼奇怪的吧?呵呵……」
惡意的笑聲隨著漸漸痛得麻木的意識而變得遙遠,飄浮在空中的身軀完全失去了存在感,唯一清楚明白的,大概就是知曉眼前的人已經不是自己認識的好友。
「你還真是讓人不能省心。」
一個熟悉的冷漠聲音從背後傳來,緊接著范建舟感覺到身體驀然一沉,猛地墜下,緊附在身體上的壓迫感一瞬間消失無蹤。范建舟渾噩的倒在地上無法動彈,可是意識依然分辨出聲音的主人——周罡。
「又是你!」吳科憤恨的瞪著周罡:「不好好珍惜自己的力量,這麼想死嗎?」
周罡的嘴角輕揚,眼神中充滿了鄙夷:「我不認為通過『媒介』傳導的力量能殺死我。」
吳科的眼神中泛起殺意:「果然是行家……手環是你拿走的吧?」
周罡不以為意的揚了揚眉毛,不置可否。
「交出來!」
吳科大吼著驀然撲來,他的身體以詭異的姿勢低俯,雙手直直的向周罡的雙眸抓去!周罡不緊不慢的輕吐一口氣,飛起一腳正中吳科前胸!吳科慘叫一聲整個人飛撞向牆壁,半天沒緩過勁,在地上抽動著。
「你差遠了。」周罡冷冰冰的說。
吳科向周罡投來憤恨的目光,周罡淡淡的回視著他,眼中升起一絲意味難明的光芒:「身體是束縛力量的容器,死亡是打開密封容器的唯一契機……」
吳科愕然的瞪大了雙眼,驚異的目光中透出太多複雜的東西,以至於他甚至忘記了反擊。
「可是,」周罡忽然淒楚的一笑:「釋放力量後再回到容器中,不是依然被束縛嗎?比打開前強一點的力量,值得冒這麼大風險嗎?」
「你……你是……?」
吳科的眼睛越瞪越大,那愕然的表情令周罡不由看向他,目光中帶著幾分不解:「你認識我?」
「啊!」
吳科忽然抱著頭痛苦的慘叫出來,他一躍而起撞破窗戶跳了出去!剌耳的慘叫聲夾雜著未知的情愫漸漸飄遠,周罡不解的皺皺眉,並未去追趕,而是低下頭看向范建舟。
「不知死活的笨蛋……」
忽遠忽近的飄乎聲音,范建舟強睜了幾下眼睛,無意識的喃喃著:「為什麼……你總是出現在我身邊……總是保護我……」
周罡猶豫了一下,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回答他的疑問:「有些東西,大慨是在冥冥中注定的吧……」
范建舟無法理解周罡話中所說的含意,卻也無從開口追問,很快向消失的意識屈服,沉沉的昏迷了過去。
***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感覺到臉上很痛,好像被人惡意的揉來擰去。范建舟不適的強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令眼睛一陣酸楚,濁白而混沌的天地之間慢慢顯現的畫面……
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孔。
「周罡……?」
自己的嗓音聽上去沙啞的可怕,而且短短兩字卻說得極為吃力,彷彿喉嚨變得窄小無比,氣流只能吃力的擠出來。
「范哥!你終於醒了!」
熟悉的呼喊令范建舟微微扭頭,這才發現自己的組員們圍在他的四周,面露驚喜。
「我怎麼了?」啞著嗓子困惑的問了一句。
「你已經暈迷三天了!我們擔心死了!好在小罡說疼會刺激意識,我們一直用力的捏你,沒想到真的醒了!」
啊?
范建舟目光悲憤的看向周罡,難怪我的臉這麼痛!
等等……
混噩的意識開始恢復,記憶開始復甦,病房內那詭異的一幕幕與令人愕然的真相開始在腦海中起浮。
「吳科……」
聽到范哥的低喃,同事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噤了聲。最後一個年紀較大的員警低聲道:「三天前小吳……不,犯罪嫌疑人吳科潛逃,各方警力已經全力捕……」
「什麼?」范建舟一愣。
一個女警回答道:「三天前,那卷一直無法恢復犯人樣貌的錄影帶忽然變得清晰,沒想到會是吳科……再聯繫之前的病號服,所以初步判定正是他……」
范建舟本能的想為好友辯解,卻沒辦法說出任何一句話,因為那天的親身經歷就是一個鐵證。
「之前關於他骨折的資料已經盡數失蹤,他的主治醫生昨日被殺,所以對於他的身體狀況已經無跡可查。醫生的被害現場上留有吳科的指紋,不排除殺人滅口的可能……所以,上級初步認定是吳科串通主治醫生製造假象以逃脫警方的視線……」
范建舟無意識的緊抓住床畔的一隻溫暖的手,那隻手輕輕的握住他的手,溫暖的感覺一點點浸入不安燥動的心,奇跡般平撫了他狂亂的心跳。
「好了,我知道了,沒什麼事的話我想休息一下……」
「那我們不打擾你了,范哥,我們走了。」
同事們紛紛識趣的退了出去,當周罡起身想離開時,范建舟緊緊的握住他的手不肯鬆開:「你留下陪我……拜託……」
周罡沉默了一陣,最後,慢慢的坐回原來的位置,無言的保持著被他握住手的姿勢,沒有掙脫。
「謝謝……」
范建舟緊閉雙眼,開始在腦中慢慢理順訊息,久久思考著。周罡沒有動彈,沉默的幾乎會令人遺忘他的存在。
「還是有不合道理的地方,」范建舟忽然開了腔:「而且很多。超乎常人的體能、忽然出現在博物館的動機、本無法看清的樣貌忽然恢復、盡斷的四肢應用自如、甚至,搶奪最不起眼的手環,這一切都不合理。」
「你們不是已經想到解釋了嗎?」周罡冷冰冰的聲音傳來:「超乎常人的體能可以解釋為天生神力;出現在博物館的動機可以說是犯人奇異的思維構想;忽然恢復樣貌的錄影帶可以說是科技的成果;盡斷的四肢可以是偽裝;搶奪手環可以認為是犯人一時興趣使然。總之,你們總會對不合理的事情有著自己的解釋,不是嗎?」
「這件事很嚴肅!」范建舟的眼中幾乎充血:「我最好的朋友成為了最大嫌疑人!盜竊國家一級文物是死罪啊!」
周罡揚了揚嘴角,又露出那死冷得不帶感情的微笑:「那麼,想聽聽我的意見嗎?」
范建舟一怔,周罡不緊不慢的說:「犯人是一個靈能力者,他可以驅動鬼魂進行盜竊。而這一次,他打算找一隻代罪羔羊,又或者你的朋友發現了什麼,於是被他選中。想要完全的依附在一個人身上,最好的時機就是生死的一瞬間。所以,你的朋友被推下了樓,當他徘徊在死亡之際時,就已經被附身了。當時我本想將那人驅趕出他體內,可是你阻止了我,當他醒來時,就代表已經依附成功。那時,你的朋友就已經是另一人了。」
「不可能……」范建舟目瞪口呆。
周罡繼續淡淡的說著:「上次的盜竊案他重施故計。也許是因為僅憑靈力無法順利搶奪那個手環,所以才不得已現身被警方拍下。當然也有可能是為了留下代罪羔羊的罪證,所以他故意被拍下了正面像。後來,因為沒來得及銷髒或其他原因,他沒有立刻曝光,直到被你發現,才終於將這只代罪羔羊丟了出來。然後你們警方會去追捕吳科,而真正的兇手就可以逍遙法外了。」
「不可能!」范建舟大聲道:「這個世界上沒有鬼!更沒有附身這種荒唐事!」
周罡的笑容愈發冰冷不屑:「把世界的認知規範在理解範圍之內,是人類最不謙虛的地方。」
范建舟張口結舌,雖然很想反駁,可是當太多的未知降臨在身邊時,他已經無法信誓旦旦的表現出無神論者的豁達與自信。
「假設……只是假設你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又為什麼要去襲擊小罡?呃,我是指你送給我的那隻小黑貓。」
「他還會去的。」周罡淡淡道。
「什麼?」范建舟一怔,隨即恍然大悟:「當時跟他搶奪那隻手環的人是你嗎?而且是你贏了?」
周罡不置可否,范建舟錯愕的看著周罡,更加不解:「你為什麼要去搶奪那個不起眼的小手環?正確來說,是『你們』為什麼會特別看重那個三流的小文物?你表現出不一般的關注,甚至連他也不惜冒險現身。那個小手環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周罡的眼瞼微微下垂,輕輕的掩去了閃動光澤的眸子,許久,他才輕輕的說道:
「有些人或物,是當你第一次見到時便會有種無法抗拒的強烈熟識感。那種感覺會驅動你想要擁有它,更有甚者會讓你產生種錯覺,彷彿在前世你便見過它一般……我從第一次看到那個手環便有種熟識感,好像曾幾何時我便已經見過它……」
范建舟一怔,不由想到當自己第一次從照片上看到那個手環時,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原來周罡也會有這樣的感覺?就像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突然心頭一跳,好像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被最後一道大門緊緊的鎖在記憶深處!明知道有什麼東西想要復甦,有什麼東西被現在的自己所遺忘,卻被一道無形的封印緊緊的束縛住。到底是什麼?自己熟悉卻又陌生的,到底是什麼?
一時間,屋內陷入了靜寂之中,范建舟與周罡都因不同的心中悸動而陷入了沉思。范建舟並不知道周罡是因為什麼而沉默,但很快,他的思緒便再一次轉移到案件當中;如果吳科是被真正的兇手控制而來襲擊小貓,難道……
「那隻小貓與那隻手環的下落有必然聯繫?」
范建舟的開口打破了沉默,周罡沒有反駁,只是一揚眉毛,好像在說:你終於變聰明了。
「啊!」范建舟不由一陣鬼叫:「你居然在我家藏髒!?」
周罡不悅的揉揉耳朵:「有鬼叫的時間還是快回去吧,不然小貓被搶走的話就連最後一條線索也斷了。」
范建舟為難的動了動身子:「你忘了我肋骨斷了嗎……」
周罡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難道你覺得疼嗎?」
范建舟一怔,這麼說……
他騰然坐起,兩肋的部位毫無感覺,不光疼的感覺沒有,用手指戳一下,竟毫無知覺!
「怎麼回事?」范建舟愕然的張著嘴巴。
「附身有很多種,」周罡將外套丟給范建舟:「可以完全侵佔你的身體,也可以只侵佔部分。如果附身時只保留你的意識,那你當然不會感覺到已不屬自己的身體的疼痛。而吳科那種則是完全附身,所以他本身沒有意識,盡斷的四肢也可以違反身體本身的約束,憑藉附身的力量而支撐起整個身軀。」
「……」
范建舟已經不知道是該恍然大悟的感歎一下這個世界真是難以理解,還是該充耳不聞只當沒聽到過這段鬼神論……
周罡看到范建舟傻乎乎的恍惚模樣,不由一皺眉,逕自拉起他:「若不能接受,你就當打了麻醉劑,反正效果差不多。」
范建舟呆呆的喃喃道:「完全是掩耳盜鈴的做法嘛,雖然感覺不到,但肋骨還是斷的,身子還是疼的……啊,要是我一時忘形的大動起來,肋骨剌穿了我的肺,我是不是也感覺不到?然後就一直內出血到死……」
聽著范建舟一副心悸的低囈,周罡真不知是該好笑還是好氣:「那我再多派一隻小鬼進入你的體內,幫你扶著肋骨不讓它錯位?」
「免了!」范建舟倒是拒絕的無比乾脆俐落。
***
當周罡拽著一路低喃「我是無神論者」的范建舟回到家中時,范建舟心有餘悸的將門輕輕打開後就縮到周罡身後不肯出來。
周罡一皺冒:「你幹嘛呢?」
「……」
「我聽說你是無神論者?」周罡戲謔的看著范建舟。
范建舟的嘴角一陣抽動,好不容易才傻笑著回答道:「即使在科技發達的二十一世紀依然有著我們無法解釋的超自然現象嘛……周罡,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不是靈能力者,而是超能力者?超越現有人類的自身,開發出某種潛力,所以才能上天入地的飛來竄去的?而你以為是鬼魂的東西其實只是一種科學家們未發現的化學物質?而所謂的附身……」范建舟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是某種微形生物潛入人類的大腦神經中構造成某種感官的麻痺而形成看似不可能的錯覺?」
周罡無言的看著范建舟,最終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推開門走了進去。
「我是捉鬼天師,不是人民警察,所以與『人』有關的問題還是你這個偽科學家自己解決吧。」
「什麼?」
范建舟還沒明白,忽然從側屋衝出一人,一把將周罡制住,緊勒住他的脖子!范建舟立刻掏出佩槍,瞄準那人大喝道:「吳科!不要做無謂的抵抗!」同時暗暗向周罡使眼色,急得額間迸汗。
周罡並沒有驚慌失措,依然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淡淡道:「都說了『人』的問題要你自己解決。」
人的問題?
范建舟怔了半晌,愣愣道:「難道……你是吳科?」
吳科依然保持著脅迫的動作,但眼神卻充滿惶恐不安:「你別亂動!范建舟!我知道你也許不信,可是你聽我說!」
「你別激動!」范建舟慌忙安撫:「我相信你!你別傷到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相信你!」
「不!你不知道!你不會相信!」吳科情緒激動的大吼:「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你只是想穩住我!對不對!?」
「不是!我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我相信你!你先冷靜下來!」
「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別用你相信我來騙我!我不會上當!」
「我是真的相信你!吳科!你冷靜點!」
看著這二人一個嚴重懷疑,一個拚命解釋,周罡最終受不了的長歎一口氣:「你就直接說『我知道你被鬼附身』不得了,還沒發現你們倆的交流有問題嗎?」
吳科明顯一顫,神情為之一怔:「你怎麼會知道……」
「不光他知道,」范建舟輕吐一口氣:「我也知道。」
說完,他把槍放回輕套,啼笑皆非的看向吳科,輕輕的笑了起來。吳科的手慢慢滑下,抱著頭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范建舟無言的樓住他,在他耳邊低聲安撫著。周罡不慌不忙的走到一旁,抱起嚇得縮到牆角的小罡,輕輕的逗弄起來。
情緒終於平靜的吳科無助的向范建舟求救,他拚命解釋他根本不想做那些事,可是范建舟也只能如實的告訴他形勢對他非常不利,無論人證物證都指向了吳科。
吳科近乎絕望的痛哭起來:「明明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啊!」
「是『你』。」周罡不緊不慢的說:「不論你的意志如何,但做那些事的,的確是你的軀體,也就是人類認知範圍內的『你』所做的。除非你能令所有人相信你是鬼上身,不然這個代罪羔羊你做定了。」
「周罡!」范建舟不悅的大喝道。
「不是我!」吳科激動的大吼:「你們也知道不是我!我只是在熟悉地形!我只是撞到了『小金刀』問了幾句話而已!我做錯什麼了!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你遇到小金刀?」范建舟一怔:「劉力的手下小金刀?」
吳科無力的點點頭:「我只是奇怪他怎麼會在那裡,所以問了一下,然後……」
吳科一怔,他錯愕的抱著頭:「然後呢?好像……記憶就是在這裡中斷的……」
「是他幹的!」范建舟憤怒的低吼道:「是他將你推下樓的!只要找到他……」
「沒用的,」周罡淡淡的打斷他們:「你們所說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什麼?」范建舟一怔。
「當時在六樓除了吳科以外,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所以,那個小金刀大概是那人附在吳科身上之前的犧牲品。」
「那我怎麼辦?」吳科再度絕望的失聲大吼:「就這樣被槍斃嗎?!明明不是我!」
「吳科!你冷靜點!一定會有辦法的!」
范建舟急忙抓著吳科亂舞的雙臂,謹防他不慎傷害到他自己。周罡看著吳科拚命掙扎,忽然眼底升起一絲困惑,他四處環視,忽然目光一閃,面向吳科正色道:「你一醒來就在這裡嗎?」
「是的。」吳科怔怔的回答。
「你的手腳沒有疼痛感嗎?」
「什麼疼痛感?」吳科的大腦十分混噩,對周罡的話不能立刻理解。
范建舟倒是立刻明白過來:「吳科,你的四肢是骨折的!你現在這樣動沒有不適感?」
吳科恍惚的搖搖頭,范建舟與周罡的臉色同時一變,那說明……
「快走!」周罡低低的說:「如果是那人故意將你帶到這裡的話,他一定設了圈套!」
周罡的話音剛落,門外已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縫下閃過數道人影,然後陷入平靜。隨後,張局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范呀,我是張局長,你在家嗎?」
屋內的三人一時間措手不及,吳科更是驚恐萬分。原來那個犯人是故意將自己留在范建舟的家中,然後將消息透露給警方!他摸準了范建舟不會報警,所以想陷害他是同謀嗎?已經洗不清的自己,還要再害一個嗎?」
忽然,吳科一把奪過范建舟的佩槍,大聲叫道:「姓范的!我不會去自首的!你省省吧!」
「吳科?」
范建舟愕然的看著吳科,門外傳來劇烈的撞門聲,兩行淚從吳科的臉上滑下,他將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笑著看向范建舟:「其實你我都知道沒辦法證明我的無罪,不是嗎?至少,不能讓那個人連你也害了……你一定……要替我報仇……」
「吳科!」
震耳欲聾的槍聲劃破嘈雜的空氣,時間一霎那凝結。門被撞開了,全副武裝的刑警手持武器瞄準屋內的人。一個飲彈倒地,太陽穴的位置流出烏黑的血水……另一個跪倒在地,呆呆的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人,一動不動。還有一個少年,靜靜的立在窗前,抱著一隻黑色的小貓,眼中閃動著無人能懂的異樣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