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靈敲了敲牆壁,說;「開門。」
牆壁又一次裂開了縫,這次的裂縫比之剛才那一條要寬大許多,漆黑的洞口內有一串石階通到上面。
「你在這曇等我,我上去看看。」他剛要起身,就被令狐清清一把拉住。她小小的臉蒼白無血色,但眼睛卻炯炯有神。
「我跟你一起去,別想把我丟在這裡。」她直視著他,似乎只要他說一句反對,她就要一腳踹過去。
他笑了笑,「好,你保護我。」他長臂一抄,就將她攬抱在懷裡。
在上面的金城婆婆陡然看到他們出現,吃了一驚,率先問旁邊的宮女們,「是誰開的門?」
金城靈擺手,「別責怪她們,是我要上來的。」
「你瘋了?你可知現在是什麼情況?」金城婆婆將他一把推到牆角,「鷹問天帶人包圍了王宮,金城翩翩就守在門口等你出現。」
「他們為什麼突然採取行動?」金城靈問道,「我待他們一直不薄啊!」
「我想是因為他們也知道自己最近露出的馬腳太多,生怕你找他們的麻煩,所以想先發制人吧!」金城婆婆看了眼站在金城靈身後的令狐清清,「你這個丫頭的傷勢怎麼樣?」
「好多了。」她點點頭。
金城婆婆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切脈之後搖搖頭,「什麼好多了,明明脈象還很微弱,」她瞪著金城靈,「你怎麼現在把她帶上來?金城翩翩已經對她兩下殺手,如今你又沒有來得及佈局,根本是毫無招架之力。」
「是我要上來的,不是靈的錯。」令狐清清看金城婆婆那麼嚴肅地訓斥金城靈,忍不住替他辯解。「而且我在這裡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
「你能幫什麼忙?」金城婆婆並不很在意她的話。「你不知道鷹問天和金城翩翩聯手對於整個金城國來說到底存在著多大的危險?」
「既然你們知道危險,為什麼還要賦予他們這麼大的權力?」她始終不解。
金城婆婆仰了仰下巴,指著金城靈,「你問他,偏偏有顆婦仁之心,認定了金城翩翩不會謀反。傻小子,你以為她真的會因為與你有血緣關係就不會殺你嗎?她連你的那幾個兄弟姊妹都殺,還在乎你嗎?」
「我想……她會顧忌的。」金城靈的眉宇間掠過一絲惆悵,「畢竟我與她的血緣關係之濃密不可分。」
令狐清清困惑地看向他,察覺到他話裡有話。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是他沒有告訴她的?
「你果然出現了。」宮門不知何時已經打開,金城翩翩正靜靜地站在那裡,平時那端莊優雅的微笑已經蕩然無存,唇邊是冷冽的寒意。
「看來傳聞屬實,王宮內真的有密道,枉我身為王宮內務總權,居然都沒有發現這條密道的入口。」
令狐清清對視上她唇邊的冷笑,從心底泛出寒意,忍不住邁上幾步擋在金城靈的身前,脫口而出,「翩翩姊,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金城翩翩重複她的問題,唇邊的冷意更深,食指一點,「你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所有人都把揭開謎底的任務指向金城靈?金城婆婆如此,金城翩翩也是如此。
令狐清清望著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金城國王室的內務。」他不太想說。
她狠狠掐了他一下,「到這個時候還要瞞我?難道我不算是金城國的人嗎?」
金城靈苦笑道;「是我不對,老婆大人別責怪。」他將目光調向金城翩翩,「這個秘密已經掩埋了好多年,我以為你一點都不在乎,為什麼到最後還要我來說?」
金城翩翩的手指微微顫抖,從牙根往外一字一字的迸出,「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我欠你?我欠你什麼呢?從小到大,我尊稱你為『姊姊』,處處讓著你、照顧你、提攜你,到底我欠你的是什麼?一個名份,還是一個公開的地位?」
金城靈盯著金城翩翩,「如果說我欠你,就是在我知道你是誰之後,沒有即時與你相認,讓你耿耿於懷至今,我的確欠你一個解釋。」
令狐清清聽得一頭霧水,在百般的疑竇中她不敢懈怠,緊緊地盯著金城翩翩和門外的動靜。即使金城靈的武功可能比她想像的要高,但是鷹問天的火焰掌她是領教過了,金城翩翩的武功也不低,就是不驚動其他的叛臣,光是這兩個人就會讓金城靈疲於應付了。
她現在只盼著兩個人多說點話拖延時間,好讓她盡快想到脫險的辦法。
但是金城翩翩的目光勾到了她的臉上,「你東張西望地在看什麼?」她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令狐清清,「看來你的氣色恢復得不錯,中了問天的火焰掌還能活下來的人,你是第一個。」
令狐清清回答,「那或許是因為鷹將軍對我下手並沒有那麼重。」
金城翩翩眉骨一沉,「不錯,他的心腸也有點軟,本來我給了你機會保命,但是你卻寧可和金城露同流合污壞我好事,再留著你就是對我自己的最大威脅。」
「你做的事情叫做好事?而我們在一起就是同流合污?」換令狐清清冷笑了,「我還沒有聽過比這個更大的笑話。亂臣賊子犯上叛國就叫好事,迫害君主,下毒害人就叫做好事?」
「住口!」金城翩翩勃然變色,「你叫我什麼?」
「亂臣賊子!」
金城翩翩高高揚起了手,似乎要一巴掌打下來,金城靈連忙將她拉進懷中,沉聲說:「你想要的不是我這個王位吧?」
金城翩翩粗重地喘息了幾口氣,「哼,我要這個王位做什麼?我要是真的想要它,也不會現在才動手。」
「你就是想要也不可能拿到。」令狐清清忍不住再說道,「就算你今日得逞把我們制住,甚至殺了我們,消息傳到聖朝那邊,你有沒有想過要面臨什麼樣的後果?」
「所以我說我不要這個王位。」金城翩翩笑了笑。
金城靈神情凝重地注視著她,「你要金聖?」
「對。」她揚起頭,直言不諱自己的慾望。「把金聖交出來,我可以放過你們。」
令狐清清才不信她的話,低聲對金城靈說:「別聽她的,她拿到金聖也不會放過我們。」
金城翩翩的手掌終於揮下,同時喝道:「你閉嘴!」
令狐清清只感覺一股寒風撲面而來,金城靈的手掌在她身體前揮動幾下,那陣寒風就像是遇到了高牆,再也沒辦法前進分毫。
「請不要輕舉妄動。」他的聲音低沉下來,面容冷峻,「畢竟握有金聖的人是我。」
「金聖在哪裡?」金城翩翩咬著牙問。
令狐清清握緊他的手。「不要給她!」
低頭看她,金城靈微微一笑,「你不是也一直都在尋找金聖嗎?」
她心虛地蠕動了一下雙唇,想說「我現在不找了」,但是一想到令狐笑的命令,這句話又無法說出口。
金城靈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惆悵,「人人都想要金聖,卻不知道金聖到底是什麼。」他歎了口氣,「其實,金聖的秘密我早已經交到了你的手上。」
嗄?這下子,金城翩翩和令狐清清全都張大了眼睛,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
令狐清清最為迷惑。他說金聖的秘密已經交到了自己的手上?是什麼時候?怎麼她都不知道?難道是在夢裡?
他的手悄悄爬到她的額頭,幫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髮絲,俊美無儔的笑容慢慢展開,手指如電般的將她頭上的那根金簪取下,她的頭髮就如瀑布一般傾瀉披灑下來。
「這就是金聖的秘密關鍵所在。」他高高舉起金簪,聲音淡然。
「什麼?」金城翩翩的眼睛死死「咬」著那根金簪。「你說這根金簪就關係著金聖的秘密?」
「沒想到吧?」金城靈笑著,「這個你看過許多次的金簪,許多次擦肩而過,卻不知道拿到它,就拿到了你想要的一切。」
他面向令狐清清,「所謂金聖的秘密其實很簡單。你知道我金城國為一朝三國的國庫儲備之所,百年來累計的財富到底存在哪裡嗎?」
令狐清清怔怔地點了點頭又搖頭,「難道不是在金庫?」
「當然是金庫,但是金庫有幾個呢?」金城靈笑道,「那麼多的財富,一個金庫怎麼可能放得下。所謂金聖的秘密,無非是指這座關係到一朝三國的巨大寶庫的位置,以及開啟的方法。」
金城翩翩的聲音有些顫抖,「你是說,這根金簪就是開啟寶庫的鑰匙?」
「沒錯。」他承認。
「拿來!」金城翩翩伸手。
金城靈一笑,「你太性急了。既然傳說金聖的秘密只在金城王的手裡,難道就只因為金簪握在我們的手裡嗎?」
「你想說什麼?」她咬咬牙,「別再想辦法拖延時間,把我惹急了,你們都別想活著出去。」
「靈……」令狐清清用指尖狠狠地掐了他的掌心一下。
金城翩翩瞇起眼睛,「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不帶我去打開國庫,要不就留在這裡和她一起死。」
金城靈沉吟了須臾,聳聳肩,「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他竟然答應得如此爽快,讓令狐清清和金城翩翩同時警惕地盯著他。
他繞過令狐清清,對金城翩翩說道:「來吧,我帶你去。」
這時候她反而有些遲疑,目光來回在兩個人身上梭巡,警告道:「如果你敢耍花樣,我就要你……要這個冒牌公主的命!」
金城靈挑起眉尾,「還沒有看到金庫,不用這麼急著威脅我吧?」
他率先大步走向大門,金城翩翩急忙跟過去。令狐清清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心裡有什麼想法,還是早已有什麼佈置在外面,但是看他隻身出去她還是很著急,忍不住腳下快速地尾隨過去。
就在她的腳步踏到門檻的時候,一柄長劍直指她的眉心,劍身後,那個握劍的人冷冷說道:「回去。」
她一步步向後退,那個人一步步走進來,終於將她逼退回原位。
「鷹將軍,」她沉著開口,「為什麼要犯上逼宮?難道你們的目的只是為了財富?那麼巨大的財寶,就算是看得見,你們又怎麼可能輕易帶走?」
「我們敢做這樣的事情,就不會在乎結果。」鷹問天的寒眸盯著她,「不要妄想用小聰明從這裡逃跑。有我的眼睛盯著你,你哪裡都別想去。」
「我一直以為,你是金城國的第一忠臣。」令狐清清說,「你那麼堅定地要揭穿我的身份,把我趕出金城國,我認定你是個坦率直爽、果斷勇敢的真英雄。想不到你竟然是個和妻子狼狽為奸,謀財害命的小人。」
他的濃眉輕抖,怒道:「住口!你無權批評翩翩、批評我們!你只看到我們現在做的事情,你知道翩翩這麼多年到底背負了多少痛苦嗎?」
「世上比她痛苦的人多了,難道就因為老國主沒有把她認作公主,她就要不顧一切地報復?」
許久都在一旁沉默的金城婆婆冷冷地說:「說到痛苦,靈兒從小到大眼睜睜地看著那麼多親人一個一個離他而去,難道他就不痛苦了?雖然明明猜到是翩翩和她母親所為,但他還是忍著不肯揭破,你們還想要從靈的手裡搶走多少幸福?」
「什麼?!」同時驚呼的人是令狐清清和鷹問天。
「你、你胡說!翩翩和她母親是不會做這種事的!」鷹問天憤怒金城婆婆的「誹謗」,「你要是再胡說,別怪我不客氣!」
「你要怎麼『不客氣』?無非就是一掌打死我罷了。」金城婆婆嘲諷地看著他,「金城翩翩母女倆做了多少事情看來你還不知道。我就說嘛,鷹姓一族向來是金城國的忠勇之士,當年先王之所以讓翩翩嫁到你家,也是希望能用你們鷹家的正直和忠心來化解她心中的戾氣,只是想不到她竟然連你都蠱惑了。」
令狐清清問道:「靈和金城翩翩不是堂姊弟?」
「不是。」金城婆婆說,「她與靈其實是同父同母的親姊弟。」
「同父同母?」她雖然從他們的話裡猜到一點,但還是不大確定。「既然他們是親姊弟,那為什麼……」
「為什麼還要以堂姊弟相稱,是嗎?」金城婆婆歎口氣,「說來話長,靈的母親嫁給了先王的弟弟,但是和先王偷情,生下了翩翩,過了幾年又生了靈。這個女人向來很有心計,想藉著靈的出世在先王身邊博得一席地位,但是先王顧及手足之情,沒有同意她的要求,只是答應將靈接到宮裡,借口說是玉妃所生,撫養長大。」
令狐清清聽著她的講述,想到金城靈曾經說過他的父王一直只把繼承王位的注意力放在他的兄弟身上,莫非就是因為他的出身太過特殊?
「翩翩的母親因為記恨先王后來對她的疏離,對先王的感情漸漸變成了憎恨,靈的幾個兄弟姊妹都離奇而死,先王當時就懷疑是她所為,但是一是因為苦無證據,二是因為先王對她還留有餘情,不忍動手。」
「靈都知道這些事情?」
「他開始並不清楚,後來宮內的流言蜚語不少,尤其是他母親玉妃以及他很疼愛的弟弟也離奇死亡之後他才一路追查,終於查到了一些線索。」
「那他……」知道這些事情之後一定會很為難吧?一邊是有血緣關係的母親和姊姊,另一邊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手足和親人。
「所以我說靈的痛苦絕對不少於翩翩母女倆。尤其是他的親生母親去世時,他親自戴孝去拜祭,已經是表明了他的態度,總不能讓他公開承認自己是先王和弟媳偷情所生吧?後來他還給了翩翩夫妻倆這樣的大權,更是等於給了他們天大的信任。」
金城婆婆的眼中精光閃爍,冷冷地喝道:「如今你們居然還喊委屈,你們憑什麼?」
「你是……鬼話連篇!」鷹問天激動地說,「翩翩自小和母親在家忍受白眼和欺負,只因為先王強佔了她母親卻又拋棄,讓她們母女成為整個王府的大笑話,她母親最終抑鬱而終,翩翩若不是嫁到我鷹家來,還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這都是她和你說的?」金城婆婆冷笑道,「先王風流是真的,但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若是她不肯,怎麼可能先後為王生下兩個孩子?若不是先王最後看穿她的心計冷拒了她,這樣的女人進入王宮之後還不知道要掀起怎樣的風浪。」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封了你的嘴!」鷹問天長劍一橫,怒道:「不准你再說翩翩的壞話!」
令狐清清急忙開口道:「你的妻子在你眼中當然應該是個寶,但是為了她就要背叛金城國,毀了你鷹家百年的美名,值得嗎?」
鷹問天沉聲道:「為人丈夫如果不能為妻子分憂解難,更無顏做人。」
「說得好。」令狐清清柔聲緩和氣氛,「但是你覺得翩翩得到財寶之後真的會快樂嗎?無論是殺了我們還是不殺,她都無法立足在一朝三國,你們必須背井離鄉,到很遠的地方去,如果是那樣,她會很開心地和你生活每一天嗎?」
鷹問天的眼瞼垂了下來,握劍的手指輕輕顫抖著,令狐清清趁機和金城婆婆悄悄做了個眼色,金城婆婆會意,用眼神暗示她東牆的一幅畫。
看到那幅畫她猛地想起來,在金城靈的房間裡也曾經見過一幅極為相似的畫,這一幅叫「曾經滄海難為水」,金城靈房裡牆上的叫「除卻巫山不是雲」。
莫非,這兩幅畫裡有什麼秘密?
但她的腳步剛剛向旁邊挪移了一下,鷹問天就警覺地開口,「你想幹什麼?」
「我……」她的腦子飛快地旋轉,想尋找一個合適的說詞。
他一伸手就將她抓過來,「別想求助你那些令狐族人,他們早已被我的手下集體關押在外面,誰也救不了你。」
她柔聲轉移話題,「鷹將軍,為什麼你打我一掌的時候不多用幾成功力?那樣我就沒得救了。」
鷹問天沉聲說;「我沒想到你的命會這麼硬。」
「是因為你也不想殺太多人,給翩翩背上更多的罪孽吧?」她耐心分析,「那天寫信約我去西宮門見的人應該是翩翩;因為那邊是你的地盤,所以無論她做什麼都有你掩護,那個金來福當然也是你們事先安排好的,引誘我走到翩翩所在的位置,但是後來你們為什麼要殺他?」
「這個問題我知道,」金城婆婆說,「因為靈已經懷疑到那個小兵和他們之間有關係,而他們也有所察覺,當然要殺人滅口。」
令狐清清注視著鷹問天,「如今一朝三國非常平靜,鷹將軍大概很少在戰場上殺人,殺一個無辜被你們利用的人,你們的心真的安寧嗎?他也有親人,他的親人是否知道他的枉死是因為他效忠錯了主子?」
鷹問天的長劍橫壓在她的頸下,恨聲道:「翩翩說的沒錯,留下你真的是禍害。」
「殺了我只會給你帶來更多的禍。」她鎮靜自若的表示,「如果靈回來了,看到我死,你想他會怎麼樣?」
「哼,你還真的指望他會為你做什麼事情?」鷹問天嘲諷道,「他與你之間從來都是逢場作戲,虛情假意,今日就算是你死了,他也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的!」
「姊夫這麼說話就不給我面子了。」金城靈的聲音忽然從地下傳來,「平時我總是誇讚姊夫對翩翩姊的深情厚意,但是姊夫憑什麼認為我對清清就不是真情呢?」
宮內的人全都是一震,聽到金城靈出聲,令狐清清就知道他一定已經控制了局面。
而鷹問天知道事情不妙之後立刻大聲問:「翩翩,你還好嗎?」
「堂姊還好,只是中了我一招陰風掌,又被我點了穴,只等你用火焰掌來救。」金城靈的笑聲很爽朗,此時此刻聽在鷹問天的耳朵裡卻是一種恐怖的諷刺。
「別以為只有你的翩翩可以用陰風掌,也別忘了到底誰才是金城國的繼承人。」他的聲音陡然一冷,「把太后和王后放了,這樣我可以饒金城翩翩一命!」
「如何讓我相信你的話,讓我看到翩翩安然無恙,你才可以和我談條件!」
「就知道你們夫妻多疑。」金城靈說道,「你要想看到她很容易,宮內就有密道,可以直通到下面來。」
鷹問天看向金城婆婆,「密道的入口在哪裡?」
金城婆婆掀開那卷畫軸,後面居然是一個拉環,她拉下拉環,旁邊的牆壁上立刻裂開了巨大的裂縫,這就是令狐清清他們剛才走出來的地方。
鷹問天一推令狐清清的後背,「你先走。」
他的長劍壓著她的脖子,挾持著她緩緩走入密道中。
金城靈果然在那裡。周圍雪白晶瑩的冰牆,而金城翩翩就盤膝坐在旁邊,像是在拚命運功調息。
「翩翩,你怎麼樣?」鷹問天著急問道。
金城靈笑笑,「她現在全身氣血逼緊,根本沒辦法開口說話,你要是真讓她開了口才是害她。」
令狐清清暗自奇怪,剛才明明看到他和金城翩翩走出大門去,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座冰庫裡?莫非外面另有什麼密道直通到下面來?
「金聖寶庫的門其實就在我的逍遙居內,這一點大概是你們沒有想到的吧?」金城靈笑看著鷹問天。他知道,現在自己多笑一分,鷹問天就會多難受一分,只有擾亂了鷹問天的心神才有可能救下在他劍下的清清。
「剛才我領著她開啟寶庫,她就和你現在一樣,用劍逼迫著我來到寶庫之內,不過當她看到金庫已成冰庫之後,幾乎瘋狂,趁此時機我才可以偷襲得手,打了她一掌。」
猶如一道青天霹靂,令狐清清和鷹問天同時驚呼,「什麼?這裡就是寶庫?!」
「是啊,沒想到吧?」金城靈環顧著這座偌大的冰庫,「這曇就是讓所有人朝思暮想、百般猜測的寶庫,也就是金聖的秘密所在。」
「不可能!」鷹問天率先喊道,「難道這麼多的冰塊就是一朝三國的財寶嗎?」
「當然不可能。」金城靈擺擺手,「在百年之前,這裡堆滿了金銀珠寶,那份光彩,據說每一個走進寶庫的人都會被晃瞎了眼睛,可惜不僅你們看不到,連我也不曾看到過。」
「為什麼?」令狐清清問。
金城靈看著她,笑問:「當初你剛到我金城國的時候,你是怎樣評價我的,還記得吧?」
自己說的話怎麼會忘記,但是鷹問天不知道,因此他厲聲問道:「你說了什麼?」
令狐清清苦笑著重複當日之句,「我說他和他的先祖一樣,一擲千金,揮霍無度,愛財如命。」
鷹問天激動地說:「難道、難道這座寶庫早就被歷代的金城王揮霍一空了嗎?」
「坐吃山空這句話人人都知道,所謂金山銀山早晚都有花光的時候。」金城靈無奈地摸了摸自己挺秀的鼻子,「金聖的秘密之所以只掌握在王的手裡,就是因為不想讓這背後真正最可怕的秘密曝光人前。若是聖朝和其他兩國知道我們金城國監守自盜把所有的財產都花光了,肯定要大舉進攻,滅了金城。」
令狐清清驀地明白了,「所以每次聖朝和你要錢,你都一拖再拖?」
「我不是不想給,是沒錢給。」他苦笑道,「你和我強行要走的那一萬兩金子,還是我身為太子之時,下面四方臣子孝敬上來的私房錢。」
「那你還亂花錢,買這個、買那個……」她忍不住抱怨,「既然沒錢,為什麼不勤儉節約?」
「你也說我們金城王歷代就是這個花錢的脾氣,如果我勤儉節約,一是違背祖訓,二是違背自己的良心,三是讓外人看了難免會產生懷疑,四是……以錢生錢的道理你應該知道吧?這些年許多東西買進賣出,我也賺了些錢,但是要彌補這座財庫的虧空還遠遠不夠。」
令狐清清一咬牙,「我必須將此事稟報聖朝。」
「什麼?!」金城靈驚問,「難道你要出賣我?」
「我不能對聖朝有所隱瞞。而且這件事關係重大,你就算是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
「歷代金城王都瞞住了,為什麼我不行?」他急急地表示,「我不是已經給了聖朝錢,你幹什麼和我過不去?別忘了,如今你已經嫁給我了,胳膊肘還要往外拐嗎?」
「但我生在聖朝、長在聖朝,丞相的話猶如聖旨,我不能對他有絲毫的欺騙隱瞞。」
金城靈頓足道:「丞相丞相,你的眼裡就只有他一個人?你知不知道他把你送到金城來,其實就已經出賣你了?如果你被我識破之後一怒之下關起來,或者殺了,他呢?他會救你嗎?」
令狐清清睫毛一顫,「身為令狐族人,為聖朝、為令狐族盡忠而死都是應該的,不需要回報。」
「笨蛋笨蛋!我倒了十輩子的楣才會娶你!」金城靈氣沖沖地對鷹問天說:「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麼我那麼羨慕你和翩翩。無論甘苦、無論好壞,都能在一起共同承擔的夫妻才是真夫妻。」
「你說什麼?你這麼說是後悔娶我了?」令狐清清的眼睛裡淚光閃爍,「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要一再地挑逗我,還佔我的清白?」
「哼,你自己送到門上,我不吃難道還干看著?」金城靈挑起眉梢仰起頭,「任誰都看得出來,以你的姿色匹配我這等絕世美貌,從頭到腳都沒有一個地方配得上。」
「你、你為什麼要說這麼傷人的話?」令狐清清哭得更凶,伸手去擦淚水的時候手背碰到劍刀上,劃破了皮,滲出了血,她都沒有察覺到。
鷹問天一邊留意著兩個人的動靜,一邊焦灼地關注著妻子。金城翩翩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再加上金城靈和令狐清清的爭吵擾亂了他的心神,原本高高架在令狐清清脖頸旁的劍刀也偏離了好幾寸。
金城靈看似漫不經心地冷嘲熱諷,但是眼角的餘光一直緊緊盯著鷹問天的手,待看到時機成熟之時,他的眼中精光一閃,身法如鬼魅幻影,猛地欺身至鷹問天和令狐清清的身邊。
鷹問天一驚之下想挺劍疾刺時已經晚了,金城靈左手護住令狐清清,右手橫抹一掌拍向坐在旁邊的金城翩翩。
鷹問天急忙轉身相救,而就在此時,金城靈已經將令狐清清拉到密道門口,他快如閃電,一躍出了密道,喝道:「快關門!」
在外面等候的金城婆婆比宮女們更快了一步,一拉拉環,秘室的門轟然閉合,金城翩翩和鷹問天就此被困在了裡面。
令狐清清輕吐口氣,「好險。」
金城靈執起她的手,皺著眉,「為什麼用手背去撞他的劍,看看,好好的一隻玉蔥小手都弄傷了。」
「不用點苦肉計,鷹問天怎麼會相信我們是真的在吵架。」雖然傷口還在流血,但是她笑得很燦爛。
也許鷹問天不願相信,雖然她和金城靈之間沒有什麼山盟海誓,也沒有他和金城翩翩的日久情深,但是在內心深處,她和金城靈對彼此的關切和瞭解絕對超出了鷹問天所能想像的程度。
也因此,當她故意說要將寶庫虛空之事上報給聖朝的時候,從她的角度正好可以遞給金城靈一個眼神,他立刻會意,大喊大叫地與她聯手做戲,終於分散了鷹問天的心神,成功讓彼此脫險。
「不過……」令狐清清咬著唇,看著緊緊閉合的牆,低聲說:「你覺不覺得,其實鷹問天最後時刻沒有出來並不是因為他出不來,而是他自己放棄了?」
金城靈也表贊同,「金城翩翩被我重傷,他肯定沒辦法將她一起帶出來,更何況,如果出來了,他們要面對的是什麼,他的心裡應該比我們更清楚。」
她悵然地看著那面牆,金城靈拉著她的手,他的唇吻到她的手背上,輕柔地幫她吻淨了手背上的血跡,深吸一口氣,將她緊緊圈在懷裡。
金城婆婆看著他們倆相依相偎的樣子,歎道:「外面那些跟隨鷹問天和金城翩翩作亂的亂黨還沒有處置呢,你們兩個居然就這麼踏實?」
「放心吧,奶奶,」金城靈挑著眉笑道,「那些人沒有鷹問天和金城翩翩的命令不敢輕舉妄動。而且,我既然知道他們有謀反之心,當然不會毫無動作。」
令狐清清仰起臉看他,「你有準備?」
「東宮守備及王城的總兵都收到過我的密令,一旦鷹問天有異動就立刻調集人馬準備應對宮亂,如果鷹問天入宮超過兩個時辰就帶兵護駕。」
此時像是在應和他的話,外面傳來人聲嘶喊,還有洪亮的聲音響起,「將一干亂黨就地抓拿!」
洪亮的聲音一直傳到宮門口,「王,臣等護駕來遲,請王恕罪。」金城靈淡淡一笑,依稀聽到令狐清清在他胸前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就這樣結束吧!」她輕聲低吟。「不,」他笑著否定她的話,「一切才剛剛開始……」是的,屬於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