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把你吞下去 第二章
    白虎嘯正要出門時,被電話聲給攔下了腳步,他皺了下眉,轉身接起。

    而在他聽到對方的聲音後,心底哀歎一聲——

    「老爸,你怎麼還不死心呢?我說過我想在台灣升學的嘛……我當然知道你是我的親生父親……我真的知道啦,可是這是兩碼子事……」

    五分鐘後,仍是無奈地歎氣。「哥,你最近不是很忙嗎?身為『Otisan』副總裁,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做吧?不要幫爸幹這種無聊事……我待在這裡很好……你幹嘛跟你老子講同一種話?我當然知道我們是親兄弟……」

    再五分鐘後,已是超無奈地歎氣,開始不耐煩地跺腳。「老媽,你有時間不去逛街做臉,打電話來吵我幹什麼啊?我說過我不回去的……你你你,你不要給我哭喔……」好不容易,掛了電話,他依然不住地歎息。

    每次都是這樣,三個人像在玩接力賽似的跟他講電話,一直慫恿他回美國。回去幹嘛?沒有小秦的日子多無聊。

    轉眼間,他和秦若雪在一起日子已經邁入第三年,高二的生涯在玩樂中一下便過去了,即將升上高三的他們,升學壓力從天而降,大家進入備戰狀態,整天緊張兮兮。導師、任課老師、學長姐們也一再呼籲正確的讀書方式、如何善用零碎的時間……將自己失敗的經驗拿出來當借鏡,把學弟妹們搞得更緊張。

    但秦若雪倒是挺自在,完全把那些古人痛苦的經驗當作馬耳東風,吹過便算了,完全不當一回事。

    「零碎時間要善加利用」?開玩笑,零碎時間當然是要用來吃便當的啊,吃都沒時間了,還讀書?

    考個大學也緊張成這樣,誇張!她又不是不讀書,她一向挺認真的,名次也很前面,這樣就好啦!沒有必要把自己搞得像神經病一樣,平常心嘛,平常心最重要。

    於是,有了如此的認知,秉著「玩樂是為了走更長的路」,暑假的兩個月時間,那段所有人都一再強調要把握不可虛度的時光,她和白虎嘯手牽手,一起大玩特玩去也。白虎嘯以升學壓力大、想要跳樓來威脅在美國的家人,因此逃過了一劫,這次暑假不用回美國去。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就在開學後的第一次模擬考中,若雪嘗到了有生以來第一個不在五名內的名次,正式被「升學壓力」四個字砸得頭破血流。於是大夢初醒的她,意識到原來不努力真的不行,壓著噴血的頭殼,開始挑燈夜戰。

    白虎嘯依然悠悠哉哉,社會組本就比較重記憶,白虎嘯記性一流,幾乎可說是過目不忘,在讀書方面,他一向不用花太多的時間便可以坐穩第一名寶座。所以當他看到黑眼圈深到不行的若雪,一邊抱著他愛的便當、一邊打瞌睡時,實在無法理解。而為了避免小秦香消玉殞、早早見閻王去,白虎嘯決定當個煩人的鬧鐘,催她上床睡覺。

    但不久後,他便發現,這並不是簡單的事情。

    誰叫他和小秦的感情太好了,雖然在學校已經相處好幾個小時,放學後還去他家吃飯,但每晚他打電話給她、要她去睡覺時,不知不覺便同她哈啦起來。啦呀啦的便忘了時間,一小時過去了,他才赫然發現他原本的目的是要催她上床。

    於是,他決定改行,改叫她起床。但這也不是件簡單的事——

    因為惡性循環,若雪幾乎是天天遲到,白虎嘯於是在她的房間裡擺了八個有鬧鈴功能的電子產品:手機、手錶、翻譯機、音響、還有四個鬧鐘。每天一早,這八種聲音一起響起,吵鬧的程度足以將一個人從床上震得跳起來,撞到上頭的天花板,然後慌慌張張地在房間裡轉圈圈。

    的確,前三天,秦若雪完全按照這樣的反應進行起床儀式,但接下來三天,她已經能半睡半醒地逛房間一圈,把所有的噪音來源按掉,然後回床上繼續睡。第七天開始,她連起來都嫌懶,管她房間裡的八部合音唱得多高昂,她照睡。

    白虎嘯在樓下等得不太對勁,掏了掏拷貝鑰匙,決定上頭瞧瞧。還沒進門,便聽到屋內像是警報器的吵鬧。他歎了口氣,進了她房間,看到那個縮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人兒,更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喂!起床了啦!」他伸手捏住她的臉頰,拉拉扯扯。小秦的臉像麻-一樣可以任意掐揉,好玩得很。

    「唔……撲魯……」若雪仍在美好的夢境裡恣意打呼著,嘴角還揚起笑容。

    「喂喂喂!」白虎嘯伸手搓揉她的臉頰,原本美美的臉被他搞得像豬臉。

    「哦呵呵呵呵……」若雪似乎不在乎被蹂躪,仍開心地笑著。

    白虎嘯不悅地揚起眉,拿過擺在一旁的抱枕往她臉上一蓋,大掌壓在上頭。

    「啊唔——」幾秒後,她的叫聲悶悶地在他手下響起,伴隨著四肢揮舞。

    白虎嘯將抱枕拿開,滿意地看著若雪漲紅的臉和憤怒的瞪視。「醒了嗎?」

    「你謀殺啊?為什麼不用正常一點的方式?」她對他吼道。

    精神不錯嘛!白虎嘯強忍住笑。「秦小姐,跟您報告一聲,現在是七點十五分,也就是說,你只有五分鐘的時間刷牙洗臉換衣服……」

    「什麼?!這麼晚了!」若雪從床上彈起來,開始在房間裡衝來衝去,只差沒有揚起一片塵埃。

    白虎嘯無奈地搖搖頭,將她房間各個角落的八部合音成員一一消音。

    「你怎麼不早點叫我?」若雪一邊刷牙,一邊抱怨道。

    白虎嘯瞪著虎眼,正要回嘴,就被她推了出去。

    「出去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白虎嘯磨著虎牙。不早點叫她?這種話虧她說得出口!「抱枕窒息法」實在太便宜她了,下次他一定要直接捏住她的鼻子,讓她無法呼吸。如果她改用嘴巴呼吸的話……哼哼,那又怎樣?他也有嘴啊,以嘴治嘴嘛!

    嗯……這個提議不錯。

    秋天,正是季節轉換之際,感冒的人瞬間暴增,走到哪都可以聽到各式各樣的打噴嚏聲以突顯個人特色。

    「哈……哈……哈噗!」這是秦若雪的打噴嚏聲,挺獨特的,不是嗎?

    「要不要面紙啊?」白虎嘯環著手,溫和地對著靠坐在牆邊的若雪微笑,眼底儘是看好戲的情緒。

    若雪眼睛泛著淚光,揉了揉發紅的鼻子瞪向他,張著嘴正惡狠狠地在罵人,氣勢很足,卻沒聽到任何聲音,只能依稀從她的嘴型看出一句——吃大便啦!

    她一向是個健康寶寶,鮮少生病,又有白虎嘯天天幫她料理三餐,六大類食物餐餐不少,抵抗力應該很好。但升上高三因為常熬夜,免疫系統抗議她的無情,趁著季節轉換的時候跟她作對,先是讓她噴嚏連連,接著又讓她喉嚨痛到燒聲,連罵人都沒辦法。

    「啊?你說什麼?」白虎嘯看出她的骯髒言語,故意地將耳朵湊近她。「大聲一點啊,我聽不清楚耶。」

    這個笨蛋小秦,活該感冒!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讀書,昨天放學,按往常慣例載她到他家吃晚餐,這個女人竟然問他可不可以讓她打包帶回家,因為她想專心寫完參考書的習題?!

    「參考書」有什麼了不起,他「白虎嘯」也是三個字啊,筆劃還比它多出一劃,竟然敢跟他說要打包?她當他家是餐館啊?

    他心甘情願天天洗手做羹湯、努力研究食譜是為了誰?她以為他天生愛做?那可是他滿滿的愛耶!現在病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吧?真是報應。

    秦若雪踹了他一腳,滿臉猙獰地瞪他。

    白虎嘯笑著站直身,摸了摸她的頭,環顧一下安靜的四周,滿意地微笑點點頭。他們倆現在是全校的焦點人物,每天中午總會有許多假借各種名義的同學埋伏在他們四周,偷偷觀察他們,順便做記錄。

    對於被監視,秦若雪沒有啥感覺,他卻快被煩死了。為了不讓他們打擾他和小秦的獨處時間,今天他硬是把她拖出來,在後操場邊的樹下午餐。

    把她帶到這種學校的隱密處是對的,看,多有情調啊!

    思及此,他又滿意地笑笑,將視線轉回她身上,發現她仍是瞪著自己,微微揚起眉。「不吃嗎?今天有滷牛肉喔。」

    若雪一手打開飯盒,利落地吃起來,眼睛仍是瞪著他。

    白虎嘯又摸了摸她的頭,也開始自己的午餐。「親愛的,我知道你很愛我,但也不必這樣看著我嘛,吃飯重要。」

    去死吧你!

    「你想要殉情?這樣不好吧?我們會被登上社會版頭條的。」

    你這王八蛋!

    「啊?你說啥?」重施故技,白虎嘯真是玩上癮了,再度把耳朵湊到她幾乎吐不出聲音的嘴邊。哼哼哼,有本事大聲一點啊,不是想吵架嗎?

    倏地,他身體一僵,站直身子斂起笑,不可置信地摸了摸頸際,再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得意的神情。「你……咬我?」

    怎麼樣?

    「你這潑婦可真野蠻。」他摸著傷處,嘖,上頭的齒痕一定很明顯。哼哼,他有生以來的第一個吻痕竟然是這樣來的!

    怎麼樣怎麼樣怎麼樣?

    秦若雪見自己佔了上風,好不得意,尾巴翹得老高,左搖右晃地挑釁著。

    「『怎麼樣』……不怎麼樣啊……」白虎嘯嘴角上揚,看向她,滿臉的不懷好意。「咬回來不就好了。」

    秦若雪臉色一變,求生本能使她開始往後退。

    有退就有進,白虎嘯將便當放在一旁的石桌上,開始向她靠近。

    你、你要做什麼?

    「怕了嗎?」白虎嘯持續前進著,將她逼向牆腳,再無可退之路。

    誰、誰怕你啊?

    「哼哼,是嗎?」白虎嘯端著她的臉,帶著微笑,細細打量著,似乎在研究從哪下口比較好吃。

    你、你別過來喔……

    唉,算她怕他了行不行?她認輸嘛,他的眼神好可怕,別再靠近了啦……

    「唔——」這是秦若雪燒聲以來,繼噴嚏聲後發出來的第二個聲音。

    因為一個吻,一個他硬貼上的吻。

    心臟快要跳出來的感覺是如何?一向膽大包天、不知緊張為何物的秦若雪總算知道、也體會到了。

    當那兩片唇貼上她的那瞬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她以為自己變成了木乃伊,身上似乎被層層的白色繃帶捆綁住,完全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他的氣息噴在自己的臉上。

    但接下來,當他的吻漸漸加深,她好像又被鬆綁,四肢軟軟的。

    她聞到她所熟悉的氣息,她感受到他的溫度,她覺得酥軟、覺得不知如何是好,心跳似乎要跟著急促的呼吸一起竄出,完全無法思考,只能顫抖著緊緊抱住手中的便當盒。

    許久,他離開了她的唇,用深邃的眼睛與她對望,她注意到他一樣不穩的呼吸,心中有小小的慶幸。然後,她突然意識到他剛侵犯了她的事實,又看到他噙著笑的表情,不禁怒火中燒。

    然後抬手,給他一拳!

    「不必這樣吧!」回家的路上,白虎嘯停下車,看了眼坐在後座的小秦。

    哼!

    「剛剛都乖乖讓你打了,你也該消氣了吧?」指了指臉上的紅色圓印,湊到她面前,讓她看個清楚。

    哼哼!

    她別過頭不理他。她沒料到他竟然沒有閃躲,硬生生地讓她打……可惡,她愧疚個什麼勁啊?吃虧的可是她呀!她的初吻啊!雖然她沒有決定要給的對象,但他也不可以這樣硬搶吧?真是土匪!

    「那也是我的初吻耶,你也沒什麼損失啊!」似乎看出她在氣什麼,他輕聲地勸哄著,將她抱下車,牽著她走進屋內。

    哼哼哼!

    她甩開他的手,還一副很嫌惡地拍著他觸碰過的地方。那是他的初吻?呿!她才不信咧,他明明熟練得很,怎麼可能是第一次!

    「你肚子不餓啊?我昨天晚上做了蔥油餅喔。」白虎嘯看著死站在玄關、不肯進來的小秦,轉移話題地說著。

    若雪的眼睛倏地瞇了起來,看得出她內心正在煎熬。自尊與肚子,到底哪一個比較重要呢?

    「不吃啊?你想要餓昏在這裡嗎?」

    我寧願死翹翹!

    若雪抬高頭,手在脖子前比出割喉的手勢以表示不滿與決心。

    「哦?是希望我幫你做人工呼吸嗎?」他看著她的臉,笑笑地說著。

    去死!

    若雪憤怒地往他膝蓋踹去,假裝沒聽到他悶哼了一聲,大步地走進廚房,將冰箱內的蔥油餅拿出來加熱,臉上浮現的,是藏不住的粉嫩紅暈。

    他為什麼吻她?

    這個問題,連續兩個禮拜不停地在秦若雪的腦袋裡環繞著,一圈又一圈,將她逼到快要跳樓。她不敢問他,也不敢再提起那天發生的事情,只能像個孬種一樣躲避著他的視線。

    他沒有再吻她,也沒再開那種厚臉皮的玩笑。為什麼他吻了她以後,仍可以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自在?憑什麼她就要在這裡心兒撲通撲通跳?憑什麼他可以擾亂她的心情?憑什麼他可以害她讀不下書?書本上的數字、句子像是打了結,扭曲成一團,就像她的腦筋一樣。憑什麼他可以讓她的成績往下掉?本來她都是拿第一的,這次竟然落到十三?!

    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是她的食慾,一樣是好得驚人。本來決定不要再依賴他的飲食贊助,要認真讀書,別再跟他混在一起,可是他只需拿著便當在她的面前晃一晃,她就像中邪一樣地跟他走了。

    「可惡!」秦若雪將桌上依然維持在同一個頁數的化學講義扔進書包,火大地出門,騎著腳踏車往白虎嘯的家飆去。

    「小秦?」在秦若雪按了好幾聲門鈴後,白虎嘯開了門,肩上披著毛巾、額前微濕的頭髮滴著水,很明顯地才剛洗完澡。

    該死的!為什麼看到他這種帥勁迷人的樣子,她竟還臉紅心跳了起來?她憤怒地甩甩頭,希望甩掉莫名的想法,直接走進屋去,開始在廚房翻箱倒櫃。

    白虎嘯不在意地擦著頭髮,關上了門,望向在廚房忙碌的她。

    嗯?這麼快就肚子餓了嗎?她今天晚餐吃得明明不少,跟平時一樣是三人的份量……算了,能吃就是福。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像發瘋般地亂轉。

    是因為太餓而忘記冰箱在哪裡了嗎?讀書真辛苦啊。

    「找什麼?」他好心地問道,悠悠哉哉的。

    「人砍!」她吼著回答。

    「人砍?」白虎嘯揚起眉,細細思索著。這……不像哪個食物的名字,也不是哪道菜的諧音啊……至少他沒煮過這種東西。

    「刷牙的叫做牙刷、擋書的叫做書擋、砍人的……」她「刷」地抽起一旁剛磨好的菜刀。「當然叫做『人砍』!」

    「親愛的,那是雙人牌菜刀。」白虎嘯像是在看戲一般,還好心地幫她糾正台詞。

    「別敷衍我!」若雪怒吼道,握著菜刀向他衝過來。

    「哇靠,你來真的啊?」白虎嘯利落地往旁邊一閃,強健的手臂攔下她,順勢往自己懷裡帶。他抽起她手中的菜刀,嘖嘖數落道:「你媽媽難道沒教你,小孩子不要玩刀子嗎?」

    「放開我,你這王八蛋快放開我!」她死命推著他抱她的手,雙腳亂踢。

    「我這個王八蛋還想活命呢!」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背對著他、不停掙扎亂踢的小秦。「你在氣什麼啊?」奇怪了,剛才吃晚餐的時候,她明明就很正常啊。

    「放開我!」她更火爆地怒吼道:「小心我咬你!」秦若雪持續掙扎著。

    她氣什麼?他這個始作俑者竟然還敢問她在氣什麼!

    「又咬人?」白虎嘯挑眉,突然意會到什麼似的笑了一聲。「喔——我知道了。」他將她在他懷裡轉了個身,面對她,滿臉的柔情。「你是在怪我最近都沒有吻你,是吧?」

    「什、什麼?!」若雪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瞪著他。她說的明明就是人話呀,為什麼會被他曲解成這樣?

    「親愛的,這種事情明說就好了,何必跑到這裡找菜刀呢?抱歉啊,我也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一向粗線條,不太能夠瞭解你們這種複雜的少女心,別氣了,都是我的錯。」他一手摟著她的腰靠向自己,一手在她的唇瓣輕輕擦著,笑意更深了。

    「我、我才沒有!」她紅著臉,推拒著他。

    「咦?沒有嗎?」他的唇在她前方停下。

    「沒有!一點也沒有!」她大聲地強調,為了捍衛自己,原本推拒他的手現在緊緊捂著嘴。

    「哦?」他恍然大悟地應了聲,將她扶正。「原來我會錯意啦。」之後,很乾脆的放開她,逕自坐了下來。

    秦若雪漲紅了臉。可惡可惡可惡!為什麼她會覺得好失望?她一定是中邪了!她對上他審視的目光,沒好氣地說道:「看什麼看!」

    白虎嘯無奈地攤了攤手問道:「小秦小姐,您到底在氣啥啊?我今天煮的東西太難吃嗎?」

    若雪顫抖著唇,像是要破口大罵,卻不知如何開口。氣什麼?她要怎麼跟他說?況且,她現在到底是氣他讓她心神不寧,還是……惱他剛剛沒有吻她?她已經分不清,真的快要瘋了!

    「啊啊啊——」若雪像個爆炸的手榴彈一樣大吼起來。「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啦!」

    「是,都是我。」白虎嘯好脾氣地接下罪名。「但你也該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讀不下書,害我成績一直掉!」

    「哦?我做了什麼?」他仍是溫和地問道,完全沒有否認,卻像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好人。

    秦若雪寧願他跟她鬥嘴,讓她把內心所有的不爽情緒一次爆發出來,他這副模樣像是什麼也沒做似的,好像是她亂在他身上冠罪名。

    「啊啊啊——」她自暴自棄地縮在地上,哀怨到了極點。「我完蛋了,我真的完蛋了,再這樣下去,我就真的要到美國去唸書了!」

    黑色的虎眸閃過亮光,白虎嘯微微瞇起眼,三秒鐘後,緩緩地開口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縮成一團,在地上畫著圈圈。「我爸媽想移民到美國去,房子都找好了,要我去那邊讀書……但我想留著,除非是像阿佛、噎魯、Otisan之類的大學錄取我,否則我才不要到美國去咧!可是如果我沒有考好,也是沒有借口留在台灣的……」

    「哦?」突然聽到一個令他熟悉的名字,白虎嘯輕輕地應道,沒有洩漏激動的情緒。

    自暴自棄的秦若雪揉著頭髮,從地上跳起來。「我要回家了!」再待下去她一定會發瘋,還是趁早走得好。

    「我送你?」他站起身。

    「不用!我自己有騎腳踏車!」她不理會他的好意,態度仍是惡劣。

    「好,那你自己要小心喔。」他一派溫和地伸手幫她開門。「晚安。」

    若雪又瞪了他一眼,掩飾心中狂冒起的失望泡泡,「哼」地一聲,跨上腳踏車走了。

    白虎嘯目送她消失在路口,笑容緩緩地揚起,轉身進屋,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撥了電話。「喂?爸……」咳了聲讓聲音聽起來有些莫可奈何。「咳、咳,我改變主意了……對,我會去美國……但是等一下,聽我說,我有個條件……」

    他是故意的,他絕對是故意的。

    星期天,秦若雪瞥了陪她上圖書館讀書的白虎嘯一眼,心中突然揚起了陰謀論——他這麼好心、這麼體貼,一定是為了讓她更讀不下書!

    可是,怎麼能說他是故意的呢?他可是犧牲假日陪她溫書,他根本不需要花那麼多時間讀書的,但為了她,他還是來了。這麼夠義氣的朋友上哪找去?

    她再這樣懷疑他,絕對會遭天譴,何況她也知道自己最近因為情緒不穩,常常跟他鬧脾氣,可是他卻包容她,還好聲好氣地安撫她、哄她,做各種好吃的食物討好她……她怎麼可以將人家的一番好意當作狡詐呢?

    不過,她的成績一落千丈這也是事實。上一次模擬考後,她不斷地被導師以及各科老師輪流召見,他們沒有責備她,只是滿滿的憂心。

    或許因為她是學校未來招生的招牌之一,也或許是她一直很認真,師長們不敢刺激她。他們對她說的話除了關心,為了她的健康曉以大義、鼓勵她別因一、兩次挫敗而失去信心以外,她總覺得每個老師都在琢磨該不該說:或許老師太古板了點,但我還是覺得學生應該以讀書為重,不要交男女朋友比較好……

    思及此,秦若雪又瞥了他一眼。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嗎?

    自從他吻了她以後,她突然意識到大家好像都是這麼認為。她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想的,也疑惑他是怎麼想的,這樣的問題浮現後,又再度困擾她許久。

    於是,這次段考成績出來,一樣地淒慘無比。除了她的能科國文英文和生物以外,其它的幾乎是降到最低點。而且最可怕的是,她竟然被輔導室約談了!

    輔導室!她秦若雪竟然被輔導室約談?!在午休時間來到有著溫柔典雅佈置的輔導室,和說話輕聲細語的輔導老師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傾吐心事,接過輔導老師遞過來擦眼淚的面紙……這像是她的作風嗎?

    她不多愁善感、不鑽牛角尖、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朋友是不是不喜歡她、被老爸老媽拋棄了也沒啥感覺,她有感受到壓力,但不是沒有辦法承受……這些女孩子的普遍問題,套在她身上,一個都沒有啊,而她……竟然被拖到輔導室?

    她知道她周圍的人都很關心她,她也很感激,可是她只不過是心情有些亂而已,花點時間理一理就沒事了嘛,幹嘛這樣緊張兮兮呢?

    對,只要花點時間就好了,她一定能夠讓心中的感覺煙消雲散的!

    三度瞥向坐在隔壁的白虎嘯,望著他低頭看書的側面,他那專注的眼神讓她想起每次他看自己的表情;他額前的頭髮有些散落,他抬手撥去……

    天啊,好、好帥喔……

    「唉!」秦若雪歎了一聲,別過頭去,克制住自己亂蹦的心跳,為了自己的膚淺而自責不已。

    「怎麼了?」白虎嘯聽到她的歎息,轉過頭,搭上她的肩,輕聲問道,眼中充滿關心。

    若雪搖搖頭,陪上一抹笑,卻不太敢對上他的眼睛。

    可惡,她以為自己已經克服不敢直視他的這項毛病了!

    「是不是肚子餓?十一點半了,我們去外面草地吃飯好不好?待會再讀。」

    秦若雪很孬的順從點頭,她發現自己最不能抗拒的,一是食物,二是輕聲細語、溫柔體貼的白虎嘯。頓時,自我厭惡的情緒再度油然而生……

    白虎嘯搭著她的肩,拿起掛在椅背上的壽司,往門口走去,臉上揚著一抹不為外人察覺的笑。

    他當然知道小秦是被他搞得心緒不寧,也非常樂意搞得更亂一些。亂,是好事。要是她粗線條到連被他吻了以後,都不會去審視他們倆的關係,那才是大大的問題。

    就讓她慢慢去想,慢慢去調適吧!即使她還不能體會他喜歡她的心情,至少,會乖乖的讓他牽個手、摟個腰,這樣也不錯。

    他不急,反正時間還很長。

    至於她的升學問題嘛,他已經獲得通知,那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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