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陰天罡 正文 第八十章 決戰除奸
    轉輪王臉色微沉道:「甘益苦,你還敢笑?」

    甘平群擰轉身軀,喝道:「老魔,你敢呼我父親名字?不怕死就先下場來。」

    「平兒,你休理他,先上這裡來。」

    甘益苦已將盧寄凡送上山石,坐在尤成理旁邊,招呼甘平群上來,悄悄道:「你華大叔已將你的計策告訴我,千萬不可因一時之忿,完全洩露劍聖武學致被老魔偷學了去。所以,不論對方以何人出陣,全由我等應付,尤總管充任我方調遣的主將,你只須專對付老魔和狐王,另外有癲仙和吳二叔嬸已帶范氏姊妹與各門派的人分頭埋伏,霍擊老魔的援兵,交手時,你千萬不可心有旁鶩。」

    甘平群點點頭道:「金鉤銀叟和不老仙婆一對吳鉤劍,陶武書也練成什麼九幽白骨喪門掌,都十分厲,我方不知何人出陣應付?」

    苦益苦「唔」一聲道:「九幽毒掌,為父早取得解藥,由我自己來對付他,銀叟夫婦的藝業不算高絕,雙鉤雖然犀利無比,但葉姑娘的天演劍、尹姑娘的金龍匕,都可以應付得了,這場廝殺,要仰仗尹姑娘家傳暗器之處甚多,你可過去關照她下聲,便和你母親在一起好了。」

    甘平群答應一聲,走向諸女站立之處,滿臉堆笑道:「菊妹妹,我爹說請你多用暗器哩。」

    菊兒橫他一眼,由鼻裡冷哼一聲,害得他訕訕地走往紫鳳女和張靜君當中,低喚一聲:「娘,爹叫我到這邊來。」

    紫鳳女含笑道:「你那妹妹不理你了麼?」

    甘平群俊臉一紅,身後諸女一聲輕笑。

    這時,轉輪王已坐原位,威風凜凜地向左右睥睨一眼,然後面向西喝道:「甘益苦,你知罪否?」

    甘益苦朗聲笑道:「我只知顏劍龍在雷鼓題詞,激怒武林人物前往天台格鬥,將轉輪島勢力移入中原,再盜竊各大門派武藝秘笈,幽囚各派上代掌門人作為奴役,稍不遂意即把逆命者化作異形,設下地獄刑具,任意誅戮同門師兄弟。又自恃顏美如仙,語甘如密,連續騙奸馬各雅台的妹妹,盜取林宮武學,騙奸梵淨山的女兒,盜取玉宮秘寶,誘姦羅喉老人的愛妻林湘雅……」

    恨宮主人艷臉一紅,霍地站起嬌軀,厲聲道:「甘益苦,你敢胡說,可曾親見?」

    甘益苦從容笑道:「林湘雅,你號稱為狐王,但你的事跡落在甘某手中可真不少,羅喉、范雪峰、馬光、翟文舉、顏劍龍、弋世雄這些人都經你恨宮之門吧,聽說你為了恢復女兒功力,竟不惜和四殘老啞……」

    恨宮主人臉紅得像一團炭火,一聲斷喝,飄身離座,喝一聲:「酸丁,你敢下來!」

    甘平群一聲長笑,身子平射出去,雙臂一分一斂,即像一隻仙鶴落向場心。

    張靜君慈母之心,「嘖嘖」地讚了兩聲,向紫鳳女笑道:「印姊姊,我們這孩子的身法是你教的吧?」

    紫鳳女搖搖頭笑道:「我幾時教過他武藝,不知他由什麼地方學來的,問那幾個丫頭可能知道。」

    張靜君轉向距她最近的菊兒,笑問道:「尹姑娘你可知道?」

    菊兒含笑指向葉汝愜道:「愜姊姊懂得。」

    葉汝愜又向金雲鳳一指,笑道:「雲姊你說。」

    金雲鳳急叫道:「你們別來放刁。」

    張靜君一看三女神情,心頭明白,失笑道:「你這三位刁姑娘作耍人了,好哩,我自有道理。」

    三女似都明白「自有道理」的意思,各在自己臉上頰上升起兩朵紅暈,卻聽轉輪王沉聲叫道:「湘雅,你和那小子交手,得當心他那枝天倫劍,好歹也要逼出他全部武學。」

    甘平群漠然一笑道:「老魔你打的好主意,為了偷學劍法,打算犧牲你的愛妾麼?」

    恨宮主人原是要找甘益苦洩恨,不料甘平群先下場來揭破老魔陰謀,不禁微微一懷,旋即艷臉一紅,怒叱一聲:「小子,接招!」

    她話一落,左掌一指,五縷白色如激箭射出,右臂橫抖睛更加激起一道旋風。

    「咦——玉清罡氣。」

    甘益苦猛覺恨宮主人練成「清華錄」的武學,不覺駭叫出聲。

    尤成理微笑道:「老弟台別著急,令郎對這方面也有造詣。」

    果然在這剎那,甘平群十指平伸,十縷如煙似霧,似實似虛的氣勁已伸長三尺,與恨宮主人的罡氣絞成一團。

    頃刻間,場中幻起一團白霧,把二人的身形包沒。

    藝業較次的雙方高手,已無法風看見交手情形,但練成「虛實生白」、「霧裡看花」目力的少數人仍可看出霧中兩人在騰挪撲擊,全以罡氣發掌封搏,是以聲息霧無。

    也不知菊兒是否看見霧中情形,但她卻向金雲鳳等人傳聲吩咐幾句,首先鼓掌叫道:「平哥哥多用勁呀,就可推翻那妖狐了!」

    「打得妙!」

    「好招!」

    「……」諸女的讚美聲,彼落此起,鬧起一片。

    翟妮寧怒喝一聲,衝進場中。

    菊兒笑說一聲:「我來了!」

    綠影一閃,已落到她身前,左臂一揮。猛喝一聲:「著!」

    翟妮寧連續在金龍匕和天演劍上吃虧,當真怕了尹家的陰陽十六絕,本想發掌相助親娘,聞聲卻往旁邊一縱,那知腳剛踏出,一片寒氣已臨頭罩下,只得仰身一掠,不料慌忙避招,忘卻離那些紫衣女不到半步的餘地,這一倒掠出去,「蓬!」一聲響,恰是一頭撞上這些紫衣女酥胸,一聲慘呼,那紫衣女頓被她撞暈過去。

    菊兒並沒有飛了匕首,卻白吃吃嬌笑道:「羅雪青,你可是要想著吃奶吧?」

    翟妮寧自己也撞得頭腦半暈,一跤跌在石寺上,頓得屁股生痛,滿臉通紅彈了起來,定睛一看,已見金雲鳳手中捧著霞光映彩的寶劍屹立場中,左首是葉汝愜還算小可,右首那嘻皮笑臉的尹瑞菊真令她氣極,厲聲道:「賤丫頭,你們統統找死。」

    菊兒揚著臉,漠然道:「不錯,你怕死就上來!」

    翟妮寧氣極之下,再見三女得意洋洋,更是急妒攻心,「鏘——」一聲響處,一枝帶有小鉤,精光四射的寶劍已執在手中。

    菊兒不勝驚異,悄聲道:「這賤婢才個把時辰不到,她由那裡得來這枝好寶劍?」

    金雲鳳接口道:「敢提向她外婆借來的吳鉤。」

    菊兒向坐在北方的冰雪堡諸人一瞥,點點頭說一聲:「正是,那婆子已不帶劍。」

    翟妮寧一劍在手,豪氣萬丈,走回場中,劍尖一指,瞪眼喝道:「你三個一齊上來罷,姑奶奶不切下你三個腦袋再也不下這蓮花峰。」

    菊兒哼一聲道:「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死了可不能怨我三姊妹。」

    「接招!」

    翟妮寧話聲未落,一片霞光已湧向三女身前。

    她服過三粒天龍膽,學全劍聖「浩然天罡錄」上的武學,招式一發,但見劍氣繚繞,霞光滿眼,銳嘯震空。

    轉輪王見她施的是劍聖的劍藝,原已威凌四射的凶睛更加一亮。

    張靜君讚歎一聲道:「這妮子果然厲害。」

    紫鳳女點頭道:「她當初幫助平兒不少忙,可惜妒滿心頭,竟倒行逆施起來,主謀殺死泰山派掌門,又處處與平兒為敵,這翻恐怕難逃活命。」

    張靜君出身於神女宗,性格漫柔慈善,不覺輕吁一聲,星眸看去,已見葉汝愜和金雲鳳兩枝寶劍各發射萬道寒芒,向翟妮寧猛撲猛進。

    菊兒仍是滿面堆笑,空掌發招,身擺如柳,步步如蛇,她鞋後跟拖著兩條細如柔髮的紅繩,每走一步,紅繩就在地上留下一節,縱橫交織,把交戰的人一齊圈著:不禁驚異道:「這菊丫頭鬼靈精,難到要以蛛網擒人?」

    菊兒在頃刻間已將紅絲佈滿一地,格格嬌笑道:「小狐狸,你看我這紅繩系足,你跑不了啦。」

    她把話說完,織足微抬,紅繩兩端執在手上,一抖手,紅繩已如網板一般飛起,將交戰中三女隔開。

    然而,葉汝愜和金雲鳳卻是沿繩進招,或實或虛,迫得翟妮寧手忙腳亂,厲聲道:「鬼丫頭,你這是什麼東西?」

    菊兒笑道:「你別管,反正納命就是。」

    翟妮寧大怒,猛向葉汝愜劈出一掌,一招「天網恢恢」撒出一幢光網向紅繩截去。

    然而,她那劍鋒一觸及紅繩,竟被紅繩粘住,劍勢一帶,金雲鳳趁機一步躍起,大喝一聲,一劍劈落。

    翟妮寧駭得擲下吳鉤,斜身一掠。

    「著!」

    菊兒袖口飛出一道紅絲,向翟妮寧身後一繞。

    「著!」

    金雲鳳袖口飛出一道金光,疾射翟妮寧身前。

    翟妮寧以為菊兒定是乘危發出金龍匕,不料金龍匕竟在金雲鳳手上,待見眼下金光一閃,再想躲避已來不及,直被金龍匕穿破小腹,射進肚腸。

    一聲慘呼,驚得敵方心頭一顫,猛聞「蓬」一聲巨響,白霧盡除,恨宮主人蹬蹬蹬退到石壁下面,「冬」一聲坐在地上,嘔出一灘鮮血。

    原來她與甘平群以罡氣相搏,彼此不分上下,只因翟妮寧死前一聲慘號,驚得她真氣一懈,甘平群趁機飛出無與倫比的潛力,竟把她擊倒在地。

    驀地,北面一聲厲嘯,兩道人影射起,半空中各自一分,一陣重逾山嶽的勁風已向甘平群罩下。

    甘平群雖然擊敗林湘雅,自己也失力過甚,正站在原地調氣運功,猛覺勁風臨頭,急斜裡躍開三丈。

    「轟!」

    一聲崩天裂地的巨響,但見石屑濺射,石粉飛揚,那掌勁加暴雷下擊,竟將石地打陷尺許,不老仙婆由飛埃中衝出,厲聲道:「小子,你還敢走?」

    在這時,金雲鳳已取得那柄吳鉤,將金龍匕和天演劍分別交還菊兒和葉汝愜,一齊過來擋在不老仙婆面前,叱道:「你這老婆子敢再上來,姑娘就鉤下你的頭來。」

    不老仙婆見吳鉤劍落在金雲鳳手中,怒喝一聲:「拿來!」鋼拐也當頭劈到。

    金雲鳳記起前次在冰雪堡被擒之事,心頭恨極,喝一聲:「怕你不成!」腕底一振,吳鉤劍已劃出一道長虹向鋼拐射去。

    葉汝愜叫起一聲:「我也來一份。」

    話聲未落天演劍已加入戰團。

    金鉤銀叟大喝一聲:「你敢以多欺寡,吃我銀叟一劍!」

    話聲中,劍走龍蛇,銀光暴射,疾捲向葉汝愜身前,菊兒嬌笑一聲道:「還有我哩!著!著!……」

    她揮舞著一柄金龍匕和一道紅絲,像蛟龍戲水,像靈蛇弄舌,時伸時縮,令人難以捉摸,由得金鉤銀叟威震北漠,仍得暫時揮劍自保。

    這三位少女迎戰冰雪堡兩位百歲奇人,敢是要大顯身手給心上人的長輩看,個個奮勇急先,招招是險絕妙絕,直殺得這畝許地面寒光繚繞,霞彩繽紛,旭日黯然失色。

    張靜君看了半晌,忍不住悄然道:「印姐姐,你看那一位出色些,我真分不出來了。」

    紫鳳女「噗」一聲笑道:「你那麼急著做家婆婆幹嗎,過一會不懂得問平兒去?」

    甘平群靜立片時,真力盡復,見恨宮主人還盤膝坐在石壁下面,轉輪王高踞石上,對於恨宮主人的傷危似是無動於衷,忍不住厲聲道:「老魔,你這狠心孽畜趕快下來受死!」他那知轉輪王正疑神注視葉汝愜展開天演劍的絕學,與金雲鳳夾擊不老仙婆,打算學這套劍法?這一聲喝,令轉輪王驚醒過來,冷冷道:「申總護法,陶總巡察,你二人先去教訓那小叛逆幾招,本王隨後就到。」

    鐵面龍神雖已吃過甘平群苦頭,但「王命」在身,不敢不從,回身恭應一聲「得命」,和穿著金袍的申總護法飄然而下。

    驀地,西面石壁響起一聲霹靂,甘益苦象天馬行空一跨而出,向二名敵人拱一拱手,含笑從容道:「武書兄,壯方兄,二位別來無恙!」

    金袍總護申壯方一聽那聲霹靂,威猛非凡,已是怔了一怔,見甘益苦數不失,也故示大方,拱手笑道:「申某和兄台並未謀面,從何有過『別來』?」甘益苦由袖裡取一付薄薄的面具,徐徐戴向臉上,笑笑道:「申兄和小弟共事多時,可認出小弟本來面目?」

    申壯方連退兩步,驚呼道:「你就是前任總護法弋世雄兄麼?」

    甘益苦笑道:「弋世雄前輩早已亡故,解脫之前,澈悟前非,特將面皮與秘學持贈……」

    轉輪王搖見甘益苦戴起面具,儼然是弋世雄再世,忍不住起身大喝道:「甘益苦謀殺本門總護法弋世雄,剝取面皮,你們快將兇徒擒下。」

    甘平群緩步走向東壁,冷笑道:「老魔,你坐在上面面好威風哩,拿部屬的血肉頭顱,墊成你的寶座,甘某問你害不害羞,要不要臉,怕不怕死?」

    轉輪王被罵得老臉無光,凶目寒芒暴射,冷冷道:「本王先收拾你這小子,好教老的死不瞑目。」

    他飄然下壁,隨又微微頷首道:「你願死於劍下,還是死於掌下,即可抉擇。」

    甘平群輕笑一聲道:「老魔你休自視過高,只要你不腳下抹油,甘某定教你屍橫峰頂。」

    轉輪王眼珠一轉,拔出天戮短劍,笑笑道:「你學會劍聖武學,用劍是你的擅長,本王決不用掌法欺負你,進招罷。」

    甘平群暗罵這老魔好生可惡,分明是要盜學劍法,卻說得冠冕堂皇,心想此賊不除,天下怎有寧日?當下拔出天倫劍,使一個起手式,笑說一聲:「甘某有禮了!」

    但見他一招「天工開物」已撒萬道光芒,轉輪王隨手化開,劍眉微皺道:「還是那老套俗招麼?」

    甘平群知道對方志在學劍,必要時還可一溜了之,一面進招,一面笑道:「老魔你休著急,好戲還在後頭,今天總要教你痛快就是。」

    畝許之地,尹、葉、金三女迎戰金鉤角叟夫婦,甘益苦獨戰申、陶二人,甘平群接戰轉輪王,這十人全是第一流高手,往還飛撲,疾如流星閃電,那還有空餘的隙地?

    尤其是甘平群和轉輪王這兩枝寶劍,揮舞得劍氣縱櫻花,剎那間已佔下半畝之地,把其餘八人擠往另外半邊。

    作壁上觀的一干人等,為了觀看甘、顏這場劍戰,人人都站起身軀,但見劍光繚繞之下,穿梭著兩條人影,已難分得出誰是誰來。

    忽然,甘平群一聲朗笑道:「老魔,三十六招已過,方纔的招式你已經學得料熟,由第三十七式開始,你要特別當心了。」

    他口裡儘管象師父教徒弟那樣從容,手底卻是一劍緊似一劍,一陣疾攻,轉輪王遇上生疏的劍式,被迫得一步接一步往後退,不覺又擠進金鉤銀叟那五人的陣團。

    「別擠」菊兒一聲嬌叱,金龍匕向後一點。

    轉輪王在極度緊張中,以為這聲「別擠」涵義簡單,不料笑裡藏刀,金龍匕已點中他「曲池穴」,右臂一軟,「天戮劍」噹一聲墜落地面,驚得他一聲暴喝,劈出左掌,一步倒躍上石壁,再一縱,直向峰下射去。

    「休走!」甘平群人隨聲起,也往峰下跳落,凌空一掌,把在腳下的轉輪王打個翻身。

    轉輪王怒吼一聲,仰臉發出一聲,恰遇甘平群又一掌打到,「蓬」一聲響,震得他身子疾往下沉。

    甘平群雖眼見峰高千丈,但已身體懸空,索性將生死置之度外,縱聲笑道:「老魔,再接一掌看看!」

    「蓬……蓬……」

    但聞掌勁交擊之聲斷續響起,兩人的身子一速一遲,俱往峰下疾落,看得峰頂眾人心寒膽顫。

    最後,「蓬蓬」兩聲響起,轉輪王已扁在地上,甘平群雖覺身子猛沉,但已無力發招,「蓬」一聲響,跌在轉輪王身上,暈了過去。

    待他再醒過來,卻見慈母含著眼淚坐在身側,床頭床尾,滿屋子儘是人影,不禁愕然道:「娘,這是那裡?」

    張靜君欣悅地笑道:「這是我們的新家啊!」

    「蓮花峰那些惡人呢?」

    「恨宮的投降了,老魔的人也多半投降,冰雪堡的簽過不再犯的降約然後回去了。」

    「這才好哪,爹和媽嗎?」

    張靜君笑道:「他二人麼?在隔壁急論我兒喜歡誰。」

    「哈哈哈——」滿屋霎時全是眾人的笑聲!———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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