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日當天,整座城市內瀰漫一股歡欣氣息。
中午吃過飯後,姜太太和袁母二人結伴去逛街,逛累了正好晚上六點,便搭車至已訂位的五星級飯店,而袁小悅下班後也前往會合,共享大餐。
飯後,她們乘電梯到早已訂好的飯店房間休息。
一進房,袁母第一個衝到窗邊觀景,讚歎不已。「現在商人真有頭腦,居然想得到搞什麼『煙火套房』的噱頭。小悅,你說這裡等下真能看到煙火嗎?」
袁小悅走到她身邊,指著窗外高聳的建築,笑道:「當然可以啊,你看101就在前面,到時候煙火就是從10l上放喔。」
姜太太也走上前來,笑容滿面。「從我們家的高樓雖然也看得到101的煙火,不過能在這麼近的地方觀賞倒是頭一遭呢。」
三人相顧而笑,接著袁母先進浴室洗澡,姜太太坐在落地燈旁的沙發上,袁小悅也在她身旁的單人沙發上就座。
姜太太很快對她打開話匣子:「怎麼樣,工作還順利嗎?」
她笑著點點頭。「很好啊。」
畢業後,她打工的手工藝品材料鋪正好有人離職,老闆於是邀她成為正職人員,她欣然接受,雖然薪水不高,不過因為有興趣,所以做得頗愉快。
兩人隨意聊了會兒,姜太太忽道:「最近那個男生還有常跟你聯絡嗎?」
她愣了下。「哪個男生?」
「呵呵,就是上次聖誕節那天送你下班回家的那個啊。」
「他?」沒想到她會問到他,袁小悅有點困惑。「沒有呀。」
姜太太觀察她的表情,見她不像在隱藏什麼,不禁歎道:「小悅,你這樣不行哪。對身邊的異性要更細心一點,不然男孩子太氣餒會放棄的。」
「放棄?」 她指指自己。「我嗎?」
「對。」姜太太決定挑明了說:「他喜歡你啊,你沒感覺嗎?」
「喔。」她搔搔頭,回答:「我知道啊。」
「什麼?」姜太太一呆。「原來你知道?」
「聖誕節的時候,他告訴我的。」
姜太太坐直身,神色關切。「那你怎麼說?」
「呃,我拒絕他了。」她換個坐姿,總覺得這話題有點不好意思。
「為什麼?!」姜太太驚訝揚聲。
「因為我不喜歡他啊。」
那乾脆的態度令姜太太愣住。「……你是不是另外有喜歡的人?」
那問句使袁小悅沉思起來。喜歡,到底什麼是喜歡?從身旁的經驗來看,喜歡好像是人的本能,不必學習就能辨識,那她為什麼始終沒概念?但她如果沒概念,又怎麼知道她不喜歡那個人呢?太複雜了,她想不透。
見她一臉迷惘,姜太太決定換個方式問:「不然你為什麼都沒交過男朋友?一般年輕女孩都會嚮往談戀愛什麼的吧。」
「因為……」她想了很久,最後只能訥訥地說:「我覺得現在這樣很好啊。」
無論何時都不曾感到孤單,因為出外有朋友,在家有媽媽、乾媽,還有姜大哥……想到他時,心中除了溫暖,還泛起一股甜甜的感覺。
「傻孩子,女孩子總要嫁人的嘛。不趁現在找對象,將來年紀大就難了。」
「那就養隻貓終老好了。」她笑咪咪地說。
是她看錯了嗎?為什麼她好像在小悅眼中看到幾分嚮往?姜太太驚愕又詫異。「你是認真的嗎?」是的話就太糟了。
「哈,應該說是夢想吧。」她依然笑容可掬。「小時候看過一本圖畫書,有張插圖讓我印象深刻。在寒冷的冬天,溫暖的屋子裡,女主人坐在壁爐邊的搖椅上,腿上睡著家裡養的貓,邊看電視邊打毛線。那是最幸福的版圖了!」
她在腦中勾勒那畫面,毛線的顏色是海藍色,該打什麼好?嗯,打手套好了,月底姜大哥要出國去拍有雪景的MV,天寒地凍,應該會需要一雙吧。
咦!本來不是在討論喜歡的人,她怎會突然想到他?
姜太太見她說話時雙眼閃閃發亮,表情如夢似幻,總算比較像個懷春少女,可是……怎麼會是為了這種事啊?她啞然失笑,和藹問道:「那男主人呢?你的幸福版圖裡,難道沒有一個男主人嗎?」
袁小悅很快接口:「有啊,他在廚房煮咖啡。」而且他喝咖啡不喜歡加奶精。
腦中出現的這個念頭太過自然,使她因而一愣。喝咖啡不加奶精的……不就是姜大哥嗎?她怎麼一直想歪到他身上去?對自己的反應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熱氣卻毫無預兆地湧上臉頰。她摸摸發熱的耳朵,反射性低下頭。
姜太太眼尖地看出她的異狀,揚眉笑問:「你想到誰了?」
「呃……」她莫名有點尷尬,搔搔臉頰,低聲道:「沒有啊。」
姜太太為自己發現端倪而暗喜,識相地不追問,拿起放在一旁的購物袋,說道:「我今天幫頌欽買了條圍巾,給他帶出國用,你幫我看看好不好?」說話間,袋內一張報紙隨她抽出圍巾的動作不小心飄到地上。
袁小悅自然地彎腰撿起,不經意瞄見上頭的新聞。
路雪莎出輯 緋聞男友姜頌欽為其跨刀
眼睛不由得定在報導上,直到默默將其讀完。這應該不是真的吧?她滿確定地想,又同時為自己心中的另一種情緒感到困惑。以往對他的緋聞都是一笑置之,現在卻為何有些在意,想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會不會有一點點可能性?
啊,她真的怪怪的。是新年將至,太興奮的關係嗎?
此時,袁母自浴室出來,姜太太要她先去洗澡,她才暫時將腦中問題擱下。
十一點時,姜太太請人送酒來,三人邊喝邊聊。隨著十二點漸近,氣氛越來越緊張,她們關掉燈,將沙發椅子統統搬到窗邊,各自佔據好位置。
倒數幾秒時,10l大樓的燈開始熄滅,隨著倒數計時一層層隱入黑暗,五秒、四秒、三秒、二秒、一秒……砰!燦爛無比的煙火忽地在眼前爆開,所有人不約而同驚呼出聲,自椅上跳起,貪婪地貼近窗邊想看得更清楚。
煙霧瀰漫中,火花一次次自樓層中洶湧飛射,然後墜逝,她看得渾然忘我,臉上光影交織,彷彿也被人放了場美麗的煙火。
直到結束,沒人開口說過—句話,皆心醉於那樣的壯麗。
最後,她第一個開口發出讚歎:「好美。」
心中想到的,是那個不在場的男人。已經不止一次,他這樣毫不吝惜地設法將最美的景致送到她面前,取悅她的眼與她的心。
今晚他為她們安排周到,自己卻得去參加一個特別節目的現場錄影而未能同享。此刻胸口的感動如此澎湃,多希望他也能切身感受到。
忽然間,她好想跟他傾訴這樣的心情,想告訴他,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無論是這場煙火,或是他。
這想法令她渾身一震,驚詫地睜圓眼,愣望眼前夜景。
喜歡他?怎麼會是喜歡他呢?
夜色如墨深濃,夜燈火樹銀花,閃閃挑動她的思緒。她伸手按著激越跳動的胸口,緩緩閉上眼,情思的脈絡隨每一次心跳逐步清晰。
所有他給自己的、以及自己想給他的甜蜜快樂。
再次睜眼時,她心思澄淨,再無迷惘。
原來……這份早已存在心內的朦朧情感,就是喜歡啊。
但是,這樣的心情,她該直接告訴他嗎?她拿起桌上的手機,卻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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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姜頌欽終於有機會查看手機,時間已是午夜一點多。
兩通來電未接,都來自一個令他微笑的號碼。
立刻回電給她,響了兩聲接通,耳中傳來她充滿朝氣的道賀:「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他面露笑意。「我媽她們呢?」
「她們兩個多喝了幾杯,已經撐不住先睡了。」
他心中竊喜。很好,沒其它人在旁邊,說話方便多了。「煙火好看嗎?」
「嗯,非常壯觀!」她興奮笑道:「可惜我的手機沒有照相功能,不然就可以傳給你看了。真的很美很美!」言下不勝惋惜。
「沒關係,你喜歡就好。」他語調自然地說出早已擬定的台詞:「就當是我送你的新年禮物。」
「謝謝,這禮物太棒了。」她語中笑意濃濃。「夠我幸福到年底了。」
那反應使他滿意地暗自點頭。不枉他籌備了那麼久,還費盡心力才訂到異常搶手的煙火套房。哼哼,這計畫簡直可說是天衣無縫了。
他故意以玩笑似的輕鬆語氣說:「那我是不是也該向你要一樣禮物?」
「好啊,你想要什麼?只要我有辦法弄到的都可以。」
千方百計,就為她這句話。
好極了,一切都按照他寫的劇本來,現在該他演出了。他深吸一口氣,很懊惱地發現自己居然很緊張,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他想,就算是第一次舉辦演唱會他也沒這麼緊張,喉嚨緊縮得差點難以成言,停頓幾秒,才微啞開口:
「我要你當我的女朋友。」說出口了!
情緒的弦在瞬間緊繃到極限,就算飄來一根稻草都能使之繃斷,心臟敲擊的力量讓胸口都痛了,他屏息以待,直到聽見——嘟嘟嘟、嘟嘟嘟……
倏然將手機拿離耳朵,他不敢置信,用力地、惡狠狠地瞪著它。
有沒有搞錯?!她她她她她——竟敢掛、他、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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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袁小悅盯著手上發出嘟嘟聲的手機,眉頭因不解而蹙了一下。檢查收訊雖沒滿格,但還不至於斷訊啊,是線路突然出問題嗎?
到收訊好點的窗邊去打好了,比較保險。她起身正欲走向窗邊,耳中聽到咚的一聲輕響,轉頭一望,是睡在床上的人翻了個身,不小心把床上多的那個枕頭掃到地上了。走到床邊撿起枕頭,聽到床上的媽媽咕噥了幾句夢話,她微微一笑,上前替她將被子攏好,又到乾媽身邊把床頭小燈關掉。
一切就緒,她走到窗邊,倚著窗台,對著手機按下記憶鍵。
單調的撥打聲使夜晚顯得更寂靜,她閉上眼,想著電話那頭的人。
幾經思量之後,她想自己還是試著把他當成大哥就好,因為現在這樣很好,無論是他們兩家的關係或是他們的關係,她一點都不想搞砸。
或許未來會有所改變,不過現階段就暫時維持現狀吧!只是她擔心,洞悉自己的心思之後,她還能像以往那樣跟他自然融洽嗎?摸摸微皺的眉心,她不太肯定,所以有點傷腦筋。唉,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還是希望自己不要開竅比較好。
鈴響了五次還沒人接聽,她正自奇怪,電話就通了。
「……」
「喂?」怎麼沒聲音?她不太確定地看了看手機螢幕,狀態是「通話中」啊。「喂?喂?姜大哥?有聽到嗎?」
「……你剛才為什麼突然掛電話?」
是錯覺嗎?他的聲音怎麼像在壓抑什麼?她疑惑地想。「我沒掛斷啦,剛才好像是線路還是收訊出問題,我這邊也同時斷掉了。」
他沉默一會兒,問道:「是嗎?」
耶?他是不是很在意啊?她有點好笑。「不然我怎麼會自己再打電話給你?」
他又沉默一會兒,有點悶悶地問:「那我的最後一句話,你有沒有聽到?」
「哪句話?」她認真地想了想。「啊,對了,我們說到新年禮物嘛。後來你有說你想要什麼嗎?」
「我說了。」
「是什麼?」
他第三度沉默了。
「姜大哥?」他好像有點不對勁耶。「你怎麼了?」
「你認為我該不該再說一次?」
這是什麼問題?她愣了一下,沒聽出裡頭的試探之意,直爽地說:「你儘管說沒關係啊。放心啦,只要是我能給的,我一定給你。」
「那你聽好了。」他一字一字慢慢地說:「我要你當我的女朋友。」
托無故斷訊的福,適才他心中的怒火已把所有緊張燒光,雖然現在心臟還是坐在雲霄飛車上,但至少聲音平穩,不會洩露情緒。
話拋出去了,對方的回應是——一片沉默。
他心頭一緊,想也沒想就對著話筒吼:「不准掛我電話!」
「……啊?」她終於從嚴重呆滯中回神。「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麼?」
「少來,你一定有聽到!」休想他說第三次!
「呃,我、我好像是有聽到……」她囁嚅:「可是……我好像聽錯了……」
他氣道:「我又不是口齒不清,你也沒有聽覺障礙,怎麼會聽錯!」
氣氛冷凝,過了好半天,她訥訥說了句:「那我看我一定也喝醉了。」
這反應是吉是凶?他的心又涼又熱,像丟到平底鍋裡油煎的冷凍肉,噗茲噗茲,隨熱油無助顫動,最後惱羞成怒!
「不准你醉!聽到沒?!」他用兇惡的語氣掩飾自己的氣急敗壞。「別忘了你答應過什麼禮物都可以,你敢反悔試試看!」
她沒說要反悔呀,只是……只是她千想萬想也沒想過他會要這個當禮物。呆望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她手握手機,嘴巴張得大大的,腦袋一片空白。
跨年夜的馬路上,車輛流動如川,時間並未停止,一切正常啊。
但是,怎麼回事?他現在說的話,怎麼每句都像腦筋急轉彎一樣玄?
這太太驚人了!不久前她是動過奢念,想說如果能跟他當男女朋友就好了,可是怎麼可能想一想就成真了呢?這麼不可思議的事,要她怎麼相信?
思前想後,只有一個可能——她在作夢。
奇怪,他的聲音這麼大,她怎麼還不醒來?還是說,這其實……是真的?
如果這是真的……她可以當真嗎?可以嗎?
她伸手按住怦怦亂跳的心口,覺得自己好像快耳鳴了,嚥了口口水,很小聲又很不確定地說:「所以……你剛才真的是說,要我當你的女朋友?」
「……我條件很好,人要知足。」他這麼回答。
什麼啊?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他不爽了,不以為自己說得有何不對。
她還在笑,邊笑邊說:「你說得對。」
嗯哼。「所以?」
「嗯……你那種說法,我除了接受還能怎麼樣?」那甚至不是個問句耶。
他愣了下,隨即也笑了。「是不能怎麼樣。」所以這代表她接受了?管她的,他已經當她答應了,她說什麼也沒用!他心花怒放地說:「你明白就好。」
看吧,我早說過,一切都會按照劇本來的,你在那邊沒種地緊張個屁啊!他用力一槌胸口,教訓自己那沒出息的心臟。
她眉目含笑,心情歡樂得想跳芭蕾,雖然她根本不會。眼角餘光瞥見一旁小几上的報紙,她問:「那你跟路雪莎的緋聞果然是假的嘍?」
什麼?他頓時不悅地瞇起眼。她的笨腦袋瓜難道是在懷疑他想腳踏兩條船?他的人格有這麼差勁嗎?
她也立刻發現這問題不妥,連忙補救:「我隨便問問的,你別當真。」糟糕!大概她比自己以為的還要介意,才會一時衝口而出。
「如果我現在在你旁邊,你就慘了。」
她微愣,不明白他的意思。「幹嘛?」
「我會把你吻到窒息為止。」
啊?她面色瞬間燒紅,從臉頰到耳根全是一片火辣辣的,有片刻說不出話來,最後訕訕道:「呃,很晚了……我要睡了。」
「你睡吧。」猜到她一定臉紅了,他好得意,有種終於扳回一城的感覺。「我要一個人回家了。」最後一句話故意說得有點哀怨。
「咦!你不過來這邊嗎?」她下意識接口,隨後想到他跟她們住在一起多少有些不便,改口問道:「我是說……你沒訂其它房間啊?」
「訂不到。」因為他訂房的時機太晚,幾乎客滿,能搶到一間已是萬幸。
「那我去陪你好了。」她脫口說道。
「好。」他喜上眉梢,巴不得有她這句話。「我現在去接你。」
她瞥眼在床上酣睡的兩名長輩,遲疑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答好。
不親口告知她們就逕自離開是不太好,可是今天是元旦,他工作到凌晨才回家,還要孤伶伶面對一室冷清,她怎麼也不忍心。
換下睡衣穿上便服,她拿紙筆寫下三張相同的留言,一張放床邊,其它兩張分別貼浴室和大門前,一切準備妥當後帶著隨身背包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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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他的車,她才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看看時間,回到家大概也是早該就寢的凌晨兩點了,她能怎麼陪他?
從上車之後他就很少話,她也不知該說什麼比較好,只能一直盯著車窗外,從有色的隔熱玻璃望出去,夜似乎更黑了些……唉,好像有點尷尬啊。
回到大廈,他們由地下室乘電梯上樓,她一進電梯,習慣性按下十八樓和二十五樓的按鈕,見狀,他瞥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
嗶、嗶、嗶……無聲中,電梯一層一層往上升。
到十樓時,他輕咳一聲,故作平淡地問:「你不是要陪我?」
「呃,是啊。」她搔搔頭。「不過現在很晚了……」
「那有什麼關係。」他語氣輕鬆。「累的話,睡我家好了。」
睡他家?她腦袋先是空白兩秒,然後變成亂烘烘的一片,一時有點結巴:「說的也是……你們家客房很多嘛。」
他挑眉看她。「你在想什麼?」
她臉色微紅,笑著搖頭。「沒有啊。」
叮!說話間,十八樓到了,他很自然地按下閉門鈕。
嗶、嗶……二十五樓到了。二人走出電梯,他打開門入內,她尾隨其後。
她蹲下身松鞋帶,他走到一旁將玄關和大廳的燈打開,頓時一片輝煌。
啊啊,她發現自己好像有點緊張……
「你的鞋有這麼難脫嗎?」
她因他的問話抬頭,見他正一臉興味地注視著自己,並朝她伸出一隻手,她對他露齒一笑,想也不想就伸手握住。借他的力站起身來,卻不見他有放開的意思,她有點疑惑地看向他,正好與他投射而至的視線銜接。
「男女朋友要牽手,但是我們在外面不能牽,就回家補牽一下好了。」
他的口吻很平淡自然,握著她的手卻好像有那麼點……僵硬?
是錯覺嗎?還是……難道他也有點緊張?這想法使她訝異又好奇地覷目瞧他,但他別過了頭沒看她的方向,無從自他表情上得知端倪。他手上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貼得極近的兩隻手幾乎能感到對方的脈搏,那是比平時略快的悸動節拍。男女朋友啊……她低頭微笑,好像從這溫度才體會到這剛成真的事實。
走到客廳,她問:「你要洗澡嗎?」
他停步回望她,她又補充:「我在飯店洗過了。」
「好。」他這才鬆開她的手。
「那我在這看電視等你。」她走向沙發坐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他回房內的浴室洗澡,她盯著電視螢幕,心不在焉。
今晚真是奇怪的一夜,竟會發生這麼意想不到的事。她實在沒料到他會開口要自己當他女朋友,那是代表他喜歡自己嗎?對喔……她好像還沒想過這問題。應該是很簡單的因果關係,但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讓人有種彷彿踩在雲端的不踏實感。困頓的腦袋越想越迷糊,夜深人靜催人眠,她不知不覺慢慢合上眼。
他自房內出來時,電視還在吵鬧,而她已在沙發上睡著。他笑著搖頭,大概也猜到會這樣,舉步上前,輕搖她的肩膀,說道:「別在這睡,會感冒的。」
她半睜惺忪的睡眼,好一會兒才認出他,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咕噥,她爬起身,夢遊一樣走到最近的客房,把自己拋在床上,立刻又睡著。
他尾隨其後,盯著她身旁的空位,毫不猶豫地也爬上床,自認理直氣壯。反正這張是king size的豪華雙人床,睡兩個人還綽綽有餘,而且是她自己說要陪他的,那當然要在他身旁陪。
調整好一個舒適睡姿,目光對上身旁的她,他眼睛微微瞇起。看她睡得那麼香甜,完全不設防,好像篤定他不會侵犯她一樣,實在太藐視他的威脅性了。別忘了他現在的身份是她男朋友,可不是什麼善良的鄰家大哥哥。
「喂,我要親你了。」沒動靜。
「喂,我要抱你了。」沒動靜。
「喂,我要脫你衣服了。」還是沒動靜。
可惡,別以為他不敢,他只是不屑偷襲而已!他有點不爽,以一隻手半撐起自己,惡作劇地揪起她一綹頭髮,以髮梢輕搔她的臉頰。
她眉頭一皺,伸手搔了搔臉,動了動脖子,翻了個身。
哼,還沒反應?他邊笑邊壞心地繼續玩。
她再次皺眉,突然間,她抬起手,猝不及防呼一聲朝他的方向揮出一掌。
啪!結結實實一掌掃中他的臉,打出他一臉震驚。
「喂!」他跳起來瞪她,卻見她雙眼依然緊閉,沒有清醒跡象。
事不宜遲,他立刻衝下床找鏡子,見到右頰被掃了五個淺紅指印,頓時嘴角抽搐。幸好他明天沒通告,不然怎麼見人?!
神色陰沉地走回床邊,他強烈懷疑她裝睡,卻聽她鼻息沉沉,非常逼真。
敢情她方才真以為自己是在打蚊子?
然後他想到她好像經常被蚊子咬,難道因而無意間練就了護體絕技?
這一點也不好玩。
他氣憤地咬牙鑽入被窩,瞪著她可愛的睡臉,忽然一陣憂鬱。
啊,這可惡的小鬼一定不知道,他是真的很想侵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