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後
幽靜的閣樓內,殘燭映照出兩道身影。
「如何?」
「回主子,已查出人在天朝,而且還當上了天朝的武祭司。」
「是嗎,九年了,終於找到他了嗎?」
天朝大殿,傳來天後不悅的怒喝聲。
「可惡、可惡……可惡啊……」天後摔著軟綿綿的抱枕出氣。
旬靜靜的站在遠處,以免受到天後的怒火波及。
摔了所有的抱枕事,天後心中的怒氣才漸趨平緩。
「來人,到祭殿傳武祭司來。」
「是。」一旁的侍女應聲後,便離開去帶人。
好一會兒後,凌希次走了進來。
「臣武祭司參見天後。」一身勁裝的凌希次,恭敬的打了個揖。
經過多年,他已不再是往日眼神無情、骨瘦如材的男孩,現在的他雙目炯炯有神,帶著自信的光芒。
俊逸的臉龐上也多了飽受歷練的成熟感,昂藏的六尺之軀結實卻不壯碩,有一種骨感美。
一見到他來,天後不顧形象的撲身過去抱住他。
「零零零……」
習以為常的凌希次,任由天後抱著,眼神與一旁的旬交會——又是怎麼回事?是誰惹得天後如此惱怒?
旬似乎也明白他的意思,眼神透露著——還有誰能惹天後這麼生氣,不就是皇王羅!
凌希次瞭然的點頭,輕聲安撫天後:「您先別生氣,皇王又給您找麻煩了是不?」
「不是。」天後一口否認。
凌希次一臉疑惑的看著旬,旬也不解的搖頭,他只好挑明的問:「那是什麼事呢?」
「他這次找的是你的麻煩。」
「臣?」這倒是讓凌希次訝異了,他跟在天後身邊多年,皇王除了偶爾興起,愛對天後開開小玩笑,惹得天後氣得七竅生煙外,從不曾拿他們這些臣子開刀,這回竟是針對他而來,真是怪了。
「就是啊!找我麻煩也就算了,他竟然找起你的麻煩,你說他是不是欺人太甚。」天後口中不滿的抱怨,指著地上的紙張碎片說:「旬,將信拿給零。」
「是。」旬走到被天後氣憤下撕成碎片的信低前,將碎紙撿起來交給凌希次。
凌希次快速的拼湊紙張,看過一遍。
「長孫珞然要娶妻?」
「就是啊!皇王要你為他送賀禮。」天後嘟著唇,甚是不悅。「哼!竟然說沒空去,那他不會隨便派個人去就成了,難不成他的人都死光了嗎?這樣隨意使喚本後的人,他把我擺哪裡?可惡!」
九年了,他離開殘城也九年了,現在那裡唯一能讓他掛心的只有他的朋友長孫泖。
z就算如此,他也不想再踏上殘城一步。
別說他是被流放的奴才,就憑他現在已經不是往昔的「凌希次」,他就不想再去那個曾讓他生不如死的地方。
「請拒絕皇王這項無禮的要求,況且天朝是沒有義務為皇族做任何事的。」凌希次當場要天後回絕。
「零,你說得對,不過……」天後一臉歉意。「不去不行。」
「為何?」他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這……就、就我欠他一次情嘛!所以……零……」
天後用乞憐的眼神凝視凌希次,讓他完全招架不住。
心中雖有萬般不願,不過對天後哀求的眼神凌希次就是難以抗拒,只能無奈地一歎。「臣知道了,臣去總行了吧!」
「本後就知道零最好了,對了,要快去快回,你該知道我不能沒有你在身邊喔!」天後拋了個媚眼給他。
「天後您又用這種曖昧不明的語氣與臣說話,難怪老是讓人誤會。」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成為皇王頭一個想整的臣子吧!不過要整他早該幾年前就做了,難道皇王又心血來潮了嗎?
「什麼嘛!本後可是真的非常有夠給他需要你的耶,早去早回喔!」
「是是。」就算天後不說,凌希次也不願在殘城多作停留。
殘城,顧名思義,是個百業蕭條,沒有法紀,三教九流彙集之所,殺人、放火、擄人勒贖在這裡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是個三不管地帶。
長孫府在殘城中不是什麼皇親國戚,更非達官顯要,只能稱得上是經商有道的茶商大戶而已,不過在城中只要是有耳朵、有眼睛的人,無人不知長孫府在城中比那些官府說的話都來得有權威,尤其是長孫府家的主子長孫珞然。
十三歲那年,長孫珞然就接掌了長孫家所有的一切,曾經有人見他年紀輕輕就成為一族之主而不服的造反,不過在長孫珞然陰狠毒辣且殘忍無情的作風下,徹底的剷除異已,這樣的他讓城中擁有地位的人不得不佩服他的能耐,更恐懼他的行事風格,不到五年的光景,長孫珞然就成了殘城中最具影響力的人物。
風流成性的長孫珞然妾室成群是眾所皆知的事,不過娶妻倒是頭一遭,為了這件喜事,長孫府大擺七天流水席慶賀,一時之間向來低迷頹廢的城裡也感染了喜氣。
此時,城中一角卻瀰漫著詭異的氣息。
「太好了,長孫珞然那傢伙要娶妻,正好替我們製造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絕對要把握住。」一直無法突破外圍的暗殺之人不由得喜上眉梢。
「是。」
大婚當日,所以賀客陸續來到長孫府,府中比達官貴人們所舉辦的喜筵都來得熱鬧,僕人們無不忙著接待賓客。
新房門外,管家輕敲了下房門。
「珞主子?」
「進來。」
管家一走入房中,便瞧見幾名女僕正在為長孫珞然打扮。
「您等的人來了。」
「哦!」他第終於來了。「帶他一人到房內。」他特別強調「一人」。
「是。」
大廳上賓客如雲,來送禮的凌希次本想丟下禮物就走人,沒料到下人卻以他所送的是皇王之禮,無法代收為由,將他帶到一處較為幽靜的廂房。
「為何不讓我的屬下跟來?」對這樣的情況,凌希次有些不滿,瞪著帶他前來的管家。
「請武祭司息怒,您的屬下我們已安排在另外的地方,請您在這裡稍等一會兒,我家主子會親自前來收下皇王所送的禮。」管家微笑以對。
「我還有事無法久留,不然我將賀禮放在這裡,請你們好生看著。」凌希次一刻也不想多待。
「這可不成,要是弄丟了皇王送的貴重賀禮,做下人的我們可擔持不起,請武祭司別為難我們這些做下人的。」
凌希次也不是不知道這些奴才的難處,只得勉強答應。「好吧!」不過他看著四周張燈結綵的景象,心中其是疑惑。「房內為何貼著雙喜?而且看來好似重新佈置過!」他沒說出口的疑問是,這房間佈置得就像新房一般。
「這是長孫家的規矩。」管家一句話帶過。「前頭還忙著,小的先走一步。」
凌希次對管家的話多有懷疑,不過他想也許是長孫府新定的規矩,也就沒有多想,便點頭讓管家離去。
時間很快的過去,窗戶外的天色已成了一片漆黑,房內的凌希次再也不想等下去,正要丟下禮物走人時,卻聽見媒人與一堆丫鬟們嬉鬧地走到門口,他連忙躲在屏風後頭。
丫鬟推開門,媒婆牽著新娘的手走進房間。
「夫人,走好啊!」見到腳下門檻,媒婆提點新娘要小心。
將新娘牽到床邊坐好,一旁的丫鬟們拿著數道食物來到新娘的前頭連番說著好話,並將手中的甜食送入新娘的口中。
「吃顆蓮子,祝夫人早生貴子。」
「吃片百合,祝夫人與主子百年好合。」
說完一堆的祝福的話後,媒婆將一塊白絲綢放在床鋪上頭,在新娘的耳邊叮嚀幾句。
「記得,這布很重要,可別弄掉了,懂嗎?」媒婆指的當然是交歡後女子落紅之事。
新娘點了點頭。
一旁的丫鬟也雀躍的恭喜新娘。
「夫人,您真是好福氣呢,主子風流,能讓他定下心的只有您呢!」
「夫人,您都沒瞧見,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可是頭一次見著主子這麼開心呢,可見主子真的很愛您呢!」
媒婆看看時辰差不多,揮手趕著她們。「好了好了,你們這些丫頭們真是沒大沒小。夫人,我們先出去了。」
躲在屏風後頭的凌希次聽見她們的談話,當下明白這是什麼地方。
可惡!這裡竟是新房。
難道他被設計了?
怎麼會?為什麼要設計他?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他得想辦法出去才行。
望了下四周,凌希次瞧見一扇窗戶,正想著從窗戶逃走可行不可行時,幾道黑色的身影由窗口闖了進來。
破窗的巨聲,讓坐在床沿的新娘下意識的掀起蓋頭,然而見到數名黑衣人闖入,她的臉上卻沒有驚恐的表情。
「你們是誰?」
「殺你的人。」
帶頭的黑衣人話才一落,數把刀就往新娘子的身上砍去。
見情形不對,凌希次沒有多想的便現身,並抽出腰間的劍擋下黑衣人的刀。
突然跑出個人來,不僅黑衣人嚇了一跳,新娘也是一陣錯愕,連忙將原本想射出的銀針收入袖中。
「主子,現在怎麼辦?」一名黑衣人問帶頭老大。
瞧新娘子也是不解的神情,帶頭的黑衣人冷哼一聲。「哼!看來他也是長孫珞然的仇家,不過不能讓他壞了我們的大計,一併解決吧。」
「是。」
聽到他們的對話,凌希次多少有點瞭解情況。
原來他們是要來殺長孫珞然的,早知道就不該出手。
交戰數,新房已經在打鬥的過程中變得一片狼藉,黑衣人不敵凌希次,一個個全受了傷。
外頭聽見新房裡有打鬥聲的僕人們,紛紛趕了過來。
「夫人、夫人,您沒事吧?您房裡是什麼聲音啊?」
房內的黑衣人一聽見有人來,全都停下動作。
一名黑衣人問道:「還要打嗎?」
「可惡!」見大勢已去,帶頭的黑衣人一個箭步將新娘子給刺傷,隨後大喊一聲:「我們走!」
一聲令下,所有黑衣人全破窗而出。
留在屋內的凌希次本想問新娘傷勢如何,一個沒留神,被剛打鬥時砍下的碎布絆了一跤,整個人撲身壓在新娘的身上。
此時,僕人們正好破門而入,看見凌希次壓在新娘的身上,而新娘身上還受著傷,一臉驚恐。
見一堆僕人進來,凌希次連忙起來,看著僕人們的眼神,他知道僕人們一定是誤會了,開口就想辯解,沒想到有個人卻比他先出聲。
「你好大的膽子,捉起來。」
「什麼!」還搞不清狀況的凌希次,就這樣被五、六名壯漢給抓住手腳。「你們這是做什麼?快放開我!」
一旁的丫鬟們連忙跑到新娘身邊,扶起衣衫略微凌亂的新娘子,見她紅色的嫁衣因為受傷染得更紅,丫鬟不由得驚慌大叫。
「啊!夫人、夫人您……」
「夫人受傷了,快傳大夫來。」媒婆見情況不對,連忙對一旁的人大喊。
「是!」一名小僕急忙跑出去找大夫。
看著這個情形,管家像是想說給所有人聽一樣,提高了音量質問凌希次。「你怎麼能做出如此無恥的事來,再怎麼樣你也不能調戲我家夫人啊!」
「我沒有。」面對莫虛有的指控,凌希次搖著頭急忙解釋:「這是誤會,剛剛有刺客要暗殺她,我才出手救人,她的傷是不是我傷的。」
一名長得十分俊美的男人由門外姍姍走入,眼神邪肆的睇著凌希次。「是嗎?可大夥兒都見到是你壓在她的身上。」
「那是我見她身上受傷,想上前觀看傷勢時,不小心絆到腳才會……真的,相信我,那真的是意外、是不小心的。」他一臉誠懇地澄清,可是似乎沒人相信他的說法,所有人全用嫌惡的眼神鄙視著他。
「你的片面之詞不足採信,不如問問新娘吧!你說,發生了什麼事?」男人邪魅的望她一眼。
新娘似乎感受到一股寒意襲來,連忙低下頭。
「我、我……嗚嗚……」
新娘淚眼婆娑,惹得在場的僕人們更加認定是凌希次獸性大發,看上她的美貌,企圖侵犯她。
凌希次知道她很害怕,可是現下唯一能幫他洗清罪名的只有她一人,他只好催促她說出實話。
「你不要哭了,說話啊!說我是為了救你啊!」凌希次急了,為了自身清白,他也管不了那麼多,就是要她說明一切。
「你就說吧!」男人一臉邪笑,像在暗示要是她敢說錯話,就會有不好的下場。
「我、我……是他、是他想要非禮我,我不從,他就……就拿劍想殺我,嗚嗚嗚……」
新娘用顫抖的手指著凌希次,他當場是百口莫辯。
「不,我沒有,為什麼你要陷害我?為什麼?」他簡直難以相信她會說出這種天大的謊言。
「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來人啊!先帶夫人離開這個房間。」
「是。」丫鬟們扶著受傷的新娘離開了新房。
「賓客那邊,你該知道怎麼做吧!」男人對著管家交代了聲。
「是。」瞭然於心的管家,應聲後走了出去。
男子下令:「將他綁在床上。」
「不,我是無辜的……放開我……」
凌希次身手雖然不錯,可是被幾名壯漢硬是抓住手腳,他也難以用武力掙脫,好一會兒後,手腳已被綁在床柱上形成大字形。
「放開我、放開我……我沒有做那樣的事,可惡!為什麼要污蔑我?」凌希次拚命的掙扎,手腕於是出現紅痕。
男人揮揮手要所有的人全出去,數名壯漢立刻退出去,順手還帶上了門,一時之間房內靜得嚇人。
男人走過去,摸了摸凌希次小指上的指套。
「只剩下九指了是嗎?」
「你做什麼?不要碰我的手!」他最討厭人家碰他的小指。
「不要碰?你以為你有權利說這種話嗎?」男人邪魅一笑,笑得讓人不寒而慄。
這樣的口氣、這樣的眼神……
凌希次不由得想起了九年前那些不愉快的往事。
「你是誰?」
眼前的男子比他高上二、三寸,有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劍眉濃密,薄唇微張,如同會勾人心魂般,一張俊美的臉龐陰柔如女人,卻又沒有女人的胭脂味,反而多了些許的霸氣,勻稱的體魄更是完美得教人讚歎。
男子捏著他的下巴,不悅的怒瞪著他。「沒想到再次相逢,你竟然問我是誰?」
「我根本不認識你,不要用那種和我很熟的口氣說話,你到底是誰?」
眼前這個男子到底是誰?